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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的喜欢——施定柔【完结】

时间:2024-01-18 23:04:31  作者:施定柔【完结】
  “马上过来!”她放下电话顾不上换鞋就冲出门去。
  青藤花园就在明森小区附近。闵慧从家里跑出来,穿过一条街,再爬一道坡,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辛旗的公寓,同时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居然是邓尘。
  闵慧走进客厅,发现陈家骏也在,抱膝坐在沙发上。
  正当中的地毯上,辛旗正在不安地踱来踱去。
  跑得太猛,闵慧还在大口喘气,陈家骏见状将手边的一杯茶递给她。
  闵慧顾不上喝水,急忙问道:“什么情况?苏田在哪?”
  辛旗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有人声称在四年前的六月二十八号,也就是苏田出事的第二天,在木水河大桥以南五公里附近的一个河滩里发现了她的遗体。”
  “河滩?哪个河滩?”闵慧坚定地摇头,“这不大可能,所有的河滩都找遍了,手牵手地毯式搜寻。辛旗你不要轻信,很有可能是碰到了骗子。”
  这话不假。
  辛旗曾经通过邓尘所在的公司悬赏一百万寻找苏田的下落。四年以来,向邓尘提供线索的人络绎不绝。由于寻人启示里提到过一件黄色的冲锋衣,并说明了具体的样式,为了拿到悬赏,不少人拿着黄色的冲锋衣去找邓尘,声称自己知道苏田的下落,企图骗取赏金。以至于淘宝上与苏田同款的冲锋衣都卖断货了。事实证明邓尘收到的上千条线索中没有一条是靠谱的。
  谁也没有真的找到苏田,或者说拿出过硬的证据。
  正因如此,闵慧和辛旗都选择相信苏田仍然在世。
  “发现她的那个人叫许志华,今年三十五岁,住在木水河以南的许家庄。他们的村子就坐落在木水河边。据他说,那天下午他去河滩钓鱼,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具浮尸,是位年轻的女生,看样子死去不久。他怕惹上麻烦,就悄悄地找了个地方把她给埋了。”邓尘说。
  “为什么不报案?”闵慧问道,“这种事不是应该首先通知派出所吗?”
  “他不敢。他是个有案底的人,因为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坐过五年的牢。他说他本来不想打捞的,觉得遗体身上可能有值钱的东西,就把她给捞了上来。搜了一下发现什么也没有,怕跟自己扯上关系,就偷偷地埋掉了。第二天他就去广州打工了,之后一直没回过老家,也不知道悬赏的事。这个月他回村里办事,听亲戚提到咱们的寻人启示,算了一下时间正好对上,死者的性别和年纪也差不多,就过来跟我们联系。”邓尘顿了顿,又说,“但是死者身上并没有一件黄色的冲锋衣,大概是被大水冲走了。”
  闵慧一听,心中起疑:“那他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个人就是苏田?木水河上的浮尸太多了,我自己都见过一个。”
  “他手里有一条银鱼手链,说是从死者的手腕上取下来的。还有一张遗体的照片,是在埋葬前用手机拍的。遗体照片他说有点吓人,不方便传过来。就给了一张手链的照片。你看一下,是你送给她的那一条吗?”
  邓尘说罢,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闵慧。
  她一看,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抬头看了一眼辛旗,发现辛旗也正在看她。
  为了保护证据,防止冒领,警方在寻人启示上并没有公开过这条银鱼手链。
  从照片上看,手链很脏,红绳已经变成了黑绳。因为多年的氧化,银鱼也是黑的,但样式和形状都在。闵慧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只是喃喃地说:“看上去很像。这手链是我爸亲手做的,其中一条银鱼的尾巴上有一个专有的记号。如果我能拿到手链用肉眼观察,就可以确定真假。”
  “你爸不是做过很多条这样的手链吗?还成批地卖过?”辛旗说,“万一派出所的人把消息泄露出去,想找到一条类似的手链也不是难事吧?”
  闵慧已经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被辛旗一问,又开始犹豫:“没错,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在我的老家,很多女孩都戴过我爸做的银饰,包括这种手链。”
  “我们手上有苏田在寻亲网上提供的血样以及dna数据,如果遗体真是她的,很容易通过科学手段证实。”邓尘说。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去一趟木水河,见见这个许志华。”闵慧说,“他手上的遗体照片也可以比对一下。”
  辛旗的脸是铁青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天一早就去。我订了四张火车票。”
  邓尘和家骏离开后,闵慧去卧室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她在露台上找到了辛旗,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星光,默默地发呆。
  她轻叹一声,坐到他的身边,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你觉得水里的那个人是苏田吗?”辛旗问道。
  她想了想,说:“比起直觉,我更相信证据。目前为止,无法确认。”
  “那就说说你的直觉。”
  沉默了几秒后,闵慧吐出一口白烟:“是的,那是苏田。”
  “你回去吧。”辛旗站起来,拉开阳台的大门,“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第65章 许家庄
  “我在这陪陪你。”闵慧的声音轻得好像一片羽毛。她不敢走,怕辛旗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凝滞起来,仿佛一道忽然来临的雾霾,令她一阵窒息。
  月光冷冷地洒下来,远处高楼只剩下了一片灰影。辛旗一动不动地站着,坚硬的脊背如同一堵高墙竖在她的身旁,强大的阴影盖过了夜空的星光。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惊慌了起来。
  “不用,你回去准备一下行李。”他的声音倒是出奇地平静,“如果不是苏田,我们马上回来。如果是,可能会在那待两天,处理后事。”
  “全全也去吗?”她瞥了一眼茶几上摆着的乐高,一只恐龙已经拼出了三分之二。
  “他不去。云路和沈涵会帮我看一下,也通知了保姆。”
  她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视线还没扫到他的下巴,他就把头转开了。
  她只好说:“行,明早见。”
  “七点十分,我们过来接你。”他将她送到电梯门口。
  闵慧道了声“晚安”,回到明森小区。她其实不用收拾行李,刚出差回来,旅行用品都在。她打开行李箱,掏出所有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又从衣柜里找出三件黑色的t恤和一套黑色的连衣裙放进箱里。她的心好乱,加上屋子好久没收拾了,就洗了一块抹布漫不经心地擦起了桌子。
  她希望水落石出的这一天早点到来,又希望它永远也不要出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挺好。
  苏田不在的四年,日子过得就像是雾中开车,永远只看得见前面十米的路程。
  大事小事接二连三,让她疲于应付。
  应付完所有的事,这一天就过去了,她累得只想睡觉,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未来。
  假如苏田还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辛旗都会娶她,会给她一个家,他们会有很多孩子,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假如苏田去世了,这块墓碑将永远压在她和辛旗的心上,谁也不会轻易释怀,她们之间会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辛旗都不会跟她有太多的关系。也罢,她和苏全可以继续自己的人生。可是对于这个儿子,辛旗也绝对不会放手……
  想到这里,她暗暗谴责自己:至少她还可以纠结、可以选择,而苏田却连纠结和选择的机会都失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做完清洁后她感到极度疲惫,关灯上床,半天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辛旗。
  “你睡了吗?”他问。
  “没有。”
  “我想现在就走,开车的话,四个小时就到了。”辛旗说,“坐火车明天中午才到,白白耽误了一个上午。”
  “走夜路安全吗?”闵慧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走的话,到那里是半夜两点——住哪儿?”
  “宾馆已经订好了。”那边的声音很坚决,“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因为只有你能够辨认那只手链以及遗体的照片。你是最后一个见到苏田的人。”
  “行,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我的车在你楼下。”
  闵慧换了件衣服后迅速下楼,没想到这一次是辛旗自己开车。大号的suv里,并没有邓尘和家骏。她将行李箱放好后坐到副座,拉上安全带:“就咱俩去?”
  “邓尘和家骏坐明天的火车。”
  “全全呢?”
  “云路和保姆陪着。”
  辛旗刚要点火启动,闵慧无意中瞥了一眼中间的后视镜,忽然“咦”了一声,指着他的右眼:“你眼里有块很大的红斑,怎么回事?血管爆了?”
  红斑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眼白,看上去很吓人。
  他对着车镜照了照,不以为意:“是结膜下的微细血管破裂出的血,没事,过几天会慢慢吸收的。”
  他的双眼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但哭到眼底血管爆裂闵慧也是第一次见,不禁有点担心:“会影响视力吗?”
  “不会。”
  汽车开动,驶出小区,麻利地拐了个弯向城西高速开去。
  “辛旗,”闵慧问道,“你的司机呢?”
  “没叫他,我想自己开车。”
  “我觉得最好还是叫上司机,或者邓尘也行。”
  “深更半夜的,麻烦人家好吗?”暗沉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怒气。
  “还有你的眼睛,”闵慧小心翼翼地又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情况比你说的严重呢?”
  辛旗的双眼都动过手术,植入过晶体,闵慧担心地想,这样出血,会不会感染?他已经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眼睛看不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不去。”他忍不住低吼,“你能少说两句吗?”
  闵慧闭嘴。
  汽车进入高速公路后就在限速的最高值左右行驶。每超过限速二十公里,闵慧就会小声地提醒一下。
  除此之外没说更多的话。
  那是一条崭新的高速公路,竣工不过半年,即便是夜晚,路上也有很多车辆,特别是大卡车。
  辛旗不停地变道,见缝插针地穿梭,几乎是逢车必超。
  这场景令她想起了以前玩的赛车游戏。她不敢声张,双手死死地抠着扶手,紧张得手心出汗。
  辛旗的车技不错,变道必打转弯灯,两个小时的高速公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在漆黑的夜色中,汽车拐入一条九曲十八弯的乡间公路,辛旗无奈,只好降低时速。
  一路上除了自己的车灯只有头顶的星光。
  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路上出现了一辆白色的吉利博越,不知为何,开得超级慢,辛旗被迫跟着降速。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分钟,吉利车慢悠悠地开着,时速不到五十公里,司机如果没有睡着,应该能看见后面有辆黑色的suv。
  又开了十分钟,吉利车还是没有提速的打算。
  “fuck。”辛旗的脸已经气红了,狠狠地骂了一句。
  闵慧东张西望:“咱们是不是看错了限速牌?”
  “没有。这条路的限速是七十公里。”辛旗果断地说。
  公路上的同方向只有一条机动车道,中间是单黄实线,辛旗不能超车。
  “咱们提醒他一下?”闵慧建议。
  辛旗闪灯提示,吉利车根本不理,无奈之下按了一声喇叭,车主似乎生气了,反而开得更慢了。
  就这样又走了十五分钟,辛旗气到抓狂,双手握紧方向盘,额上青筋直冒,看那样子,恨不得开车撞上去——
  正在这时,闵慧突然说:“看,前面有虚线,超车。”
  就在一秒间,辛旗迅速超车,正要扬长而去,那辆吉利似乎醒过来了,猛地从后面直追了过来,不顾前方的黄线,与他们并行。车窗里司机探头骂道:“超老子的车?他妈的,你们是赶着投胎吗?”
  那人剃着个光头,一脸横肉,冲着闵慧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没等他们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吉利车迅速超过他们,又开始降速。
  辛旗被迫慢下来,怒道:“什么鬼这是!”
  说话间,吉利车忽然猛地一刹,干脆停了下来。
  辛旗被迫跟着急刹,怒火万丈地推开车门就要冲出去理论,被闵慧死死拽住:“别去!很可能是抢劫!”
  话音未落,光头司机推门而出,手里拿着根铁棍,凶神恶煞地向他们扑来。
  闵慧不禁尖叫:“辛旗!快走!”
  辛旗飞速倒车,换档变速,也不顾是双黄线还是单黄线,suv冲过吉利飞速而去。
  吉利车紧追不舍。
  闵慧掏出手机放大地图,迅速看了一下说:“咱们不能听导航的,前面两百米左拐下路,想办法甩掉他。”
  “你确信能甩掉?”辛旗看了她一眼,“下了公路就是山路,安全吗?”
  “大学的时候我帮一家公司设计过行车路线优化模型,相信我。”
  他没再说话,听着她的指令,驶入一条坑洼不平的小道,闵慧在一旁一边看地图一边“手动”导航。
  ——“前面一百米,右转。”
  ——“直走,继续直走。”
  ——“看见十字路口右拐。往前六百米左转。”
  ——“过了下个路口,再左转。”
  那辆吉利一直尾随,几个转弯之后就不见了。
  辛旗看了看后视镜,问道:“甩掉了?”
  “还没有。”闵慧说,“他跟得很紧,我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他的车应该就在附近。”
  辛旗只得听闵慧的指示不断地拐弯,过了十分钟,闵慧指着前面一道阴影说道:“看见那个树林了吗?悄悄地开过去。”
  树林中有一个天然的隐蔽之处,辛旗的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停车、熄火、灭灯。”
  他们在树林里潜伏了五分钟,吉利车出现了,越过他们,去了前方。
  见车走远,他们悄悄地从树林里钻出来,换了一条路线,继续行驶了半个小时,再次进入国道。
  辛旗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测过智商吗?”
  “测过,131。你呢?”
  “120。——很显然,你比我聪明。”
  “别难过,你比我有钱。”
  他哼地一声笑了。
  凌晨两点十分,导航将他们带到了许家庄的村口。两人从车上走下来,看了看四周。
  许志华说得没错,这是个很小的村子,坐落在木水河边。
  闵慧跟着辛旗走了几步,夜静得可怕,她紧紧地拉着他的袖子,心砰砰直跳,脑海中却是一片茫然。
  星光下的木水河安静地流淌着,波光粼粼,搅碎了一团月色。
  风吹树杪,发出竖琴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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