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月鸯恶狠狠道:“你来做什么,我今夜不与你睡,你自个儿一个帐子不行吗,放我下去,放啊啊……”
萧鹤棠将她在腿上颠了颠,东月鸯误以为他要将自己抛下,失重感让她惊慌失叫出来,吓得攀上萧鹤棠抱紧他的脖颈。
这人不仅半点不羞愧,还颇为享受东月鸯四肢缠绕他的感觉,“不与我睡,就去跟蒹葭?那我呢,岂不是独守空房,没有你,哪还睡得香。”
东月鸯管他睡不睡得香,她防的就是萧鹤棠胡来,结果还是被亲自抱回原来的帐篷里,东月鸯恨声说:“这回你休想碰我。”
她动了怒,萧鹤棠又把她硬生生从萧蒹葭榻上挖出来,惹人清梦不说,新仇旧恨夹在一起,可不是攒着一股气,连头发丝都在诉说她的愤怒。
萧鹤棠并非不知好歹,没有继续撩她,把人弄回来已经足够了,他把东月鸯往更大的卧床上一放,然后像累倒的牛往东月鸯身上一趟,俊眼带笑,压得东月鸯起不来身,“知道你没气消,今夜不碰你就是了。”
东月鸯要打他,被萧鹤棠抓住手腕,将她的手掌心贴到脸颊上,眉棱高耸,鼻梁挺秀,俊朗神秀的面庞透露出一丝眷念的同时,还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疲累,“别动,让我枕一会,你都不知道,回来没看见你,我有多失望,被我抓到,一定要打得你屁股开花才行。”他眉宇间透露出一丝阴狠,很快散去。
清眸里的光灿若星子,炯炯有神,“可我想到鸯鸯屁股红肿,都是我的五指印,抽抽噎噎在我面前哭啼,我肯定会兽性大发,所以还是忍住了。”他带着羞赧的笑,俊脸微红说着最轻浮无耻的话,像是还想东月鸯夸他。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鄙俗卑劣?东月鸯对他的言语感到羞愤,简直不堪入耳,萧鹤棠把上半身埋进她怀里深吸一口气,任凭东月鸯怎么推都撼动不了半分,没过多久,他竟还假意发出睡着了的呼噜声。
东月鸯没好气地掐住他背上的肉,“起来,起来!”
萧鹤棠岿然不动,如同真睡着了一样。
他头一次在东月鸯面前露出如此一面,像是身为大将军在外应酬面临所有事耗费他许多精力心神,可晚宴一散,他就被当朝丞相他的恩师给叫走了,二人说了什么萧鹤棠也半句不提,这么久东月鸯瞧不出他丝毫异样。
他难道不该说一下姝嘉公主那是怎么一回事?
“萧鹤棠……”
“萧弦音。”
东月鸯揪住他耳朵质问地喊他名字,萧鹤棠就跟睡死过去般,混账,他就算不想透露,也该去梳洗了再躺下,这军痞头子!
东月鸯再愤然也拿宛若铜墙铁壁般,油盐不进的萧鹤棠没办法,她只能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醒,而这一等就是天亮,虽然熬到了早上,腰酸背疼,但好在昨夜没叫萧鹤棠得逞。
今日一早压在她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东月鸯起来时被窝里除了她旁边位置空空的,不剩一丝余温。
外面听说出事了,滋熳雍托旎屎蟠蛩阌霉早饭就要急着起程下山,其他人也不敢耽误,都开始收拾起行李。
而东月鸯洗漱梳洗干净自己和萧蒹葭在主帐前碰面,听见她嘴里抱怨,昨晚梦见她好像被人踢到了床角缩成一团,并怀疑地朝她看来,东月鸯都表现得不露声色。
直到原本聚集在其他地方的臣子妇人瞧见她们,昨日有过交集的御史夫人从一小撮人中脱离,神神秘秘地招手将东月鸯叫过去,说:“我的老天爷,你们还在这呢?”
“怎么,出什么事了?”东月鸯一出来就发现周围散布了不少人,看见她来神情古怪,有的一和她对上目光就飞快撇开,似乎不知不觉她就成了这里被议论的中心了。
要不是王夫人,还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出大事了,月鸯啊,大将军可有跟你透露些什么?”王夫人着急而为她担忧的样子,让东月鸯升起不好的预感,“没有,是有什么不对吗……?”
王夫人一拍大腿,似是不忍她被瞒在鼓里,说出今天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风声,“哎呀,真是不幸!我同你说,你可知天子跟皇后为何急着下山,姝嘉公主她,有了!”
风声灌入东月鸯耳中,闻言她不由地愣怔,什么有了?是她想的那样吗?
以为她还不明白,王夫人直接急切坦言道:“就是她怀有身孕了,现在都在传,有可能是大将军的呀!”
第57章
王夫人偷偷告密也是一片好心, 她在那一小撮妇人里平时也是不爱争抢的人,最擅和气,别人都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看到一无所知的东月鸯,想她年纪不大, 也没比自家女儿大几岁, 还是心软了。
“我这也是听说, 风声不知打哪儿传来的, 总之我听见时就有了,你可别怪我透风报信啊。”信儿报得不怎么好听, 但她别无恶意。
就是看见眼前东月鸯怔忪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的小脸,王夫人摇头叹气, 更多了几分怜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丈夫身份越高,面对的诱惑就越多,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作为枕边人心里头才是最难受的。
东月鸯也说不好,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她脸色差是想到昨晚萧鹤棠肯定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今日一早消息怎么传得飞快, 结果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十分正常,都这样了他还来招惹撩拨她,不是叫人生气叫什么。
果然, 她就不该在他表露出一丝倦怠疲累时心软同情,他会轻易就被打倒吗, 他兴许在她面前都是在做戏,东月鸯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上他的当。
“我知道了,这没影儿的事还是等水落石出再说吧,夫人待我诚心,好意相告,我怎会怪你?”东月鸯没有听风就是雨,她心绪很快缓和下来,神色除了清冷了点,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王夫人不敢在她这里多待,寻了个借口便去找相熟的妇人了。
这事就是一场烂摊子,谁知道这里面大将军和姝嘉公主有什么由头?明哲保身,能不参与还是就不参与的好。
萧蒹葭从其他地方踱步过来,“御史夫人和你说了什么?”她刚才就觉得周围人目光怪怪的,萧蒹葭人不傻,等到东月鸯和王夫人谈完了才过来。
也许是祸及鱼池,东月鸯看到她并没给予几分好颜色,冷淡地说:“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哥,见到他了记得替我道声恭喜,明年今日,他就是别人的爹亲了。”
萧蒹葭茫然若迷,“什么,什么?!”
她还在状态之外,东月鸯懒得跟她做解释,怪不得一早醒来不见萧鹤棠,怕是知道他自己深陷囫囹,闯了祸,不敢说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吧。
一直到用完早饭,大军快速撤帐收营,这时还是没有出现萧鹤棠的身影,只有身边下属过来请东月鸯跟萧蒹葭上车。
萧蒹葭问:“沈冠,我哥呢?”
连他身边得力的下属都避开东月鸯的目光,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抱手挡住脸,“大姑娘,大将军在巫将军那议事,就要出发了,咱们也该走了。”
“哦,我哥他不跟我们同乘?”
“大将军说他……这次策马下山。”
东月鸯冷哼,直接笑了,气氛让萧蒹葭跟沈冠都感觉毛毛的,沈冠头垂得更低了。
萧鹤棠为什么不敢来?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不就是白捡了一个孩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这有什么不敢和她说的?也许大家所说的也不是谣言,真就是他的呢。
东月鸯无不怀着恶意这般想,连带手上的帕子一块儿绞紧。
在外人跟前是不好闹的,东月鸯也没想跟萧鹤棠因为他瞒住姝嘉公主有孕的事闹,他不在身边是好的,这样就阻挠不了她向萧老夫人请示离开萧家。
如今情况对东月鸯有利,她必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下山的路比来时快得多,东月鸯离去心切,不过都藏在心里,面上看不出什么,一众车舆人马浩浩荡荡入城,滋熳佑驾在前,群臣家眷跟在后面,在长街上时分道而行。
“祖母。”东月鸯跟萧蒹葭回到萧府,老夫人在亭子里坐着翘首以盼,浑然不知山上发生了什么,面慈心善地应了一声,“回来了?”
下人们接应他们的行李,萧蒹葭依偎到萧老夫人身旁撒娇,控诉她再也不想去了,东月鸯不受情绪影响,和萧老夫人打完招呼,“祖母,有件事月鸯想和您商量。”
原先碍于老夫人寿辰,又担心惹她不快浪费一片好意,东月鸯不好提,这次错不在她,萧鹤棠惹了祸事,东月鸯可以堂堂正正说出来,“祖母,我想搬去东湖边上的汐澜山庄住一段日子。”
萧老夫人问:“怎么突然想出去住了?”
东月鸯轻声平静地说:“一直想去,近来我没有缘由地感到心浮气躁,不知是不是气候的关系,倒想去那边儿散散心。”
她理由正当,去庄子上住又不是什么大事,萧老夫人开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鹤棠呢?他可跟你一块儿去?”
“他……”东月鸯说:“他近来兴许没空,去不得了。”
萧老夫人只当她是说萧鹤棠忙,萧蒹葭想告密,被东月鸯眼神盯着制止住了,对视无果,萧老夫人已经点头恩准了,“去那边住个一两月余也是不错的,你打算何时出发?”
东月鸯说了个时间,这回把萧老夫人给惊到了,“这么着急?”
东月鸯是现在就走,“既然祖母答应了,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东西了。”她倒不是怕萧老夫人反悔,而是要是对方问起来她跟萧鹤棠怎么回事,东月鸯怎么说?
她才不愿意帮他报这个“喜”。
东月鸯一走,显然经验老到的萧老夫人就意识到了不同,“怎会如此,你们不是一同陪天子祭天狩猎吗,难道发生了什么龃龉……”
她看向旁边仅剩的唯一知情人,萧蒹葭也想准备偷溜的,结果刚侧过身就被萧老夫人叫住了,“站住。”
萧蒹葭立定,举起双手不打自招:“祖母,不关我事啊!”
东月鸯这次去汐澜山庄是谋划已久,她刚才并没否认萧老夫人的话,可不止是去一两个月,只是不想她老人家疑心不快,这才默认是她想的那样。
等一两个月过后,她再找借口托词不回来,时日已久,萧鹤棠这边和姝嘉公主事不管解决没有,是否尘埃落定,东月鸯都受不了影响。
天隔地远,说不定哪天就被遗忘了呢。
下了山萧鹤棠就派人去查证姝嘉公主是否真的有孕,同徐丞相一起,将她身边侍候过接触过的下人都抓起来,一个个审讯。
牢房里一片哀嚎,冰冷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中,酷刑令人胆边生寒,即使晕过去也会被冷水泼醒,反复不断,回答狱中审讯官员的问题。
昨夜面对徐囟鞯闹饰剩萧鹤棠并没有露出丝毫慌张心虚的迹象,他告诉徐囟鳎“丞相若是怀疑我与姝嘉公主有染,她怀的是我的骨肉,不如找人来问问,尽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若凭空捏造,那我也不会放过任何污蔑攻讦我的人。”
萧鹤棠如何都不肯承认他是孩子亲爹。
徐囟魉湫帕舜蟀耄却还是同意萧鹤棠的提议:“好,那就查,定要将毁害公主和你清誉之人揪出来。”
如今二人站在刑讯架子不远处,冷眼旁观了一场刚结束的问话,被审的是姝嘉公主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信侍女,人已经快不行了,撑到最后留了一口气才放过她,侍郎和主簿擦着汗走过来,将记录在案的纸簿交给徐丞相。
秋审侍郎:“禀丞相,方才该侍女的话都招了。她还坚持……”
徐丞相攥着纸簿,飞快而仔细地扫了两眼,再锐利深沉地瞪向萧鹤棠,“你刚才都听见了,这侍女连死都不怕,与姝嘉公主感情深厚,到现在还声称,你与姝嘉公主在一起过,身边下人偶有不在的时候,她肚里的孩子,和你脱不了干系。鹤棠,你又怎么说?”
刚才惨叫连连,狱卒几乎夹断了侍女的十根手指,对方依旧痛哭着大喊,“是将军,就是他!是他!”
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酷刑下坚守如一,几乎连强壮的大汉都难以承受,侍女岂止是被扒了一层皮,眼下虽留了一口气,但想挺过今夜,那都是毫无希望的了。
狱墙上油灯火焰跳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萧鹤棠半张俊脸落入黑暗中,没了哂笑的心思,目无喜色地望着晕死过去的侍女方向,静静沉思。
方才动刑经过,历历在目,做不得假。但,为什么一定要栽赃嫁祸给他?
这种泼脏水子虚乌有的事,萧鹤棠根本不可能认下,更别说吃这样一个哑巴亏了。
“鹤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徐丞相又再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上明显流露出不悦。
萧鹤棠:“丞相大人,这是要逼我现在就认罪?”他看起来相当冷静,连害怕和生怒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甚至问也问得颇有些耐人寻味。
大将军根本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认为自己和姝嘉公主毫无瓜葛,姝嘉公主身边的侍女作证,又说孩子就是他的,到底谁真谁假。
在有人证而没物证面前,也不能说就因为一面之词就断定萧鹤棠有罪。
其次,他的动静关系着军营上下,所有军士将领都以他为首,他若真出什么事,下面的将士定然会因他而反了。
这也是滋熳雍托熵┫嗟热嗽菔辈桓叶运轻举妄动的原因。
“鹤棠。”徐囟鞅戎刚才怒意褪去些许,“岂是逼你认罪,不过是在问你,针对这侍女的说辞,你有何异议?”
白纸黑字记载着,徐囟骰故羌嵝攀膛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都那样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萧鹤棠连看都未对他手里的纸簿多看一眼:“此事,要澄明我的清白,还需再审,是我做的,我萧弦音分毫不亏心,非是我做的,也赖不到我头上。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岂能说了算?丞相要是允许,亦可由我亲自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要是不许,那就请启禀天子,将我下狱,尽管治我的罪吧。”
接着萧鹤棠离开牢狱,留给曾经恩师一时室静默。
谁敢真将萧鹤棠不由分说就下狱?整个大祝谁不指望他为天子拼命?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要得罪萧鹤棠,而是要……
从刑部出来,外面天色已黑,为了查清这件事,不止姝嘉公主身边的人都被拿去审问了,萧鹤棠身边的下属也被找了过去,双方遭受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以萧鹤棠的身份地位,谁真的动他下属,无异于是在向整个军营宣战,是以问了一些话记录在案,就被放了。
口径自然是站萧鹤棠这边,否认与姝嘉公主有染,瞿星扫扫身上灰尘,看到立在大门外负手而立的萧鹤棠,赶忙上前询问,“郎君,情况如何?”
萧鹤棠余光觑过来,“你们呢,可有行刑?”
瞿星以及身后几个做事的下属摇头:“他们岂敢。”
对着无垠的黑夜萧鹤棠发话,“此事另有蹊跷,不对劲,江兆成辉,尔等去查,将此番随行天子迁都的所有人列为名单交上来,瞿星,随我去见当日诊脉的所有御医……”
夜色下,萧鹤棠随即辗转到御医所,将给公主把过脉问过诊的御医都叫了过来,其中有人即使轮值回府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带到萧鹤棠跟前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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