小潇只好退下,将楼主的话回告了门外等待的贺聿唯。
贺聿唯神色失落,看向了高楼凭栏处空无一人,他拾起心情,温和礼貌的回过眼前的侍女:“无妨,兰竺姑娘操持着偌大的百楚阁,也属不易,她说在忙必定是在忙,那我便改日再见。”
他说的真诚,看得小潇都有些不忍心了,她扫过贺聿唯手中的荔枝酿:“贺公子的荔枝酿是要送给楼主的吗?”
贺聿唯递上酒壶,风度翩翩道:“有劳潇姑娘了。”
小潇接过那荔枝酿,神情有些纠结,在进百楚阁之际,还是忍不住转身说了句:“贺公子,我家楼主平日里不爱喝酒的,若真要送,下次不妨换点别的?”
贺聿唯失落的情绪一下子被提起,他忙上前两步,温柔着性子询问:“小潇姑娘,可否再发发善心,提示一下?”
听着这番颇有示弱撒娇的意味,小潇的脸一下子便红透了,她急忙低着头,吞吐了起来:“楼主向来不爱这些,公子既然要讨楼主欢心,必定是要...要多下些功夫的。”
小潇转身进了百楚阁。
贺聿唯生来便有一双桃花眼,自带含情,让人不能久视。
他敲打着扇子,思考着,缓缓往府走去。
这几日,贺聿唯为了讨兰竺喜欢,苦想几日不得,就在他欲才出门寻求答案之际,府上来人了。
“程束,那是何人?”贺聿唯见几人面生,中间还缓缓跟着一名容貌不错的女子,一路被管家恭敬引路,往正厅方向走去。
程束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犹豫几分,在贺聿唯逼问的眼神下,程束全盘托出:“将军最近给你寻了门婚事。”
那双往日深情的眼眸逐渐冷淡下来,不难察觉情绪的转变,程束忙在补上一句:“将军想给公子您寻门亲事的,只是寻了几门后,都觉得不合适给否了......还未曾定下来。”
程束观察着公子的表情,他既要一面照顾公子的情绪,一面委婉告诉他京城大多数小姐都看不上他平日的作风,哎。
贺聿唯听出了程束话中之言,细微的挑眉,带着点点不屑,气却是消了不少。
他抬步,往正厅走去,程束忙不迭的跟上,劝道:“公子,莫要跟将军动气,将军近日有些劳累,切莫再惹将军生气。”
踏上阶梯之际,“他若不操心这些无用之事,哪会劳累不适?”贺聿唯神色淡然,没有再说什么,踏进了正厅。
霎时,见了贺聿唯的身影,正厅里的人都有些怔愣与慌张,公子哪里都好,也不曾轻易发火,就是这终身大事不由得旁人做主,如今这背着他说了门亲事,又被亲自撞破,自是慌张的。
唯独正气坐在上位的贺锋,一脸面不改色。
管家怕小公子年轻易怒,当场大火,便忙上前两步,想要同他解释一二:“公子来了,公子莫生气,也别怪将军,公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将军也是心急好意,公子......”
“程康,你先下去吧。”贺锋发令,打断了管家程康的话。
老管家止住话,担忧的看了眼旁边的程束一眼,让在场的他必要时拉住冲动的小公子,别顶撞了老将军。
程束收到眼神示意后,默默站在一旁,关注着这对一言不合就如同战场一般的父子。
贺聿唯闻及管家的话,并未生气,朝着自己的父亲行礼后,又朝着旁边“未来”岳父及那位容貌姣好的姑娘示意,举手投足之间并未见平日的轻浮模样。
贺锋睨了他一眼,“坐吧。”
贺聿唯则是将视线转向那位端坐的姑娘:“大人之间定是有不少话要交谈,不知小姐可赏面,让在下带路于府上转转?感受一下将军府的花草风景。”
那位女子闻及,并未答话,只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得到允许后朝着位上的贺老将军行礼后,才回了贺聿唯:“贺公子有心。”
女子的规矩有礼只让贺聿唯觉得无趣,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同女子出了正厅,程束还在感到意外之时,得到了贺锋眼神的传令后,跟上了前面的两抹身影。
见程束跟上,贺聿唯知晓是父亲的命令,怕他冒犯了人姑娘,便不再理会。
两人虽并肩同行,却彼此无言,气氛尴尬沉默得后面的程束都察觉到了。
贺聿唯打破这尴尬气氛:“还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环顾着这将军府上的一草一木,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这将军府也没什么好看的呀。”
所说之言虽谈不上无礼,却也是同方才正厅之上的规矩模样截然不同。
贺聿唯并未感到意外,这样骄横的京城小姐他可见得太多,瞧不起武将世家,自是也无感于他。
“在下姓贺,名聿唯,字不危。不知小姐是......”
“无聊。”女子无心听他介绍自己,只是连连叹气,一副不耐的模样。
李霜霜也想不通,父亲堂堂太常寺卿,虽说官职不敌将军府,却也是文官三品,嫁武将是会被小姐妹笑话的。
更何况,贺聿唯此人不洁身自好,这样的男人在圈子里,如何拿得出手?李霜霜不乐意这门亲事,却无法拒绝父亲的命令,只得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这。
方才是有父亲在场,故而只能装模作样着,眼下同贺聿唯着实没什么好装的。
贺聿唯闻及李霜霜的“无聊”二字,脸上不恼,没有生气女子的无礼,只是淡定一笑:“无聊吗?待你嫁到我将军府,会更无聊。”
方才还是一副君子模样的贺聿唯,转眼便说着这般惊人的话,气得李霜霜瞪大了眼睛:“你,你在说什么?谁要嫁到你将军府了?”
听着外院练操场传来的刀兵操练的声音,李霜霜只觉耳边阵阵烦躁,这般野蛮之地,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而贺聿唯却是始终平静,他盯着李霜霜那张不耐烦的脸,故意道:“我一会便同父亲说,就说李小姐喜欢将军府,我也同李小姐相聊甚欢。”
“你!”李霜霜被气得无言,她一跺脚,转身便要离去,一点面子都不留。
后面的程束见这场景越发展越歪,眼看亲家变仇家,他只得硬着头皮出声,适当阻止公子的腹黑报复:“李小姐请留步。您别生气,令尊与将军也还在正厅。公子平日与女子相处甚少,不懂怎样哄女子开心,小人替公子向李小姐赔个罪,还请李小姐多多包涵。”
接着压低了声音,转向自家公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了句:“公子,您悠着点说!”
再把这件事搞砸了,将军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贺聿唯看着李霜霜因考虑到父亲还在正厅议事而停下的脚步,他猜想,这个李霜霜既然看不上他,又还要来此,说明也是迫于父母之命。
“李小姐既然也不愿意这门亲事,那我们便有的谈了。”
贺聿唯一笑,无视着程束递来的眼神,两人随步至凉亭,“既然沈小姐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就劳烦李小姐回去后同太常大人明言吧。”
他看向对面的李小姐,话说得很直白。
李霜霜吃惊的看向他,随后视线有些回避,可语气却是异常强硬:“凭什么要本小姐开这个口,你去回绝将军大人,若不是他,我父亲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都是你家先提的这事。”
贺聿唯挑眉,意味不明的看向她:“若是你家不答应,我父亲提也没有用。说到底,还是太常大人有这个心,那又如何能归根于我家呢?”
“再者,这拒绝婚事一事,若是由男方提及,怕是对李小姐名声不好。”贺聿唯看向李霜霜,他虽是不喜欢眼前的女子,却也将利害之关系坦述的明白。
可李霜霜并不在乎这个,因为她知晓父亲的想法,父亲向来欣赏贺家,对于贺老将军的为人行事又崇拜有加,有这么个结为姻亲的机会,父亲定不会容许她来提及拒绝之事。
可她已有爱慕之人,也看不上眼前这位玩世不恭的贺家公子。
她转想一会,侧问道:“听闻贺公子有位心头爱,不知追求的如何了?”
贺聿唯并不惊讶她会知晓兰竺,因为这是整个京城的风雨之闻。
“追不到。”他如实、坦然,话语里充满了认真。
李霜霜嗤笑一声,好似带着几分嘲笑意味:“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去回绝了我父亲和老将军,我帮帮你,如何?毕竟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这番话倒是让贺聿唯眼里有了波动,他近日一直苦想,不曾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哄兰竺开心。无疑,说了这么多,唯有这句话他是动了心。
他可太知道李小姐为何不愿主动提回绝婚事之事了,父亲同太常寺卿也算相识,以父亲在朝中的势力,若是联姻要职大臣,难免引人猜忌。
这位太常寺卿,职位不高不低,又多年来不升不降,看似存在感极低,又担任朝会繁事大礼之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联姻将军府,也无疑是他太常寺卿的好人选。
这样一场无形双方利益的亲事,他若先提拒绝,定是少不了父亲的一顿板子。
不过,他觉得甚好:“成交。”
第64章 064
◎极度相似的人都会有相同的结局◎
凉亭中的谈话, 程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可他却是一字都不敢往外说。
就在正厅这边结束之际,贺聿唯已然在府门等候着太常大人, 而李霜霜已然静坐在李府的马车上。
贺锋送李颂至门口时,见到贺聿唯在此,脸色瞬间难看几分, 好似父子之间的感应,让贺锋知晓自家儿子要说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退下去!”贺锋瞥了眼自家儿子, 冷呵一声。
而贺聿唯则是对着父亲身边的李颂拱手赔礼道:“晚辈是来向太常大人道歉的。”
闻及后辈之话,李颂面色一愣,不明白眼前这位未来小婿何出此言。
贺聿唯神色端正,眼里可见认真,褪去了往日贯彻眼底的嬉笑:“李小姐温柔聪慧又大方有礼,晚辈自知品性有缺,配不上李小姐, 更之, 晚辈已有中意之人, 实不敢再隐瞒。”
李颂面色微微难堪,下意识的将头往老将军方向看去, 等待着老将军的开口。
贺锋的脸色也是凝重到了极点, 虽没出声,可那怒火已然沉默地震耳欲聋。
贺聿唯只沉默一瞬, 便再次接话, 又弯低了几度身子:“太常大人莫怪,都是晚辈的错, 因晚辈缘故, 还不曾与家父商量过, 才导致今日的事情。晚辈再次向太常大人、李小姐表达歉意。”
前前后后听了贺聿唯的话,李颂的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若照贺聿唯这般讲,老将军也是好心,那他也只能给贺府几分面子,作罢此事。
李颂虚扶后辈,道:“罢了罢了,我与你父亲也是熟识,本想再结交两家之好,如此看来,便是没有这缘分。老将军,既如此,那便作罢吧,就随年轻人去吧。”
贺锋的眉峰间藏起几分怒意,同好友表示几分歉意后,送别了李家的马车。
李颂坐于马车间,抬眼看向女儿,问:“那小子所言可是属实?”
李霜霜点点头,一副委屈又不满道:“爹爹,您随便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李颂皱眉,叹道:“之前爹爹不是没听到过风言风语,只是一直不曾相信,没想到聿唯这小儿之事,竟是真的。”
“罢了罢了,不入贺家虽可惜,却也不可再强求。”
李霜霜肩处微微一松,面色平静下是喜悦,想着这个贺聿唯也不是全一无是处。
贺府,正厅。
男子很自觉的跪在地上,贺锋怒指着地上之人,想骂几句,却是被气得食指发抖,最后,满腔的怒火之中,迸出一句:“动家法!”
管家想上前劝息着将军的怒火,却被异常冷静的贺聿唯阻止道:“程叔,是聿唯做错了,打吧,让父亲消消气。”
管家程康听了公子的话,又去看将军的脸色,见贺锋似是铁了心要罚,便只得请上家法。
少年挺直的身躯,跪得笔直,一声声板子落在不算单薄的背上,饶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见得他吭一声。
临了,是程束扶着贺聿唯回的房间。
厅内,两鬓斑白的贺锋沉沉放下家棍,脸色依旧不见好,不发一言的坐于椅子上。
程康见状,拾过家棍,安慰将军几句:“公子年轻气盛,不肯听将军的话,却也说明了公子是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的,意志与隐忍力也非常人,有将军年轻时候的影子。”
贺锋却是冷哼一声,活动着手腕筋骨,“我年轻之际且在边关效忠报国,他在做什么?!都快成家的年纪,还这般无所作为的乱混!”
程康笑笑,细心地替贺锋疏通着手腕的筋骨,“将军年纪大了,以后莫要这般急性子,力气也不比以前了。奴看公子啊,并没有将军说得一无是处。公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哪能要求他全然按照将军您的路来走?将军这条路,风雨几十年,也不好走啊。”
贺锋未接话。
程康会心一笑:“如今岱延且算太平,将军老了,也该退了。其实将军也不希望公子走上这条艰苦的路吧,既如此,将军何不就以半生战功换公子一世不忧。”
贺锋眼眶隐隐泛红,程康扶他起身,一同往外走去,只见带着诸多无奈的话,好似裹夹着万千英魂的心声,传留在正厅:“边寇未清,谈何太平。尔皆如此,何人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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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气氛严峻,户部尚书的上奏及览州官员的谏书都被帝王横扫于大殿之上,一句带着冲天的怒意:“给朕速查!”
众臣纷纷惶恐,大气不敢出一口,半月前前往览州的安抚使者--唐跃,竟在半路失踪。
还是带着巨额救灾款一同消失。
览州地方的官员瞒着上头,找了几日都不曾寻到唐跃的踪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谏束京城。
这样一来二回的时间,已被北国敌军勘察出览州当下险境,接二连三试探这条划分于两国之间的界线。
谢康禛扫视底下的臣子一圈,在未看到商侑安人影后,眼神转向了一旁的谢谦,开口道:“谢谦,朕命你速速将此事调查清楚,追寻回救灾款,捉拿唐跃,命督察院协同调查!”
“臣领命。”谢谦眼中不易察觉泛起一抹笑意。
在退朝之际,谢康禛喊住了谢谦,“谦儿,你可知盛安王因何事没来上朝?”
谢谦乖巧摇头:“父皇,他虽是儿臣的哥哥,却不曾同与儿臣多讲一句情谊之话,底下的兄弟们也都这样向儿臣诉苦过。”
谢康禛沉烦的闭眼,坐于龙椅上。
见父皇没有接话,谢谦犹豫几分,开口道:“父皇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吗?需要儿臣去一趟盛行殿吗?”
“嗯。”
这只是谢谦的一句客气话,并非真想去找那个家伙,却不料父皇答应了。此刻的谢谦有种说不出的憋闷,连看父皇的眼神都大胆了许多:“儿臣这就去。”
谢谦看不透眼前的父皇,明明此刻他更受宠,却在父皇的眼里、话中,总会有意无意听到商侑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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