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时接电话时,坐在对面的江淮序基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起身接了两杯水,递给叶莺时一杯, 握着另一杯水倚靠在桌旁, “刘铭启那群狐朋狗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里面好几人因为打架斗殴和寻衅滋事进过局子,他们该不会是对邓思若进行暴力胁迫了?”
“我也是担心这个。有些话严晴没直说,不过我听那意思,邓思若应该是无意中知道了天启文化洗钱的事情,所以闹着要解约,还把这事儿透漏给了严晴。后来邓思若搬走了,天启文化的人还去试探和威胁严晴。”
刘铭启这群狐朋狗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臭流氓。
邓思若精神状态这么差,铁定是这群臭流氓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叶莺时胸口堵的慌,又是心疼担心邓思若,又是愤怒刘铭启和他的狐朋狗友。
恨不得现在就把那群孙子绳之以法,省得他们在外面儿到处祸害。
江淮序大脑飞速运转,“胡远清还是挺谨慎的,如果是他授意……他可能最多就是吓吓邓思若,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以免人家鱼死网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儿。”
“哎,但愿吧。”叶莺时用工作微信加上肖隽,收到肖隽发来的电话和地址后顺手转发给江淮序,“你明天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一起去看看?”
江淮序挑了下眉,“当然有空。”
那小子看着就心怀不轨,他原本也打算主动提出来跟着一起去来着。
他重新坐下,看似随意地提起:“说起来,肖隽怎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他说他就是单纯想帮助别人,因为他母亲生前就很喜欢帮助人。”叶莺时放下手机,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我怀疑他可能是对严晴有意思。”
江淮序愣了下,语气有些琢磨不定,“严晴?”
“嗯。”叶莺时很肯定的点点头。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案子,对八卦没那么大兴致,只是随口说道,“他对严晴简直是无条件帮助。严晴妈妈生病住院,他前后一共借给她8万,还告诉她不用着急还。怕她住在天启提供的房子里有危险,让她住到自己画室里,又对案子极其上心。
“哦对了,我第一次见肖隽时他打扮的跟个叛逆大男孩似的。第二次他带我去见严晴,立马从叛逆大男孩变成了小奶狗,生怕吓着人家似的。你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江淮序:“……你说是就是吧。”
大家都是男人,就冲着肖隽看叶莺时的眼神,在她面前装出来的纯良乖巧,以及面对自己时的茶言茶语和莫名的敌意,江淮序敢肯定这小子对叶莺时一定有花花心思。
呵,看人长得漂亮就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不靠谱。
不过客观来说,这小子人品确实说得过去。
无论他出发点是什么,他愿意给严晴提供这么多帮助,还对这起案子这么上心,也算是有可取之处吧。
只是这小子把叶莺时想得太简单了。
叶莺时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优秀的男性追求,但她就跟个绝缘体似的,暗搓搓的暧昧和若有若无的撩动一律视而不见,打直球的告白和热情浓烈的爱意全部坚定回绝。
旁人笑叶莺时硬是在桃花林中一路披荆斩棘,凭本事单身到现在。
江淮序却很理解她。
她的生活充实得过分,从不缺爱和安全感,所以可能也不需要恋爱这种调剂品。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无意恋爱,他们一直保持这种类似亲人的关系,也挺好。
*
同一时间。
海亚市美高梅酒店的豪华套房内,胡远清刚从浴室里出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不悦地皱了下眉,走到茶几旁按下免提。
“什么事儿?”
“胡总,警察咬得越来越紧,刘总有些沉不住气了。”助理的声音被扬声器放大,又在偌大的客厅中回荡。
胡远清眼底晦暗不明,低低骂了一句,“刘铭启这个废物!”
助理假装没听见,继续汇报道:“还有一件事儿,严晴不见了,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我们找到了门卫那儿的监控,发现她坐着一个男生的车走了,刘总的意思是要把这女孩找回来好好教育一下。”
胡远清冷冷地说:“这个刘铭启,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打打杀杀那一套。他也知道现在警方咬得那么紧,还能跟对付上个女孩一样用暴力手段胁迫吗?”
他拢起浴袍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再说了,万一这女孩是被警方带走的怎么办?”
助理恭维一声:“还是胡总您考虑的周到。”
“你告诉刘铭启让他稳一点,先把这次拍卖会搞定再说。”胡远清吐了口烟圈,面庞在缭绕的白烟下有些失真,“咱们这一单洗钱的活儿都还有小一半没有洗干净,在把这些钱洗干净之前,让他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我明白了。”助理迟疑两秒,又道,“胡总,您最好还是给刘总打个电话。他最近情绪的确很暴躁,我怕劝不住,让他给您惹什么乱子。”
“行了,这事儿我自有打算。总之这次拍卖你一定要给我盯紧了,不能出任何纰漏!”
“放心吧,胡总!”
挂了电话,胡远清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继续抽烟。
香烟燃尽,他眯起眼摁灭烟蒂,拢起浴袍走到落地窗前。
要洗的这些钱中,除了他接的洗钱的单子之外,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钱。
等他把自己这些钱都洗干净,再加上给客户洗钱得到佣金,一共能有3000多万美金。
为了这些钱,姑且再忍那些蠢货几天吧。
*
周六早上8点半,江淮序开车接上叶莺时来到和肖隽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肖隽提前20分钟在约定的路口等着,他懒散的依靠在车门旁,看着由远到近驶来的那辆黑色奔驰,不爽地扯下嘴角。
等奔驰停靠在他的A7后面,他已经重新恢复了纯良乖巧的表情,走过去打招呼,“江警官也跟我们一起吗?”
江淮序高冷的嗯了一声,冲着前车抬了抬下巴,“走吧,你们车在前面带路。”
“我们四个人开一辆车走吧。”肖隽冲着副驾驶眨眨眼,笑眯眯道,“我们又知道了一些关于邓思若的事情,一会儿在车上可以一起聊聊。”
江淮序没有拒绝,淡声道:“也好,上车吧。”
这条街道马路两旁本身就是停车位,肖隽走过去锁上车,和严晴一起乖乖上了奔驰的后排。
严晴有些紧张,她坐在副驾后面儿,两条腿拘谨的并在一起,双手搭在大腿上,坐得端端正正。
身旁的肖隽要自如的多,上车后和叶莺时打声招呼。而后不需要叶莺时多问,自顾自的说起来他们昨晚又打听到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们联系了好多同学和朋友,兜兜转转终于找着了邓思若在大学时期的好朋友。邓思若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后先投奔了那位好朋友,在好朋友家等着父母接走她。
“邓思若的好朋友说她挺惨的,刚把她接回家时她的精神明显不对劲儿,问什么也不说。后来才说她无意间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被那些人用特殊手段逼着写了保证书,又签了保密协议才被放走。她怕连累好朋友,也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特殊手段?”叶莺时冷哼一声,捏响关节,声音里带着怒意,“这帮人真够无法无天的!”
当着后排两人的面,江淮序和叶莺时也不好讨论案情。
俩人干脆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找严晴聊天,想从她这个天启签约画家口中获取更多信息。
两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江淮序跟着车载导航在长定古城市区里的一栋老小区门口找了个车位停好,熄了火。
“就是这了。”
“走吧。”叶莺时下了车,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提前买好的水果和牛奶。
江淮序非常自然地拿起叶莺时落在副驾驶的包挂在自己肩上,又走到她身边接过最重的水果和牛奶,并肩和她往楼里走。
严晴默默走在后面。
这两人之间的默契看着肖隽莫名有些不爽,他微不可查地哼了声,抬腿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按照地址找到邓思若家,按下门铃。
门内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嘎吱”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门内的中年女人隔着一道防盗门开口询问:“你们是……”
肖隽从后面挤过来,扬着笑脸,“阿姨,您是思若的妈妈吧?我是思若的朋友,我之前联系过您的。”
“思若的朋友啊。”对方赶紧打开防盗门,把几人迎进来,“快进来快进来。”
邓思若家是一个老式的两居室房间。客厅不大,四个人进来后几乎将客厅塞的满满当当。
邓妈妈局促地搓搓手,招呼着几人落座,“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他们杵这儿挡路也不是事儿,干脆挤在沙发上,好歹给客厅腾出走动的空间。
邓妈妈倒好水回来,江淮序和叶莺时顺势把水果和牛奶递给她。
邓妈妈眼睛一下就红了,“你们能来看看她就很好了,还拎什么东西啊。”
叶莺时看了一眼紧闭的次卧门,声音放轻:“阿姨,思若现在怎么样了?”
“她回来到现在也不说话,她姥姥平时最疼她了,昨天来看她,她也一句话不说。”邓妈妈在叶莺时身旁的空位坐下,眼神黯淡下来,“都怪我,当初干嘛要同意她学美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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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证人◎
“阿姨, 我是京城向阳区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她是经侦支队的。”江淮序拿出警官证递给邓妈妈,“对邓思若施暴的人是我们查到的一起艺术品洗钱团伙儿的重要成员,我们现在怀疑邓思若很可能是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某些犯罪事实才会暴力胁迫——”
“暴——”邓妈妈只觉得后脑勺被人狠狠重击了一下, 下意识喊出一个字后又紧紧捂住嘴, 朝着次卧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她胸口急促起伏, 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到底对若若做了什么?”
她肩膀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又怕被里面的女儿听见, 掩着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我的若若啊, 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叶莺时在警察这一行干了好多年,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 可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她还是忍不住跟着难受。
她赶紧轻轻顺了顺邓妈妈的背部,“阿姨您先别急——”
叶莺时话还没说完,邓妈妈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泪流满面地望着她, “叶警官,你说若若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某些犯罪事实……那若若她会不会有危险啊?
“叶警官, 江警官!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些挨千刀的坏人你们可是一定不能放过啊!你答应我一定要把他们全抓起来!”
江淮序语气郑重, 一字一顿道:“阿姨您放心, 我们一定会全力保证邓思若的安全, 尽早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得到了他的保证后邓妈妈的情绪缓和了些。
叶莺时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趁热打铁问道:“阿姨,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她有跟您说她在京城的经历吗?”
“她什么都没说……”邓妈妈接过面巾纸, 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一周前, 若若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想在京城生活了, 让我们接她回家,我就连夜找孩子的大舅开车把她从京城接了回来。
“当时把她接她回来的路上我和她大舅觉得就不对,这孩子眼睛里都没神儿了,一路上她也一句话都不说,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没出来过……”
“她去年7月就大学毕业了,我本来都给她找好工作了,就在通讯公司的大厅当窗口营业员。你说这工作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往后还能找个好婆家。结果她可倒好,非要去京城闯一闯!孩子的爸走的早,我一个人哪儿扭得过她啊?没办法只能让她去了。”
邓妈妈呜咽一声,继续说道:“她去年十月份突然跟我说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拿了一等奖,还说签了一家大公司,马上公司就要送她去法国留学了。我当时还想,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还真让这孩子给闯出来了。可是谁能想到这还不到一年!不到一年啊!这挨千刀的公司就把我的女儿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她握起拳重重砸在自己大腿上,声音里带着哭腔,“这群王八蛋!他们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几人又安抚半天,邓妈妈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叶莺时试探地问:“阿姨,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叶警官,你想进去就进去吧”邓妈妈摆摆手,眼眶依旧含着泪,“不过我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跟你说话。”
叶莺时和江淮序对视一眼,问邓妈妈要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思若,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内毫无反应。
叶莺时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再次敲了敲门,随后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卧室里光线很暗,窗户紧闭,走进去就能感觉到屋内有一种空气长时间不流通的沉闷感。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叶莺时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又走到窗台前,稍微将窗帘拉开一点缝隙。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明明连片云都没有,阳光却好像被遮蔽住了似的穿不进来。
不过借着这微弱的光,叶莺时也总算是能看清床上的女孩儿了。
邓思若穿着一件毛绒睡衣躺在床上,双眼没有神采,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她给叶莺时的感觉就像一片枯萎的花朵,没有生机,无力挣扎。有种听天由命、自暴自弃的摆烂和消极。
叶莺时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卧室里面安安静静的,还能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
“你们几个大老远过来还没吃饭吧?中午就在家里吃饭,阿姨给你们做饭去。”
“不用了阿姨,我们不饿!”
“阿姨我们就不吃了,我们了解完情况一会儿就走了。”
“是啊,阿姨,您就别忙活了。”
几声推脱过后,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阿姨,我还是给您帮忙吧!”
“阿姨,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阿姨,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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