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伎俩怎么能入卫先生的法眼呢,”许凝顾莞尔,“况且这怎么能叫拿捏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嘴巴倒是不饶人。”
“何止。如果那天在邮轮上的事再上演一遍,我可不会像之前那样不吭声。”
卫疏柳像是碰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想怎么吭声?”
凝顾笑,像开玩笑,“告诉宋壶深,别搭理你。”
“你觉得宋壶深会听你的?”
“他听我的。”
卫疏柳觉得有趣。
这话很耳熟,昨晚宋壶深也是如此笃定她心疼自己的。
卫疏柳对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脸上徒然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昨晚,你在门外。”
闻言,凝顾那双澄净的眼眸亮出一丝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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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的西侧楼,有个区域,是宋壶深特地给她准备的工作室。
也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人从哪搜罗了一堆乐器,稀奇古怪的,好几样她都没见过,问了几个朋友都说不认识,到手上倒是挺好玩的。
晚饭时,佣人叫了好几次,也不见人来,宋壶深索性亲自来逮人。
远远的,就听见了悠扬的钢琴声,他推开门,看见她挺直随着琴声微微摆动的身影。
大概是练芭蕾的原因,凝顾的背和颈,任何时候都让她像一只的白天鹅般,让她人群中让人觉得与众不同,气质优雅。
她谈的曲子很应景,青花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宋壶深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许久。
雨还没停,忽大忽小的,这会儿穿过树叶缝隙下成了雨帘。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时,凝顾问:“靓靓,今天几号了?”
宋壶深突然心里一顿,“25号。”
她语气有些怅然,“我们过来这么久了啊。”
而后,宋壶深牵着她往外走,照顾着她的步子,闲庭信步的,跟牵小孩过马路一样。
小心翼翼的。
凝顾古堡长廊,偌大的窗像站岗的战士,凝顾看着窗外,走了神。
突然,她停住脚步,宋壶深察觉,也停下。
窗外不远处,粗壮的树枝交叉处,深绿色的树叶丛中露出一点点白。
叽叽喳喳。
自古黑白出萌物,探头探脑的还挺可爱。
一只黑白相间的鸟,通体不是单一的黑或者白。这只鸟探出头来,脑袋上长有双黑眼圈,尾巴上的羽毛加颈部都是黑色,但嘴巴却弯曲锋利,有点像老鹰的喙。
小鸟估计是在树下躲雨的,可能躲着无聊犯起了困,用羽毛裹着自己,蹲成一团。
“那是什么鸟?”她好奇地问。
凝顾觉得稀奇,想趴在在窗户边上看,奈何这个窗有点高,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他看她又是仰头,又是垫脚的,索性把人往手臂上一提,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微微扬起下颚,喉结滚动,“隼吧。”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比起第一次被抱的心慌,凝顾现在已经被抱的很自然了。自然到他一伸手,她就会下意识搂他的脖子的地步。
他抱得很稳,凝顾看鸟不再费劲。
而树上小憩的那只鸟,仿佛突然有了警觉,察觉到威胁,羽毛突然就炸了。
凝顾张望四周,看是不是他的天敌或者别的动物出现时,那只鸟就骤然睁眼,叽了一声。
一双翅膀扑哧扑哧的。
打滑了......
这是睡懵了?
也是,盯着那么大的黑眼圈,确实该多睡会儿......
男人的嘴唇很薄,有点干燥,下唇的红印依然难掩的艳,“你确定还要看这傻鸟?”
凝顾:“......”
她抿嘴笑,摇摇头。
在樊楼的宋壶深,跟在荼山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遗世独立的小岛上,宋壶深在与世隔绝中找到了安全感,这和他当初想带她暂住几天的想法相悖的。
因此,出于一种提防她说出离岛的害怕,他愈发对她小心谨慎。
宋壶深的掌控欲依然很重。
吃饭,洗漱,拥抱,最好形影不离;
生气,烦闷,恼火,最好柔声宽慰;
被换掉的药,摆在书架上的心理学书,无一不在预示着宋壶深并非病情恶劣,而是性情恶劣。
那么,叶叙为什么要引导她误会宋壶深病重?
为什么卫疏柳又说,宋壶深带她来樊楼,是有意让人以为她被他软禁。
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暗流涌动。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宋壶深只是中途暂停, 特地陪她吃顿午餐的,吃完之后,又去了书房。
饭后, 凝顾躺在躺椅上, 揉着肚子, 想着下午要不要去健身房跑个步。
结果下一秒, 愉快地点开了欢乐斗地主。
十分钟,许某人在高级场豪掷三百万欢乐豆。
凝顾盯着天花板, 发了会儿呆,反手在公司群里发了个链接。
这个时候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听着就很美妙。
凝顾正喜滋滋的感慨,我许某的人缘真好!
下一秒, 就看见陶桃发了条信息:【@所有人大家别一次性送,十分钟后她还会来的。】
凝顾:【......】
一个不重要的小助理:【三百万豆,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紧接着, 群里跳出来一排排对话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凝顾:【你们的开心吵到我了。】
陶桃不愧是跟凝顾做了几十年朋友的人,几乎是掐准了时间, 在欢乐豆剩下三位数的时候,及时给她发了消息。
陶桃:【在哪?】
凝顾:【不知道。】
陶桃:【???】
凝顾:【在一个不知名的岛上。】
陶桃:【金屋藏娇?不对, 金岛藏娇。】
凝顾笑了笑, 【礁岛藏我。】
陶桃:【真油你的。对了, 许霜去有没有找过你?】
凝顾:【没有。怎么了?】
隔了十几分钟, 陶桃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寒暄了几句, 说起正事。
陶桃:“上个月艾森杰斯来公司了,定了电影的片头曲, 正巧呢,那天许霜去来公司,碰见了艾森杰斯。这人胃口令人叹为观止的大,跑到我面前说让公司把片头曲给她唱。真不是我狭窄,就她那唱功,公司刚进来的小妹妹都比她强,我是不懂她哪来的心比天高般的自信啊?”
陶桃本来还想心平气和地说,可是越说越气。
多少带着点私人情绪,凝顾也愤愤的关掉那个小老头的页面,走向软绵绵的床,打算换了一个地方躺。
陶桃:“闹了几天,看我不想搭理她,又改口说想要《初恋2》的女主角。全网都在等《初恋》原班人马演第二部 ,她是有多没脑子才会开口跟我要女角色,这不是上赶着被全网骂吗?”
凝顾想了想,“《初恋》的女主角不是庄邈心吗?”
“是她。”
“我记得你说过,她的合约年底就快到期了。”
陶桃:“所以说我没答应许霜去。你知道许霜去这人有损吗?她跟公司里的人说我答应她了,还找营销号到处散播《初恋2》肯定不是原班人马的消息。”
凝顾无奈掐眉心,“庄邈心那边怎么说?续约的事有变动?”
陶桃也是无奈,“续约应该没变动,只不过条件就不一定了。”
许霜去仗着凝顾在公司的关系,截胡这种事没少干,更甚者,仗着许家老太太的关系,没少让凝顾给她擦屁股。
凝顾说:“把《初恋》的ost给我写吧。”
一听这话,陶桃迟疑了一会,拒绝道:“你是你,她是她,我还是拎得清的。还有,许家要是再道德绑架你,你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就往我身上说,说我不同意。”
这些年,凝顾听了不少这样的话,也知道陶桃是替自己着想,但公司利益总不能因为她受损。
想到这,突然感觉痛失三百万豆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俩人聊了会儿公事,谈妥后,凝顾问了句:“对了,许眷顾怎么样了?”
陶桃:“他啊,估计没什么事,上次我跟几个赞助商在祥瑞楼吃饭时,还遇到他了。他们俱乐部聚餐,他身旁跟着一个,笑起来带俩梨涡的小姑娘呢。你家这小孩是不是谈恋爱了?”
“带梨涡的小姑娘?”凝顾脑海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沈知画吧,他的小青梅。”
说起来,许眷顾是很久没找她了,上次跟她说回了趟家,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
可能真的是恋爱了吧,有了媳妇儿忘了姐。
也不是没可能。
他一向没良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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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雨停了,阳光普照。
夜里,凝顾做了一场噩梦,出了一身汗,早上起来洗了个澡。
凝顾洗完澡出来,突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靠脸吃饭的人,心血来潮的画了个淡妆,还喷点香水臭美。
扮美一番,时间就晚了。
宋某人如今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早睡早起,早起还带做早餐的。
等到她下楼时,餐厅站的一排佣人已经受了好久的低气压。
宋壶深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等着她。
可是凝顾像花蝴蝶落肩,笑盈盈又一身香味的扑进他怀里,宋壶深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佣人暗叹,主人这宝贝疙瘩确实管用。
宋壶深一低头,目光落在她腰间,脸又黑了。
手心贴着温热的肌肤,“这裙子能穿?”
她表情无辜,“热嘛。”
宋壶深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没发作,只是抬手让其他人出去。
凝顾坐下,感觉少了一个人,随口问:“卫疏柳呢?他不吃吗?”
“走了。”
凝顾吃着蛋挞,没在意,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一旁,宋壶深吃相优雅,语气淡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穿这露背装?”
凝顾嘴角挂着蛋挞碎:“......”
小狗还挺护食。
宋壶深捏了捏她嘴边的碎屑,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他进厨房的次数虽然日益增长,但他的厨艺却停滞不前。这次没有粥煮成了饭,但是凝顾看着这个粥怪异的颜色,橙不澄,黄不黄的,表情变了又变。
宋壶深:“不用怀疑,这是南瓜粥。”
凝顾试图抗拒:“可以不喝吗?”
宋壶深迂回战术:“你先尝一尝。”
凝顾一边抗拒,一边又人强制被喂了一口。
甜甜的,倒没有什么怪味。
宋壶深看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嗤笑,“没找到白糖,就用黄糖代替了,还能吃坏你不成?”
旋即,他又想到更早些的时候,厨房的佣人闲谈的话,大概就是什么主人的宝贝疙瘩之类的。
他细细回味那几个字,微微一笑。
宋壶深是个尽职尽责的家长,吃完还带擦嘴的,擦完还带亲嘴的。
睫毛微颤,甫一下的蜻蜓点水,还趴在她耳边评价:“嘴真甜。”真是个宝贝疙瘩。
她清眸一眯,口型骂人: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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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如虚度,天气一好,凝顾不能浪费早起的一番打扮,打算出去逛逛。
书房堆了山一样的文件,宋壶深没有办法陪她,凝顾只是被宋某人套了一件很长的防晒衣就出了门。
岛上的设施完善,道路都很平整,而且人不多,路旁有绿化杉树,人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太晒。
而且她发现,岛上有很多野果,浆果类的果实,很吸引鸟类食用。
凝顾沿着小石子路骑行,汗都出来了,掏出手机一看,距离她出门也就半个小时而已。
阳光晒得很,凝顾停在一个乘凉亭休息,恍然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响。
是几天前那只淋雨睡觉还打滑的隼。
不同的是,此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血腥味,因为这只隼,正在狩猎。
“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凝顾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老者。
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老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高尔夫球服,看起来身姿矫健,头上带着个遮阳帽,目光炯炯,就这样很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老人目光落在那只厮杀的隼上,淡淡道:“这只隼啊,当初连束缚他的的蛋壳都啄不破的,还是我亲手拨开那层胎衣,他才没憋死在蛋中。如今却能捕食跟它体型一样大小的鸟类,是不是很了不起。”
“它长大了很多,看来它在外面学到了本事,沉稳了很多,也变凶狠的。它长大了,不需要我了,不跟我亲了。”
凝顾看清来人,眼神闪烁,不自觉挺直了腰板,绷着小脸。
八岁时,她见过这位老人。
那时的他,一头银发还是黑的,他看见遍体鳞伤的宋小深,只问了一句有没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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