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皇后和一堆赶来的妇人偶然发现她们的身影,还很惊喜,“蒹葭?月鸯,真是你们。”
直到走近以后,掠过东月鸯的身影朝她面前望去,刚刚还嘈杂不已,这会等到看清眼前一幕都噤了声,“这这……”
觑见萧鹤棠环住姝嘉公主腰间的手,徐皇后更是脸色惊变,失声道:“鹤棠,姝嘉……你们?!”
第55章
大将军跟姝嘉公主当众抱在一起这件事, 简直有些骇人听闻,这大概是今日所有在场的人最值得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滋熳踊乩春螅当场就将大将军叫过去询问, 剩下的人被徐皇后勒令不许外传,然后便各自散开回到营帐里。
离开时都纷纷朝大将军的妇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摊上这样的事得该好一段时间吃不下去饭才对, 萧蒹葭紧跟在东月鸯身旁, 时不时担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和反应, 许是被她的镇静给镇住,萧蒹葭暂时不敢跟她搭话, 只一个人在帐子里急得踱来踱去。
东月鸯开始在收拾行李,她带的物品不多,而且刚来不久, 一些箱子还没打开, 也用不着她动手整理, 萧蒹葭几次欲言又止,让她别弄了,但是一靠近看见东月鸯的神色就哑火,担心再火上浇油,这可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
期间找到自己带来的几副药包, 东月鸯盯着它神情不明,眼神复杂, 好一会像是觉得没什么用了又想丢掉,拿起后手顿住,既然是养身子的也不能轻易浪费, 为了她自己身体着想还是有好好吃的必要。
纠结之际,东月鸯还是选择把药包放了回去。
而她今天的份, 不久前一上山就交给婢女让人看着时辰去熬了,这会大将军的营帐门口已然飘起了药香,传到营地里被其他人闻到,尤其是此前刚与徐皇后一起撞见那尴尬的一幕的臣妇们,打探之下得知,是大将军的夫人用来调养身子熬的药,顿时衍生出让人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流言蜚语来。
就说之前为什么要和离,怕不是就是因为这位夫人不能生吧?也是看在多年情分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没休了她,弄了一纸和离书?不能生是缺陷,但感情还在,所以和离后大将军又把人追了回来,不死心还想再试试,这才让这位夫人喝药调养身子?
这样一来,那可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至于大将军又为何与姝嘉公主偷偷私会,做妇人的久了,还不了解男人吗,就是见异思迁的货色,说难听点就是下流,欲望上头谁来都行。
再者人正值青壮年,阳气旺盛,还能说是血气方刚,身份地位都在何必拘泥一位妇人,多几个相好才是正常的。
姝嘉公主又未婚配,英雄配美人不是更合适吗?
“你别走来走去了。”叫住萧蒹葭,东月鸯说:“回你帐子歇息去吧,我想静一会。”
萧蒹葭哪敢走,她又不是不醒事,这个当头弱弱地问:“你,你还在生我哥气吗?”东月鸯神情不变也不回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萧蒹葭着急地说:“等我哥回来,你问问他,兴许也不是那样……”
那当然了,男人做了亏心事总有千万种狡辩的话术,先将家里的安抚好了,再想尽办法继续跟外边的藕断丝连。
东月鸯根本没报任何兴趣等萧鹤棠回来解释,她更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出去吧。”
萧蒹葭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到门口刚掀开帘子,正好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萧鹤棠撩高了门帐让萧蒹葭出来,视线和东月鸯轻碰在一起,乌黑清冷的眼珠紧盯着她,嘴唇微启,催促萧蒹葭,“快走,记得参加晚宴。”
滋熳右豢始兴致很高没打算那么快下山,夜里燃烧篝火,似有与臣子要谈心的意思,一醉方休,如今外面都架起火堆,打来的猎物也被剥皮放血摆到了架子上炙烤。
营地里颇为安静沉默,萧蒹葭不甘不愿地走开,萧鹤棠身影下一瞬间没入帐中,被帘子遮盖,这下更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东月鸯在萧鹤棠进来后就挪开了目光,表现很冷漠,招呼也不打,回身继续收拾她的东西,萧鹤棠眼神扫过帐内环境,瞄到桌上送来却还没喝的汤药,追随东月鸯到处整理的身形,看着她将东西衣物一点一点往里搬,登时跨步过来,在箱子边将她一把手握住。“放开!”
东月鸯冷声呵斥,音量不低,不亚于动了真火,萧鹤棠紧抓着感受她手腕上微凉的温度,眉头紧锁,不像平日里那样嬉皮笑脸,“听我说。”
东月鸯:“不想听,不用说,放手,你给我放手!”
“鸯鸯……”
“不许叫我!你滚你滚,手松开,松开啊!”
为什么萧鹤棠骨头那么硬,东月鸯拼命去掰他的手指,跟铁一样,掰不动一气之下便在他指背上抠挠,直到抓出几道血痕,他除了嘶了一声,其余默默隐忍,“不放,在没听我说完之前为什么要放?”
“你这样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用手不行就用脚,东月鸯抬脚踹上来,萧鹤棠挨了一脚,以防她乱来,等东月鸯再踢过来时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将她的腿也用力锁住,微微动怒,“东月鸯!”
他喊她名字,浮红的俊脸因为她的挣扎出现一丝扭曲和狼狈,嘴里依旧冷静地解释,“你清醒些,你不是都看见了,姝嘉公主晕了过去,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东月鸯感到好笑:“以前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对,她晕过去,恰巧让你给抱住,别装了萧鹤棠,现在谁人不知你们背着大家偷偷私会,郎有情妾有意,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解释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准备下聘礼,准备什么时候向天子求娶她?”
今天若是一般的女子,萧鹤棠说什么都能撇清干系,但那是公主,滋熳拥拿妹茫哪怕不是一个娘生的,是个宫婢被前天子宠幸一夜,随便封了个嫔妃才生下的她,如今资涎脉就剩她跟滋熳幼钋祝不得到一个合适的说法,短时间内萧鹤棠都不可能轻松摆脱外界的传言,在大众看来他就是跟姝嘉公主有染。
他的脸色冷得令人遍体生寒,听了东月鸯的话后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可怖,箍紧了怀中人的腰,语调低缓,“你疯了么?我与她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娶她?”
东月鸯:“你们……”
“就因为我在人前和她抱了,我就要对她负责?”萧鹤棠面容上保持着一种深幽淡漠的冷静,“我是大将军,她是公主,娶她就是尚主,我手握兵权为何要去屈居人下?”
同样以姝嘉公主的身份不可能伏低做小给别人做后宅妇人。
两边身份对比,萧鹤棠的自然更高一些,他手上权利就不是对方能比,一山不容二虎,做了大将军又怎会让一位公主骑在头上。
哪怕姝嘉公主同意,萧鹤棠也不愿意,这是不可调和的阶级关系。
他答应了就是向对方低头,她背后还有滋熳樱半壁江山的主人,萧鹤棠愿为人臣但无意愿毫无怨言地给人做犬马,时日一长必然会爆发出矛盾,是以姝嘉公主根本不在萧鹤棠的考虑之内。
“我说我今日第一次与她单独相见你信不信?”他的冷漠带动东月鸯也渐渐安静下来,萧鹤棠的手抚摸着她的背,轻缓而有力,“你跟蒹葭来时,她说有事与我说,你没看到巫常鸣等人也在,为了避嫌我特意叫人守在那儿?”
“那她怎么会晕过去……”东月鸯迟疑,虽然对萧鹤棠的说法还是有几分不信任,但她依旧感到好奇,姝嘉公主找萧鹤棠是想说什么事?
“她说有事相求。”萧鹤棠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让我救她一命。”
当然具体的姝嘉公主还未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扶住额头,一副眼看要晕倒过去的样子。
萧鹤棠反应敏捷,这时候不可能袖手旁观,而姝嘉公主要晕的迹象不像作假的,她血色都褪去了,气息微弱,摇摇欲坠,朝他微倾后接着又直直地向后倒去,萧鹤棠手快拉了她一把,之后就是东月鸯等人看到的一幕,就以为他们是抱在一起了。
其实只要仔细回想,就能察觉到当时姝嘉公主失去意识,另一只手都是软绵绵地往下垂的,“谁都不会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和她没见过几次面,又怎知她身体不舒服向我靠过来。”
萧鹤棠手环着姝嘉公主的画面历历在目,东月鸯感受到自己腰上的力道,不肯妥协地动了动,萧鹤棠箍得她更紧了,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令她没办法呼吸,而始作俑者则在头顶上说:“还生我的气吗?要怎么才能撒出来,你说,我可以给你咬,要不要咬我两口出出气?”
他试探性地将手侧着递到东月鸯嘴边,碰碰她的嘴皮,“鸯鸯……”东月鸯猛地张嘴,“啊啊鸯鸯,夫人,心肝儿……轻些,别磕着你了。”东月鸯眼神既凶又狠地瞪着眉头扭曲,狠狠吃惊一瞬的萧鹤棠,他很快痛苦地坦然应对东月鸯的愤怒,委屈而深邃地凝视着她,“让我看看,伤着舌头没有,嘴皮呢?还有牙。”
东月鸯不松口,萧鹤棠也不劝阻,开头吃痛过后已然平静下来,忍受东月鸯带给他的痛感,眼神乌黑明亮,神情可以称得上古怪,竟然有几分享受愉悦,像顺毛一直在轻抚东月鸯,“慢点,还有一只手,还不够的话……”
有病。东月鸯把他从嘴里吐出来,嘴角沾到血了,萧鹤棠侧边的掌心肉被她狠狠咬出两排带血牙印,深可见骨,足以见东月鸯对他的恨意,而他半点不介意似的还把手翻过来,递到东月鸯嘴边,“是不是喉咙里有血,把沫子吐出来,嘴里有腥味儿你不喜欢,来,鸯鸯……”
他又知道了?东月鸯恨恨地不听萧鹤棠的话,忍着嘴里的腥气将唾液都咽进去,跟赌气般带着一丝得意,怎么样,她就是不肯如萧鹤棠所愿。
他以为他是谁,他说什么她一定要听吗?
现在外面都在想萧鹤棠跟姝嘉公主关系匪浅,他没有复婚,东月鸯还跟在他身边,眼看着还是后宅里的妇人,名份上给个侧夫人的身份足以,她是毫无竞争力与姝嘉公主争的。
就看大将军这边是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下,大家都看到了,公主不好意思提,他做男人的难道不应该先开口向皇上求娶?
萧鹤棠跟东月鸯在营帐里没待太久,他解释过后东月鸯也没说太多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总算是咬了萧鹤棠一口先出了一次恶气。
下属进来送药时,东月鸯已挣脱萧鹤棠的怀抱,她不肯和他待在一块儿,萧鹤棠抬起伤口给她看,低声示意,“你把我弄成这样,难道不该过来帮我上上药吗?”
东月鸯冷着面孔,转过头视而不见,萧鹤棠不甚介意,当着沈冠的面怅然地笑笑,“好吧。”他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姿态,用一种诱哄的口吻兴高采烈地说:“不上就算了,那就不抹药了,也不用包扎,清理干净,给外人看看,这就是鸯鸯留给我的印记。”
东月鸯充耳不闻,反正丢人的是他不是她。
而且去了外面,旁人一看他的伤就能猜出他们之间发生了龃龉,那些年长的哪个不是人精,肯定会说这妇人好善妒,好强的嫉妒心。
再来点爱管闲事好为人师的,就会借着关系劝说她为人要大度了。
夜里篝火宴会果然如此,太阳落山,庖厨将晚食做好,猎来的猎物也都炙烤熟了,被片成片摆在碗里,分给大人物们吃。
滋熳雍托旎屎蠡姑焕矗大臣们先出现在这里,有的站着和同僚说话,有的则跟家眷们待在一起,暂时还没有人先去落座,而萧鹤棠的座位紧挨着滋熳樱就在他下方,他携东月鸯一块到来时,在场的气氛很快发生了变化。
窥探和打量的目光萦绕在他们之间,像是一定要发现点不妥之处来,终于他们在萧鹤棠的手上找到了他和妇人闹不和的证据。
他竟然就这么坦露出来,手搭在东月鸯的肩上,近乎是搂着怀里面色冷淡的女子一路走来,煌煌夜色下那伤口堪称明显,有两排很深的齿印,有经验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这定是枕边人才弄得出来的。
加上今天传出的流言,猜测纷纷,看来大将军跟姝嘉公主抱在一起的事,有一半是真的,是真发生了,他的妇人才会这么生气,看那口牙印,是用了多大力气才留下这么狠的伤口,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免俗。
不过,众人疑惑的还是,萧鹤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姝嘉公主有牵连的?听说下午时,公主身体不适晕了过去,难道是受了什么惊吓?
刚刚思维还在发散的大臣察觉到身边有人,定睛一看骤然吓了一跳,“大将军。”
“刘御史,怎么这样看着我和我夫人?”到了大臣们的跟前,萧鹤棠将搭在东月鸯肩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放下,面色如常神态悠然地问话,就好像今日的事对他没有半分影响,“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还是出了什么事吗?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好生听听。”
“不……”刘御史愕然回答。
看似好像是在问他,实际上问的都是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每个人都在提起耳朵仔细倾听,闻言那副探究的神态瞬间收敛许多。“不,没,没有……大将军误会了,我等是在聊,聊北边的局势……”
“对,就是如此。”其他人纷纷附和。
谁都不想得罪如今如日中天的萧鹤棠,这样的后起之秀比他们年轻,野心比他们足,能力更是比只能拿笔杆子的他们强,与其讨好滋熳樱不如想着该怎么与他交好。
明显萧鹤棠来打破这样的气氛,就是想提醒他们不要再非议他跟姝嘉公主的事,谁要是再议论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这样啊,听闻刘御史的夫人今日也来了,可否一见,我家夫人生性文慧内秀,说是白日里得御史夫人照拂过,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刘御史愣住,还有这种事?“好好,大将军稍等,我这就叫我夫人过来。”
东月鸯看向萧鹤棠,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得人家照拂了,不过白日里她好像是跟一位夫人坐得比较近,接过茶水时差点弄撒了,那位夫人生得圆润饱满,很有福气的样子,替东月鸯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打湿了衣裳,她当时道过谢了,萧鹤棠再道谢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她根本没跟他提过,怎么那么一件小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御史夫人姓王,在丈夫劝说下来时心怀忐忑,年纪四十有余,平常乐呵呵的很富态,可在面对这位年轻有为不怒而威的大将军时还是很有压力,“听我夫婿说,大将军找我?”
东月鸯不想无辜的人因她而忐忑不安,这么久了抢先开口,“是我,王夫人请安心,并没有什么事,是他听说了白日里我得你照拂,所以来感谢你。”
王夫人显得受宠若惊,“这,这不算多大的事,真是太客气了……”
萧鹤棠和颜悦色微笑着接过话说,“何止是一点小事,我夫人内向,肯与人交际已是不易。”他目光慢慢回落到东月鸯身上,扬起唇角,“在我看来哪怕再不足挂齿,也不该怠慢,承蒙王夫人你对我夫人的照顾,等过几日我会差人上门送来谢礼,还请王夫人不要推辞。”
说得好像东月鸯对他来说有多与众不同一样,这哪是真的感谢,这是借机在向人宣告,他和妇人的感情不错,关系很好,就因为一点小事也能记在心上。这还让人怎么说他是腻了前妻,偷腥偷到姝嘉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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