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禘看看一脸羞涩、眼含水雾的额娘,又看看坐立不安、浑身尴尬的哥哥们,满眼纯真地开口道:“哥哥,咱们这个时候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哦!”
胤禘说完还十分乖巧地示范了一下:“就像这样。”
青璃被胤禘打趣得更加害羞了,伸出右脚踢了康熙帝一脚。
【为老不尊!老不正经!老不修!】
【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带累本宫跟你一起丢脸!】
【真是作孽啊!除了胤禔,剩下的四个还这么小呢!】
康熙帝弹了弹沾上灰尘的衣角,低声下气满是讨好:“是朕不对,朕不该在此时真情流露。”
见康熙帝终于知道压低声音说悄悄话,青璃大度地揭过此事:“下不为例。”
【虽然时机不对,但话语恳切,还是蛮中听的。】
【就剩咱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多说一些这种心里话。】
康熙帝被小阿璃傲娇的心声可爱到了,小声补上一句:“朕以后单独说给阿璃听。”
青璃唇角弯弯地皱了皱鼻尖。
【算你识相。】
康熙帝这才看向低着头的五个儿子,坐正身体,轻咳一声,回答胤禘的那句“一视同仁”。
“胤禔如今虚岁十八,等你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朕会考量一番你们的学识骑射,若能让朕满意,你们也可以从六部中选择心仪的部门当差。”
胤福三人皆高高兴兴地行礼谢恩,康熙帝又逮住作怪的胤禘,咬牙威胁:“但若调皮顽劣,就算文武双全,也不行。”
宫里的孩子懂事早,就算直来直去的胤禔也称不上“调皮”,更别提温厚有礼的胤福,文质彬彬的胤祉还有端肃刚正的胤禛了。
康熙帝话里的“调皮顽劣”是指谁,在座的几人心知肚明。
胤禘乖乖闭嘴,他的四位哥哥却都忙着帮他说好话。
胤禔:“六弟还小呢,他只是跟皇阿玛您亲近。”
胤福:“六弟这是赤子之心。”
胤祉:“六弟一向纯澈童真,他是想博皇阿玛一笑。”
胤禛:“六弟在外面很有皇子风范,只有咱们一家人时他才会如此,皇阿玛不必担忧。”
康熙帝虽嘴里嫌弃胤禘,但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见其他几个儿子都向着胤禘,哪有不开心的。
康熙帝语含笑意:“你们五个兄友弟恭,这很好。”
欣喜之余又给出承诺:“等你们的差事定了,朕和皇后也都会有礼物相赠,不偏不倚。”
胤福三人虽明白皇阿玛的“不偏不倚”里面不包括六弟,但能跟皇长子待遇一致,他们也十分开怀。
胤禔今日不仅如愿以偿,更收获了宝弓这个意外之喜,再加上他面对除了废太子以外的弟弟都很有兄长风度,因此也替他们开心。
胤禔抱着香樟木盒子一直没放,此时又拍了拍盒盖,语含炫耀:“可惜弟弟们晚生一步,皇额娘库房里最好的宝贝已经在大哥我的怀里了!”
胤祉不去看胤禔得意洋洋的模样,嘴硬道:“比起弓箭,弟弟更喜书画。”
胤禔才不信呢,这可是太祖爷的爱弓,就连皇阿玛都眼馋不已,不过胤禔今日已经得到足足的实惠,便不再嘚瑟显摆,闭嘴不言了。
青璃接过话音:“本宫库房里还有很多独一无二的宝贝,名家绝迹也不少,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青璃想起南巡回来的船上,康熙帝透露过想要册封胤禘为太子的想法,虽然此事宫里宫外都早有猜测,但青璃仍然担心其他几位阿哥失落不平,打算趁此机会安一安他们的心。
虽然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但青璃也会给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更不会在爵位上吝啬。
“皇上,还记得咱们大婚后我第一次见孩子们,那时最大的胤禔才八岁,最小的胤禛还没满周岁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呢。当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孩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康熙帝没太在意青璃提起这些的意图,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青璃的自称上。
阿璃终于不句句都是“臣妾”二字了,阿璃是原谅朕了吗?
康熙帝虽不知青璃为何回忆往事,但也不会让青璃的话摔在地上:“是啊是啊,朕跟阿璃结璃将近十载了。”
青璃不想跟这个恋爱脑绕弯子,开门见山:“孩子们都已长大,皇上是否考虑过赐他们爵位?”
【我跟你说孩子们,你跟我谈情说爱?】
康熙帝怔愣了一瞬,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青璃看懂了康熙帝的神情,翻了个小白眼。
【要不是我事事妥帖,就你这个偏心劲,胤禘再怎么可爱也抓不住哥哥们的心!】
康熙帝尴尬地笑了笑,偏心是爱新觉罗家祖传的,朕不能堕了先祖遗风啊!
康熙帝不是很想在胤禘还没坐上储君之位前给他们封爵,就算康熙帝已经决定明年册立太子,就算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康熙帝也不想让其他儿子压在胤禘头上。
康熙帝找了个借口:“胤禔刚要入朝,胤福他们更是还在上书房,寸功未立便得爵位,恐怕难以服众。”
刚刚还因为青璃的一句话喜上眉梢的几人,又因为康熙帝的这句话无精打采。
青璃不是很认同:“皇上给裕亲王他们封爵时,难道他们就已立下汗马功劳吗?儿子难道还没有兄弟亲?”
几位阿哥又重新支棱了起来,在心里默默给皇额娘打气鼓劲。
康熙帝直言不讳:“儿子比兄弟亲,但不能这么算。”
“阿璃,朕给福全他们封王,天下人会称赞朕重视手足、有情有义,但哪怕只给胤禔他们封个贝子,也会有臣子嘀咕,说朕私欲过重。”
“而且朕给福全他们封爵时也不是没人议论,要知道朕的很多叔伯、皇阿玛的亲兄弟死的时候都只有辅国公的爵位。皇子这个身份并不能让他们凭空得到爵位。”
几位阿哥的心有点凉,不约而同地想到:我不会一辈子也就得个辅国公吧?
青璃不好当着阿哥们的面吐槽顺治帝小气,只好另辟蹊径:“皇上大权独揽,只要您愿意,谁都拦不住您。皇上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名声比儿子们的实惠还重要!”
康熙帝瞥了眼竖起耳朵听的几个兔崽子,掀了掀眼皮子,凉凉地问道:“你们觉得呢?朕的名声重要还是你们的实惠重要?”
四位阿哥:……?当然是后者!
见兔崽子们装没听见,康熙帝冷哼一声,指名道姓:“胤禔,你是大哥,你先说。”
青璃打断康熙帝:“行了,干嘛为难孩子们?”
青璃无所顾忌:“我来说,我觉得到手的实惠最要紧。而且天下人这么多,你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吗?你就算什么爵位都不给,还会有人说你这个阿玛狠心哩!”
康熙帝虽然最开始的推辞之言全是为了先给小宝贝封太子,但现在听着这话也不免有些脸黑。
胤禘嘿嘿一笑,帮额娘找补,让阿玛宽心:“阿玛,您平定三藩、□□、开放海禁、推广牛痘,全大清谁提到您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盛世明君’?额娘的意思是您的名声已经足够好,无需锦上添花,但哥哥们身上却什么爵位都没有,这才需要您雪中送炭呐!”
康熙帝揪了揪胤禘的肉脸蛋,笑出声来:“算你会说话。”
胤禘又朝青璃挤眉弄眼:“额娘,安安的解说是不是很到位啊?
青璃并未辜负胤禘的期待,放柔了声音:“安安果然了解我。”
青璃伸出手指戳了戳康熙帝的小臂:“皇上,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这个皇帝当得这么好,惠及儿子们怎么不行了?”
康熙帝被青璃逗乐了,捏了捏她的指腹,哭笑不得:“鸡犬升天?”
青璃甜甜地笑着:“话糙理不糙嘛!而且我又没让你给孩子们封王。”
康熙帝嗤笑一声:“阿璃倒是敢想,还封王,封个贝勒都算抬举他们!”
青璃立马顺杆爬:“好啊好啊,贝勒我也不嫌低,你们几个还不叩谢你们皇阿玛圣恩?”
几位阿哥闻言,立即跪倒在地,做实此事:“多谢皇阿玛恩典,多谢皇额娘慈爱。”
康熙帝摇了摇头,语带妥协:“你们母子一唱一和,真是精彩,朕认栽行了吧?朕明日就下旨给你们都封个贝勒。”
康熙帝数了数地上的几个脑袋,忽然觉得数量不太对,定睛一看,很是无奈:“……胤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有你什么事儿?”
胤禘仰起头撅着小嘴:“阿玛,您不能因为儿子最小就忽视儿子啊!”
康熙帝揉了揉额角:“朕本打算你明年生辰时封你为太子,既然你跪都跪了,封太子之事朕也明日昭告天下。”
胤禘神采飞扬,毫不客气,颠颠跑到康熙帝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阿玛您真好,儿子一定努力做一个心怀天下、爱惜百姓的好太子!”
康熙帝温柔地拍了拍胤禘的后脑勺:“阿玛相信安安,阿玛会好好教安安的。”
其余四位阿哥僵硬了一瞬就纷纷脸带笑意,送上真挚的祝福,胤禘言笑晏晏,冲兄长们拱了拱小手。
青璃趁他们不注意,瞪康熙帝一眼。
【就不能让胤禔他们多高兴一阵子吗?】
【你这样他们封爵的喜悦都去了大半。】
康熙帝为青璃对胤禔他们的善意而欣慰,可康熙帝有自己的考量,除了不希望胤禘低他们一头,更是觉得只有时时敲打才能让他们永远不去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不过康熙帝对其他儿子也并非铁石心肠,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是真心实意地为胤禘高兴,也不吝啬给出承诺:“虽然现在是贝勒,但只要你们有能力,迟早有一天都能成为亲王。”
青璃看着胤禔四人双眼放光、眉开眼笑,觉得孩子们可真好骗。
【傻孩子,你们就没发现你们皇阿玛是在画大饼吗?】
【有能力是要能干到什么地步?迟早有一天是哪一天?】
【连具体的赏罚标准和时间都没有明说,你们就乐成这个样子。】
【真是没出息!看来还是要皇额娘我出马啊!】
康熙帝被青璃的心声气乐了,搓了搓指尖,很想掐一掐青璃的脸蛋。
朕的记忆难道出了差错?难道朕是后爹,你才是亲娘?朕一心忽悠他们,只有你会对她们好?
青璃清了清嗓子,等父子六人的眼神都投向自己,青璃这才挺直腰背开口:“皇上,不然您制定个详细的考核制度?孩子们有了明确的目标才能更好地达到您的期待。”
胤禔四人闻言,觉得皇额娘所言甚是啊!而且这个考核制度不就相当于直通亲王爵位的指导方法吗?皇额娘果然聪慧,皇额娘对咱们真好!
康熙帝对上六双满是渴求的眼神,也不忍拒绝。
“每隔五年,朕会考核你们一次,若得到上等评分,爵位就升一级。至于做到何种地步才能评为上等,等你们有了具体职务朕自会挨个跟你们详谈。胤禔你明日来乾清宫一趟,朕先给你列标准。”
胤禔带着三位弟弟行礼谢恩,康熙帝见正事说完,迫不及待地赶人。
康熙帝摆了摆手:“点心也用了,实惠也得了,赶紧回去给你们的额娘报喜吧,朕就不留你们了。”
康熙帝看了看赖在青璃身侧的胤禘,一把捞过他放到胤禔怀里:“把你们六弟也带走。”
胤禘知道阿玛今天开罪了额娘,也没挣扎,乖乖离开不说,还偷摸朝康熙帝做了个握拳的手势,给他鼓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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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里,大福晋正在点茶,惠贵妃看着儿媳妇赏心悦目的一举一动,感慨不已:“嫁给胤禔这个大老粗真是委屈雅琴了。”
大福晋洁白如玉的脸颊染上红霞,她的嗓音绵软甜蜜:“能嫁给爷这样的伟男子,有额娘这样的好婆母,是雅琴的福气,雅琴高兴还来不及哩!”
大福晋此话出自真心,在她心里,夫君虽不喜诗词歌赋,不爱同自己谈论风花雪月,但他率直爽朗,对自己也爱护体贴,作为皇子房里也就一个婚前通人事的侍妾,大婚一年多来只会在自己身子不方便时去一两趟。
婆母贵为贵妃娘娘,给自己立规矩时从来都只是做做样子,也不插手夫君的房里事,对自己也温和慈爱、关怀备至。
大福晋作为出身世家的八旗闺秀,从小见到听说的都是男子妻妾成群,婆母刁钻难伺候,对比几位兄长后宅的争风吃醋,嫂子们战战兢兢伺候了婆母三年还不能上桌,大福晋真觉得自己嫁进了福窝窝。
惠贵妃自己可以埋汰儿子,但可不会喜欢儿媳妇接这个腔,见儿媳妇出言维护儿子很是高兴。
“雅琴可给胤禔点过茶,他是不是牛饮满盏还嫌杯子小?而且还咂摸不出味道跟沏的茶有什么区别?”
大福晋温温柔柔地笑开:“额娘可真了解爷,说得半点不差!”
惠贵妃抚了抚衣襟,扬起嘴角:“说句不好听的,本宫的亲儿子,他撅一撅屁股,本宫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大福晋笑得乐不可支,提着茶壶的手跟着颤动,茶盘中也水波摇晃。
正在此时,胤禔掀开秋香色绒圈锦门帘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香樟木盒子。
惠贵妃对上儿子这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出言打趣:“你又从皇后娘娘那里打来了什么秋风,让你这么高兴?”
惠贵妃知道今天阿哥们都去坤宁宫用过晚点,故而有此猜测。
胤禔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桌几,又低头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上去,神秘兮兮地卖着关子:“额娘,您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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