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以南扬起脸,在这一室的血腥中,笑得分外天真。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真心◎
“陛下, 良人腕上的伤,有些严重。”
嘉云还在净手,方才她为了给行以南止血, 直接捂住了他的手腕,出血量不小, 她的手到现在还有些黏腻, 嘉云扔了手里的帕子, 道:“什么?”
“小刀锋利,只是随便划一下就会有口子,但良人不知道为何, 竟然在同一个地方划了很多次,导致伤可见骨,血肉模糊。”林洪心惊胆战,一面担心陛下治他的罪,一面叹息行以南的动手之狠。
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是怎样的打击,才能笑着一刀又一刀地划伤自己。
林洪的手腕一片麻木, 都莫名其妙涌动着疼痛。
嘉云有些烦躁, 她被行以南气得头疼欲裂,冷声道:“先给他治吧。”
“是。”
林太医为行以南处理好伤势欲走之际,暮雪拦住了他, 轻声道:“也给陛下看一看吧。”
嘉云靠在床头, 脸隐着一片阴影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但处处透着暴戾, 暮雪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 让林太医为你诊治一二吧。”
嘉云直起身子, 目光凛冽,看得林太医竟然想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她道:“朕没事。”
“陛下……”
“都先下去。”
空气中仍旧有浓重的血腥气,明明开了窗子透了风,血腥的味道还是弥久不散,这样的味道一下又一下拨弄着嘉云脆弱的神经,让嘉云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行以南还昏睡着,面色苍白,跟死了无异,嘉云拉动华被,看向他狠心划出来的伤口,行以南之前的那几句话还一直回响在嘉云的脑子里。
她不得不惊叹,行以南确实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真心,有的只是嘉云一直都想要将行以南打碎的执拗,嘉云喜欢这样的快感,有着酣畅淋漓的残忍。
行以南看懂了,于是不惜自己打碎自己,以此来卑微的乞求,可以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随时都会腻,也随时都能将行以南处置了,这样口头上的话,她说的实在是不少。
可细细追究起来,嘉云其实是舍不得的,倒也不是舍不得行以南这个人,她只是舍不得这样独一份的感觉。
行以南太贪心了,他这样做,除了想留在嘉云的身边,还想要谋求嘉云的真心。
他已经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了,近乎是跪在地上,让嘉云怜惜。
但嘉云没有真心。
她描过行以南的眉眼,这副身子她很喜欢,指尖顿在行以南干燥的唇边,嘉云笑了笑,轻声呢喃:“我没有,行以南。”
行以南想要欢愉,嘉云乐意赐给他,但想要真心,嘉云没有,皇室中人,都是没心的怪物。
嘉云从不为此烦恼,即使行以南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是让嘉云微微起了波澜而已。
细小的涟漪缓缓荡开,很快就会消失。
……
行以南昏昏沉沉地睡了三五日,醒过来的第一瞬间,感受到的是疼,是浸入四肢百骸的疼,自手腕处蔓延,无休无止。
疼得他落了泪,在这样的疼痛折磨中,生出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殿内没有嘉云的影子,难道就连这样,也留不住嘉云吗?
他忘了,嘉云最讨厌别人用伤来换取她的怜惜,恐惧袭来,让他后背发寒。
他千算万算,偏偏忘记了算这样一点。
那些滴下来的血,一刀又一刀划伤自己的决绝,其实还是满盘皆输。
回影送了药进来,瞥见行以南已经醒了,正在睁着空洞的眼睛往下淌泪,浑身上下都是绝望的气息。
回影在原地顿了顿,还是迎了上去,他开心道:“良人醒了。”
行以南被回影撑着坐起来,原先的好气色都没了,回影搅动着碗里的药,告诉他:“忍冬已经去请陛下了。”
听见“陛下”两个字,行以南的眼中总算是有了些波动,他着急地问:“她会过来吗?”
知道行以南惦记的就是陛下,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陛下,回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神采奕奕地道:“会过来,良人这几日昏睡,都是陛下一直陪着的。”
行以南那颗没有着落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用力握住布料,手腕上的疼都可以被他忽略。
“良人还是先将药喝了。”
行以南乖顺地喝着药,他才刚刚醒过来,动作格外迟缓,才喝到一半,嘉云就到了。
顺其自然地接过回影手中的碗,嘉云揽袍在床边坐下,一碗药很快见底,照旧,嘉云递了蜜饯到行以南口里。
是苦是甜都不重要了,舌尖即使抵着蜜饯也有几分麻木,行以南注意到嘉云指尖的糖霜,他想讨好嘉云,嘉云却躲开了。
行以南心里发紧,眼睁睁看着那糖霜被嘉云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他的心彻底坠落谷底,嘉云不想要他了的悲戚笼罩全身。
望着眼前人低垂的眉眼,就可以知道行以南即使醒了过来,但依旧兴致不高,嘉云捏上眼前人的下巴,感觉到了行以南的兴奋。
那个曾经背叛了她的驸马,被她折磨得不知死活的行以南,心里对她的喜欢,竟然藏都藏不住。
行以南以为嘉云是想幸他,但林洪早就提醒过嘉云,行以南经不起折腾,嘉云只是想试探一二。
原本行以南的所有情绪都藏在水下,如今浮出水面,嘉云蹭了蹭行以南的脸颊,行以南便马上主动送了过来。
很乖,就算是风月馆里教的最好的小倌,也不会如行以南一般。
只会同她求|欢。
终于试探够了,嘉云将行以南的真心看得一清二楚,她勾了个笑出来,凉薄道:“行郎,我没有真心。”
叫着床榻最亲密的称呼,说的却是如此冰凉的话,行以南冷得发抖,像是有一把刀子一直在他心里磨着,上下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
平静无波的心又起了涟漪,嘉云重新卡住行以南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滚烫的泪滑过嘉云的指尖,眼前的人哭得又狼狈,又绝望。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全心全意只为你活着的人,嘉云也不例外。
她将摇摇欲坠,碎的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行以南揽进怀里,温声哄着——
“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丢弃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不环住我◎
“是要去哪儿?”看着眼前威严的车架, 行以南忍不住问。
那一日也是这样,马车将他悄无声息地接去了行宫。
行宫暗无天日,他只是一个供人摆弄的行尸走肉, 直到今日,行以南还常常梦魇那些手段, 那些腌臜的话, 还有毫不犹豫落到他身上的器具……
才刚刚换好的衣服就被行以南揉得皱巴巴的, 行以南一阵心悸,为什么又要去行宫?
难道是他对嘉云得寸进尺,一味地渴求嘉云的真心, 嘉云恼了,才又要罚他?
抿着唇,看见暮雪拦下了回影,行以南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他张了张口:“我……”
他已经笃定是去行宫了, 就算不是去行宫,不要回影跟着, 也肯定是嘉云准备了新的花样在等着他。
他不想去, 他不想被恐惧羞耻裹住,身后就是晚春殿,但不是他的家, 他即使逃到了殿中, 也会被嘉云找到,拉扯之后, 只会更加狼狈。
无论如何, 他都是拗不过嘉云的, 嘉云的手段他都清楚。
反抗, 只会得到更狠的惩罚。
没有真心也好,没有怜惜也罢,行以南绝望地上前。
“暮雪。”回影急急唤了一声,暮雪停下来,等着回影走到她面前。
回影低声道:“暮雪,良人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要是陛下是真的想要行以南的性命,又何必在这几日哄着他,还要亲自喂药?
陛下不在的时候,他听了几句林太医的吩咐,话里话外都是要好好养着,除了这身体上的伤,还有心上的口子。
陛下是明君,就如此油盐不进,非要百般折磨吗?
暮雪没吭声,行以南已经踏上了脚凳,在他将要掀开帘子的时候,帘子被人从里面挑开,嘉云直接环住了行以南的腰,将人拉了进去。
帘后传来一声闷哼,回影有些后怕,他没想到嘉云会在马车里。
回影从前只是对嘉云畏惧,如今因为行以南竟然生出来几分对高位上的人的埋怨,这份埋怨,够他死好几次了。
暮雪驾车,马车从回影身边驶过的时候,嘉云漫不经心地道:“要不是你对主子忠心,朕就杀了你了。”
“杀”字上顿了一下,嘉云无心去管一个惶惶不安的小侍,她瞥向那只胆大包天拽住她胳膊的手。
行以南一直病着,手上没有多大的力气,想必也不会弄疼嘉云,但嘉云皱了皱眉,行以南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是嘉云即将发怒的前兆。
他只是想着要救回影的性命,如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指僵硬,嘉云隔着衣服都感受到了。
有些窘迫,但添了几分生气,嘉云拉着行以南的手,将人扯进自己怀中。
她挑起行以南的下巴,果然看见了他脸上还没消散的惧色,眼眶蓄着水意。
行以南的病还没好全,嘉云精心养着,不想在此时破了前几日的功夫,她平心静气地问:“不想去?”
这会儿已经到宫门了,守门的人正在向暮雪讨要出宫的令牌。
嘉云这样问,看似是为行以南留有后悔的余地,但自从嘉云决定要带他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后悔了。
他只能无条件顺从嘉云。
行以南低着头不吭声,身上颤着,嘉云越摸,他越怕得厉害。
是怕,不是欢愉,这样两种天差地别的感受嘉云还是分得清的,神情不明地蹭着手指,她没想到行以南已经这么怕她了。
好好养着难道也不行?
嘉云又问:“所以你不想要?”
不想要嘉云哄他,不想要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思及此,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还是你仍旧不满足?”
难道行以南还在奢求她的真心,没有真心,就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落在嘉云眼里,这其实是一言不发的威胁。
没人能威胁嘉云,嘉云从不吃这样的把戏。
因为喜欢就要付出一切,因为喜欢就可以肆无忌惮,在嘉云这里,没有这样的道理。
还想同行以南温存几日,现下看来,是她太心慈手软。
嘉云正想一贯雷厉风行地罚行以南——
就被行以南小心翼翼地扯住了衣角,行以南没答什么想要不想要,他问:“是去行宫吗?”
言语之间,甚至透着凄厉,仿若字字泣血。
嘉云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她在行宫为行以南准备了什么,如今看来,那位当真是厉害,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行以南还记得,还在本能地惧怕。
将行以南整个环住,嘉云道:“是去行宫。”
行以南面如死灰,“我没有……我没有……”
因为害怕到上气不接下气,句子无法连起来,只有不断起伏的我没有。
嘉云知道是什么,没有犯错,没有贪心,嘉云乐意哄他他就甘之如饴。
太乖了,嘉云愉悦地呼出一口气,要想再遇见行以南这样合她心意的,难上加难。
所以她希望行以南好好活着。
嘉云亲在行以南发顶,真心实意地哄道:“这次行宫没有旁的人,只是去小住几日,你会跟着朕一起回来。”
行以南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他忽然抬起手,嘉云问:“怎么了?”
“我想摸一摸……那个吻。”
手指发紧,那样一个又轻又柔的吻,仿佛透着某种眷恋一样,是假的,嘉云不会眷恋他,但他还是想要摸一摸。
等会儿就没有了。
嘉云握住行以南的手,缓缓亲在了行以南的手指上,眼底人止不住地蜷缩,透着难以言喻的青涩。
嘉云咬上行以南的耳朵,含糊不清地道:“真可爱。”
……
马车停在行宫外,嘉云亲自抱了手脚无力的行以南进去,才刚刚结束,行以南的眼角染着几分媚色,明明没有力气,可他还是心惊胆战地去看,如嘉云所说,没有旁的人。
但看见那些夺目的红,行以南还是很怕。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行宫内的那些手段,嘉云低头,行以南的满脸惊惶映入她的眼中。
嘉云柔声道:“没事,没事。”
温泉很快就到了,热气扑到眼前,让行以南微微放松。
他先入汤泉,嘉云紧跟着下来,面对面将行以南拥入怀中,手指划过光滑的背,嘉云不做停留,她有她的目标。
托盘漂浮在水面,里面的玉早已温过了。
但进去的时候,行以南还是很慌张,他那只受伤的手不能沾水,一直高高地举着,另外一只手掩藏在水底下,水浪荡开藕白……竟然连勾着她都不愿意。
嘉云一顿,心中的兴致都因此少了几分,她直接问:“为什么不环住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吻疤痕◎
手臂僵直, 嘉云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从怔愣到手足无措,掩在水下的手掌握紧又松开,嘉云就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行以南犹豫地问:“我……可以吗?”
他也是可以抱住嘉云的吗?
露出水面的手臂有水珠蜿蜒落下, 嘉云近在咫尺,行以南却不敢再进一步。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在行以南那里, 就连抱一抱她, 都成了不该有的贪恋。
嘉云久在上位,她并不在乎这些,即使是窥见了行以南的内心, 嘉云也不一定会让他得偿所愿。
她此时此刻,只是纯粹地想要。
葱白指尖勾住蜷缩着的手指,嘉云没回答行以南,却与他十指相扣。
行以南有些难受,往往将唇咬得鲜血淋漓, 很多时候,唇上的那抹红, 都是助兴的好颜色。
明明他脸无几两肉, 还白得吓人,嘉云就是喜欢作弄他。
带他到汤泉的好处显现出来,行以南逐渐被热气熏得周身通红……他已经要站不住了。
急急跌进嘉云的怀里, 溅起不小的水花, 行以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手虚虚握住嘉云的胳膊, 他不敢使劲。
他想让嘉云停下来, 破了的唇张了又张, 求饶的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浑身上下充斥着让人随便处置的,绝望又凌乱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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