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国家对我的关怀,刚刚下战场时,想到我这只瞎了的眼睛,我想我铁大牛这辈子肯定是完了。但谁能想到,到了我的家乡后,政府却这么的帮助我们。政府不但把我安排到我们的镇上的国营单位,还让我的老婆孩子都有了正式岗位。我感谢政府和党,是你们让我铁大牛感觉到了人间值得。”
“每年来这样的场合,我都特别的激动。每次想到我的爸爸时,我也会想到一直照顾我的陈叔叔和李叔叔他们。他们是我爸爸的战友,他们不但为我争取了国家援助,他们还负担了我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让我能有机会一直读书。到了今年我已经高三毕业了的,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教书的工作了。到了今年国家和陈叔叔李叔叔们,终于不用再担心我了。我想说,我很感谢国家,也很感谢所有对我提供帮助的那些叔叔阿姨们。”
所谓抗美援朝纪念会,那肯定是要有纪念的步骤,肯定要让那些从战场下来的老兵们,好好的回忆一下曾经的艰难,然后再说一下现在幸福。
反正现在的会场上,所有被叫上去的。大家无论是上过战场的,还是战场烈士的家属遗孤,大家说的几乎都是一样的。都是怀念以前的艰苦岁月,怀念自己牺牲的战友,还有就是感谢党,感谢政府。
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是真正失去战友,以及真正经历过那段艰苦岁月的。
所以很多人说着说着就哭了,相应的台下很多老兵和老兵的家属们,还是那些牺牲烈士的家属们,也都难受的哭了起来。
现场凄凄惨惨着,四周记者和媒体,拿着他们的相机,也如实的记录着大家的一切激动反应。
这个年代,城里的有钱人家已经有电视机了。同样记者们的手上,也早就有老式的摄影机,以及录像机等物品了。
“今天我们还收到了一批特殊捐赠,现在有请我们吕书记,方县长,还有给我们捐赠这批衣服的沈春花沈厂长一起给我们所有老兵分发这批特殊的礼物,欢迎他们!!”
现在陇县毕竟还是一个穷地方,反正县里组织这样的活动十几年,这是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的特殊捐赠。
所以备受鼓励的省委宣传部,就是把这件事情搞的特别大。
本来他们是计划要让市长和沈春花的上属公社的领导,一起给大家发衣服的。
但后来考虑到,这样做可能会让县里的两个最大领导不满,最后这件事情的规格一下子就提高了。
就让沈春花这个捐衣服的,跟□□和县长一起进行这个环节了。
“……”
从来不知道沈春花他们还捐东西了,这一刻当他们旁边跑来几个记者时,当大家把镜头突然的对准他们的时。
看着突然起身的沈春花,沈三林第一真正彻底的害怕了。
“春花,你想想你爷爷和奶奶!”
心里实在害怕,这个时候沈三林就不得不铤而走险的说上一句。
“那你在做一切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呢。”
这次一直对他保持沉默的沈春花,终于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等会上去,不要害怕,正常表现就可以了。”
在沈春花从自己面前挤过时,赵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并且把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片递给了她。
“嗯!”
没有低头看手上的东西,但沈春花知道那就是两人昨天晚上连夜写出来的几百字发言稿。
这个东西,她昨晚背了一整晚了。今天过来时在班车上,她也拿着纸条背了一个多小时。
甚至刚才在外面时,赵麟还最后考了她一下。
等确定自己彻底背熟悉了,赵麟才把那个那张纸认认真真的叠好收起来的。
但现在他又把这个东西偷偷的塞给了自己,他应该是感觉自己经过了刚才的一阵骚扰,可能会突然忘记之前背的那些内容。
捏着对方给的纸条,沈春花迅速的走了上去。
台上主持人,正在介绍沈春花的背景。
等沈春花上去后的,刚好她这边的个人背景也介绍完毕了。
“吕书记,方县长!”
不管之前见没有见过,等上去后沈春花的第一反应跟之前上台的其他人一样,也是热情的跟上面两个领导握手。
“好孩子!”
“谢谢你的捐赠,有心了。”
早她一步上来的两位领导如今也知道她的情况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在这个时候跟她握手时,他们也亲密的跟沈春花说着话。
“谢谢!”
沈春花礼貌着。
后来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他们就把刚才的老兵全部都叫了上来,然后给每个人发起了他们这次拿过来那些衣服。
所谓的老兵,只是他们参军早的意思,没有说他们年龄特别大的意思。
今天过来的六十位老兵,年龄普遍都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其实都是特别年轻的。
大家一起上了台,亲自从吕书记和方县长,以及捐赠者沈春花的手上拿到了那套绣着抗美援朝纪念字样的中山装,一个一个都是非常激动。
“我们合个影吧,请周市长,冯主任也上场跟大家一起合个影吧。”
这么多老兵上场了,一起合影几乎成了常规操作。
所以在现场的主持人又叫上来县里的几个大领导后,大家就一起在台上真正的合影了几张。
现场照相机、摄影机,如实的记录着一切。
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工装,特别简朴正式,把头发全部都扎在后面还辫起来沈春花。因为捐赠者的身份,也获得了跟领导站在中间的殊荣。
后来等主持人把现场的几个领导,以及所有上来领衣服的抗美援朝英雄们都送下去后。现场的主持人就按照既定的流程,把这次的捐赠者沈春花留下了。而这个,其实就是沈春花进行这次捐赠的真正目的。
“沈厂长,能跟我们说说你发起这次捐赠的初衷吗?你是有些紧张是吧?没事慢慢来,我们都不是洪水猛兽。”
看她似乎有些紧张,现场的主持人又笑着再次发问了一下。
“哈哈!”
“毕竟还小!”
“确实,好像过几天才到十八岁!”
刚才主持人已经说过沈春花的年龄了,见她这个时候紧张了,下面的好多人都微笑着低语起来。
“……”
台下的赵麟,还有跟他隔着一个座位的沈三林,都下意识的紧张着。
两人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前面,一个是担心着对方,希望她能向平时那样发挥正常。另外一个则是罕见的希望站在最上面的她,这次能慎重一点,能少说一点,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春花,别紧张慢慢的说。”
刚才从她手上接过衣服的高建国此刻也是坐在第一排,见她似乎真的紧张了,他就不由自主的出声了。
“好!”
站在台上的沈春花,冲着对方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她抬手把她面前的话筒稍微往下掰了一下。并且伸手迅速的把她手上的纸片片展开,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其实我刚才也不算特别紧张,我只是在想,我是要按照我之前准备的发言稿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还是要说一点点真正的知心话。”
第53章
台下的大家礼貌性的笑着, 这个会议已经进行到尾声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有太多的人上去了讲话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催泪和慷慨激昂后,其实所有人都有些累了。
所以此刻, 不管她是怎么讲话的, 大家其实心里都有些无感了。
就像在看戏一样,大家现在其实都是礼貌性的看着。到了现在, 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在想接下来仅剩的几个节目, 以及后面的免费大餐了。
但就在所有人都有点兴致缺缺和劳累时,抬手的沈春花却慢慢的把手上的纸片片重新一点点的捏在了自己的手心中。
“其实我来这个场合, 心里也是挺不纯洁的。刚才主持人说了, 我在我的家乡黑水沟沈家村开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工厂。是的,我的工厂最开始开的时候只有六个人。到现在半年的时间, 我的厂子就算发展迅速,其实也才三十个人。三十个人的服装厂,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一个笑话。
但我们的厂子, 在我的眼里却是半年时间扩大了五倍的大厂子。我现在厂子, 订单已经多到上万了。不是我吹得, 是真的有那么多的订单。但无奈我没有那么机器,生产赶不上订单,所以很多的订单, 我只能推掉。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一直在申请国家援助, 也一直在申请银行的各种贷款——”
刚才在台下兴致缺缺的所有人, 现在都突然的精神起来了。
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一动不动的望着前面。
甚至有知道情况的,都下意识的转头找起在场的沈三林。
沈三林在心里有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紧紧绷着自己的身子,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心里在懊恼的同时,竟然又罕见的放松了一下下。反正对于沈春花现在说的事情,他确实一直在公事公办,也确实已经叫人给她安排了。所以就算情况变成这样了,他也不是特别紧张。
台下所有人或沉默,或黑脸着急,像这次负责组织这次会议的很多政府工作人员,则是很明显的紧张起来。
至于现场的很多媒体记者,大家则是同时兴奋起来,全部蹲在沈春花正前方以及中间的走道区域,全部都兴奋的拍摄着。
而被很多灯光照着闪着的沈春花,现在却已经不怕了。从以前开始,她就是那种台下紧张。但等真的上台了,却突然就一点都不害怕的奇怪性格。
望着下面的大家,她继续破釜沉舟道:“如果我的厂子一直没有订单,那无论是亏损还是倒闭,我其实都认了。但我招聘的那十五个业务员,真的太厉害了。他们天南海北的给我跑出去,每月都能给我带来很多很多的大订单。这样的情况,就逼得我不得不一次一次的找我们黑水沟的领导以及外面的各大银行了。
但无奈在我眼里发展的特别好的厂子,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的小厂子。我没有自己的机器,我厂子所有的缝纫机都是工人自己从她们家自己给我扛过来的。我的新厂房还是健在我们村子的土房子,所以我上面的领导们不觉得我这个厂子有帮助的必要,银行也觉得我不值的他们投资。
没有办法,我才想到利用这次的机会,想过来跟咱们的领导合个影。然后想着拿着我跟各位的合影给外面的大银行家看看,想让外面的银行觉得我是有一点点地位和资质的。我也想着会不会来这样的场合了,我就能认识几个有钱的叔叔阿姨。到时能跟我合作一把,给我借个几千一万的。”
“阿这——你的诉求我们都知道了。现在——”
在呆愣了很久后,现场的主持人立马反应过来了。
但就在对方要过来劝阻沈春花时,沈春花望着下面安静的大家,继续笑道:“各位不要担心,这只是我之前的想法。但刚才在这样的庄重严肃的场合待了两个小时后,我早就已经打消了我刚才所有不好想法了。我现在想说一下我对这场活动的建议,可以吗?”
站在台上的沈春花,笑着看向下面的几个大领导。
“可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了。”
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喜欢出意外。
但在这样的场合,作为整个陇县的大领导。吕书记和方县长等人也说不去拒绝的话,所以在沈春花看下来时,作为陇县一把手的吕书记笑着抬手做了一个继续的动作。
“谢谢!”说着不乱说,但其实把一切都说了沈春花,对着下面礼貌感谢了一句。
然后她再次伸手拉了拉前面的话筒,发现那个东西还是很高。最后她干脆把那个话筒,直接拿了下来。
“是这样的,大家刚才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爸爸沈正林,是在我两岁那年就没有的,我妈妈赵月娥是我四岁那年没有的。我被国家养了十四年了,就是十四年来每年我都能从国家得到二十斤的粮食,对于这个,我是非常感激的。”
因为感觉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刚才台下有些紧张的人,现在全部都慢慢恢复了表情。
而刚才身体绷的紧紧的沈三林,这个时间已经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已经有听不下去的感觉。
这一刻,他突然预感到他的仕途,应该会永远都止步到一个小小的公社社长了。
这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怨恨起面前的沈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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