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时候晓得叫二妹妹了,早上训人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二娘子,半分面子也没给啊。
云霁不答话,刚走出两步,想到张殊南今天早上说的一句“人必自重而后人重”,她又转过身来,先有一礼,口吻生疏道:“多谢张贡生挂念,云霁还有事要忙,恕不作陪了。”
她说完这话,眼风还轻飘飘打张殊南面上剐过,很得意的走了。
云安立在一旁感叹:“完了,这回是彻底惹上她了。”
张殊南问道:“她刚才这态度,不是很好吗?”
云安摇摇头:“你不了解她。这小丫头要强,她若是见了你暴跳如雷倒也没事。现下看来,她这是同你杠上了,方才那句话就是战书。”
“战书?”张殊南反应过来,“是她叫我‘张贡生’?”
“不错。”云安幸灾乐祸道,“你早上可是铁面无情的叫她二娘子啊。”
张殊南轻轻笑道:“你这妹妹,怪可爱的。”
“她五岁的时候,就敢徒手抓小青蛇,再丢进我的被子里。”云安打了个抖嗦,诚恳道,“先说好,这是你们俩的事,不要扯上我。”
张殊南负手在背,看着小姑娘晃晃荡荡地背影。她突然转过头来,朝着张殊南做了个鬼脸。
他哑然失笑,云安还沉浸在小青蛇的恐惧中,被张殊南这一笑弄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在笑他怕小青蛇,他强调道:“那条蛇有我手膀子那么粗!”
张殊南敷衍道:“那可真是一条大蛇,回头再说起这个故事,还是叫大青蛇吧,更严谨些。”
作者有话说:
文昌帝君:天上地下,论讲道理的本事,本君一骑绝尘。
玄女娘娘: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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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而不是推男女之别出来做挡箭牌。”◎
用过晚膳后, 云霁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星星。
六月初的晚风,虽说不上冷,但云霁早早地就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吹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凉。
她伸了个懒腰, 从躺椅里爬起来。进屋时见屋内灯火通明,随手挥灭了两三盏, “阿盈,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阿盈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道:“二娘子不是夜里要看书吗, 我想着将灯点亮些,不累眼。”
云霁摆摆手道:“今晚不看了, 你去备水吧, 我要沐浴。”
阿盈哦了一声, 觉得二娘子今夜有些奇怪。
她从前可是不挨到鸡叫不睡觉的主, 怎么这时候就要沐浴更衣了呢?
云霁从净房出来后,麻溜地上榻, 放纱帐,再将被子压在下巴那, 舒坦道:“我睡了, 明日卯时三刻唤我起身。”
这回小宜也觉得奇怪了, 她疑惑问:“二娘子明日要出府办事吗?”
“不是。”云霁翻了个身,“明日去云水间。”
阿盈和小宜四目相对,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来……二娘子这是, 转性了?
床榻上又有一声暴躁的翻动, 小宜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确实是二娘子本人。
她掀起纱帐走进去, 便瞧见二娘子从床头滚到床尾来, 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可怜兮兮地说:“我睡不着,小宜,你念书给我听吧。”
念到后半夜,云霁越听越起劲,小宜头点的和拨浪鼓似地,她弱弱地问:“二娘子明日还要早起吗?”
遭了,把这茬忘记了。云霁赶忙躺好,将眼睛闭上,“明日就算下刀子,你也得卯时三刻喊我。”
小宜吹灭了屋内最后一盏灯,打着哈欠睡在了外间。
卯时三刻,小宜准时掀起纱帐唤云霁起身。她先是熟门熟路地将人从鼓鼓囊囊地被子里捞出来,再晃动着云霁的肩膀,道:“二娘子,醒醒,醒醒!”
云霁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烦躁地将小宜的手掸开,又藏进被子里。
“困死了,不要吵我。”
小宜站在榻边,无奈的叹息一声:“昨日是谁信誓旦旦的要去云水间的?”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云霁盯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爬了出来,虚弱道:“这家里……真是请了个祖宗回来,还是专门克我的。”
她先是洗漱更衣,然后……然后梳头的时候没忍住,又趴在梳妆台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辰时两刻。
被小宜推醒后发觉已经来不及了,扒拉了两口白粥,匆匆忙忙地往云水间赶。
虽然没能赶上俩人的早课,但云霁的出现已然让云安十分惊讶了。他趁着张殊南批改课业的功夫,走到云霁身边,语重心长道:“小妹,你若是遇到事情了,一定要同大哥说。”
云霁拧着眉头看他,“你抽什么风?”
“你起这么早,一定有事瞒着我。”云安笃定道,“大哥一定替你摆平。”
张殊南站在那看着兄妹俩窃窃私语,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云霁瞟了眼张殊南,轻声道:“把你的嘴闭上,就是帮大忙了。”
云安被她呛习惯了,他也不恼,耸耸肩坐了回去。
张殊南继续给云安讲文章,云霁呆呆坐了一会,又开始犯困。
她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只是为了向张殊南证明,自己能起得来吗?
愚蠢,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困的不行,耳边回荡着张殊南同云安讲课的声音,很平缓,很催眠。
云霁不敢直接趴在书桌上睡,只得坐在那晃晃荡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崽子啄米。
睡熟了,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下去,脑袋直直地往桌面上栽。
“哐”一声响,她醒了,不知砸中了什么,但能肯定是脑袋砸的,竟然不疼。
云霁两手撑着桌面起来,先入眼的是一个有些发红的手掌,天青色的衣袖。她愣了愣,仰头看眼前人,更清醒了,是张殊南。
完了,出师不利。
“嗯……”云霁将身体往后仰了仰,故作镇静道,“多谢殊南哥哥。”
张殊南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收回,问:“二娘子来这里,只是为了睡觉吗?”
哦,又是二娘子,很好。
云霁报臂看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张贡士?”她挑眉道,“我不是男子,不用念书考功名。”
张殊南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沉下脸,语气严肃:“那二娘子为何要舞枪弄棒,不在闺中学做女红?”
云霁将身子摆正,定定地看着他:“我不喜欢女红,不行吗?”
“那二娘子方才就应当直截了当的同我说,你不喜欢念书做学问,而不是——”张殊南顿了顿,眼中流光微动,“而不是推男女之别出来做挡箭牌。”
云霁怔怔地看着张殊南,他继续说:“舞枪弄棒还是读书习字,关乎选择,并无区别。二娘子若是真想挣个公平,就别再给自己戴上枷锁,永远不要。”
小姑娘脸上煞白无光,躲开张殊南的目光,转头去看窗外的湖。垂在身旁的手死死地扣着板凳边,身体微微发颤。
云霁因为被当面拆穿而感到羞愧和愤怒,也因为眼前这个人懂她,而感到震惊。
他才入云府不过两日,算上今日,他们只见了四面,交谈不超过十句话。
可他很轻易的就能挑明她心中所求所想,对一个姑娘家,在重文抑武的风气下,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空中飘起了细雨,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张殊南平静地望着她的侧脸,“二娘子,记住了吗?
依着她之前的脾气,现在该同张殊南大吵一架,再让爹爹将他赶出府去。
但云霁心中却一种莫名的感觉,张殊南和她是一路人,如果今日错过,便不会再有机会同行。
云霁转过头,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木头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响声,听得云安心惊胆战,祈求这位祖宗高抬贵手,饶未来的状元郎一命。
“殊南哥哥。”她盯着张殊南衣服上的暗纹,很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云霁受教了。”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脸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微微侧脸,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的神情陡然温和了许多,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挑挑拣拣,企鹅裙以污二儿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选了几篇文章出来,放在她面前,道:“这几篇文赋我自认为写的还算不错,字体也适于临摹,二妹妹若不嫌弃,可以诵读临摹,只当静心。这于你挽弓射箭,也大有益处。”
云霁坐下来,将袖口挽起两寸,从笔筒里挑出一杆紫毫,安安静静地开始临贴。
云安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写字的云霁,仿佛见了鬼。手上握着的笔杆戳在纸上,晕出好大一块墨团也不晓得。
张殊南卷了一册书敲在他头上,提醒道:“这篇废了,重写吧。”
云安用口语比了两个字:佩服。
张殊南没作声,余光瞥见伏案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一点笑意。
云霁认认真真写了一个上午的字,云安有事先走,云水间里只有张殊南与她。
俩人各忙各的,张殊南蘸墨时偶尔看向坐在窗边的云霁。
淡烟疏雨,少女的神情专注,握笔的手腕因为不熟练而微微颤抖。一缕青丝垂在耳旁,任由它在微风中如何晃荡,皆不能动摇她半分。
午时将临摹的文章递给张殊南看,青年的眉头极轻微的挑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在文事上,着实没什么天赋啊。
云霁也晓得自己那狗爬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很踌躇的等着张殊南的点评。
他拿起朱笔,在纸上圈圈画画,等他停手时,那纸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圈,看的云霁心里发怵。
“二妹妹,这是字写得……”张殊南轻轻笑道,“不尽人意啊。”
云霁一颗心跌宕起伏,抿着唇还是不说话。
张殊南将纸压在案上,道:“若是勤加练习,我相信二妹妹会有所进步的。”
“那是自然。”云霁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撑了个懒腰,“我下午不来了,要去练箭术。”
“明早再见吧。”她站在云水间门口,伸手接雨,无奈道,“好讨厌下雨天啊。”
张殊南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下午练箭时,唐延问她为何高兴,云霁拉弓的手突然松了,紧绷的弦抖出一段颤音。
她莫名道:“我高兴的很明显吗?”
“很明显。”唐延喝了一口茶,“愿意和我说说吗?”
有雨落在她的眼睛里,她先是忍耐了一会不闭眼,不过没忍住,眨巴了好几下。
云霁又将弓拉起来,道:“昨天那个惹我生气的人,我今日发现他很不一样。”
唐延很有兴趣地问她:“仅一天,就可以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吗?”
云霁沉吟片刻道:“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成,但这回很奇怪。我看见张殊南,就很想同他斗嘴,又很想相信他,好像……本该如此,顺理成章。”
她自己也摇摇头:“我这样说,好像有些奇怪。”
“哦,是张郎君”唐延笑道,“感觉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东西。”
云霁有些不自然,她的眼睛又多眨了两下,“爹爹说,张郎君日后必定有大作为。我想,他或许可以改变如今重文轻武的局面,甚至更进一步,让女子也能能拥有一方天地。”
唐延忽然变了神情,望着雨雾道:“二娘子,如今的局面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你更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
“旁人替你求来的东西,虽有一时满足,但其实与你心中所想,相差太多。”唐延转过头看她,“不如自己去搏。”
唐延从身边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你已经可以搭箭了。”
云霁心头一颤,拈弓搭箭,箭头寒光凛凛,她的眼神越发坚定。
她在看靶芯,也在看万里河山。
塞外的黄沙终有一日会摩擦她的肌肤,她将在此起彼伏地沙线中策马扬鞭,在红日中寻找一颗干枯的树,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守护这片苍凉的土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00:58:31~2022-06-05 09: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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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可云家二娘子形容尚小,这婚事如何能成?”◎
自打张殊南住进了云家, 他虽不出门,但临安城里有关他的传闻却从未停歇过。
大抵是因为张殊南一进临安城,就被云怀为截回家去了。这还不算完, 城中大户人家的各类拜帖与请帖都被他挡了回去, 一概不接。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 各大酒馆茶楼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当属张郎君的姻缘。
大伙都说, 云大人这回是十拿九稳, 必能白得个乘龙快婿。等来年张郎君过了殿试,再受封官职, 云府就能举家迁到京城享福去了。
老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 富来酒馆里的酒混子凑在一起, 那流言蜚语传的更快、更不堪入耳了。
那酒馆里是正热闹, 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圈中心,一个赤膊大汉, 正夸夸其谈,“从前都说东云西崔, 要我说, 那城西的崔家, 运道就是没有城东的云家好。”
城西的崔家是临安城首富,同云家打了几十年的擂台
左边坐着一个瘦高个抓了把花生米往嘴里撂,“这话还要你来说?崔家是从商发家, 哪里比得过云家, 还不是外头那群势利眼捧起来的。”
有人不大同意, “你这就是放了碗骂娘, 上回崔员外散喜钱, 我瞧着你上蹿下跳,可是收了不少好处。云大人不过是个散官,仗着祖上荫庇,哪有崔家实在。”
瘦高个啐他一口,骂道:“有钱就是老子爹娘。”
这时又有人问:“可云家二娘子形容尚小,这婚事如何能成?”
“成不成的另说。”赤膊大汉拿汗巾子抹了把脸,“崔家的三娘子,今年及笄。你说说,崔家能有这个命数吗?那张贡士,能瞧得上商贾家的女儿吗?痴人说梦话。”
酒楼的陈老板趴在木楼梯的栏杆上笑,余光瞥见人群外立着一位中年男子,赫然是崔家的外院管事,黄荣。
黄荣脸色铁青,身旁的小厮各个气焰滔天,显然是听了有一会了。
陈老板当即大喝一声,“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还不把嘴闭上!”
“让他继续说。”人群里让开一条道,黄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身肥膘,喂狗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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