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少爷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看着男人高大又紧绷着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墙后,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屋内,凌若念正准备出门和郑迦一叙。
她站在玄关处,挑了双裸色的平底鞋换上,然后按下门把打开入户门。
足尖踏出一步,余光便闯进一道黑影,她还未来得及抬眼,就被一股力道紧紧扣在怀中。
紧接着,一道清冽又不算陌生的气息强势地压下来,不由分说地侵占她的鼻息。
“对不起。”
她听见他说。
第51章 第 51 章
◎我看你还是出家赎罪吧。◎
看见女人的身影, 黎屿成理智全失,只知道不能让她离开,使劲全身力气将人往胸膛里按,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心脏。
得到蔺嘉念线索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她, 担心她会受人欺负, 过得不好, 却没想过原来伤害她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他将侧脸贴在女人的柔软的发顶,眼底的愧疚满到溢出:“对不起, 对不起……”
凌若念冷冷地笑了下,声线十分绝情:“对不起?你在和谁道歉, 如果是蔺嘉念, 现在的我脑海里完全没有落海前的记忆, 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共情,如果是凌若念,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之前再无可能。”
再无可能四个字几乎将黎屿成的脑袋血管堵死。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但也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偏执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不会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他的力气太大, 大得凌若念觉得自己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断, 然后用力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黎屿成!”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郑迦一走出电梯就看闺蜜被狗男人强抱得快要窒息的模样, 一阵怒火直冲额头。
然后快速踩着高跟鞋噔噔地朝他过去,拿起手上的包包,对准男人就是一砸。
这一砸, 直接砸到脊椎, 黎屿成痛得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全身都麻了,却仍不愿意放开手。
“黎屿成,你放开念念!”
郑迦在楼下一直等不到人,上来一看,便看到男人死死箍住好友的一幕。
她手脚并用,拼命将俩人拉开却不敌男人力气,双眼往旁边一瞪,怒斥道:“向源你脑子装屎了,还不过来帮忙?”
向源犹豫了下,然后还是上前帮忙:“黎屿成,你冷静一点,凌若念都要被你勒到喘不过气了!”
男人眼底一片猩红,听见这句话才有了反应,愣神一秒,他连忙抓住这个机会,将人往后拉开。
郑迦扶着身边的女人关心道:“念念你没事吧。”
“我没事。”凌若念弯着腰咳嗽,然后直起身子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郑迦也将手里的包包往男人的方向重重一砸,五金扣正中他的脑袋,将他的额角砸出一道血迹。
凌若念指了指敞开的入户门,“我们先进去。”
抬眼间,她瞥见男人额角的血迹斑斑,目光却没有一丝担忧。
见女人要关门,黎屿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点的情绪直接绷坏,不顾一切地上前,双手扒住门框,门边的花瓶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地上一倒,摔了个四分五裂。
“手拿开。”凌若念眼神十分冷淡,按在门板上的掌心又加重了两分力道。
向源见男人像疯魔了一般听不进人话,手都被夹青也不松开,只能无奈地去扒开他的手,万分着急地劝道:“松手啊,你脑袋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黎屿成透过门缝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点不忍的痕迹,可那里面除了漠然便是厌恶。
倏地,他的手脱力地向下一垂。
凌若念抓紧这个时机,将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
回到屋里,凌若念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于是故作轻松地八卦道:“向源怎么和你一起,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昨天骑马输给我了,我本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咦二污一丝一丝以尔来想使唤他当一天小弟给我们端茶倒水的,现在……”郑迦连忙否认,然后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黎屿成怎么了,他……”
黎屿成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刚才却发了疯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头破血流了都不管。
之前他即便再想和凌若念复合,也不会如此。
凌若念眉眼间的神色略深,沉默了一会,然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抱歉,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她的目光带着歉疚,这几天她们的联系不少,可她却一直没和她说出这件事。
郑迦心疼地抱住她:“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这么大的一件事你当然需要时间消化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凌若念心里一暖,轻柔地笑了笑:“谢谢你郑迦。”
郑迦握着她的手,说:“要不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好。”凌若念点头,然后原本这次约饭的目的说了出来,“郑迦,你知道我……蔺嘉念父母的墓地在哪里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爸肯定知道,我现在帮你问。”郑迦快速地打开手机微信。
郑父奇怪女儿问这件事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地发了一个地址过来,郑迦将地址转发给凌若念,然后轻声询问,“你明天要过去吗,要不要我陪你?”
凌若念抿了抿唇:“我还没准备好,让我再想想。”
这段时间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在网上搜寻蔺父蔺母的信息。
因为蔺家曾经是宜岸首富的关系,网上的新闻和小道八卦都不少,她看到许多关于蔺父蔺母的事迹和照片,甚至看到了曾经自己举办生日宴的视频,她站在中间许愿,父母在两边慈爱地看着她。
可看得再多,都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那股陌生感。直到现在,她对于她就是蔺嘉念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实感。
*
吃了闭门羹后,向源连拖带拽地将男人带到自家开的医院。
周迹看着一脸阴郁,额头还带血的男人,半关心半调侃地戴上医用手套走过去:“哟,这是怎么了?难得一见啊。”
向源快速地将刚才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也是一头雾水地吐槽:“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
周迹对着男人额头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啧了一声说:“追个女人没必要搞成这样吧?她又不是蔺嘉念。”
“她是。”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反应的男人突然开了口,把在场的其他俩人都吓了一跳。
向源和周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黎屿成撩起眼皮,眼神深不见底地说:“她是念念。”
向源双手抱着脑袋:“你是说凌若念就是蔺嘉念,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旁观了俩人从认识到现在所有情感纠葛的人,包括黎屿成是怎样将凌若念当成蔺嘉念的替身的,现在告诉他,凌若念就是蔺嘉念?
难怪刚才黎屿成在凌若念家门口发那么大的疯,这事他一个局外人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两个当事人了。
“不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向源问。
黎屿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周身的气息阴冷得吓人。
周迹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嘲弄道:“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不会搞成这样了?”
处理完伤口,向源将黎屿成送回海月湾,双姨看着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额头上突然贴上纱布,吓得一愣,第二天早上,就发现男人倒在了主卧的阳台上,看样子像是在外面呆了一夜。
“周医生你可算是来了,我家少爷不知这怎么的晕在了阳台,浑身烫得吓人,你快点给他看看。”双姨满脸的焦虑。
周迹一边换拖鞋一边说:“双姨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周迹进了主卧,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用体温计一量。嘿,39度4,妥妥的高烧!
他看了眼男人身上的衣服,结合双姨刚才说的话,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黎屿成估计昨天被向源送回来后,就一直在阳台抽烟,外面温度低,额头上的伤口又发炎,所以直接烧得晕了过去。要不是双姨发现得及时,给他烧成白痴都是轻的。
他走出去开了药,又和双姨交代了几句,然后重新回到卧室,黎屿成已经醒了,脸色煞白,身上的气势倒是不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再给我开点安眠药。”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吓人。说来可笑,昨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着。
“还开?”周迹诧异地反问,然后实话实说,“已经没办法加大剂量了,就算我们有点私交,我也不能随便给你开药,我看你还是出家赎罪吧。”
话音刚落,黎屿成一记深邃狠戾的眼神扫过去。
周迹被他吓得后背一凉,然后说:“我说得有问题吗?在凌若念那里,你已经是犯了死罪了,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说什么也要刀了你,省得你一天天跟只苍蝇一样在她眼前晃,烦死个人。你现在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天吃斋念佛赎轻身上的罪,说不定佛祖看你诚心,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他一番戏谑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黎屿成那种无神论者,连偶尔一次的拜平安都不愿意去,又怎么可能坚持每天吃斋念佛?
床上的男人,却因为他这段话眼底一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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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可他却觉得她离他更远了。◎
另一边, 凌若念也高烧不醒。
今天一大早,郑迦醒来就发现旁边的女人浑身滚烫,呓语不断,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
她立刻找来了医生给凌若念打针吃药, 但因为今天有一个商场的站台活动, 所以没办法一直留下来照顾她, 只能打电话叫桑菊过来接手。
桑菊看着床上眉间紧蹙的女人,也不由得跟着皱起眉头。
其实凌若念回来的前一天就有点低烧, 因为当天拍的戏份既有穿短袖的又有穿大棉袄的,一冷一热自然很容易就生病。
本以为吃两颗药就好了, 没想到今天反而更严重了。
女人嘴里说着什么, 她凑近过去听, 然后便听到凌若念嘴里一直说着“爸妈,你们别丢下我”之类的话。
桑菊一肚子疑惑,但仍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会丢下你的,你别害怕。”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
桑菊在外面吃完外卖后进到卧室, 然后就看见女人正撑着床垫打算坐起来, 她一边过去帮忙, 一边说:“念念你终于醒了!”
凌若念脑袋重如千斤,眼神还迷离着, 问:“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很久吗?”
桑菊解释:“嗯,你发烧了, 从早上到现在, 郑迦有站台让我来照顾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凌若念嗯了一声,气息十分虚弱。
“那你先在这等着。”
桑菊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然后转身出了卧室进厨房。
屋内,凌若念脸上的神色深了几分。
她做了一场将近二十小时的梦,蔺嘉念的记忆碎片式地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走马观花似的重新走过前半生。
她记起了,那些和蔺父蔺母的回忆,尤其是投海前的那一段时间。
当年投资失败后,蔺父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冷静地清算资产结算负债,然后重振旗鼓,可是当他兴致勃勃地拿着新计划书去和亲朋好友谈合作时,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蔺父并不是因为承受不了投资失败才决定投海自杀的,他是没想到平日里受他帮扶的亲戚、和他称兄道弟的好友,会在这时和他划清界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以来顺风顺水的他接受不了这样现实的人情冷漠,精神头一下颓了。
蔺父打算了结自己的生命,和他青梅竹马恩爱了一辈子的蔺母也决定随他一起。
原本他们是没有打算带她一起的,家里虽然破产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下来的财产依旧够她富足地过一辈子。
父母认为她已经长大了可以拿着遗产独自生活,但她不愿意,虽然她当时已经17岁快成年了,但从小以来被父母保护得太好,心里一直是一个小孩子,她完全接受不了失去父母的日子,意外得知他们投海自杀的计划后,便立刻决定和父母一起。
惊醒前在海里被父母拼命往上托举的那一幕,第一次让她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就是蔺嘉念。
厨房里,桑菊很快煮好一碗瘦肉青菜面,正好这时郑迦也工作完赶过来,俩人一起进了卧室。
“念念,你好些了吗?”郑迦摆了一张小桌子在床上。
凌若念微笑了下说:“好多了。”
桑菊将面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你今天一直说梦话真是吓死我了。”
郑迦也说道:“对啊,你梦见了什么?”
凌若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梦里的内容跟她们说了。
桑菊没有心理准备,知道凌若念就蔺嘉念这件事后,久久回不过来神。
她心疼地看着眼前清瘦的女人,被男人当成自己的替身,这种事简直就是双重打击,无论处于哪个身份来看都是一种伤害。
凌若念吃完面和她们聊了会天,然后又洗澡睡觉了,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些,然后让桑菊开车送她到墓园。
桑菊将车停好,看向副驾上的女人轻声询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好。”凌若念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然后解开安全带,拿上后座的一捧白菊花下了车。
凌若念按照郑父给的信息,找到了父母的墓碑。
上面已经放着一束花了,看起来很新鲜,来人应该是刚走不久,她左右望了一圈,没看到人影也没多在意这个小插曲,然后将自己带来了那束白菊花放下,看着上面蔺父蔺母的照片,那份恍若隔世的熟悉感和歉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跪在地上,哽咽道:“爸妈,女儿不孝,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
她抽泣着跟父母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讲她这些年的经历,尽挑好的讲,讲对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养父母,讲真心待她的好友,专业负责的经纪人……
直到已经没有愉快幸运的事情可以讲,她才站起来和父母道了别。
“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缓慢地朝墓园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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