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封秉的知名度很高,他不想在这一天里还被路人认出,所以带着一大家子去了海边,开的车后面还专门跟了一辆很大的货运车,那上面都是给钟梨之买的漂亮烟花。
“五、四、三、二、一!”
在一年结束的倒数声中,钟梨之抬起头看向了璀璨的夜空,眼眸被无数灿烂的星光子映亮着,她在心里偷偷地说:“新年快乐。”
——这是本该有他的新年才对。
疯玩到了凌晨两三点,在回家的路上,钟梨之就忍不住直接睡着过去了,好在她回国的那张机票是订的下午的航班,不用太着急。
并且,封昀瞒着其他所有家人,亲自将她送去了机场,他脸上始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妹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情,那就去做,好吗?”
家人更多的意义,不应该是束缚,而是为一切“错误”兜底,让每一个敢于追求梦想的孩子,可以在经历挫折之后,又重振旗鼓。
那句“再见”,封昀鼓足了勇气,也依然说不出口。
他自然是不会舍得的。
钟梨之摸着自己手里的登机牌,主动说道:“三哥,我会回来的。”
只不过是,她的心有点繁乱而已。
上了飞机后,钟梨之只向空姐要了一杯热水,她按时服用完那瓶维生素里的黄色小药片,然后就戴上眼罩继续补眠了。
*
京城的元旦,更多的是那一抹红。
街头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灯笼,竖着鲜明的旗帜,古老的一砖一瓦又经历过旧年,在落雪后像是穿了一件银色素衣,让时间都慢慢的静止了下来。
钟梨之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她脖子上围了很厚一条格子围巾,神色匆匆地混迹在一众有说有笑的人群中。
这次回国,她其实有事先安排好的计划。
所以以为自己只要让大脑忙碌起来,一直都有事情做,就不会轻易地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只不过,鼓楼路牌前,一个熟悉的糖葫芦小摊位,都勾起了她心头的回忆——那会儿,车子堵在马路上,她坐在车内,一转头看见了路边有卖糖葫芦,硬逼着开车的岑煜去买了一串。
没想到他一下车,车流就开始往前走了,后面等得不耐烦的司机狂摁喇叭,就差在他举着糖葫芦回到车上的时候,下来给他一拳了。
那找事的司机肥头大耳,看着很凶。
岑煜低声道歉,“车里的小孩儿太馋了,你别生气。”
“哟呵,您也是个女儿奴啊。”大块头司机弯下腰,一看玻璃内果然还坐着一个女孩子,当即就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一种同命人惺惺相惜下的欣赏。
岑煜没有反驳,懒洋洋地回答道:“是啊,是个女儿奴。”
钟梨之心满意足地咬上了那串冰糖葫芦,本来以为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以后,岑煜绝对不会再顺着她。
毕竟也是在名利场上呼风唤雨的至高者。
会甘心在她的指使下,这么憋屈?
可是以后,每当他们走过这条鼓楼街,他总会去买一串糖葫芦,不管她要不要吃。
钟梨之被风吹得抖擞了一下。
回过神来时,她人都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她低下眉眼,唇角蓦地染上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半晌后,才把这串包装好的糖葫芦放进了一个海军蓝色的礼盒中。
在这个礼盒里,全部都是jellycat的玩偶和一些国内买不到的限定巧克力,出租车到了目的地以后,她让司机等了一会儿,将这个礼盒交给了小区门卫。
——全部都是送给小汤圆一个人的新年礼物。
因为不久前,他其实有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因为钟梨之已经换了手机号码的原因,费了很大功夫,才听到那则留言:【梨纸姐姐,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玩偶吗?为什么我的童鞋们知道我晚上睡觉喜欢抱着娃娃时,都说我是个女生?】
钟梨之给他回复了很长很长一则短信,都在告诉他“男孩子也是小天使,当然也可以喜欢玩偶”的这个道理,甚至还觉得不够。
她在有回国的计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小汤圆买了很多可爱的玩偶。
“美女,接下来要去哪里啊?”出租车司机问道。
“麻烦去锦恩。”
那是一家连锁品牌的月子中心酒店。
合作香水公司的前任总监,生产日期比预产期早了点,不过孩子还是很健康,是个足足有八斤的大胖小子。
一到房间内,钟梨之先是给她的这位朋友送了礼物,然后才走到婴儿床前,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宝宝。
小家伙牙齿都还没有长出来一颗呢,看见她这个陌生人,竟然也会“吱呀吱呀”的笑,双腿和双手还抬起来,又“砰”的一声放下去。
钟梨之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刚修剪到了最短,所以她才小心翼翼地朝着婴儿床的这个小宝宝伸了过去。
立刻就被紧紧握住。
那包裹下温暖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看来他很喜欢你呢。”前总监笑着说道,她正在床上喝着一碗燕窝汤,抬起眼,看到钟梨之微微凸起来的小肚子时,瞬间心领神会。
她知道,那肯定不是“胖”的。
钟梨之笑了笑,喝了口工作人员倒给她的热水,还有点烫,便又先放下了杯子。
“对了,你知道后来去公司里的那个总监......余Wendy,她已经消失了快有两个月了吗?”前总监说道,这个八卦还是那些公司的同事们来看望她时说的。
一般这种突然消失的情况,连个声音都没有。
说难听些,人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钟梨之摇了摇头,她自从出国以后,除了一直默默关注钟云洲的身体状况以外,有意避开了其他任何消息。
甚至,她都不知道她所调的那款鸢尾酮香水,在新品发布会上,直接被订购了超七位数的订单——这还是公司在尚未公布国际明星封秉是代言人的情况下。
听着这些,钟梨之还是挺高兴的。
突然,她腕上的电子手表震动了起来,提醒她又该吃维生素片了。
前总监看她连吃维生素都要用水来吞服时,有些好奇地拿过了那个药瓶看,因为都是法文的原因,她又低头闻了闻。
恰好,她丈夫是名医生,也走来看了一眼。
钟梨之见二人有疑问,解释道:“这就是孕期服用的一种维生素而已,听说对母体和胎儿都很有帮助......不过因为它真的太苦了,所以我每次都会用水服下。”
男人有些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看着不太像维生素,更像是一款市面上没发行过的阻断类药物,这是谁给你的?”
“梨,孕期可不能乱吃药的,你最好去查查这个药的成分。”前总监也提醒道。
钟梨之愣了愣,手放进口袋里了以后,用力地捏了一下瓶身。
——阻断类药物?
她听不明白。
*
临近傍晚时分,钟梨之才离开月子中心。
计划单上写着她所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是钟云洲接受着治疗的医院,他彻底成了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植物人,虽然医生说有苏醒的可能性,但是任谁心里都清楚,那概率很是渺茫......
当时准备开着汽车撞她的钟云玖,现在正在执法办案中心被关押着,封家一直都是请的律师出面,代理钟梨之本人进行协商。
态度很坚决——绝不接受任何的和解。
所以很快,钟云玖就要以“故意伤人”的罪行,面临刑事转拘役了。
儿子受伤不醒,女儿又即将要吃牢饭,这对于钟父和钟母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了,简直比直接杀了他们都还要难受。
钟梨之到了医院以后,已经过了ICU病房的探视时间了,再加上钟父和钟母两个人一直都守在外面,她无法靠近。
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明。
她甚至连当面说一句“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钟云洲是她的救命恩人。
怎么可以落到这般地步呢?
离开了医院以后,钟梨之就打算订机票离开了,她害怕自己再留下,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殊不知,岑煜此刻根本就不在国内。
双脚跟不听使唤了似的,钟梨之在天黑下来了以后,到了她大学附近,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拐了几个弯就到了那家她曾经做过兼职的香水店里。
里面,竟然亮着昏暗的灯光。
一推开门,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那有着意大利血统的老爷爷,气质仍然很优雅,他开始在下巴上留起了白花花的胡子,更有一种沧桑的岁月感了。
店里的香水味很好闻,是一种甜洋酒的味道。
“您好。”钟梨之笑着上前打招呼。
本来以为时隔多年,老爷爷一定不会认出她来时,没想到他眼眸中快速滑过了一丝欣喜,用愈发流利的中文说道:“梨,好久不见!”
两杯黑咖啡倒映出了木架子上一排排形状不一的香水瓶,整个店里都偏棕木的褐色,墙壁上则是挂了些上世纪年代的复古油画。
好像有很多东西都悄然改变了,却又什么都没变。
钟梨之坐下后,怀揣着试一试的态度,向这位老人询问起了工业化鸢尾酮的方法。
又是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无比爽快地就答应要把方法传授给她了,他摸着自己柔软的长胡子,低声说道:“我年纪也大了,既然现在还有人愿意向我学习,愿意把我的想法传承下去,我很高兴。”
不知道那一刻是出于什么心理。
钟梨之让他将那工业化的办法写好了,送到CY集团去。
她觉得自己在犯贱。
老爷爷却是摇了摇头,温柔和蔼地望着她,说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来:“那一定,是你的完美爱人。”
给出这个炼制方法,老爷爷也是有条件的,他直言道:“梨,我不想你放弃你调香的天赋。世人总说香水是奢侈品,并非生活必需品。”
“但是,记忆对于人类而言,承载了整个世界的运转。我希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能够调制出一款可以逆转这种偏见的香水来。”
钟梨之点了点头,心更加沉重了。
在离开去机场前,她往那只以后会送到CY集团去的白色信封里,塞了一样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当时,岑煜送给她的那枚钻戒。
这些日子里,都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黑夜里偷偷抹掉下的眼泪,岑煜从来都没有来找过她一次,就凭他的本事,真的什么线索都找不出来吗?
还是,他压根儿就不愿意找。
甚至有可能觉得她这样利索地“凭空消失”,都省得他多浪费脑细胞,再想办法给将她甩掉了吧?
或许,她真的该迈向自己人生中——那崭新的一年了。
第153章 幕后黑手竟然是...
雨季在早春后来临,淅淅沥沥的。
岑煜正式加入了那个组织,父母都很高兴,也因为他自身的能力足够优越,上位速度很快。
不过因为先前的一些矛盾,身为组织台前代理人的顾元龙,对他所抱有的敌意和警惕心,始终很大。
直到,他押上了自己国内的公司——CY集团。
近年来,这个组织通过在金三角贩毒、电信诈骗等违法犯罪类活动所赚到的钱,每日都数以千万元计,因此洗钱方式仅靠一些艺术展、拍卖、投资影视剧等等方式,难以满足了。
中高层需要更大的“洗钱池”。
毫无疑问,CY集团满足了所有的条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本身集团的合作项目就多,再从对外收入和上税渠道上做手脚,几乎可以帮助组织消化80%的黑钱。
这也就引来了真正幕后大佬的青睐。
今夜,就是幕后人要会见他,推杯换盏的日子了。
岑煜手里已经搜集到了可以将组织基本定罪的证据,但俗话都说“狡兔三窟”,恐怕再怎么努力,最后也只能够抓到一些滥竽充数的小啰啰罢了。
这些可不是他如此大费周章,布下这盘棋的最终目的。
他势必要将整个组织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让那些真正领导整个组织的幕后黑手,都接受到法律的审判,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
很显然,今天他有机会见到顾元龙身后的那个黑手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了——不管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一定都会在做事情时留下什么擦去不了或者是细微到忘记抹除了的痕迹。
只要能进对方的办公室,复刻下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内容,这盘他押上整个“CY集团”陪玩的棋局,就可以落下最后一个子。
可惜他是孤身一人,加大了行动难度。
但是为了那个小姑娘,他哪怕就算是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斗胆一试的。
更是做好了最后集团因为参与洗黑钱被稽查,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与心血,都付诸东流的准备。
——为她,很值得。
好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新家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恨着他当时那些口不择言的胡话。
不过,就算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就算他布下的局是以卵击石,害死了他自己,这一切也没有被钟梨之知晓的必要。
在她出生时,整个世界于她而言就已经足够黑暗了。现在,长大了,希望她更多能看见的,都是美好与光明的事物。
白日又将重新变得漫长起来。
咖啡厅外,有一棵极为珍贵的绿樱木盛开了,一大片青绿的樱花之间,还夹杂了几朵白色的,很是漂亮。
岑煜看了好几眼,默默在心中记下了树的品种。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在院子里亲手栽上一棵。
“抱歉,路上耽误了。”
一道男声话音落下,紧接着,岑煜对面就坐下了一个男人,对方身着公式化的深蓝色条纹西装,一脸严肃。
虽然嘴上道着歉,但是封肃冷漠的脸上,却是一点对这个曾经伤害了他妹妹的男人,毫无歉意的。
去年,他临近签下合约的时候,故意取消与CY集团合作香水生产线的项目,害CY集团也没有其他时间再去找新的合伙人,亏了一大笔违约金,也是因为这个私人原因,单纯想为钟梨之出口气罢了。
岑煜摇了摇头,思绪被拉回。
他的眼眸里夹杂了一抹晦涩的情绪,全身上下的肌肉线条都绷紧了起来,就连“卧底”加入组织时那向来沉稳的气场,也在此刻动摇。
一开口,嗓音沙哑:“她......还好吗?”
“你知道的。”封肃眯了眯眼,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他的话语里多少带了些轻蔑与攻击了,“我是不可能和你谈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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