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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去远处的树下熬着吧。
等这位老人家主动出门了，再找机会和他说几句话。
家门口每天都被不认识的陌生人包围着，想必肯定心情会很不爽，而且还影响做事情，她完全能够理解，所以不会责怪，也没有底气“倒打一耙”。
没想到这句简简单单，出于礼貌的道歉，倒是让陆叶大另眼相看了，他放下手中的红盆，咳了两声后，粗声问道：“你也是来向我买鸢尾酮的？”
“你是香水公司的采购员，还是调香师？”
随着慢慢反应过来话的意思，钟梨之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的睫毛在半空中扑闪了好几下，才回答道：“调香师！”
“我是一名调香师。”
老人家似乎不太相信，质疑道：“你也是调香师？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用我的这个鸢尾酮来调香？”
钟梨之不假思索，说出了很早就存在于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想法：“现在市面上加入鸢尾酮元素的香水，常规上都是用玫瑰、紫罗兰等花香来激发脂粉感。”
“我觉得可以保留鸢尾根原本的泥土味试试，让每一个闻到香水味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一朵鸢尾花不易的成长、萃取。”
——然后，像鸢尾一样，在明亮高贵的外表下，心里却典藏着土壤般的细腻与宽爱。
这是她在上一家公司里，学到的“故事感”。
陆叶大似乎很感兴趣，便多问了一嘴，“那你准备加什么进去留香？”
“除了鸢尾根的老伙伴，胡萝卜籽以外。”钟梨之的神色愈发从容自信：“我还想以降龙涎香醚为主调。”
面前的老人家连连点头，他回答道：“够有意思。”
正当钟梨之激动地觉得一切都有希望时，这位老人话锋一转，当即迅速地给了她当头一棒：“但是调香师这一行，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
“你的想法，早在几十年之前就有人和我聊过，那个人才是真正厉害的香水天才......不过我仔细一想，你们两个人长得还挺像的。”
“或许，天才的基因也都是相似的吧。”
合作甚至都还没有真的开始谈，就被拒绝，钟梨之真的很想哭，“我还有其他的灵感，可以跟您聊聊吗？”
“可以。”陆叶大倒是没有再回绝。
转过身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考虑考虑，你排第三个吧。”
钟梨之在起风了的田野里凌乱。
她真的心累。
又等了几个钟头，除了太阳爬到头顶的影子以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前门，围聚等待的人依然很多，即使有不少人都回去吃午饭，准备睡个午觉再来了。
钟梨之也打算回住处去抹点防晒，她的脸晒得又红又干。
还没走几步，头顶忽然有一片阴影将她笼罩住。
她抬头，看见了抿着唇的岑煜。
阳光比月光更无情，将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见。
男人脸色冷沉，身影与斑驳的树光融洽于此，下敛起来的眼眸里，则是充满了疏远，连嘴唇都紧抿成一条直线了。
他似乎不想打招呼——─因为不认识。
钟梨之低下脑袋，灰溜溜地从一旁走过去。
蓦地，她撞到了个人。
那人抬手，直接将她搂住了，然后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怎么……身上有那么脏啊？”
钟梨之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房东的儿子。
唐舜俊即使刚才说了她身上脏，搭在她肩膀上的那条手臂也没有松开，他为此行解释道：“我过来告诉你，我妈中午炖了老母鸡汤，你看你要不要回去喝一点？”
“好。”钟梨之小声地回答道。
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有道视线，莫名让她毛骨悚然。
然而，她刚迈出去一条腿，唐舜俊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走呀，回去吃午饭。”钟梨之催促道。
唐舜俊没有理会，他放直目光，落到面前男人的身上，扬起来的下巴，显得语气都挑衅了，“好久不见啊。”
“岑总。”
第85章 试探喜欢
在走回去的路上，钟梨之早就心痒难耐了。
她迈着小碎步跟在唐舜俊的后面，挫着手心问道：“那个......你怎么会认识刚才的那个人的啊？”
虽然岑煜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转身离开了。
唐舜俊将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他踉踉跄跄地行走在田埂小路上，回答道：“他去年也来过这里。”
“你呢？跟他很熟？”
毕竟昨天晚上，他还看见了......
闻言，钟梨之缩回了自己的脑袋，声音小得被最西边正在“哞哞哞”叫的牛声给盖过了，她匆匆开口道：“不怎么熟的。”
“他不想和我熟。”
唐舜俊的脸上，神色难辨，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行吧。”
老母鸡汤炖的味道又浓又香。
钟梨之在外面站了一天，已经很饿了，但兴许是第一锅刚炖出来的鸡汤太过于油腾，她没喝几口，胃里就感觉腻了。
其他米饭和菜，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匆匆应付了一下肚子后，她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放进了厨房的水池里，洗干净后就上了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格外的想要回家。
反正她被排在了第三位，基本上是不可能买得到那鸢尾酮的。
——还不如，彻底少费点功夫。
盛夏关怀的电话来得像是一场及时雨。
她刚和律师对接完合同的违约内容，这会儿一有空，本来想着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的，结果却想到了钟梨之在山野小村子里，吃不饱睡不暖的画面。
可把她给急的！
钟梨之一接通电话，就很委屈地哭诉了一番，“夏夏，岑煜好像真的生我的气了，他不理我，还装作根本就不认识我的样子。”
“他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冷淡。”盛夏胸有成竹地安慰着，“不然，你试探一下？正好你房东不是有个儿子吗，小小的、友善的利用一下他。”
钟梨之觉得这样不好。
她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所以也不想去欺骗别人。
然而盛夏却很坚定，她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欺骗，甚至还夸大其词道：“你现在真的不愿意假装，试探一下？”
“那可别等到岑煜明天都要办婚礼了，你来问我他到底爱不爱他的新娘，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理你的！”
顶多，可以陪着她大闹一场结婚宴，抢人家老公这事儿，还是真的算了吧。
——不管怎么样，也要为一份“喜欢”收场。
钟梨之考虑了一会儿，心里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她踩着楼梯“蹬蹬蹬”跑下楼，房东母子二人还在，正温馨地坐在客厅里看回播的《男生女生向前冲》。
菊萍姨率先开口问道：“这么快，又要出门去等着啦？我估计那老头子嫌中午太阳大，一般是不会出门的。”
摇了摇脑袋，钟梨之将目光投向了沙发上的另外一个人，她小声说道：“唐舜俊，一会儿，你能陪我一起过去吗？”
“我真的，谢谢你。”
唐舜俊没有回答，皱起了眉头。
而坐在另一旁的菊萍姨倒是诧异，虽然她决定带钟梨之回家里来住的原因，除了“宰”她一笔以外，还觉得她长得漂亮，想试着给他儿子说门亲事，看看能不能成。
但这小年轻的进展，似乎还挺快的？
果然啊——女追男，隔层纱。
唐舜俊思考了很久，蓦地眉头舒展了开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边站起身，一边答应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趟。”
菊萍姨对自己儿子的这个反常行为，感到诧异。
见二人立刻就要出门，她急急忙忙地去厨房里盛了一碗热鸡汤放在保温桶里，递给钟梨之说道：“麻烦你帮我交给那个老头子，盯着他，让他全部都喝完。”
“他一个人在家也不煮饭，天天就吃点萝卜干、方便面，身体肯定缺少营养了！”
钟梨之只当作这是同个村子里，邻居的温馨关怀罢了，而且这个小忙也不难帮，她欣然答应，却在接过保温桶时，想起来了什么。
“姨，我可能给不了叶老......他......根本就不见我们等在门口的这群人的......”
话音落下，菊萍姨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自己的儿子，笑着回答道：“不担心，你只管跟着小舜去就好了。”
一路上，唐舜俊都没说一句话。
心情像是不好，又还不错的矛盾样子。
这会儿已然是下午时分，纤细的尘埃飘浮在金黄色的原野上，要不是一切都静止着，否则便如同热烈烧灼起来了一般。
陆叶大门口等着的人，密密麻麻。
钟梨之站在人群后面，因为挤不进去，只能够不断地垫起脚尖来眺望，那大门紧紧闭着，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也不知道，岑煜在不在。
站在她旁边的唐舜俊宛若一个没事人，他等了两三分钟，便不耐烦道：“我还是走吧，待在这儿，好像个傻叉。”
“你他么的说什么？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艹，你拽什么拽啊，是你眼睛特么的瞎了，抢了我的位置的好吧！”
“这地上写你棺材名了，只准你一个人站这儿？”
钟梨之被这吵架声给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刚才骂了句“傻叉”引发群怒了呢，她抬起眼，看见了靠在白色栅栏前的两个男人，已经动手打起来了。
险些把栅栏都推倒，压到了那鸢尾花上。
周围只有喊“别打了”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一来是害怕自己无辜挨上一拳头，二来则是恨不得他们这种互殴的赶紧被警察抓走。
也好一下子就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呢！
唐舜俊似乎想上前，将两个互喷着唾沫的男人拉开。
他刚走一步，那屋子的门就开了。
陆叶大从里面走出来，布满着皱纹的脸怒不可遏，连本该洪亮的声音都变得浑浊了起来：“你们这群人，吵什么吵？”
“难道不知道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吗！”
钟梨之只想尽力帮忙，上前去送个鸡汤就离开，但是当她挤进人群里时，差一丁点儿就被推倒，如果被踩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够了！”唐舜俊终于忍不住发声，“不就一糟老头子么，至于你们所有人这样捧着？真是恶心！”
后半句话，几乎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钟梨之被唐舜俊扶起，他问她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
但是不管怎么样，当着老人家的面骂老人家，这行为也太......
不料，陆叶大的反应震惊了所有人。
大家都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很心高气傲的，明面上虽然嫌被人天天包围着很烦，但是心里却很喜欢，甚至有些享受。
被骂成“糟老头子”，陆叶大非但没生气，还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梨之，低声道：“你，进来。”
——她进，则他也进。
说实话，钟梨之还挺受宠若惊的。
她立刻拉上了唐舜俊，然后他们二人在无数道艳羡、嫉妒的目光下，缓缓跟着叶老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钟梨之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着。
一抬起头，她看见了屋子内，坐在椅子上的另外一个男人——岑煜。
他半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第85章 你不在乎了吗？
墙壁剥落了的屋内，鸢尾花的气味很淡很淡。
天花板角落里氤着一团乌漆抹黑的霉菌，扯着一根根银白色的丝线，偶尔会在腐朽了的灯光下，晃到眼睛。
这儿，真的很脏乱破败，半分不如外面被人精心照料的漂亮花园。
钟梨之缓缓走进去，手里的保温桶在放到桌面上的那一刻，一份同样摊开在桌面上的纸质合同也随即轻震了一下。
她及时克制地收回眼，但还是不小心看见了几串长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过来坐吧。”率先在岑煜对面坐下的唐舜俊朝着钟梨之挥了挥手，他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瞥见门口站着不动的陆叶大时，眉头不耐烦地拧了起来。
他厉色道：“也不再泡两杯茶来？”
钟梨之才刚坐到椅子上，一听到这种对老年人命令的口吻，更何况这位老年人还是她有事相求的人，她又飞快地弹起自己的屁股。
“不然，我去泡茶吧？热水和茶叶在哪里？”
“你坐好了，让他去。”唐舜俊的语气仍然很不客气。
钟梨之被他拉着，动都动不了一下。
斜对面，岑煜的手放在桌子上，指节弯曲着，有节奏地敲了两声，“哒哒”声，在这寂静的屋子内，显得无比诡异。
总之，钟梨之是挺直背，坐得端正无比的。
叶老递给她鸢尾花茶时，她小声道谢。
一旁，唐舜俊又作妖道：“我要白开水，看见这花就恶心。”
不是，他到底在没礼貌地恶心什么东西？？？
钟梨之感觉背后都快要冒冷汗了。
没想到，叶老还真的很听他的话，颤颤巍巍地回了声“好”，又去倒白开水。
仿佛欠了这“孙子”什么似的。
这二人的关系实在是令她匪夷所思。
整个过程，岑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唐舜俊瞥过去一眼，突然将手放在了钟梨之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起来，倒也没有过于冒犯，他含情脉脉地说道：“你站了一个上午了，肯定很累吧？”
“我给你按摩按摩。”
钟梨之立马并拢自己的双腿，原本她下意识地就要侧过身子的，但是一想到盛夏在电话里说的“试探”，她抿了抿唇，选择了默认。
这是为一个不可错失利用的大好机会。
腿上的力度其实有些大，钟梨之强忍着痛感，一言不发。
她抬眼，斜对面男人眼神依然冷漠。似乎有真的视若无睹的本领一样，他神色平静，始终保持着沉默。
“别捏了。”
腿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唐舜俊紧紧盯着岑煜，甚至还无意识地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道，直到钟梨之疼得“嘶”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有些歉意。
毕竟，没有“伤害”她的打算的。
端着白开水走来的陆叶大稍稍缓解了一下三人之间尴尬的境地，但是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根本没有能聊的话题。
岑煜拟定的那份合同也仍然直白地摊开着，他似乎不介意什么保不保密，随意供人阅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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