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烟前几日因谢兰辞的事辗转反侧,看着比往常虚弱,又与郑凝对峙,虞樱放心不下,陪她去了厢房。
侯夫人那边得了空闲,从奴婢那里知道了这事,眉心稍蹙后,只打发跟前的丫鬟去解决。
虞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先派人安抚几句,宴会散去再送些东西,也就平息了。
郑凝虽不是她亲生的姑娘,平日在侯府都叫人捧着,在自家闹出点小事,侯夫人不大放在心上。
等丫鬟领命离去,侯夫人抿笑看向赶来的郑七夫人:“弟妹今日可是大好了?”
说着,一壁细细端详对面女子的脸色。
七弟比侯爷小了十来岁,前些年闷不吭声,瞧着没多大本事,近来出了风头,屡获嘉奖。
就连今日来的贵妇,闲话片刻后便明里暗里问七夫人怎么没来。
没来才好。今日若让人抢了风头,把她的脸面往哪搁。
郑七夫人心下冷笑,面上瞧不出来,应道:“是好多了。”抿口清茶,目光往厅中一扫,仿似无意间提起,“怎么没见着虞家的姑娘?”
目光落在侯夫人脸上,恍然一笑:“嫂嫂先时带一众姑娘去花房观赏。许是小姑娘贪玩,在那里多留了会儿。”
侯夫人唇角微僵,没应。
花房里精细养着的几盆名花,是宫中赐下。虞家也只一个四姑娘跟去看了,虞五姑娘哪有这样的机会。
郑七夫人噙着一抹冷笑,闲话几句便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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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仪步入书房,先给宁昌侯请安,侧首一看,才看到圈椅中坐的那人。
郑仪鲜少与谢兰辞来往,虽有结交之心,到底不敢贸然打扰,在宁昌侯示意下同这位表兄打过招呼,便沉默下来。
按下浮动心绪,郑仪方发觉这书房内只有三人,其余仆侍都在门外候着。虽心有疑惑,但作为这里辈分最低者,郑仪没有多言。
谢兰辞找来时,宁昌侯又惊又喜,在老祖宗寿辰这等良辰吉日,他思量一番,只能是这外甥又念起了旧情,兴致颇高地来到书房。
等郑仪到了,谢兰辞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宁昌侯不以为忤,京中谁人不知他的性情,冷淡惯了。若哪日热络殷勤起来,反倒让人不安。
平日里宁昌侯私下对这外甥颇有微词,但一旦有了亲近的苗头,宁昌侯又能把谢兰辞当自己人来衡量。
少年才俊,英姿勃发。有些傲气也不妨事。
且因着二十余年前的旧事,宁昌侯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做出了和蔼可亲的长辈样。
但,宁昌侯万万没想到,谢兰辞会说起青州的政事。
这事难道不是翻了篇了?
“许是受刀伤影响,方才在厅中忘了提。令一应将士在驿站空耗时日,想来是陛下不愿见到的。”
宁昌侯干巴巴笑了下。
谁不知道谢兰辞有状元之才,哪会一不小心将事忘了。
又听他提到陛下,宁昌侯皱眉思索,掂量起轻重。
“望舅舅将话带到,好让诸位将士早日回京寻亲访友。”
无缘无故提什么亲啊友的,宁昌侯心觉古怪,笑问:“此话正合我意。七弟亦在军中做事,他前日刚好谴人打听过。其中难不成也有你的旧识?”
“虞将军同我,是有些渊源不假。”谢兰辞淡声道。
巧了。为的还是同一个人。
宁昌侯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回头又看侄子欲言又止,好像怀揣着心事,一问,才知道郑凝和虞家女眷起了龃龉,顿时面色一沉。
郑七夫人找了个清净地,端上来的茶水还烫着,就见宁昌侯书房伺候的小厮行迹匆匆地过来,与侯夫人耳语两句。
郑七夫人正想收回目光,却见侯夫人惊疑不定地往自己这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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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烟平白受了委屈,相锦依吩咐去了一趟,远远瞧了眼,便回到谢兰辞身边禀事。
相锦抬眸看了看主子神色,便知道宁昌侯没落得好。
“她脸色如何?”
谢兰辞还记得她被关农舍那几日,夜里哭个不停的样子。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有虞家四姑娘陪在身边,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精力有些不济。”
谢兰辞思及廊上相见那一幕,她是否在那时就受了委屈?
拨弄佛珠的动作倏而止住,谢兰辞神色微动,淡声吩咐:“她年纪小,你多看着点。”
相锦一惊。
这还是主子头一回对女子这般上心。
宁昌侯府人多眼杂,奴仆也不如镇国公府规矩。
郑凝这样的要是放在国公府,少说也得禁足两月,令她好生反省。
不过,她不分轻重,目中无人,这些债早晚要由她的长辈十倍百倍来还。
相锦听了吩咐,一只脚刚踏出门外,迎面便见到谢大娘子。
谢大娘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此时居然面有急色,步伐匆忙,跟在身畔的丫鬟也没敢劝身怀六甲的主子慢着点。
“你家主子人在此处?”
相锦点头。
谢大娘子掠过相锦身侧,快步走进屋中。
谢兰辞目光一动,放下杯盏,对谢大娘子慌忙赶来的做法有些费解。
谢大娘子蹙眉朝他看来,神色端凝,肃声道:“兰辞,你和虞家五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着人过去盯着。你老实告诉我。”谢大娘子顿了顿,“若今日诊出喜脉,虞家从今往后,便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喜脉?
谢兰辞想着这两个字,沉默下来,面上浮现些许茫然。
倘若与这有关,难怪长姐是这般态度。
可是……
谢大娘子一脸凝重,沉声问道:“你不用说别的。只问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兰辞微微垂眸,平素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的神色算不得平静,于转瞬间想了许多。
起身,语气半是疑惑半是迷惘:“应当是有的。”
“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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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娇宠》文案:
姜元真三年前在洪水泛滥的山脚捡到一个男子,他瘦骨嶙峋,险些丢了性命,唯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甚是好看。
她把人带回京中精细养着,三年后,他十分争气,比试屡获头名,辞章文采斐然,御前救驾,一朝鲤跃龙门,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且性情温和,尤其对她,无有不应。
她也是这般以为的。
陆青洲为她撑伞时神色温柔,不动声色地微倾伞面,的确很是贴心。
直到在一个雨夜,撞见他杀人藏尸的现场,她方真正知晓,招惹了什么人物。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怜悯。那些不安委屈,通通都是假的。
……他躲在她这里,一定是因为侯府只她一个主子,不会被旁人发现他的秘密。
从此,他有何异动,她不闻不问,有时还在人前为他遮掩。
不知为何,他的性情愈发阴晴不定。她更不敢像从前那般待他。
当他安安稳稳回到宫中,去做他的储君,她终于放下心来,转头便去找了未婚夫商议婚事。
但变故忽起,当夜,行宫灯火通明,血满玉阶。他长指沾血,眉眼沉郁,宛如恶鬼。
她泪眼汪汪,再三保证:“你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他捏了捏她的下颌,不让她再提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眸色深郁,满是贪恋,吻了吻她唇角:“何必怕我。不是教过你,许多调教收服我的手段?”
“如今,大可在我身上一一试过。”
她泪盈于睫,听罢,轻咬红唇,连掉眼泪也忘了。
他袖袍之上仍带着斑斑血迹,唯有碰她的一双手是干净的。
这,还有的选吗。
第26章 第 26 章
◎你不会让人有孕的!◎
虞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眼下这等模样。
她分明只是想清净一会儿, 和四姐姐略坐片刻就好,头晕乏累只是托词。
侯夫人身边的婢女把她们二人带到厢房,连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喝,虞翎的丫鬟便找过来问东问西, 假作关切地端详虞烟的神色。
“五姑娘放心。主子听说您身子不适, 担心得很, 马上就过来。”丫鬟目光一闪,“若还有不妥,正好有相熟的医女, 可以给姑娘诊治。”
虞烟与虞樱对视一眼, 虞翎何时这般关爱姊妹了。
虞烟说不用,这丫鬟却执拗得很, 有意无意拦在身前,说什么都不让走。
……
虞翎今日在宁昌侯府收获颇丰,侯府果然不同凡响,其中器物花卉, 样样都是她未曾见过的精致讲究。
除去这些,贵女们坐在一起聊天, 也颇让她长了些见识。
携礼上门的夫人去与侯夫人说话, 或是与未来亲家见面。姑娘们凑在一起, 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及心上人, 语焉不详地说起某个物件,便能被好友打趣得面生红晕。
在座有人谈起首饰,便有个姑娘抬起手腕,给旁人看她腕上的镯子, 说起来历, 其他姑娘羡慕不已。
小姑娘被人夸了两句, 面露喜色,旁人想看,便大大方方取下来给人瞧。
“县主这玉镯成色极佳,太妃娘娘真是疼你。”有人笑道,“瞧我手上这个,从前以为这就是难得的珍品,放在一起,却是不够看了。”
说话这人出身世家,手上的镯子未必不好,只是来历不如县主之物,乐于说些话讨她开心。
这还是有眼力的,一看就能分出好坏,说得头头是道,还教大家如何分辨。
像虞翎这般侥幸受邀的姑娘,倒借此开了眼界。
虞翎一看,心口登时一紧。
虞烟手上那只镯子,似乎不比县主的差。
当日在如意楼无意瞥见,虞翎以为她是下了重金购置,毕竟平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买个压箱底的镯子正合常理。
但这一有了对比,才知道那物贵重至极。
虞翎攥紧手心。
若她没有眼花,虞烟腕上的玉镯,根本不是二房的财力可以应付得来的。
虞烟姨娘是个孤女。二房没有什么富贵豪奢的亲戚。
那镯子的来处,便只有一个可能……
思及此处,虞翎呼吸微乱。
那个猜想愈发可信,在她心上搅起阵阵涟漪。
听过县主身边贵女的言语,虞翎有了计较。
这等贵重之物,便是再为阔绰,也定然不会轻易送出。
虞烟近来神思不属,时而面色羞红,一定是有了让她动心的男子。
已经有行踪不明的几日,就是失了清白也不意外。
就算没有成事,这般美色在前,有几个男子不惦念着讨要些好处,哄着她做些不能见人的勾当。
虞翎拿定主意,马上唤来丫鬟去把虞烟稳住,而后起身去寻周夫人。
周夫人看虞翎来找,有些意外,今日特意差遣了周家婆子去盯着,虞烟没有和外男不清不楚,周夫人勉强放了心。
周夫人和颜悦色,温声问虞翎是有何事。
虞翎不是个性急的,现在只推测出虞烟勾搭了男人,不知到底做到哪一步,况且隔墙有耳,几步外便是人来人往,传出去对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总归是随口找了由头,把周夫人从贵妇云集的地方带了出来,拣了条僻静些的小道,去往虞烟所在的厢房。
虞翎心情迫切,恨不得转瞬就到,也就没注意到周夫人频频看来的目光。
“她不久前和郑家小姐闹起来了。三姑娘可曾知晓?”
虞翎步伐微缓,侧首看去,唇边笑意不减:“是有这回事。”
周夫人颔了颔首,笑道:“平日看不出来,遇事她居然还是个能沉住气的,没吃亏,也没有得罪人。”
娶媳妇终究是给儿子娶的,周夫人哪能完全狠下心,丝毫不顾周议章的感受。
这些天又仔细想了想,虞烟这丫头,倒也没那么差。
周夫人最不满意的,就是虞烟和小郡王的事。小郡王从前是肆意无拘,但也没有随便为女子大打出手的,不像是仗义执言,想来想去只能是对虞烟动了心思。
但今日虞烟行事规矩,根本没有和小郡王有往来,也许并不是她轻浮。
虞翎听周夫人的语气,哪能想不到她的心思,笑意微滞,把想说的话都忍了下来。
等找到虞烟,让医女一看,就知道她是人是鬼,有多不知羞耻。
虞翎带着周夫人到了厢房,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虞烟和丫鬟的争执声。
“为什么不让我走?我又没病。”
闻言,虞翎唇边勾起一抹笑,先抬步走了进去。
“五妹妹何必推辞?我是见你脸色不好,才有了这个念头。”虞翎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遍,续道,“莫要像从通州回来那几日一般,等回了家中,又恹恹的不肯吃东西。”
说话间,周夫人走向虞烟,扶虞烟坐下。
虞樱心觉古怪,撇了撇嘴小声道:“闹起来那会儿,不见人影。等平息了,人倒是又钻出来。”
虞翎笑着看了虞樱一眼:“四妹妹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寒。你满心以为和她亲密无间,难道她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
周夫人关切问询,虞烟脱身不得,一一作答,分出心神往门口一看,虞翎带来的医女已经到了。
虞烟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归不会是好事,于是看向虞樱:“四姐姐,你再不去,大夫人又要谴人来找了。”
虞樱琢磨不出虞翎的用意,又看周夫人也站在虞翎那边,她一个晚辈不好多说什么。
听虞烟这般说,虞樱会意,转身便走。
虞烟好端端的,不想给自己找罪受,便从周夫人这里下手,软声恳求:“我没有不适,况且也有相熟的大夫。其他人开的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周夫人因她的娇气眉心轻蹙,耐着性子说道:“养好身子是头一位的。”
虞翎令心腹丫鬟在外面望风,索性屋中再无旁人,用不着再遮掩,直接走到虞烟身边,把她的袖子捋上去,扣住手腕,回头叫医女过来。
虞烟脾气好,但此时也动气了,哪有这般押着人看病的。
虞翎动作粗鲁,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虞烟当即把她挡开。论力气,虞翎还真敌不过她,虞烟一把将虞翎的手握住,气恼地瞪她一眼。
周夫人被眼前这一番动静吓着,连声劝道:“快放开,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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