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似乎是门派压了修为的长者也因激烈的言辞挑衅加入了这场战斗,局部的混乱渐渐扩大。
【怎么回事?】
系统有些慌乱,【突然之间,这么多人都来到了剑冢,就好像……】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一样。”
昭雪冷静地看着眼前。
【没错……等等,昭雪,你——】
系统骤然回想起什么。
在进入山洞外的时候,昭雪就走走停停,在各种休息的时候默默涂涂写写。
那时候,谁也没有在意。
“溶水符。”
昭雪接上它的话,“大姐给我的那么多符咒中,有这样一种看起来没有什么用的符咒。用普通的墨迹在上面写字之后,贴在任何地方,只要被水浸透,符纸就会消失,像它的名字一样,溶化在水中。然而符纸上的字迹,却能够保留在被贴上的地方,维持很久而不褪色。”
“在进入山洞之前,我就写好了一沓符纸。这一路上,我因为体力原因,总会远远落在队伍的最后,自然能够在潮湿的石壁上贴上符纸而不被怀疑。”
系统缓了好一会儿。这样微小的动作,甚至是它都没能注意到。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不解道,【不说那些修士们会不会相信,即使真的相信了的话,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来争夺剑灵吗?】
“是的。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相信那些字迹,但总会有人以为是神谕,以为是秘境赐予的意旨。只要有一个人相信了,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昭雪笑了起来,“毕竟,‘我去的话没什么损失,但是我不去的话,假如是真的,灵剑岂不是会被其他人夺走?’看见他人得利,有些人可是比自己损失了百倍还痛苦呢。”
【所以……】
“源源不断看见字迹的人会涌入剑冢。然而,因为我留的字是‘灵剑’,而非‘灵魄’,除了被你告知的我——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想寻找的绝世之宝已经是游魂状态。”
昭雪继续娓娓说道,“久久找不到传世之宝,自然看身边的任何人都会觉得可疑,所以这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而很快,战火将烧至一整个剑冢,为了避免被卷入任何纷争、被战火波及,使得自己原本就破碎的状态变得更加不可逆转,第三位男主势必会选择一位不参战的剑暂时避难。”
昭雪休息好了,扶着树干站起身,眯起眼睛,看向纷争的中心。
“——而那支剑,只能、也只会是我的溅雪。”
-
昭阳气喘吁吁赶到藏剑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无数人的混战。杂乱、嘈杂、纷争,各显仙术,修士们红面赤耳地争斗着,互相怀疑着,刀刃相见、兵戈相战。
而在那之中,一个瘦弱的、纤细的奔跑的身影在她眼中却那样明显。
不、不只是她。
江泠风也看到了。他更加敏锐地捕捉到少女和眼前这幅混沌的场面之间的联系。
她一路奔跑着、有些狼狈地躲闪着乱抛的仙术与刀光剑影,发髻散乱着,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绯红,汗水淋漓,一双眼睛却惊人的亮,像是天上闪烁的星星似的,直教人不敢直视。
她像小动物一样追逐着什么,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又爬起来,不顾身上渗出衣服的艳红,继续绕在混乱的战场中,直到她爬上一处小小的山包,高高地仰起头,伸直手臂,举起手里漂亮精细的装饰剑。
如引雷针一般,霎那间,不知是什么照亮了她的面庞,脏兮兮的,又那般坚定且势在必得,像一颗划过夜空极尽闪耀的流星,无人能不为之心神颤栗,
“不想死的话,就到这里来,”
她凝视着剑端,汗珠滑落。咬着牙齿,嗓音干涩沙哑,
却那般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剑来!!!”
第032章
032.
随着声音的落下, 昭雪仿佛感觉到灵魄融入溅雪。
细细的装饰剑变得重了一些,其上闪烁着幽幽的亮光,一瞬间变得非常夺目。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瞬间过后, 它飞快地暗淡下来,重量轻了回去,变得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昭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居然真的……】
成功了。
她大汗淋漓,一转头, 就看见了正朝她走来的昭阳。
看起来完好无损,没受什么重伤。
“大姐!!”
她心里另一块石头卸下,兴高采烈地扑过去,扑进昭阳怀里。
将近一天没见面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原本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是真的见了面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昭阳也是。
她有太多想问的。但是看见她没有太大的事情,突然想问的话都变得无关轻重起来。
只要昭雪没事, 其他的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她抱紧昭雪, 深深地闭了闭眼。
直到江泠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没有事吗?”
“师叔……”
昭雪抬眼看去,对方的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疲色。
担忧正在逐渐从眼中散去, 松了一口气一般,有些许的庆幸。
但是转瞬即逝。
那复杂多余的情感就像是昭雪的错觉。
“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昭雪扯扯自己身上被血黏住的衣服, 疼得咧了一下嘴。
昭阳则摸了摸她的额头,皱起眉头:“你发了烧?”
“没有、没有, ”
昭雪连忙为自己辩解, “刚刚跑得太快, 有些发汗……”
话还没说完,昭阳的手指按上她的脉搏。
昭雪一下噤了声, 像一只鹌鹑一样不敢发声。
昭阳沉着脸色收回手,“低烧未退,又剧烈运动,还受了皮外伤,万一伤口发炎、发热加重,后果不堪设想。”
昭雪低下头。
“虽然有很多想问你的,但是现在不是这个时候,”
她叹了口气,“你需要立刻的医治。但是秘境内显然不是个治疗的好地方。”
昭雪正好也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一起走吧,大姐?”
昭阳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转过身,看向江泠风:“师兄,麻烦你先带她出秘境,我过些时间再出去。”
昭雪一下就懵了:“诶?”
她愣愣的,感觉恍惚了一下,剑冢里的打斗声似乎掩盖了她的听觉。
“大姐你说什么?”
“昭雪,你先跟你师叔回去。”
昭阳说道,她将自己的宗门铭牌转递给江泠风,“必须回宗里尽快治疗,我还缺另一味药,得晚些才能回去。”
……才刚见面,又要分开。
昭雪意识到马上又无法见面这件事。
她嗓音发涩地问:“多久?我不能跟大姐你在一起吗?”
“秘境结束前,我定能赶回去。”
昭阳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你感觉自己现在的精神很振奋,但是你或许不知道……外人都能看出来,你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在这里多留一天,对你来说都十分危险,所以,抱歉,昭雪,你不可以留在这里陪我。”
“……”
“虽然我也很想陪你一起回去,但是那一味珍贵的药我一定要得到。昭雪,你一路上一定要乖乖听你师叔的话,有很多事情……尽管我都不知道,但是大姐清楚,你很聪明,你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熟悉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非常疲惫,却又温柔,
“等大姐回宗里了,你就都一一讲给我听,好吗?”
昭雪点点头。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姐需要药材。而她留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会继续拖累她。
她默默走上前,牵起江泠风的手。
对方拿出法阵,圆盘旋转着落在地上,逐渐放大,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遮盖了昭雪的视线。
临走前,她已经看不见昭阳的身影了。
她只能抬头看看那些继续在混战的仙人们。刀光剑影、杀伐果断、法术光芒遮蔽着夜空,光怪陆离,使凌晨的天亮如白昼。
……真羡慕啊。
假如她也有这些人一半那么强,就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大姐也会让她跟在身边了吧。
昭雪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浑身一下被抽去了力气。
穿越法阵熟悉的失重感涌来,但是这一次她没办法任性地去抱谁的腰,将头埋进谁的怀里。
她只能紧紧攥住江泠风的手,而后感觉到胸口蠕动着什么,涌上喉口,随着坠落感,她呛出几口血,后知后觉的乏力席卷了全身。
她松开手,眼前坠入一片黑暗。
-
远远的,陆照霜看见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法阵之中。
“还没到时间,就提前出了秘境……”
他隐隐察觉到什么。
沈昭阳和剑尊似乎也是为了寻她而来。
但是他们一路上都没与昭雪联系过,又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呢?
…
陆照禾的声音将他的神拉回来。
“大哥,你在想什么?”
青年随手抹去脸上的汗。
又一个阵法在他的掌心渐渐成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凡事靠近些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在心底大吃一惊,年纪轻轻徒手即成阵法,不用诵经和绘制,这得是多么变态的顶级天赋,不愧是陆家次子。
那些人狼狈地闪避不及。
陆照霜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
“那小孩走了?”
“嗯。”
“哼……我就知道。剑冢里没了她的气息。”
“她的大姐来接她,提前送出秘境了。”
陆照霜说着,忽然一滞,意识到什么。
“嘁,早点回去也好,那副样子还逞强,别死在这里。”
陆照禾说着,转身继续准备投入战斗,却又还是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
陆照霜只是一直沉着眉眼,不置一词。
他闭上眼睛,反复重算着刚才得到的一丝灵感。
……气息。
对,气息。
“照禾。”
他睁开眼睛,冷下声音,低声而快速地严肃制止,
“住手。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压下眉峰,声音冷厉:
“剑灵隐隐约约的气息,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
二次发烧。
浑身的温度都在增加,似乎是为了回报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似的,浑身都痛了起来。头、背、胸口、关节,痛得昭雪禁不住一直一直流泪。
眼睛也烧得睁不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昭雪攥着不知道什么,痛苦无助地呻.吟出声。
“大姐、大姐……我好难受……”
“好痛……好想死、痛得想死掉……”
秘境外的边陲镇子凌晨人迹罕至,摊位大多都收了,和秘境开启前的街景恍若两个世界。
冷风萧瑟,只有客栈门口的红灯笼随风晃动着。
江泠风抱紧了怀里颤抖啜泣不止的少女。
她哭得嗓音嘶哑,现在声音已细若蚊讷,蜷缩在他的怀中,像是冬夜街头濒临死亡的小猫一样,嗓子里挤出细细的求救声。
泪水很快濡湿了胸前的一小块衣襟。
滚烫的位置,再次印在他的心口。
记忆交错着在他的脑海里轮番上演。
痛楚、哭号、求救、灼烧、嘶哑的喘息……
最后是——
“好痛,求求你,杀了我吧。”
江泠风骤然抽回神。
心悸得几乎眩晕。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不……那已经过去了。
他闭了闭眼,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
可是少女也那么无意识地哭求着:“好痛,求求你……”
她攥紧江泠风胸前的衣襟,神智不清地不能自已:
“救救我。”
好像冷风吹过。
江泠风的恍然瞬间离他一下远去。她的声音离他很近很近,就贴在心脏的位置,嗓音低哑却足够他感受得清晰——
这一次,是“救救我”,不是“杀了我”。
……这一次,他可以做到。
他没多说,将她托得更紧了一些,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她滚烫的皮肤,烫得他手指微蜷,在思考之前已经像对待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安抚和真气一同流入。
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而依旧疼痛着,脸红扑扑的,几乎烧透,额边和鬓边的发丝浸在疼出的的冷汗中,黏在脸颊上。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垂死挣扎的蝴蝶。
江泠风很快地进入客栈,订了房间,上楼后将她放在用灵力蕴热的床榻之上。
喂药、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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