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追不舍。
像是要定她的罪。
褚玲珑白莹莹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江公子还想说什么话,你说罢,我听着就是了。”
是他蓄谋已久,步步诱她入笼。
也料准了她的反应,让人顾及着情分,走不成。
“你不喜欢吃蜜桃?”江璟琛低着头问,“采莲说,你胃口这几日也不大好。那你想不想吃些别的?”
像是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子。被哄得团团转。
这种感觉并不是太好。
她拧着眉问,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少奶奶想听到个什么答案,您的心思难猜。我不想从嘴里说出一个让您觉得离谱的答案。”
以前就是这样的,现在难道会有什么变化?褚玲珑:“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受不得一点点的关心,可是为什么你连我胃口好不好像是这样的小事都上了心?”
这便像是江璟琛从她这里得到对两人关系亲疏的证据。
褚玲珑:“先生总是这个样子,才会让我觉得委屈,仿佛是真有了靠山。”
他说,“不是么?”
“明白归明白,可到底人心是不满足的,是会变得。”
江璟琛却淡淡的说:“我只想要对少奶奶好。”
“可我也没让你做到这地步,不是么?”女人轻咬住嘴唇,忽然不敢看他的脸。
“少奶奶说这话,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江璟琛只是想离她近一些,多听听这女人的声音,“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褚玲珑心口酸的厉害,非要她,亲口说出来么。
明面上,给她安排妥妥当当,又送白玉手炉子,又送吃食。
看不到的地方,还指不定做了多少。
这样的日子习惯了,便会当做理所当然。倒是不如趁着起早就早些断了,褚玲珑按耐不住,“我是想借着先生的势,但您不必做到这份上。我要吃的东西罗府会准备,您可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
老夫人过河拆桥,还有迹可循。那,褚玲珑为何忽然这样,又是为了这般?江璟琛的脸色阴沉,“我不太懂,还请少奶奶说的再明白些。”
褚玲珑往后退一步,“我的意思是……不必如此关怀。”
不必?是个什么意思?
刺啦一声。
足下的花枝被踩断了。
“少奶奶,你犹犹豫豫想说的就是这些?”江璟琛想以温柔的一面对她,不想强的,“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你厌烦?”
手一扯,两人离的更近。她哆嗦的更厉害,“没有厌烦,只是怕麻烦到江公子。你别过来!”
江璟琛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月光落在女人的脸,青莲色直裰下的手指屈起来,抓住了她的衣袖,“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可他也是听出来了,褚玲珑不喜欢他插手这么多。他要改么?问了问自己的心意,得到的答案是不。
孩子都给他生了,迟早也是他的人,多照拂一些,是理所当然的。
但饶是这般低声下气,还是被这女人无情的推开了。
“江公子的体贴还是留给别家的姑娘。”褚玲珑自认为受不起,冷下了连:“是不是?”
若是他不走,那只有她选择避让。
“我都说了多少遍,没有别的姑娘。”男人不受控制的把声音拔高,“从来没有。”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依着您的条件,是从未看上过,还是心里早就有了人?”刚把话问出来,褚玲珑的心里咯噔一下,耳边回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江璟琛面上依旧恭敬,可身子也挨得更近,“是啊!我早就开始嫉妒徽哥儿,巴不得他死了。”
褚玲珑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你说什么!”
“我的心上人是少奶奶。”那罗徽既然死了,就甭想再阴魂不散。
“你的心上人……一直以来是我?”
原来对她的那些好,帮着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褚玲珑闭上眼,真的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只道,“江公子在台州府是不是留的够久了?”正是因为她知道他的好,就不该放任着某些要不得的情愫开花,到头来只会害了人。
“所以,少奶奶您是猜到了。”江璟琛仔细看过她面上表情,“只是碍着身份,不敢明说?”
罢了,今日说的也多了,暂且放过她。
男人不由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说一说正经事。少奶奶眉头紧锁,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我却不明白,想您刚为罗府生下麟儿,是有什么事惹得您不痛快?”
这人怎么能这样的心思灵敏,仿佛是顺着她心头生出来的虫子。说的这么直白,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的心也跟着堕下去。
褚玲珑垂着眼,道,“你管不着。”
江璟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贴上去,“少奶奶又在自苦了,我可没这么教过您啊。”那不就是衣服擦着衣服这么的简单,婀娜身躯,全在他掌握之下。
即便什么都没碰到,也是极致的让他心动。
散着的乌发,能轻而易举的抓到他的手上。江璟琛的骨头缝隙里都开始泛着麻,他想让她瘫软在自己的身上,那么的想。
只是这月光不近人情,那么的明亮做什么,该是来些乌云遮住,才好让他做些见不得的事。
褚玲珑的脸色都变了,“我没有。”
他舍不得放人,说一些话把人留下,“让璟琛猜一猜,可是因为哥儿的事?生下来这么多天,老夫人还未给哥儿取个名字,没取名字,那也代表着还没族谱,不被宗亲所承认。”
几乎是呼吸都快吐到褚玲珑的耳后,他说的话更像是大石头往她胸口上压。
只要一想到他的儿要冠以罗姓,便是如同诛心!男人的眼底满是冰寒之色,“做罗府的子嗣,也不过是个商户的少爷,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浑说!”
“我没浑说。”
他照着约定和她生下孩子。
哪里知道,褚玲珑一心一意的为罗徽守寡,连他的是儿子,都要被认那个蠢货做爹!如何让人忍得了!
江璟琛俯下身,唇快贴上,若有似无的磨,“真的,没有。”
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她认错了人?羞耻心被瞬间点燃,寸草不生。
褚玲珑深深呼出一口气,表面上尚且还维持着一丝的冷静。可情况糟糕,他是丝毫的不让。是引得女人背脊一僵,后脊背的汗毛炸起来,像是被吓着,“江公子是不是有时候管的太多?”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江璟琛不能立刻大声反驳,哥儿虽是从这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可到底,是得有人播下种子。这也是他的儿子!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少奶奶还说,当我是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
她颇为尴尬的笑笑。
这一回,就不止擦过耳骨这么简单,是真真切切的,擦到了她的手背。
勾得褚玲珑心里发痒。
她把手背到身后去,相互交叠,左手放到右手上,擦了擦。
“先生陌生的,让我觉得可怕。”
“嗯,那就怕罢,也没什么不好的。”江璟琛不过是望梅止渴,总觉着差了些意思。但又不敢在女人跟前,太过放肆,怕吓着她了。
褚玲珑脑子快速闪过几个画面,又赶紧打消了。
可不是疯了!她居然觉得江公子和她那死去的夫君,有些像……这样荒唐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生住在罗府够久了,该回去了。”
江璟琛见她认真起来,要和自己划清界限,拧过她的手,毫无顾忌的带到怀里:“我的字,少奶奶可能还不知吧?祖父希望我随心所欲不逾矩,字居正。”
俯下身,落在额发上,是极素淡的吻。
“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这一生遇到了你,便是节制不了,做不了清正的好人。”
第四十六章
从台州府送来的书信, 转送到了江大奶奶手里头。
等江大奶奶看完书信以后,连着吃饭食的胃口都没有了。
“底下人说你中饭都不曾吃?”江大爷下了值,就进了屋内:“那你要不要先起来喝点东西。我想你要是看到这封, 怕是吃夜饭的胃口也没有了。”
“你现在还有心思说笑?”江大奶奶心痛如刀绞:“若早知道璟琛这些年过的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当初一并带去流放的好!”
陈年旧事都还拿出来翻账, 怕是今后日子没得过。江大爷道:“那怕是明早的饭食, 你也没有心情吃了。”
“什么信?拿来给我看看。”
江大爷又道:“你得向我保证冷静一点。”
这是任职的圣旨,江大奶奶暂时了冷静些:“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因为公主的事, 还要再等些日子?”
多少双眼睛盯着江家:“书哥儿和公主这么一闹别扭,都成了京城里一大笑话, 可是厉害!公主再在宫里头一哭。我们的那位天子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那位可还需得靠着公爹做出一番事迹来。
自然, 也不会再拉着江璟琛,让江家为难。江大奶奶也松一口气,想来江书他今后是走行商的路子, 有公主帮趁着, 日子不会难过。
“可算是保住了璟琛的前程,我和你说, 我最近再给儿相看媳妇。”好几家的姑娘, 怕身份够了要给人气受, 又怕身份不够的委屈了江璟琛。毕竟江家没有纳妾的风气, 这少奶奶得好生的挑选。于是, 江大奶奶是选了又选,都觉得有些配不大上她家的儿。
江大爷抖了抖胡子:“你先看了任职,再说这件事。”
江大奶奶嫌弃他做事犹犹豫豫,“左不过就是京里的几个部门, 慢慢磨炼就是了,还能远到哪里去?”
等得知了地方, 简直就像是天塌下来一样!
江大奶奶气得都要哭出来了:“本以为台州府就够远了,怎么还要南下?福州又是个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刚打算给璟琛说一门好婚事,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愿意把女儿嫁到福州去?我可是真的看出来了,公爹一点都不打算帮衬自家人,这不是让我去死了么!”
江大爷被她吵得心里烦透了,“莫哭了,这人又不是去了福州就回不来。至于亲事,先订下来,过两年等人回来了再成亲也不迟。”
可是越想越不服气,当年江家被流放,她还不是陪着过来的。
“夫妻之间,同甘共苦的情分,才是难舍难分的金贵!”挑三拣四的,哪里能做得什么江家少奶你!江大奶奶拍桌子,跳起来:“见着公爹在朝堂上荣耀,就黏上来像是甩不脱的蚂蚁。这些一个一个自称名门贵女却不愿意跟着我儿去福州吃苦,她凭什么做我家的媳妇?凭她脸大?”
江大爷的耳朵都差点被吼没了,只好姿态放的更低,哄着陪他一路吃苦过来的发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要如何么?”
这可真是个什么事!江大爷也是怕的,万一家里真来个计较趋势厉害,不知哪天就会吵着分家的媳妇。
“要不,先让璟琛别成婚?再等等?”
“大爷!您也不看看您家儿子都多大了,等到七老八十再去娶一个美娇娘么?那你连孙子的影子都见不着,还等个鬼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说了又不算。”就晓得训他。江大爷苦着脸:“我不说话总成了罢。”
江大奶奶冷笑一声道:“公爹不是不管璟琛么,那好的很,也别想当个便宜祖父。我们本就亏欠人家,他的这门婚事谁都别想插手。让他去外头自己选!不管身份如何,两人能够和美,我便是应了!”
自己选?
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江家这个身份,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江书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馋的口水都要快流下来了:“母亲嘴上说不偏心,事事却顺着璟琛胡闹。可见到底是嫡亲的儿子!”
江书也不是吃醋,就是心里头总有一件事压着。
台州府,可是有一位褚玲珑!
便如此相信江璟琛,觉得他那样端方的人是绝对做不出来什么坏事?
今日一大早,江书的眼皮就跳的厉害。等拆开这封匿名信之前,他要上吊的心都有了!
“可看清楚送这信来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底下的人都说不知道。江书只得叫了门房来盘问,脸黑的厉害。
这位少爷最是好脾性,哪里有这样红脖子的时候。可见是个很厉害的大事!门房磕磕巴巴的回忆道:“是个顶年轻的姑娘家,衣裳虽朴素却也是干干净净,小的听那姑娘说过几句话像是外地口音。”
这算是哪门子外地来的姑娘?江璟琛拢总是刚认回来不久,就有人能找到京城阁老家来,可见这件事预谋已久!
兹事体大,不能自乱阵脚。江书把信折起来,“若是宫里头来人,你就说母亲吩咐了一件差事给我做。这几日,我去一趟台州府。”
为了这事,府里上下都一片愁云惨淡的。从没听说过,有状元郎被派去福州这种犄角旮旯任职的。
连带着手里的东西,一道给江璟琛送过去。真正是火烧眉毛一样的难堪这要是落在旁人手里,江家的日子也不用过了!他又道:“若是那姑娘再来,你务必把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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