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世家的礼仪周到,不会在暗地里肆意讨论皇室。或者说,即便他们确实在讨论了,也不会表现在纥骨翊黎面前让他知道。
纥骨翊黎在小的时候,身旁有一些和他年龄相仿的朋友,是他的侍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还未能隐藏住自己心思的孩子就开始隐晦的用恐惧的视线注视他。
后来皇帝和母亲就不会在他的身旁安排同龄的侍者了。那些沉默的大人相对而言,能够更好的照顾纥骨翊黎的生活起居,同时,也更能够收敛自己内心的想法。
纥骨翊黎也是某一次偶然听到了侍者们在背后谈论,说他是一个有些可怖的怪物,会将所有人都拖去噩梦中。
那个时候,纥骨翊黎其实不是很能够理解,这句话是陈述事实,还是一个比喻。
他的母亲很快变得更加虚弱,纥骨翊黎全部的记忆中,都是被无数冰冷的医疗器械所簇拥的母亲。她单薄的像是一张纸花,好像纥骨翊黎轻轻一碰,就能够把她撕碎了。
他没有办法靠近她,因为母亲太过脆弱了,脆弱的仿佛纥骨翊黎的存在也变成了一种威胁。他或许是曾经感受过母亲的爱意的,可有的时候,纥骨翊黎的神经会敏锐的接收到女子容颜上一闪而逝的信息。那是身为omega,对Alpha出于本能天性的畏惧。
她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在与自己的孩子相处时,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惧意。
纥骨翊黎厌恶自己的过分敏锐,这同样是精神能力过高的一种体现。这一切构成了纥骨翊黎对于omega的所有印象。
当纥骨翊黎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时,他在那一刻回忆起了自己这么许多年在心中氤氲的情感。
那是恐惧。
对于死亡的一种如影随形的恐惧。
母子两个人,同样的在内心深处惧怕着对方。
以致于,纥骨翊黎直到现在,都对柔弱温柔类型的omega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感。现在,纥骨翊黎已经适应了大大咧咧,不去接收其他人的情绪,他懒得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没脑子的成为一个永远乐天派没烦恼的漂亮笨蛋,成为了他的保护壳。
于是,纥骨翊黎盯了闻姣一会就开始发呆,直到腹腔撕裂的伤口渗出的血液染脏了沙发,闻姣才终于抬起眸,有些忍无可忍的说道,“你不打算先去处理下伤口吗。”
Alpha皮糙肉厚,甚至有的时候疼痛都是刺激他们感官的一种“兴奋.剂”,纥骨翊黎回过神,男生下意识的故意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他们说我是你的人,你就是这么忽略我的吗。”
闻姣顿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又在说什么胡话。
在纥骨翊黎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就已经有人将竞技台上发生的事情整理成报告交给了闻姣。眼前的人简直像是一只给她惹了麻烦,还毫无自觉到她面前来彰显存在感的宠物狗。
纥骨翊黎话刚刚说出口时,男生脸上还参杂着几分心虚的羞窘,可在女生抬眸看向他时,他很快就又重新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你看看我伤的这么严重,疼死了,你都不知道来帮我包扎一下。”
闻姣站起身,慢慢走到男生的面前,带着些跟的皮靴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纥骨翊黎的瞳孔微微紧缩,心脏的鼓点仿佛迎合着她的步伐。
女生弯下腰,在矮柜中找出了医疗箱,纥骨翊黎的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在闻姣走到他面前时,脊背向后蹭了蹭,下意识坐直了些。
闻姣这时才看到了被男生血液染脏的沙发,她微微蹙了蹙眉,有些嫌弃。她没有叫人把这个沙发拉出去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想让Alpha再祸害其他的地方。
“坐好。”因为被弄脏了领域内的物品,闻姣的语气不算太温柔。
往日脾气暴躁的男生此时有种过分的听话,他闭着嘴,沉默着,按照闻姣说的话,挺直了腰脊。
消毒的药液被浇到了男生的腹部,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露出的大片腹.肌呈现出一种浮现着光泽的蜜色,透明的药液顺着肌理的纹路流淌下去,洇入裤.腰,狰狞的伤口在这具身体上像是糜.烂的奖章。
有点凉,带着刺痛。纥骨翊黎绷紧了腹部的肌肉,嶙峋的沟壑显得愈发明显,女生拿着毛巾,擦干净了他肌肤上的血液,男生的腰肢猛的颤了一下,他的胸膛起伏着,口唇中溢出的气息开始变得滚烫。
闻姣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她专心的帮他处理好了伤口,特效的止血剂很快在他的伤口处形成了一层薄膜,止住了污浊的血水。纥骨翊黎低着头,女生离他的距离很近,他能够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藏在乌发中小巧的耳尖,白皙的脖颈,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冷香,让他的胃部泛起某种饥渴感,男生的视线在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时候,紧紧的盯在女生的后颈处。
“伸手。”
“…嗯?”纥骨翊黎的声音带着些喑哑,像是有些出神的没反应过来。
闻姣的乌眸像是一面冷清的冰,她有些冷淡的重复,“我说,伸手。”
纥骨翊黎乖乖的将两只手伸高,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因姿势的缘故,胸.肌向前挺起,一双碧色的眸子明明内容空空,在此时因氤氲着欲.念反而显出几分神秘而瑰丽的魔性。
闻姣微微有些无语,她只是要缠一个绷带而已,倒是也不用伸的那么高。女生将干净的纱布绕过男子的腰,纥骨翊黎的腰背结实,闻姣迫不得已,与他的距离只能更加拉进了一些,在纥骨翊黎的角度看过去,女子像是被他拥抱在了怀里。
纥骨翊黎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他用右手紧紧扣住了左手的腕部,身体紧绷着不敢动,直到女子将纱布在他胸口处打了个结,他才敢重新呼吸。
男生看着面前的闻姣,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喃喃的说道,“姣姣,你好像妈妈哦。”
闻姣不知道第多少次感觉到了无语。Alpha好像天生没有长脑子一样。
纥骨翊黎眼眸无辜,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说出了怎样离谱又奇怪的话。
“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闻姣下意识的说道。
“哈哈,你在说什么呢,Alpha怎么会生孩子,不过现在倒好像的确有技术可以让Alpha进行生育。”纥骨翊黎上下打量了闻姣一下,用批判的视线说道,“你还是算了,身板这么弱,生个孩子会搭进去半条命的。”
纥骨翊黎弯着眼眸,瞳眸清澈的像是阳光能够映照到湖底的潭水,“好兄弟,以后你结婚了,omega如果太虚弱的话,你们可以把受精卵移到我身体里,你对我好一点,我帮你们生孩子也不是不行。”
“…你有病吧。”闻姣忍无可忍,低声骂道。
虽然早就发现帝国的三皇子好像是一个平时不用脑子思考,直言直语,以致于有时候会显得过分傲慢粗鲁的笨蛋,可这个时候男生的发言依旧让闻姣无法理解,叹为观止。他的大脑好像独立生存在另一个世界里,仿佛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观都根本无法控制他。
“…有什么不行啊,人类的身体太易碎了…”他喃喃的说道,纥骨翊黎的容颜在此刻浮现出了一种灰暗的,阴郁的色调,像是在精美的宝石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纥骨翊黎是长得与皇帝最像的皇子,他曾经也在母亲的寝室中看到过她与父亲的合影,照片里,女子的笑容活泼,像是温暖的阳光,原来他们曾经看起来,也是相爱而幸福的。
可纥骨翊黎记忆中的母亲,和照片上的人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仿佛只是照片中女人的一个单薄的影子。在纥骨翊黎有记忆开始,就总是孱弱,苍白,躺在医疗器械之中,靠着药物吊着性命维持着生存。
所以…为什么不行呢。
“好了,殿下,你该回家了。”闻姣并不想继续和纥骨翊黎讨论“代yun”的性质,他真应该庆幸这些话的传递对象是闻姣,至少闻姣不会误会他的心意。
纥骨翊黎有些委屈,他想要伸出手,或是搂住女生的腰,或是做些别的事情…总之,她不能就这么赶他走。
“殿下,能不能听点我的话,你知道自己今天为我造成了多少损失吗。”闻姣轻声说道,她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宠物一样,轻柔的揉着男生的头发,虽然这一场比赛足够精彩,适度操作后依旧可以为哈耳庇厄角斗场带来正面影响和收入,可这不是纥骨翊黎放纵的理由,闻姣必须学会如何约束这只野性难驯的狮子。
“…我知道我给你闯祸了。姣姣,你别生气了。”男生柔软下声音,他仰着头,注视着闻姣的容颜,低声嘟囔的说道。皇子殿下吃软不吃硬,需要顺毛撸着哄着才肯好好听人说话。
“没关系,知道错了,好好改正,下次不要犯了。我不会生你的气的。”闻姣语气温柔的说道。
“姣姣,你真好。”男生小心的凑近她,闻姣没有退后,在她的无声默许下,纥骨翊黎轻轻将脸颊挨在她的小腹处,他没有抬起手臂去拥抱她。好像那样就变得古怪了起来,虽然现在这个模样,似乎也是有些怪的,可他在这一刻,就是没有理由的想要贴近闻姣。仿佛这样就能够确认,她确实是在对他温柔。
………………
终于将纥骨翊黎哄走,闻姣的眼眸缓缓冷了下来。无论多少次,她都不能够忍受Alpha身上的气息,闻姣走进办公室内的浴室,短暂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皇子这边处理完,就是另一个人了。
地下四层,昏暗的走廊内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最深处银色的栅栏内,穿着一身银色装甲的少年被铁链捆着四肢,手臂被禁锢在身后,屈辱的被摆成了一个跪.下的动作。
破碎的面具下,男子的乌睫突兀的颤了颤,天花板的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少年被惊醒,睁开了一只红色的眼眸。
他在认知到自己的处境后,瞳孔紧缩,身体骤然发出巨大的力量挣扎着。链条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少年癫狂的想要站起身,像是小兽一般用力将肢体撞在束缚着他的铁链上,要摆脱现在这个让他受辱的局面。
“真吵。”
女子冷淡的声音响起,清冷的嗓音在空旷的牢狱内回响,令少年蓦得仰起头,看向黑暗中的方向。天花板上只有一盏惨白的灯,微弱的光线中,他才看清了牢狱内的另一个人。
女子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交拢在一起,她的乌发长至腰迹,容颜美丽,却无形中产生了一种诡谲的危险气息。幽深的几乎反射不出一丝光芒的乌眸淡淡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小狗。
“你家人没有教过你,怎么懂礼貌吗。”闻姣抬起腿,皮靴的鞋底踩在了男生那张过分F丽的脸上,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超雄综合症]的信息来源于网络,尊重患病人群,他们控制自己一定比普通人辛苦,只要不违反社会道德法律,就是正常公民,没有任何歧视患者的意思。
文内并未宣传“代yun”,请看好前因后果,本人坚决反对“代yun”,女主也不会让第三方进行“代yun”,女主不怀孕,结局定下的男主怀。(不一定会写这个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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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是该有人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少年像是被踩懵了, 他的脸颊被迫贴在了肮脏的甚至蓄着一点潮湿水渍的地面上。接触地面的位置有机械金属覆盖着,而他的那张原本被藏在面具之下,男生女相, 犹如仕女图一般的绮丽容颜被女子的鞋底压迫,变得微微有些扭曲。
他在顿了一秒后, 更加激烈的反抗起来,身体挣扎着, 喉咙中挤出来兽类一般的叫声, 他不屈的抬眸看着闻姣, 红色的眼眸阴毒的像是要在女子的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把你的脏脚拿开,垃圾, 你就只会使这些阴暗的手段吗,我要杀了你!”穿戴着银色装甲的少年像是一只鱼一样在闻姣的脚下扑腾着。
“嘴真脏, 是应该好好洗一洗。”坐在椅子上的女性轻声说道, 她一点都没有被他激怒, 看着他的视线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不自量力的孩子。
而这样的轻慢显然让少年变得更加羞恼易怒,“恶心变态的同性恋, 你又能有多干净!你包养的Alpha被我打了,你就把我抓到这折磨给他报仇吗?哈, 恶心死了。”
闻姣挑了挑眉, 终于慢吞吞的收回了脚, 少年被迫弯折的身躯蓦得挺直, 向着闻姣的方向像是被拴住的暴虐的狗一般扑了过来。
扼住了他脖颈的铁链锁得更紧, 让少年脸色涨红,在低声咳了两声后, 他用那一只红色的眸子恶狠狠的看向了闻姣, “被我说中了吗, 比赛打不赢只知道走后门让人为他出气的垃圾,和你这种只敢用工具把我电晕绑起来的阴暗虫子真是绝配。”
闻姣在椅子旁边的桌面上拿起了一副纤薄的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在了手上,站起身,弯腰掐住了少年的脸颊,“长着这么漂亮的牙齿,却不会说人话,是该有人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男生的眼眸中在那一瞬间闪过了阴郁而癫狂的情绪,他蓦得低下头,张开嘴,锋锐的牙齿用力咬向了女性的手。
闻姣淡淡的看着他,轻笑了一声。
少年眸中闪过些错愕,他的性子中本就带着些疯癫,他是用了咬掉人类手指的力度下口的,可他的牙齿抵在柔软的手套上,一寸都没能咬下去。
衣袖下,女子的手腕处表面覆盖着一层银色的金属,一直蔓延到黑色的手套之内。
他该不会以为,面对着他这样不服管教,随时可能暴躁咬人的凶兽,闻姣会蠢笨的毫无防备吧。
闻姣从一开始,能够彻底成为哈耳庇厄角斗场名副其实的掌控者,可不仅仅是靠着母亲闻婧芝下达的几句指令。
哈耳庇厄和其他的地方不同,这里不是只靠几个明智的决策就能够控制的场所。柔弱的猎物会被撕碎,猛兽聚集的地方,不会允许一只羔羊骑在头上。
闻姣将手指用力的探进去,剩下的三只手指用力压在少年脸颊处,按在指腹下的皮肤凹陷进去了一些,“啧,放松点,帮你擦干净肮脏的口腔。”
少年的眼眸控制不住的睁大,咽喉不断挤压,某种无法自控的恐惧逐渐在那只充斥满了暴虐野性的眸子中浮现,津ye从被碾压的通红的唇边流下来。
“咳…咳…”少年弓着身子,身.体生理性的发着抖,他仰起头,憎恶仇恨的注视着眼前的女性,嗓音嘶哑,“你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对我…”
闻姣抽出了手指,将男子口唇中的液体擦在他的脸颊上。
“姬余煜,议会议员姬先生的次子,多年存在感极低,被家族向外宣布身患病症,不宜见人。还是温雅娴静,被人称赞的长子姬令清?”闻姣的语气柔软,她轻轻笑了笑,像是觉得他天真,言语中的内容却让人的骨髓生寒。
“身为omega的姬令清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呢,至于姬余煜,他现在应该在家里养病吧。你是什么东西?”女子轻慢的用手指掐着他的脸颊摆弄,眉眼像是生着刺骨的寒霜,“你进入哈耳庇厄是使用了假身份吧,整容成这张漂亮的脸颊花了多少钱,自甘下贱的跑到这种地方搏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姬先生的子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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