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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哄卿卿——十颗糖粒【完结】

时间:2024-01-17 23:12:35  作者:十颗糖粒【完结】
  这毛病不会还会传人吧。她怎么也有点心慌。
  软薄衣袖顺着手臂滑下, 那只玉镯又出现在眼前, 虞烟受之有愧, 早晚要想法子还回去, 浓黑的眼睫垂下,而后又抬起眼,万分庆幸:“你看。我戴着它,每日都很小心很小心的。”
  而后便看到谢兰辞神色微缓, 幽黑眼眸浮现一抹笑意。
  虞烟心下一动, 似有所感, 鬼使神差地仰起头,抬眸看向他的发冠。
  即便用了不同的工艺,形状大小亦有差异……
  他今日用的这顶玉冠,好像真的是如意楼那位娘子口中的那一个。
  虞烟垂下眼眸,虽然没说话,但手指微蜷,软白若雪的脸颊染了淡绯,完全是欲盖弥彰。
  踟蹰片刻。想问。又不敢。
  算了。
  玉冠玉镯怎么了,还不都是石头,一点也不特别。
  心腔酸酸胀胀,又痒又闷,这种感觉十分古怪,又有些熟悉。若非如此,她定要怀疑自己得了难以疗愈的疾症。
  在她不知道他是镇国公府谢兰辞之前也有过。
  可是……她分明想清楚了,要听兄长和阿芫的话,不该多与他有牵扯。
  她盼着他来解围,是无奈之举。但心里有这种感觉,实在不该。
  脑子里一清二楚,怎么其他地方不听使唤,该如何还是如何。
  林熙奚落之语犹在耳畔,她这人偏爱无中生有,胡言乱语,但有的话却挑不出错处。
  谢兰辞静静地看着她,虞烟心想差不多了,飞快收回手,不说话,也不再看他。
  幸好眼睛还是能管得住的。
  不多时,便沿着青石路到了一处阁楼。
  外面摆了些精致盆栽,花农伺候得精细,但从其色泽,还有盆沿破损的程度来看,这些物件大抵用了十来年不曾换过。
  她初来乍到,对西苑不熟悉,连这里有戏楼武场,都是听素雨说的,其余一概不知。
  到了近前,她虽没问,谢兰辞还是同她解释:“我去见一个人。会有人在楼下陪你,若要出去走走……”
  见她眼含不安,谢兰辞语声一停,还是改了说辞,淡笑道:“罢了。等着我便好。”
  又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虞烟以前没这样胆小,全是接二连三的麻烦让她警惕起来,但他这般说,好像自己必须有人寸步不离地守住才行,要把所有事都打点好才敢放她一个人待着。
  以前哥哥嫌弃她碍事,也会指个地方让她等着,但那时候她才多大。
  如今已经十六七岁,竟然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形。
  虞烟瞥他一眼,该不会真把那句兰辞哥哥听进去了吧。
  他不是很不喜欢吗?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需要纠结的问题。
  但方才那种古怪的感觉,还有莫名其妙的难过,她根本没有缓解的法子,先随便找个问题想一想好了。
  门扉上花纹精致,内里隐约透出一丝亮光,谢兰辞走在前面入了门中,回头看她,虞烟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屋内摆设华美,和他院中的风格有些类似,虞烟没有欣赏的心情,仍是道:“你去吧。”
  她才没有需要人陪呢。
  有小仆躬身端茶过来,虞烟接过,放在桌上,正这时,又一人的脚步声传来,抬眸看去,是个生人,面白无须,身宽体胖,一来便给谢兰辞请安。
  谢兰辞淡淡颔首,大约很不放心,走上楼梯前,又回首吩咐一句:“再端一盆冰来。”
  这间屋子只她一个。
  虞烟自己看不见脸上是红是白,抬手摸了摸,丝毫察觉不出区别。
  日光和煦,淡淡地自窗中洒来,虞烟总能给自己找到事做,一点一点看着窗上的花纹,又瞧着窗外那棵高树。
  冰盆很快便送了过来,微风都变得凉丝丝的,相比之下,才知道有多舒服,虞烟粉唇微弯。
  如此细致入微,他养什么都能养得很好吧。
  那位宫人没有随谢兰辞上到二楼,短暂离开片刻,又走了过来,身后的仆役上了攒盒,各色果脯点心摆上桌案,他满脸笑意:“小姐可要出去逛逛?这处风光不错,无人搅扰。”
  记挂着谢兰辞所言,虞烟小声拒绝:“不必了。”
  面前这人神色不改,丝毫没有因她不领情而生出不悦,虞烟觉得这人比冉贵人跟前那些人要和善许多,又对他笑了笑。
  片刻后,一个宫婢引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前来。
  她一身绿衣,肩背挺直,行止间恪守规矩,但小脸微鼓,神色懊恼,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虞烟看去,刚好看到这一幕。
  但只这一瞬,凝神再看,这位小小姐已然神色如常,冷静淡然。
  她瞥了虞烟一眼,眸中有探究好奇,但显然眼下有更令她挂心之事,绷着小脸问沏茶的仆役:“三叔何在?”
  得到在楼上谈事的回应,谢芊芊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什么,眉心一皱,用了浑身力气克制住,才没有唉声叹气。
  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了,谢芊芊又把目光落到旁边这个漂亮姐姐脸上。
  不认识,但漂亮姐姐大约也不认识她。
  楼上是陛下与三叔,谢芊芊思索片刻,觉得不像是陛下勉强三叔来见的闺秀。
  他人已经到了,不会视而不见,按常理来说,早该不近人情地将人打发走。
  若说与近来之事有何牵连,被叫来问罪,也不太像。
  谢芊芊朦朦胧胧觉得她好生熟悉,皱眉苦思,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画舫上有一面之缘,未能见其面容的那位。
  谢芊芊想到此处,双眸一亮,手捧杯盏侧身看去,悄声道:“姐姐,你在这里等三叔,是有什么事吗?”
  谢芊芊一出声,虞烟认出她的声音,怔了怔,等他送她回去,算不算有事?
  虞烟苦思无果,嗯了一声。
  “那你们谈事,应该要很久吧。”谢芊芊尾音微扬,像是想到什么好事,目光愈发炽热。
  虞烟不知现在这个地方位于何处,含糊道:“兴许吧。我也不明白,得听他的。”
  听虞烟声音愈发低弱,谢芊芊大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感慨道:“我也是。”
  有这样一个共同点,谢芊芊把接下来的苦闷都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和虞烟聊了起来。
  “宁先生临摹的壁画作好了,依陛下的吩咐,即刻送来。公公请过目。”
  来人声音不高不低,说话声飘入屋中,虞烟为之一愣,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茫然。
  他要见的,原是陛下。
  谢兰辞究竟在把自己往什么地方带啊。
  不是说要将之前那些事瞒住,不好让别人知道,为何还要把她带到皇上眼皮子底下。
  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这些词用在他身上好像太重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陛下再是英明神武,也不可能透过地砖看到她的影子。
  虞烟还是有些紧张,拨了拨锦帕,缓缓叹了口气。
  阁楼二层,香炉幽幽吐着白雾,门外有二人看守,忽有拍案摔杯声传来,护卫对视一眼,脚尖微动,仍是没有推门。
  拂袖时带落了杯盏,皇上神色微顿,缓了两息,指着椅中那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罢,又想起他从小到大,始终按心意行事,一口气又堵在胸口,脸色愈发难看。
  谢兰辞笑道:“谨遵圣意。”
  “楼下那个女子,是怎么一回事。不要瞒着朕,究竟是罚是赏,有功有过,总是要论的。”皇上饮了口茶水润嗓,不疾不徐道。
  “有功无过。”谢兰辞道,“她于我的恩情,自有我去还,且与朝事无关,不劳陛下费心。”
  皇上忽然开口:“既然近来没有公事,不如把私事放在心上多想一想。到底还是要朕赐婚的,若人家姑娘不愿意……”
  顿了顿,牵唇笑道:“你急什么?朕随口一提,知道你不急,没有催你的意思。”
  瞥见谢兰辞微变的神色,终于找回些为尊为长的面子,皇上沉默下来等他开口,但下一瞬眼皮一跳,把起身走出的那人叫住,“做什么去?”
  “既没有公事。当然是去处理一些私事了。”
  但楼下只剩谢芊芊一人,“虞姐姐先走了。”
  谢兰辞颔首,“你随我来。”
  谢芊芊垂下头,痛苦地闭了闭眼,咬牙跟上去,没话找话道:“三叔,我与姐姐甚是投缘,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谢兰辞身形一滞,谢芊芊警铃大作,但她没说错什么呀?
  “你功课做得如何了?”
  谢芊芊像被掐住了脖子,闷声道:“再有一两日便写完了。”
  -
  虞烟心神不宁,那位公公似乎瞧出来,便谴人送她回去。
  珠珠担心已久,看她满脸通红,立马打了水来,伺候她擦脸净手。
  虞烟净手时忽而停住,将手摊开,一个劲地瞧着手心。
  楚芫以为她受了伤,凑过来看,每根手指头都好端端的,一头雾水。
  方才太用力,手掌都洗得发红。楚芫催道:“还得练琴,傻站着做什么?”
  虞烟哦了一声,抬起手,珠珠细致地为她擦拭。
  他的手也没什么特别的。比她大一点,比她硬一点罢了。
  但是,摸过之后她会不会弹得更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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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从来没有什么会令他徘徊犹豫。◎
  谢芊芊不明白怎么回事, 只要面对自家三叔,平日里能用在其他长辈那里的手段,全都用不出来,大概因为谢兰辞不染纤尘, 从来严于律己, 不像是对小辈有多余的包容与体贴。
  论耐心宽和, 他是有的。但旁人到底不敢去试探其底线。
  谢芊芊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主动交代和虞烟说了些什么,嘴上虽然没说, 但心底对漂亮姐姐颇为怜惜。
  虞姐姐看起来就是性子软的, 在三叔面前只有规规矩矩,不敢犯错, 忍气吞声,千依百顺。
  不知不觉,便看到候在院门外的紫嫣,紫嫣唇边抿笑:“小姐与虞姑娘一见如故, 交情不浅啊。”
  谢芊芊心事重重地点头。
  紫嫣又问:“奴婢新备了点心,小姐进来坐坐?”
  谢芊芊面上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国公府谁人不知, 世子根本不沾甜食, 就算请来的厨娘手艺不错, 那大约也不会是小姑娘偏好的口味。
  即便侥幸有一两样不错的, 这处配的只会是茶水,不会有什么蜜茶甜饮,酥山冰碗的样式也十分单一。
  留下,便要在这清冷的屋子里顶着压力完成功课。
  谢芊芊不假思索, 立马抛弃她原本就不抱期待的茶点, 顿了顿, 轻声:“我与人另有约定,这便回去了。”
  当然,离去前又关心一番谢兰辞的身体,表达了作为晚辈的关切心意。
  谢芊芊看着这雅致静肃的院落,心想,大约只有那些景仰他的读书人会乐于踏入这个大门。
  就算是想与他交谈的士子,在走进书房时,恐怕也不能免俗,会有些微紧张,根本无法留意那精美华丽的装饰,很难注意到书架上难得一见的古籍孤本。
  大约只有谢兰辞有了孩子,才会有人心无挂碍,自在地在他的书房走来走去。
  向来喜静的他会不会头疼地放下手中书卷,一脸无奈又毫无办法?
  想到那个画面,谢芊芊乐不可支,以帕掩唇,维持着作为世家女子的端庄。
  但恐怕也很难吧!
  曾祖母和皇后娘娘曾提过的几位女子,皆出自勋贵官宦人家,谢芊芊都是见过的。
  虽然听说男子有了子嗣过后,有几分可能会移转性情,但这种事放在名声在外的镇国公世子身上,简直格格不入。
  谢芊芊也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几分荒唐了。
  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任何事能让谢兰辞为难,谢家的长辈,他读书时的先生与同窗,无一不是对他交付了全部信任。
  在晚辈这里,听着他的才名与成就长大,愈发敬仰畏惧。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会令他徘徊犹豫,踌躇不前。
  思及此,谢芊芊觉得自己和虞姐姐也太可怜了,根本没有胜算,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希望虞姐姐也能和自己一样,也能想些好玩的东西排遣苦闷。
  她们虽没有办法,但总会有人不怕他,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相繁闭了门扉,禀道:“贺朝谴人出京南下,像是下了决心,要把杨溪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谢兰辞翻过桌上的信件,看罢后放在烛火上,漫不经心地颔首:“继续盯着他。比料想的要慢,还是和之前一样。”
  相繁沉默下来,像是斟酌了一番,才沉声开口:“杨溪受刑后手指重伤,腿伤深可见骨。他……让属下给主子带话,今日苦痛是最有应得,望能留住性命,为主子尽最后一分力。”
  谢兰辞眼皮微垂,天色已暗,灯影摇曳,照得他侧身如描金边,但唇间的字句冷如冰霜:“这些没用的话,往后不用再告诉我。二十年前,他就已经失去了赎罪的机会。”
  “一条性命而已。如何抵得过上万个枉死的冤魂。”
  紫嫣缓步走近,奉上一个方盒,“主子,这是庄主送来新药。”
  谢兰辞视线落在其中的瓷瓶之上,不用紫嫣再劝,便自行吞服,相繁相锦见后,心弦微松。
  紫嫣收起方盒,放入托盘便转身出了房门。
  议过要事,相锦便提起了今日古寺送来的画轴:“宁先生新作的青山白雪图,陛下看过之后,便着人送来了。还有另两幅,是石室找出的前朝名画。”
  相繁自仆役手中接过,正一一地依言展示,谢兰辞看向剩下的那两幅:“这又是哪来的?”
  相锦一下便想起来了,回道:“主子尚在书院读书时,曾提过姜先生的作品,陛下兴许是记得这桩旧事,把寺中存有的画作也送了过来。余下的,出自周小姐。”
  “周以宁?她的东西,与我有何干系。”谢兰辞神色淡淡。
  周家小姐素有才女之名,乃姜先生的得意弟子,也是唯一一个收入门中的女弟子。
  话虽如此,她的画技和师父相比,还是差远了。
  若真是为了观赏,皇上不会把她的画作送来。御前伺候的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也不会有送错的可能。
  相锦都不用猜,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想法,但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来,只道:“恐怕是送错了。属下待会儿便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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