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让盛棠心头颤了颤。
她深吸口气,擦干净嘴边血迹,忍无可忍地要把人推开,抬起的手腕却被伏寂先一步扣住,以极大的力道压在了身侧。
与此同时,她腰间缠上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圈着将她翻了个身。
树底一阵细碎动静,盛棠踉跄了两步,面朝着树干,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后颈一凉。
垂在那的发丝被指尖拂过。
她肩颈衣料被微微扯开,露出了颈部小片白净皮肤。
一道目光落在那。
盛棠:“?!”光天化日耍流氓。
盛棠有些忍不了了,被擒住的手腕施力想要反击,身后的人却突然放开她。
伏寂低垂着眼,睫毛下一片阴霾。
没有烙印......
无论是消失还是本就不存在,都让他心情糟糕到极致。
穿过叶缝的阳光,静静落在伏寂冷峻脸庞,片刻,他侧了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落小片阴影。
“萧楚润是我推下凶兽池的,”他忽然道。
盛棠知道真相,因而诧异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为何在自己面前,如此认下此事。
难不成为了让自己显得穷凶极恶?
盛棠正揣测着,少年黑沉眼眸望着她,一脸恶劣地说道:“你不承认,我就去杀了他。”
盛棠:“......”还真是这意思。
而且拿萧楚润安危威胁她,谁教他的!
险些气笑的盛棠,还是咬死不松口,反正伏寂没有任何证据,总不能凭直觉就把她灭了报仇雪恨,那般未免太丧尽天良了。
“承认何事,伏道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
伏寂说着往前走了步,盛棠几乎下意识往后退,背脊“砰”地撞上树干。
少年身量比半年前,又高大修长了些,直面逼近的压迫感,让盛棠不受控制地想离开树下方寸之地。
可还没行动,就被一直盯着她的伏寂看穿,伸长手臂横在了她身侧。
这姿势,几乎把她圈在怀里了。
盛棠神色微变,当即挣扎起来,伏寂却发现了什么似的,俯下身来,目光从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掠过,转落在自己腰侧。
两只甚是秀气的手,警觉地贴近了他腰畔,仿佛他再往前凑近点,就要拼命挣扎抗拒了。
伏寂短暂的沉默了瞬,骨节分明的五指忽地收紧,扣住盛棠腰肢,将人牢牢压在树上,顺着这姿势将头埋进她颈部。
热气呼在清瘦颈线的刹那,怀里的人难以置信地僵住了般,旋即剧烈挣扎起来。
伏寂半阖着长眸,在昏暗光线中,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细碎动静,许久,他嘴角无声扬了下。
一模一样......
他微眯了眯眼,略带享受的将下颌在盛棠发间轻蹭,将人强行箍在怀里之际,不远处,随萧楚润追来的内门弟子,停下脚步,目瞪口呆。
“......”
原来伏、伏寂师兄与那凌霄少主一样,都好这口。
内门弟子震惊不已,没等他缓过神,又看到萧楚润撑着重伤之躯走过去,将两人分开,随后将盛棠护到了身后。
一向好脾气的萧楚润,难得皱起了眉,神情严肃。
内门弟子:“???”
茫然地望着眼前一幕,内门弟子挠了挠头,目光又落在盛棠身上,随后电光火石间,蓦然想起少年人是从哪个床底钻出来的。
内门弟子瞪大眼,顿在了原地,视线在两个亲传弟子之间打转,半晌,心神剧震。
不合......
原来如此......
真相恐怖如斯!
第40章
——萧楚润、伏寂两大天清顶级亲传弟子不合, 竟是为一男修争风吃醋的缘故!
消息传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先在天清宗炸开了锅。
震惊天清一万年!
“千真万确, 有内门弟子亲眼目睹, 伏寂师兄和那少年在小树林耳鬓厮磨, 楚润师兄撑着伤痛之身前去,撞见这幕, 脸都气绿了!”
“萧师兄竟有黑脸的时侯?!”
“听说最初不是小树林,伏寂是从云深居将人带走的!那里才是第一现场!”
“云深居?那可是萧楚润的住处!那少年怎会在那??”
“哗——”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不小心听到天清弟子窃窃私语的外宗人士, 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尤其是刚随灵舟抵达天清的凌霄宗弟子,原本灰头土脸的,正打算迎接八卦人士的目光, 一落地, 风声传来。
谁?
“断袖的不是咱们少主吗?”
“萧楚润也是!”
“?!”
“据说两人在树林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天清宗主赶来, 亲自将他们带走......”
“!!!”
*
六神派落榻之地, 一座僻静的房间里。
盛棠面无表情地咬了口果子,贺余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后,竖起拇指感叹道:“秀儿,六六六!”
今日之后,他再也不叫她棠了, 她是秀儿。
太秀了!
盛棠叹口气没理他,贺余见状饮了口茶,冷静下来后:“你被伏寂认出来了。”
盛棠:“大概......认出了一半, ”
还有一半, 应该是她咬死不承认了,实质性的证据对方也没有, 说到底全靠猜。
贺余转了转眼珠:“那萧楚润是怎么回事。”
盛棠也纳闷。
萧楚润追来她虽惊讶,却能理解他是想制止伏寂伤了两门和气,但后来将她拉到身后,周身灵气涌动的时侯,显然动了真格。
说明她在萧楚润心头份量很重,重到破坏同门之谊,与同门师弟为敌也在所不惜。
盛棠当时脸上的问号,不比远处那目睹一切的内门弟子少。
按理就算她真身在此,拿出与其过往在合欢宗的交情,也不至于让萧楚润如此,他作为天清大弟子,从小自觉要关照底下的师弟师妹,哪怕是外门弟子,他也将同门之谊看得极重。
盛棠:“我也觉得古怪,”
贺余仔细瞅了瞅她那张略为清秀的脸:“难不成和凌赫一样,对你一见钟情。”
话落,他本以为会看到盛棠无话可说的表情,谁知盛棠竟欲言又止。
“?”
盛棠修行了惑心术,即便什么都不做,站在那,也会对部分人有蛊惑作用,但正如祟音所言,对于萧楚润这类心智强大的修士,作用微乎其微。
可萧楚润的异常,让她捉摸不定了。
贺余没听过这法术,但听过祟音的大名:“这法术当真如此厉害?”
盛棠:“想试试?”
贺余:“来。”
盛棠便眯眼看着他,问:“喜欢什么类型的。”
贺余短暂的思考几秒,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盛棠先笑了声,抬手在他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这种的吗。”
贺余意识恍惚了下。
再睁眼看去——
临窗的窈窕身影,一袭白衣,面容恬静而美好,垂散在腰间的墨发,用一截细长丝绦松松系着。
犹如一幅画卷,女孩迎风而立,丝绦与细发随风拂动。
侧眸望来,嫣然一笑,胜过人间无数。
贺余呆在了原地,全身好似有电流划过,快被对方笑酥了,可没等他再多看两眼,耳边再次泛起清脆的响指。
眼前一切如同镜花水月,盛棠站在窗边,点评道:“你还真容易中招。”
再不打断,她怀疑这老兄要陷进去了。
清醒过来的贺余:“......你变的。”
盛棠:“是你看到的。”
贺余沉吟道:“好像找到了理想型,不如再让我,”
盛棠:“没门,”
贺余:“......”
盛棠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幻术毕竟是幻术,看再多眼都是假的,不要沉溺其中。”
贺余一下忧伤起来,视线不自觉在盛棠脸上打转,半晌幽幽道:“你是对的。”
还好这会是少年打扮,要是换回女孩模样,他恐怕会情不自禁移情,到时他们的革命友谊,恐怕要变质了。
“旁人看你也是如此?”
盛棠想了想:“分人。”
贺余还沉浸在惊鸿一瞥中,许久,问心有愧道:“我看到的,其实与你本来的面容有几分像。”
盛棠揣手道:“说明你潜意识里,认为见过的女子中我最好看。”
贺余:“......”
有点想反驳,但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贺余不解:“你和原身长得一样?”
盛棠:“七分像。”
贺余讶然,半晌道:“接下来如何,你要躲一下吗。”
想起被钱宗主带走的伏寂,盛棠摇头,她想短时间不会再看到他了,不用担心。
第二日,本该参加宗内大比的伏寂,果然没有出现。
确认钱宗主没开玩笑,确实在关伏寂和萧楚润的禁闭,盛棠站在比武台下,乐开了花。
不过她的笑容没持续多久。
伏寂的缺席,几乎坐实了昨日传闻,三人成虎,谣言宛如插翅般满天飞,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唯一让盛棠欣慰的是,那连亲传弟子‘私事’都敢外传的内门弟子,对她是六神派弟子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托其这点良善,外界闹得沸沸扬扬,她过得风平浪静,甚至在其他人吃瓜之际,还能跟着参与一二。
转眼过了数日,天清宗内大比临近尾声。
参加大会的仙门陆陆续续,快到齐了。
傍晚,一群下仙门弟子聚在暸望台,在徐徐清风中登高望远。
盛棠路过听到“合欢宗”的字眼,走过去,顺手被位六神派同门塞了把瓜子。
“来,一起看。”
十二个下仙门之间,虽势如水火,底下弟子有些却私交甚好,此刻瞭望台上,六神派、七玄门还有九丹门等弟子皆有,堪称大杂烩。
盛棠:“看什么。”
同门指向东边,犹如春风拂面,笑得一脸灿烂:“合欢宗来了。”
要说各仙门中最期待哪个宗门来,必然是各个貌美如花,全是女弟子的合欢宗。
一群穿着粉藕衣裙,身坠珠玉的少女,走到哪,都是靓丽的风景线。
盛棠挂了个宗主虚名,完全是甩手掌柜,闻声望去,一群窈窕身影跟在领队长老身后,踏入了阁楼。
身着九丹门服饰的弟子,张望中,一边陶醉一边摇头。
“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到面容,要是王休在就好了,他那眼术......”
话音一顿,自言自语的九丹门弟子捂住嘴,左右望了眼,见无人在意,都在念念不舍望着阁楼,才松口气。
这时,他身旁穿着七玄门黑袍服饰的弟子道:“可惜,宗主没来。”
“是啊,”另边有人一脸惋惜的叹气。
从去年天川大战起,合欢新宗主盛橖的名字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先是凭月音仙子传人,合欢宗不出世的天才,名声大噪,后因与炉鼎之间的虐恋情深,成了酒楼客栈的说书先生,以及攥写风月话本的文客最爱。
可惜好几个月没有音信,不过不妨碍众人继续为这虐恋伤春悲秋。
何况,最近有新的风声传出。
“剑宗不日赶来,盛宗主届时一定会现身!”
“未必,说不定她还不知道呢,”
“什么不知道?”本在安静嗑着瓜子的盛棠,语气茫然。
正议论的几人一顿。
七玄门弟子纳罕道:“你不知道?盛宗主年少时有个身殒的白月光,一袭白衣,持剑救过她。”
盛棠想了想:“传闻是这样。”
那弟子一拍手:“现在那白月光身份被挖出来了,正是剑圣传人,白越寒!”
盛棠:“?”
给她塞瓜子的六神派同门,接过话,向她解释道:“盛小宗主以为白越寒死了,其实没有。六年前,白越寒被在外游历的剑圣所救,带回了剑宗,可惜失忆了,所以忘了和盛小宗主的往事,但他仍是爱穿白衣,且是左手持剑,都对上了。”
盛棠:这就对上了??
没等她反驳,旁边有人帮腔道:“能让合欢宗不出世的天才念念不忘多年,要是白越寒,倒说的通。”
白越寒天生剑骨,拜入剑圣门下仅六年,剑术已登峰造极。
不仅如此,因受过严重创伤,白越寒一直处在失忆且失言的状态,尤为惨然,致使他在剑宗的地位,比萧楚润在天清宗的还高数倍,剑宗上下都将其当作宗宝护着,谁要是敢嘲笑欺辱他,就是与整个剑宗为敌。
盛棠见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目瞪口呆:“哪来的传闻。”
“桓大师的巨作,”一人从兜里摸出话本。
话本封面印着《月照海棠之死而复生》,附带一行小字:震撼揭秘,合欢宗主白月光的真实身份!
“桓大师知晓诸多大仙门秘辛,”盛棠身旁同门顺势也拿出一本。
《不为世俗所容,凌少宗主的一见钟情》
同门信誓旦旦道:“他有人脉,笔下所写八九不离十!”
盛棠拿来翻了两页。
时间、地点竟和她遇见凌赫差不多,不过添加些风月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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