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珍珠推着刘妈来到了急诊室，医生诊断了只是平常伤风感冒引起的发烧，不要太惊慌，只要打几天吊瓶，再配合着吃几天药物，就会逐渐好起来的。她看着刘妈熟睡在轮椅里，给她掖紧了身上的毛毯，看着三瓶滴完，又去拿了药，等推着回到家，已是深夜。
王长江肾源移植相匹配的数据出来了，一切都符合相关规定。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足够的手术费用，很快，就能够马上实行换肾手术。王长江拿着检查单据，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现在，已经看到了第一道胜利的曙光，接下来就是筹备这医疗费了，纵然是费用再高，也是从小慢慢堆高的，别怕，人心齐，泰山移，我们有这么多双手，凝聚在一起，总会有力量的。”
王妈直叹气，说道：“这么多，这是几辈子，也挣不出来的？”
王红和姐姐，相互对望了一眼，又望着眼前神情惆怅的父母，也只能安慰着说道：“爸妈你们也别太犯愁，只要心怀美好，希望都会在不远的前方招手的，有一句话，不是在说嘛，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吉祥。”
王长江也笑着宽慰道：“我们陈院长都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还有，我可以先借我以后的工资，先打个借条，以后再为单位打工。这七七八八地先凑起来，可能会有一小部分，剩下的再想办法。”
“我可以再熬夜写点小说，再挣点稿费。只要写得好，接连发稿，也是一笔大收入。”
“我也可以帮妈妈，多进点货，我们再多辛苦点，再多卖点，也能增加收入。”
“你俩都还是学生，还是学业为重，尤其是小菲，这节骨眼上，再不能分了心，那小说千万别再写了，这最后的冲刺要直奔高考。你现在要一切免谈，独木桥上见分晓。”
一家人头挤在一起，算是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费用只是一个数目罢了。它没有把一家人吓倒。大家都相信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方菲拿着妈妈给的号码，开始给颜真打电话。颜真此时正坐在海边别墅的沙发里，洁白的蕾丝纱窗帘，被海风吹拂着，她刚去门前的海滩踏完浪花，两只脚趾里竟然还都是细沙。孝顺儿子小剑正端来了一盆清水，让妈妈洗脚。颜真的双脚刚泡进水盆里，桌上的电话响了，小剑接了，才知道是找妈妈的，随手就递给了她。
“您好啊！听我妈妈说，您也来到了英国，知道我们距离很近，要不，今晚，我们给您接风洗尘，您们可都要来啊，叫上小剑和高总，我们欢聚一堂，好好聊一聊。”
高大山刚从海滩边回来，刚刚打完大哥大，说道：“你俩去吧，我这里还有个重要的项目要谈，就不陪你们前行了。”
颜真说道：“听说这方菲的男朋友汪波，他父母在英国有多家产业，如果去了，业务上说不准会有相互往来的，以后也会有间接的牵扯。”
高大山笑笑说道：“反正随时有电话联系，到哪里都不耽误的，这样也好，我们生意人都愿意多交接朋友，多了个朋友，就会多一条路，这也是在给自己多拓宽人脉、多搭建平台。”
方菲这边电话说服了颜真一行人，急忙又打电话给刘素云。刘素云此时正在欣赏两人的合照。自从汪波来了，就把方菲从她身边夺走了。她在异国的生活很快又恢复到了寂静状态。还好，原来多次的联谊会，大家在一起都照了好多照片，她俩的合影特别多。她找出了两张专门放大了，挂在床头的墙上天天欣赏。除了教室、实验室和图书馆，这似乎成了她业余时间固定又主流的生活。
汪妈在电话里听到了有老乡要来，等方菲放下电话，拉着她的手，喜悦着说道：“太好了，这漂洋过海的，大家聚在一起都很不容易的，索性，就去我们家的酒店大家聚一聚。”
在旋转餐厅，大家欢聚一堂。汪爸站起来，致祝酒词，微笑着说道：“十年久旱逢甘露，万里他乡遇故知。”
高大山看到汪爸仪表不凡，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端着酒杯碰了个山响，谦谦说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个酣畅淋漓。
刘素云知道自己也是客人，不能失了应有的礼节，今天是到了诗词大会决赛场上，个个都是豪迈诗人。脑子里竟不知如何应对，忽然闪过了一句，她站起来，与各位碰杯后，一饮而尽，说道：“行行无别语，直道早还乡。”
方菲接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汪波连上：“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小剑说道：“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颜真连上：“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汪妈最后，接过来画起一个大圆圈，说道：“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还未说完，大家眼角里，早已泪花闪烁。都不知，下一句，再说些什么，为了掩饰，赶紧再倒满红葡萄酒，端起杯子都仰起脖子喝光。再相互观望一眼，就听见大家震耳般的掌声，引得邻桌都好奇地朝这里张望。
刘素云明显得有些醉了。她又倒上满满一杯，又一饮而尽，脸庞很快就绯红了，她手指着落地玻璃外面，那轮圆月赞美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我要去看泰晤士河上空的月亮。”说着，她就要站起来，腿还未站直，就醉倒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睡着了。
方菲还正想，扶她过去，只好又坐了下来。
桌子对面的高大山，刚刚也倒满了一杯，正仰脖喝了一小半，闻听此言，手一抖，酒杯就无意识地掉桌子上摔碎了。他也明显得喝醉了。他手指着刘素云，说道：“我怎么今晚又喝醉了，我是个从不醉酒的人，一醉酒就犯错误。你刚才说的，好圆的月亮，我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起过，怎么这么耳熟呢……在哪里呢？我的脑仁，一喝醉，就巨疼……”
服务员赶忙过来清理，重新拿了个新的过来。
一桌子人都在莫名其妙，不明就里。汪妈招呼大家，别光喝酒，她转着圈子，让大家尝一道道招牌菜。汪妈说道：“小菲，你这个干妈，酒量真浅，三杯就醉倒了。”转过脸，汪妈又对高大山说道：“高总，什么好圆的月亮，你们又不是地下组织，到这里对接头暗号来了，弄得这么神秘兮兮？”
汪爸也是一个很幽默，很会烘托气氛的人，他笑着说道：“我们的气氛还要轻松活泼起来，今天我们是一顿老乡饭，可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有情的可以续情，有恨的暂时可以深藏。”
方菲笑着回汪妈道：“刘阿姨不是我干妈，她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好闺蜜，她俩同岁，今年都刚 50 岁，刘阿姨在我们医院实习过，她爸妈就这一个女儿，想让她留在身边工作和生活，后来就回原籍了。”
高大山微醺着一双醉眼，问道：“我这一喝醉，这脑子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光隧道里，倒退回到了 30 年前，我新婚半年的妻子，得白血病去世了，我悲痛万分。傍晚，在医院食堂里喝得酩酊大醉。好像，邻桌有一个漂亮女孩，手里拿着一张去省城的火车票，桌子上放着喝空的三瓶白酒瓶，她迷糊着，一直说，你从没看上过我，我也只能再回到故乡。后来，我俩就在一张桌子上喝，她好像也说过，今晚的月亮好圆啊！然后，我俩就站在院子里看月亮……”还未说完，高大山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剑很有眼力劲，一直在给妈妈夹菜，剥虾。汪妈笑着赞叹道：“颜姐，你这儿子有能力有实力，更有一颗孝心，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颜真看着小剑，满意地笑了，她也禁不住赞叹道：“方菲可是我一手接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她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谁能拥有她，谁就赚了！”
汪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汪爸，汪爸拍着她的手，笑着朝方菲颔首，汪妈会意说道：“我们相信小波的眼光，儿子喜欢的我们全都喜欢。”
汪波怜爱地刮了下方菲的鼻子，守着这么多长辈，他也禁不住，要向心爱的人彰显呵护。
汪爸汪妈看着对面的三个优秀青年，眼光却一直在方菲和小剑的脸上穿梭，捕捉他俩的笑容。两人的手却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抓在一起。
后来两个睡着的人都醒了，相互直愣愣地望着对方。刘素云瞪着高大山，梦呓般的自语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只有坐在对面的颜真，她还滴酒未沾，她看着面前的一切，彻底明白了。
第75章 爱的真谛
方菲看着刘素云晕红的双颊，又目睹了她的失态，想着她一贯看到的端庄优雅的长辈，竟然，也会有丢掉面具的那一刻，也会展露软弱和妩媚。还有，汪爸汪妈，在今晚欢快气氛的浸染下，也卸下了严肃，多了几分活泼和张扬。白天，大家都是穿戴着厚厚的盔甲，在为生活打拼，当然了，都是深谙丛林法则，还有生活法则。大家长时间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壳负重前行，哪有不累的道理？适当的时侯放下来，也是在给自己放假。她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氛围，大家袒露的都是真性情。人生漫漫，上下求索，给心灵及时解压也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方菲一直在桌子底下和汪波十指相扣。虽然是陪长辈们用餐，她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对恋人的回应上，而对其他人，言语间唇枪舌剑间的交锋就全没有领会透。
会餐结束了，大家走出酒店。方菲和汪波全程搀扶着刘素云，汪爸汪妈一直携着高大山，小剑则是对妈妈不离左右。到了停车场，找到车，汪爸说道：“看这两位都已醉成这样，不如今天就到此，小剑，你路上开车慢点。小波，我们的车你来开，大学离这太远了，这刘女士，今晚就和小菲住一块吧。”
高大山却如梦话般，来了一句，说道：“今晚，大家在一起太愉快了，我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人生就是个竞技场，全都在你争我夺，永远都是在进行拔河比赛，活着太累了，我们不散场，继续狂欢。对，大家都去我那海边别墅，三层大别墅，别说咱们八个人，就是八十个，也能住得下。我那啥都有，二楼就是一个电影放映院，我那啥片子都有，飙歌、跳舞都可以。如果想去踏浪那更方便，夜晚坐在沙滩边，听潮声，看月亮，那是另一种浪漫。”
汪妈看着高大山的一番陈词，说道：“今天这么晚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去你住处打扰，这不方便吧，改天，我们一定还会登门拜访的。”
高大山却一掌拍到小剑肩膀上，郑重说道：“我那就是度假的，你们权当今晚去度假的，彻底来一个大放松。今晚谁要是不去我那里，就是在严重看不起我，在鄙视我，我现在就要和他绝交。小剑开车，小波，你们那辆，你也开起来，我们都去海边看月亮去。”高大山最后一句，还没刚说完，整个身体，就在汪爸汪妈的挟持下，秃噜到地上，只听到，“嘭”地一声，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口里还念念有词道：“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今晚就是要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好久都没有，这么圆过了……”
汪爸笑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要不，今晚，我们就成全了高总的美意……”说着，他和汪妈两人，把高大山架到车上副驾驶上坐好，扣上安全带。
汪波趴在方菲耳朵边，耳语道：“亲爱的，我一直梦想着，和你海边夜晚踏浪的，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明天还有课，你让我上课打瞌睡，我可是做不来。”方菲回他道。
“走吧，亲爱的，别那么古板，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生活还得要适时的来点趣味，这是人生里的佐料，只有什么都亲历了，才会感觉眼前的美好，在学习和生活里才能更有冲劲。这也是中西方的差别，工作学习时要专注。而生活则要尽情享受，这两项并不冲突，反而会相互渗透，只有充分体验大自然所赋予的一切，那些，浸透过的灵魂才会更出色。”
两辆车在马路上奔驰，月亮照耀下的城市亮如白昼。方菲坐在副驾驶上，她望着专注开车的汪波，禁不住感叹道：“这位高总，第一眼看他威严，很有震慑力，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实干家，让人仰慕，又感觉拒人以千里之外。想不到，一顿饭吃下来，就让人看到了他内心里柔软温暖的一面，这个人好有趣的。”
汪妈也附和道：“虽然看他喝醉了，形态上醉得一塌糊涂。可是，他那心里可是明镜一般的，纤毫毕现，这可是，特别优秀的人才会具备的心理素质。我们都知道，商场就是战场，久经过搏杀的都会锤炼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本能。”
汪爸也说道：“他说踏浪，看月亮，我们就陪他去。他也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不是苦行僧和金钱的奴役。”
汪妈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是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各方面都好，却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也是一份人生的缺憾？再成功的男人，吃遍外面的满汉全席山珍海味，可是，这口里还是感觉形同嚼了蜡，都不如回到家里，温柔贤惠的妻子煮的一碗粥来得滋润和甜美。”
汪爸听到这里，赶紧拽起了汪妈的手，深情说道：“所以，还是你最懂我的。小波和小菲你俩也听到了，我和你妈，我俩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地过来了，你妈是深有体会的，大家看到的都是最后的战果，最后的辉煌，只有我俩知道其中的苦衷和难处。你妈是称职的，出的厅堂，入的厨房。她既能穿着高级礼服，陪我在鸡尾酒会上用英语与外商谈判，唱歌跳舞都是焦点，是女中皇后。又能回到家，穿上家居服，为我下厨房熬一碗小米粥。只有这样的一张一弛，这人生才会淡而长久、隽永有味。事业和生活从来就是人生的双行道，是相互扶持、相互映照的。”
“可能是我俩从小就青梅竹马，对彼此了解得太透彻了。不是，还是你爸这个人好！主要是，你爸做得太好了！从来不受外界和环境的干扰，我俩在财务上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是透明的，都用在了投入再生产上了，所以，我们的产业一直在良性循环，在正常的轨道上奔驰，而我们的心灵也是一直凝聚在线的。晚上，没有应酬都是在家里吃烛光晚餐，两个人说着永远也说不完的悄悄话。有人总在说，中年感情危机，我俩从未体验过那种焦灼。因为，我俩的心灵是时刻在为对方敞开着的，是非常知己的好朋友。”
汪妈还未说完，汪波却插进来一句话，说道：“小菲，你知道吗？我爸妈就是影视剧主题曲里歌唱的是知心爱人，也是灵魂伴侣，是人们羡慕和歌颂的珠联璧合的夫妻模板，希望我俩也像爸妈一样，相亲相爱一辈子。”
这个时候，方菲是不能沉默的。一家人都在等待呢？面对着这么和谐有爱的一家人，茫茫人海里，她今生又该何求？
她非常愉快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会尽力的，争取做到最好，虽然我做不到伯母那样，但是榜样的力量却是无穷的，伯母会是我人生的一面镜子。”
“好啊，我喜欢眼睛清澈明亮的人，心里不藏事，小菲也是我们家里人的一面镜子。一个内心坦诚的人都会过好自己一生的。只是，这高大山，他的婚姻家庭生活，为什么会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呢？这也是人生的一份残缺吧，不完美的人生，都是外人所不知的伤痛，哪天，我要找他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给他补上这个黑洞……”汪妈在沉思，像是若有所失，随后，又感慨道：“刚才他在酒桌上，说自己新婚半年的妻子，白血病去世了，他那么年轻，肯定会再娶，重新建立家庭的……，哦，小菲，你知道，他的事吗？”
49/125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