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李瑜京又叫住她,脚踩高跟从后面走过来:“我今年春节是在陈老师的奶奶家过的。”
唐念大脑缓慢打出一个问号,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然后呢?”
李瑜京脸上还挂着浅笑:“奶奶说, 年后定个好日子去我家议亲,如果顺利的话今年把婚期定下。”
唐念不想以恶意揣度他人, 但她这番话的目的她还是听懂了,这是来宣示主权,告诫她不要破坏两人亲事的。
“那我祝你俩百年好合?”
李瑜京听不懂人话似的,扬了扬自己纤细的手腕,自顾自道:“这是奶奶给我的镯子,在她心里我就是认定的孙媳妇。陈家注重礼仪,家风严肃,你这样的性子是很难踏入陈家的门。”
唐念想起刚刚甩她500万欢乐豆的陈妈妈,家风真的严肃吗?
唐念不想跟她闲扯了,她还有很急的要事要去办,就随口打发了她:“好,谢谢李小姐百忙之中告诉我,到时候你俩结婚,我一定到场,先走了哈。”
李瑜京:“……”
“你等等,”见她一直装傻充楞,李瑜京也不免露出恼色:“我在好好跟你说话,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你确定是我在阴阳怪气?”唐念真是笑了,这人双标的够可以。
“你别装了,像陈家这种注重门楣的人家,儿孙婚姻自己是不作数的,或许陈老师很喜欢你,想和你谈一段恋爱,但也仅此为止了,他家人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
唐念无所谓道:“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
李瑜京眉头一皱:“你不想和他结婚?”
“不想啊,但他爱我爱的要死,我不答应他就要去跳楼,我也不敢明面上拒绝啊,实际上我很烦的,我每天应付十八个年轻力壮的帅哥已经很累了,实在没空陪他,你要真跟他结婚约束住他了,也是给我减轻负担,我还得谢谢你呢。放心吧,你们的婚礼我一定包个大红包,也替我背后十八个男人谢谢你,给他们减少一个情敌。”
“……”
看见李瑜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唐念神清气爽,扭头要走时正好撞上一堵肉墙。
不知何时,陈知礼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背后,他个子高,往这一站挡住了窗外全部光线,他又穿一身黑,黑鸦鸦的更像个鬼魅了。
妈的,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李瑜京看见他眉梢皆是得意之色,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胜利的感觉。
“陈老师,你都听见了吧,你这学生可真不简单,他利用你。”
唐念:“???”
你是会提炼摘要的,她什么时候说利用了?
明明只说他是个备胎。
说不上是因为心虚还是羞耻,唐念有点不太敢跟他对视,默默挪到墙脚,用后脑勺对着他。
陈知礼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静了几秒,忽然笑了:“我知道。”
李瑜京:“你知道?”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唐念耳朵热热的,有种野外尿急去小树丛解决却不幸被人围观的羞耻感。
“围观者”陈某人平淡嗯了声。
李瑜京简直不敢相信,咬了咬嘴唇,也顾不上维持大方得体的形象了:“她在骗你啊,你知不知道她同时勾搭着十八个男人,她刚才亲口说的。”
唐念抿抿唇。
她要真那么厉害,早去开鸭店卖绝味鸭脖了,还有空在这跟她扯东扯西的。
“无所谓,”男人深邃的眉眼低垂下来,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声音都压低下几分:“只要她同意让我留在她身边就好,我愿意做十八分之一。”
“……”
别说,他演的挺像那么回事,就像她真是他求而不得的什么人一样。
明知他胡说的,但听他这么说,唐念的小心脏还是很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起来。
李瑜京三观都被震塌了:“不是,你有病吧,你是不是被下蛊了啊,还是说她手上有你的把柄?”
陈知礼牵了下唇角:“那倒没有,我只是……”
李瑜京:“……”
陈知礼:“爱她爱的要死。”
“……”
哥,戏过了啊!
李瑜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及其难堪,终于反应过来他就是在故意呛她,两人你唱我和的在这讽刺她。
李瑜京暗自咬了咬牙,自知斗不过两人,没好气地走了。
唐念以前只知道陈知礼嘴贱,没想到他阴阳起人来,怎么说……还挺爽的。
李瑜京走后。
唐念也想抬步往实验室走去。
“喂。”陈知礼单手插兜,从后面喊住她。
“干什么?”她扭头。
“去哪?”
“回实验室啊。”
“你不是来找我的?”陈知礼。
哦,是来着。
被李瑜京一打岔给忘记正经事了。
她转过身,撅了下嘴巴:“原本是来跟你分享好消息的,进屋没瞧着人,估计不知被哪位妹妹绊住了,心里自知没别的妹妹有趣,罢了罢了,我还是走罢,免得被嫌弃了。”
话酸溜溜的哀怨模样,活脱脱林黛玉附体。陈知礼倒是很受用,也笑了下:“行,我下次出去记得锁门。”
“倒也不用。”她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恭喜。”陈知礼又说。
“恭喜什么?”
话刚落下,头顶就压上一个手掌,揉了两把:“你论文被录用的事。”
“啊,”她艰难的抬头:“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是通讯作者也收到了邮件。”
“哦……”
他好平淡。
难道就没有一种被带飞的爽感?
好吧,他也不缺这一篇论文。
不像她,连路过的狗都忍不住要分享一句“我发顶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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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L(计算机语言学协会)是NLP领域大牛云集的顶会之一,分主会和分会,主会今年6月在波士顿举办,能在主会场做报告都是业界顶尖的科研工作者,每年会议上发布的最新成果都能引领该领域的发展方向。
会议手册详细列出了各报告厅的成果分享,唐念在四号厅做oral报告。
“报告过程有十五分钟,要做ppt,重点是核心算法和创新部分,但最重要的是宣传,也就是背景啊前景啊之类的,咱们去这种场合的根本目的是社交,让大佬认识我们,交换资源,谈合作,当然这不是我们能谈来的了,得让陈boss上,对了,boss去吗?”
唐念想了想,说:“他应该不去吧,他挺忙的,估计没时间。”
“啊,那你不岂不是少了个大靠山!”
唐念笑道:“我没想着去结识大佬,我就是去见见世面而已。”
“那倒是行,毕竟你才研一,以后还有机会,”大师姐继续说:“报告之后呢还有问答环节,最好提前准备几个。因为来的人是全世界各地的,很多人的英语很难听懂,到时候你一紧张容易忘词,所以准备好几个回答有备无患,到时候听关键词就好。”
大师姐认真给她传授自己博士五年内参加学术会议的经验。
唐念点点头,把她说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两个月之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初夏,唐念坐上直飞波士顿的飞机。
同行的还有隔壁实验室一位学姐和她导师荀教授。
陈知礼没有同行,一是因为神农项目要考核汇报,他走不开。再一个原因是这种大会对于大多数科研菜鸟来说是认识大佬的好机会,而对于自身就是大佬的人参不参加就不那么重要了,他连特邀报告人的身份都能拒绝,只能说任性。
唐念对此行没什么特别大的期望,不过是来开开眼界,了解一下学术动态,运气好认识几位相同方向的同好就不错了,权当公费旅游。
毕竟承办委员会是真的很有钱,吃住都是旅游胜地的五星级酒店,会场也是个超级大的展厅,估计光租赁场地和五星江景房就是一笔不小的预算。
唐念的房间在37楼,是个套间,落地大窗,视野辽阔,景观极佳,一眼能看见宽阔的蓝天。
会议一共持续五天,包括开幕式和闭幕式,三场主题演讲,分会场进行论文oral和海报展示,最后一天还有最佳论文颁奖。
唐念跟着志愿者注册完,领完各种参会纪念品和入场券,往里走时被人叫住。
“唐念学姐?”
她以为是大会工作人员,回头看到是个年轻的亚洲小姑娘。
“真是你啊,我在机场就看见你了,还以为是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啊,呜呜呜我见到家人了。”
小姑娘激动的冲过来抱住她。
想起来了。
唐念寒假是在陈知礼公司写论文,认识的那个给机器狗写交尾系统的小姑娘,后来经常在食堂碰上,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聊过几次天。
叫尤韵。
“你也是来做oral的?”
“我哪有那本事,是我老师,她是特邀报告人,我就是跟着过来蹭吃蹭喝的学术蝗虫。“
陈知礼拒绝特邀报告人后又给委员会推荐了一位大佬,没想到居然就是她老师。
大佬们圈子真小。
“那你也算抱上大腿了。”
“这大腿我宁可不要抱,”尤韵哀怨道:“跟老师住一屋啊,真的很可怕,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啊。”
她对这里还不怎么熟,正好多个伴。
尤韵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路上就跟她聊开了:“我前两天就来了,出去玩了一圈,回去发你攻略。哦还有,酒店的自助餐真的超级好吃,绝,大厨是五星级的,尤其是三文鱼,很新鲜,你一定要尝尝。”
唐念笑着说好。
为了招待全球各地参会人员,自助餐厅种类非常齐全,中餐西餐,西班牙料理等等,样样俱全。
唐念跟着尤韵拿了几样她推荐的甜点和三文鱼。
两人坐在窗边就餐,她抽空拍了张照片,打开跟陈知礼的聊天窗发过去【这里吃的好丰盛哦。】
等了一会儿没回。
她忽然记起,波士顿与国内有时差,现在应该是国内凌晨四点多,他肯定还没起床。
于是她又发了个【晚安】
放下手机,看到对面的尤韵正直勾勾盯着她,脸上表情贱兮兮的:“在跟陈总发消息呢?”
唐念夹了块三文鱼:“是汇报”
尤韵啧啧:“切,我跟我老师汇报的时候可不会出现你这种表情。”
唐念:“我什么表情了?”
“有点……”尤韵回味一瞬:“荡漾。”
被她一调侃,唐念的脸红了大半,也不知是辣的还是羞的:“你别胡说。”
尤韵一脸我懂得:“行了,别藏着掖着了,我都看见了,放心吧,我会给你保密的。”
唐念:“你看见什么了?”
尤韵:“你在办公室亲他啊,我还拍照了。”
“咳……”唐念差点被三文鱼噎死。
“哈哈哈哈,”瞧着她这慌张的表情,尤韵就想笑:“我骗你的,没拍照,不过我确实看见了,小情侣的把戏啦,我懂的。”
小情侣……
所以他们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唐念回房的路上一直思考这句话。
隔壁学姐跟着她老师去见一位美国的教授,她也不认识其他人,就一个人在酒店发了会儿呆,外面已经很黑了,但她还不是很困,室内闷热,有点想出去逛逛。
但出国前,陈知礼强调过国外不比国内安全,天黑后一定不要单独出行,所以她也不太敢自己出去。
国内这会应该天亮了吧。
也不知道陈知礼醒了没有。
手机静悄悄的,也没有新消息。
醒了为什么不回她啊?
真是的。
明明说要追她,实际上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
科研狗活该单身。
唐念觉得自己最近想他的次数多了点,决定再演练一边明天的oral报告转移一下注意力。
电脑还没来得及打开,兜里手机震动,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唐念拿起一看,是陈知礼。
她急忙收拾好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你醒了?”
“没睡。”
她刚要接一句没睡为什么不回她消息。
“下楼。”
“……”
陈知礼的电话向来简短,“过来”,“下楼”,“出差”,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废话。
但他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意味着他做足了后面的计划。
唐念忽然有一种预感,冲到阳台边,探着身子往楼下看去,现在她知道楼层高的缺点了,天黑根本看不清下面有没有人。
但她还是套了件外套,抓上房卡就跑下去了。
男人站在对街的幽黄路灯下,身形颀长,他似乎有些倦,工整笔挺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黑西装搭在臂弯,他没带什么行李,身边只有一个20寸的行李箱。
见到人的这一刻,她的情绪就如山洪一般倾泻,再也无法克制,她直接跑过去抱住了他。
陈知礼应该是站了一会儿了,衣服温度很凉,像雪后的松木香,落过来的呼吸却温热灼人,估计赶来的急。
唐念埋在他怀里,贪恋着他的温度:“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记得某人说过她论文中了的话,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我过来听听她想说什么。”
他早就做好了项目汇报完毕赶过来的打算,提前订的机票,唐念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机场了。
唐念微抬脸,男人目光深邃,垂眸直直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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