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记》要断更了吗,真是太可惜了,阿福默默想。
玄女又问:“你今日同仇千行玩什么了,他有好好练剑吗?”
阿福小脚哒哒哒,从外间拎来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各色糕点,他自己捻起一块梨花糕,边吃边说:“有啊,我盯着他练了三组。然后去又见春逛了一圈,恰巧碰见花神在做糕点。她给了我们不少,还拜托我捎一屉给文昌帝君。”
玄女看着五颜六色的糕点没什么胃口,让阿福全吃了。阿福一口糕,一口乌龙茶,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也不清楚:“唔……差点忘了,花神说夜里有个牌局,你去不去?”
玄女摇摇头,“无非是赢些宝石明珠,无聊的很。她们怎么想起来打默和牌了?”
阿福吃的高兴,顺着话茬说:“太阴元君得了一坛玉叶琼浆,说是一千年才得这一坛,很是珍贵。但她自己不爱饮酒,于是组了个牌局,当彩头呢。”
他话音刚落,玄女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催促道:“还等什么,走啊。”
阿福默默地将最后一口桃花糕咽下,失算了,竟忘了她嗜酒。
仇千行见玄女要出门,眼巴巴地黏上来,跟屁虫似的。玄女叹息一声,道:“小兄弟,照你这个进度,再练个几十年也不一定能使出惊雷阵。”
仇千行摸一摸鼻子,道:“我不过是想给你撑个排面,你若是嫌弃我,那我就不去了。”
“我哪里是嫌弃你的意思?”玄女对这样可怜作态一向没什么抵抗力,无奈道:“那你跟着我吧,管好你的嘴就成。”
明月刚现,三人气势颇足地往外走。恰巧墨山拎着一个食盒走出来,阿福先问:“文昌帝君不吃吗?”
墨山叹了口气:“帝君不爱吃甜食,阿福,给你吃吧。”
不仅不爱吃,还冷着脸训了自己一顿。话说帝君的脸已经冷了三日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都觉得那屋子里快凝冰霜了。
玄女也问:“文昌在屋里?”
墨山眼睛亮了起来:“在的,娘娘有事要寻帝君吗?”
他心道,求求了,赶紧去找帝君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玄女摆摆手,道:“没事,随口一问。我带他们两个出去遛个弯,你——”她很古怪地笑了一下,“你自求多福吧。”
墨山又叹了一口气,将食盒放在院中,拱手告退。
*
又见春刚落了一场雨,雨膏烟腻,葱蔚洇润。
数十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放在灯罩里,充作蜡烛用。一张方桌还空个座,想来是留给她的。
玄女坐下来,她左手边坐着花神,右手边是金光圣母。玄女看着对面的太阴元君,笑道:“听说你拿玉叶琼浆做彩头,我来取酒的。”
花神令徽道:“我拿后院里新培的一株佛幽昙花做彩头。”
金光圣母从袖中取出一颗雷光珠来,“将此珠佩在身上,行动便可疾如闪电。”
三人将目光落在玄女身上,异口同声道:“那玄女娘娘拿什么来做彩头?”
玄女想了想,道:“道法兵书、九天金凤钗、玉清拂尘……哦,看样子,你们都不大喜欢啊。”
令徽眼尖,瞧见她腰间挂着的玉佩,笑吟吟的:“娘娘不如就拿这个玉佩做彩头吧?我瞧着灵气萦绕,是个好东西呢。”
“啊?这是他人赠予,不好借花献佛。”玄女低头看一眼玉佩,笑了笑,“对了,我这里有一柄静霄玉尘扇,若法力足够,可呼风。平时用来扇扇风,做个防身取凉的装饰法器,也是极好的。”
这下三人才肯放过她。
四个人掷骰子,玄女做庄家。阿福搬着小凳子去吃糕点,仇千行抱着手臂,站在玄女身后看牌。
摸牌打牌,几人闲聊起来,金光圣母问:“这小魔主要跟你到什么时候?哎,我这几百年来也闲的慌,想着要不要收个弟子,找点事做做。”
玄女道:“等法会结束,他应该就回东荒了。”
说到回家,仇千行还在想他老爹是不是真的生他气了,毕竟他逃学,还一声不吭地跑了出来。
但是他消失了这么久,就连都炽焰不来找他,真的是太冷漠了,这个家不回也罢。
仇千行忘了,他的灵力被玄女封住了,东荒魔君仇闫无法感知到仇千行的所在,几天内已经派人将魔界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仙界绑架了仇千行。
太阴元君抬头看一眼仇千行,说:“长相确实不错,就是那头红发太张扬。”
仇千行嘟囔一句:“这是潮流,土不土啊你。”
太阴元君被呛的咳嗽一声,若无其事补充道:“要是没长嘴就更好了。”
玄女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随即成了一把七小对。她风轻云淡道:“哎呀,今日运气确实不错。”
第一圈是运气好,那后面的七圈用摧枯拉朽来形容也不为过。玄女一人赢三家,朝着她们伸出手,“愿赌服输哦。”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很是懊恼。
她们在天宫时打默和牌十分厉害,以至于天宫里的人都不大愿意同她们打牌。这回来开法会,正巧缺一个牌搭子,原想着从上古尊神那捞些好东西,竟没想到被玄女一人赢了去。
金光圣母不情不愿地从袖中将雷光珠放在她掌心,两个仙仆搬来玉叶琼浆与佛幽昙花,阿福还顺了花神不少糕点,口袋里塞的满满当当。
玄女冲她们腼腆一笑:“下回有这种好事,记得请我哦。”
方才坐久了,玄女觉得身上不大舒坦,打算散步回夏犹清。她刚出又见春,就把雷光珠丢给了仇千行,口吻随意:“喏,送你了。”
仇千行捧着雷光珠,有些惊讶,“送我了?这珠子是个宝物,真的要给我吗?”
玄女懒洋洋地看着他,“这珠子我留着没用,自然就不是宝物。你头一回收到礼物吗,大惊小怪。”
仇千行红着脸,握着雷光珠的手微微发汗,轻声道:“嗯,我头一回收礼物,我会仔细收好的。”
头一回收女人送的礼物,仇千行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玄女脚下一顿,恨铁不成钢道:“虽然我很可怜你头一回收礼物,但是你的脑子是用来做装饰的吗?”她扶一扶额,“你将雷光珠嵌在潜虎剑上,挥剑的速度会更快。”
仇千行梗着脖子道:“我自然是晓得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玄女看着仇千行,沉思片刻,道:“你真的是昊沉的孙辈吗,你这么笨,我很难相信啊。”
阿福怀里抱着佛幽昙花,问:“这花十分难得,千年才能栽培出一株,要不要带回昆仑山?西王母很爱捯饬花草,指不定就能放过你。”
仇千行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玄女听的头疼,索性施了法术让他闭嘴。
“不必了,这花自有去处。”她说。
作者有话说:
想起来就更一章叭。
最近应该是隔日更里掺着几天日更,但是时间都是中午12点左右。(鞠躬)感谢在2022-05-21 09:57:54~2022-05-22 10:0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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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是,文昌啊。”◎
夜深了,蝉鸣一声追着一声,玄女抱着方才赢来的佛幽昙花,叩响了文昌帝君的房门。
文昌这几日行为反常,定是因为《山月记》的缘故。
他是一个楚楚谡谡的仙,自然不能容忍被如此编排,又碍于自己的地位,总不好明说,只得躲着、避着她。
玄女很敬佩自己,竟能想到这一层。她自认为是一个潇洒,又不拘于礼节的神,所以文昌如何避嫌,她心里都是不大在意的。
但是,若是让文昌觉得,她默认了《山月记》里的情节,那她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文昌屋里亮起灯,一阵窸窸窣窣后,墨山将门打开,惊讶道:“娘娘有什么事吗?”
玄女的下巴点了点怀里抱着道佛幽昙花,道:“文昌歇了吗,我找他有事。”
墨山当即感动的快要落下泪来,将人领进屋,“没呢,帝君还在忙。”
文昌披了件外衣,坐在灯下,正在雕刻物件。玄女刚迈进书房,他便看了过来,她漏出一个自认为很是友好的微笑,他声音却有点冷:“娘娘只有遇到事的时候,才会想到本君吗?”
玄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前几回托文昌办事,都是夜里来的。
她走上前去,将佛幽昙花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解释道:“不是,我同花神她们摸牌,赢了一坛佛幽昙花。我这人不爱侍弄花草,上回收了你的玉佩,便拿这个还你吧。”
文昌还在忙活手上的物件,没有看昙花,也没有看玄女,淡然道:“娘娘同谁都算的这样清楚吗?”
玄女道:“那是自然。”
他又问:“那仇千行呢,他拿什么抵你的恩情。”
“他是小孩子啊,我同小孩子计较什么。”玄女自然而然接话,冷不防对上文昌深邃且冰冷的眼神,玄女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样瞧我做什么?”
文昌忽而叹息一声,道:“花收下了,娘娘回吧。”
玄女觉得,文昌定是误会了,她轻轻咳嗽了一下,道:“嗯……洞阴写话本子的事,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帝君放心吧。”
文昌眉头微皱,玄女觉得自己讲到点子上了。
他薄薄地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中并无笑意,说:“娘娘是觉得洞阴此举荒谬,还是不想同我一起出现在话本子上?”
“我肯定是觉得——”她话还没说完,只瞧见文昌挥一挥手,天旋地转,她已经站在了书房外。
守在书房外的墨山同玄女大眼瞪小眼,半晌,她先是有点迷茫的问:“他把我赶出来了?”
墨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不是赶,是请出来的……”
玄女气得笑了起来,笃定道:“他把我赶出来了。他抽什么风?”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玄女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一层淡蓝色屏障,平静道:“他施法将我赶了出来,还设了结界?”
墨山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吐出来一个字。
玄女召出诛仙剑,冷笑道:“我今天要是放过他,就是对不起昆仑山老小。”
墨山挡在玄女面前,眼一闭,心一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帝君是心情郁结,才会行为反常,还请娘娘不要同帝君计较!”
玄女剑锋指着他:“让开。”
“帝君上回的伤还没有痊愈,他受不住啊!”墨山见玄女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这回先记着,下回再算成吗?”
行吧,既然墨山都给台阶下了,她也不是穷拿架子的人。
玄女“哼”了一声,收了诛仙剑,还不忘挖苦文昌,“墨山,有病趁早找药师佛看,他这种情况应该是有大病。”
墨山点着头陪着笑,好说歹说才将玄女送走。
昨夜玄女是趁阿福睡着了,才将佛幽昙花搬走的。
阿福早上起来,见这坛珍贵异常的花不见了,还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娘娘送谁了?”
玄女眼风刮过站在院子里十分尴尬的墨山,轻描淡写道:“给恶犬啃了。”
阿福惊道:“哪里来的恶犬,我怎么没见过。”
玄女慢悠悠地往外走,说:“你见过的,是一只爱穿红衣裳的恶犬。”
阿福悟了,等玄女走远了,他跑过去问墨山:“她又同文昌帝君拌嘴了?这两人冷战了四五日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墨山罕见的没有维护自己帝君,摇摇头道:“帝君固执起来,也是很折磨人的。”
仇千行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墨山瞪了他一眼,又拍了拍阿福的肩膀,回屋去了。
阿福又很疑惑的问仇千行,“你是不是欺负墨山了?”
仇千行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可是很,敬,重文昌帝君的。”
这和文昌帝君又有什么关系啊?
敬重就敬重,这两个字念的如此咬牙切齿是要怎样啊?
阿福晕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显然不是一只小丹鸟可以理解的。
*
玄女一脚刚踏进天寿殿,便瞧见文昌帝君法相庄严的坐在高台之上。
哦,第八日了,轮到他讲经。
玄女很果断的将踏进去的脚收了回来,身边有不少仙者投来疑惑的目光,她先撑了一下额头,又轻飘飘地叹息了一声,说:“哎呀,有点头晕,还是回去歇着吧。”
她不拿剑,不冷脸的时候,姿色还是担得起举世无双的。当即便有仙君上前嘘寒问暖,玄女三下五除二将几人打发掉,步子很是轻快地往寒露升烟走。
亏的她有先见之明,将玉叶琼浆带在了身边。
昨日听花神提了一嘴,琅邪台受灵气滋养,形成了不少独特景色。
在四时令的西边,有一处名寒露升烟,有一颗万年桐树,一日之间能见花开花落,烈日飞雪。到了晚上,抬头可见满天星辰,星月交辉。
这样的好地方,正适合喝酒放空啊。
桐树伫立在天地之间,花枝摇曳,散出幽香。玄女靠着树根随地而坐,从袖兜里掏出巴掌大的酒坛。
玉叶琼浆是用玉叶酿制而成,这酒的珍贵之处在于,玉叶树千年才发一回芽,长出寥寥数片翠叶来,摘下来酿酒,千年才得一坛。
据说,仙者喝上一口能睡三年。
她熟练地敲开封酒泥,揭开封酒纸,酒香味扑鼻而来,单是闻一下,就已经有些醉意了。
骤然风起,转眼已到秋季,秋阳杲杲,万里无云,淡紫色的小伞簌簌落下,如同一场花雨。
地为榻,天为帐,落花为被。
半坛下肚,玄女已经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了。
眼前景色变换,碎琼乱玉,又落下一场大雪。
这雪不冷,像人间的盐,细细白白地堆叠在一起。
她有些困了,迷迷瞪瞪地想:这一睡,不会真的要睡三年吧……
想来这玉叶琼浆对修为高的神仙,作用并不是立竿见影。她觉得自己好像又不是必须要睡,于是她努力的坚持了一会,意识模糊间,好像听见脑袋里有一句声音补上:“睡吧,就是睡个六年也使得。”
轰,那点弱小的抵抗荡然无存,她十分舒服地歪着头,睡了过去。
*
今夜在天寿殿,众仙齐聚修习禅定。
文昌坐在无量寿佛旁边,他心思不定,脑中忽然传来无量寿佛沉沉一声:“心既不定,不必勉强,你去吧。”
文昌缓缓将眼睛睁开,身影逐渐淡去。
玄女身上佩戴了玉佩,玉佩上注入了他的灵气,他很轻松的就能感知到玄女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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