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气急败坏地从驾驶室跳下来,指着月韵破口大骂:“不要命了吗,没带眼睛就别上街来害人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打湿了头发,雨水流下来,迷蒙了视野。
月韵怔怔地看着那个司机那长满胡茬的嘴一开一合,对自己指着鼻子各种骂,平日一张伶牙俐齿竟无法开口反驳。
“乱穿马路该提醒就提醒,不过停车当街像泼妇那样骂人,阻塞交通造成大家的不便又是何必?”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一只胳膊将月韵拽了一下,头顶遮过一把雨伞,她抬了抬头,转过脸看去,这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陆允承。
他今天穿着一件服帖的白色衬衣,黑色裤子,在这灰黑色的雨中,围观的人很多,眼中却只见他这一身黑白分明。
那司机也得理不饶人,“这位先生,恕我直言……”
陆允承冷漠道:“不恕!”说着瞟了一眼旁边神情呆滞,完全不在状态的月韵,拉起她的胳膊,“走……”
月韵没有反抗,任由陆允承拉着,过了街道,上了车。
“凌月韵,你在想些什么,过街不走人行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月韵不说话,只低着头,看着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去,打湿了那昂贵的座椅,她默默地掏出纸巾,把水擦干。
“说吧,为什么不打伞,大中午的学人雨中漫步,一个人玩文艺,45 度角俯视的忧伤?”
月韵依旧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雨,以及路上的人在雨中行色匆匆,激起水花和遍地的泥泞,此刻她的心也仿佛如这满世界的狼狈般,不堪入目。
“算了,先送你回去吧。”陆允承说着,发动了车。
到了楼下,月韵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她慢慢地往楼口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月韵,你回来了?!”
真是冤孽,又是叶海城。
他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雨衣,帽檐几乎遮住半张脸,急切地拉着月韵,“我等你好久了,听说你要搬家?为什么?!你是为了避开我吗?”
月韵挣脱他的手,“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你走吧。”
叶海城不依不饶:“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要不是听吴蓉蓉一个朋友无意说起今晚要给你办暖房趴,我居然还不知道你要搬家,你要搬去哪里?你回答我啊!”
月韵往前又走了几步,刚要回头,陆允承又走了过来将她拉到伞下,叶海城愣了一下,“小陆总?您怎么也在这里?”
“你能在,我为什么不能在?”陆允承看了叶海城一眼,“要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还到处抛头露面,现在事情还尚未完全平息,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回去,再被人拍到的话,撤热搜买通稿的费用都在你的抽成里扣。”
“我就想找月韵问个清楚,问了我就回去……”叶海城伸出手来欲把月韵拉过来。
“你没听到她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吗?”陆允承也伸手拉住月韵的另一只胳膊。
“小陆总,您这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月韵之间的事,小陆总连员工的私事也要插手?”
“分手四年了,还有什么私事可谈?”
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抓着月韵,像是拔河中暗自较劲,谁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们都给我放开!”
月韵突然大吼一声,同时用力甩掉了两个人的手,她的头上,脸上全是雨水,衣服也湿透了,情绪十分激动。
“你,叶海城,我搬不搬家关你屁事,你不是喜欢上热搜吗,再这样动不动就不请自来,我就让你以后都下不了热搜榜,黑你个糊穿地心!”
叶海城讪讪地放下手,不说话了。
月韵喘了口气,又转向另外一边,“你,陆允承,除开工作,我的任何事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是我什么人?管得比太平洋还宽!”
陆允承也怔了怔,拉着脸把头别向一边,指了指叶海城的身后,“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叶海城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几个路人正探头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是认出了他,却又还不能肯定,他连忙将雨衣的帽檐拉了下来,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也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烦着呢,别理我!”
月韵恼怒地用自以为最冷酷绝情的眼神瞪了陆允承一眼,转身走进了楼梯口。
什么倒霉日子, 从未见福有双至,祸还总是不单行, 两个男人偏偏一起出现,还偏偏是她心情最为烦闷低落的时候,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心里的遍地狼藉。
刚掏出钥匙开了门,突觉眼前骤然一黑,双腿一软,咚地一声,都来不及呻吟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37章 三人行必有大瓜(3)
车灯亮着双闪,止步不前。
陆允承握着方向盘,越想越不是滋味,难得好心一回送人回家帮人解围,到头来却只是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顿怒怼,真是好人做不得,还是做个自私冷酷的混蛋比较轻松。他发泄一般地狠狠地捶了捶键盘,心里憋屈得厉害。
难道还真被刘子铭不幸言中了?不可能,一定是某种心理暗示,或者什么催眠诱导,让他不由自主地跑偏了,一次也不算什么,真理是需要反复实践的。
仰头看了看外面,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拿上伞,再次打开车门,紧跑几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楼。
陆允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特别不可思议,他就这样跑上楼来,是心有不平来准备继续怼下去,直到怼赢为止吗?
真是荒唐。
他想了想,转身想下楼,又是一个跺脚,拔腿就朝着数步之遥的那扇虚掩着的门走了过去。
“哎,凌月韵,你一个独居女人,回到家都不关门的吗……”话还没说完,一低头,赫然看到月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上还握着开门的钥匙。
陆允承大吃一惊,连忙俯身把月韵抱起来,连晃了好几下:“喂喂,凌月韵,醒醒,怎么了?”
用手摸了摸月韵的额头,好烫,陆允承咬牙自语:“怎么搞的,烧得跟猪头一样,这都快熟了吧?”
把月韵放到沙发上,他开始屋里屋外翻箱倒柜地找药,但这屋子刚被收拾过,找了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有。
“楚润……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月韵开始说胡话,竟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还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依旧神志不清地含糊说着什么,陆允承只得暂时停下来把她拉起来,往卧室里拖,一边拖还一边抱怨着:“这是出去吃了一肚子的水泥吗,看着瘦得跟鸡崽子似的,还死沉死沉的……”
好容易进了卧室,陆允承迫不及待地想将月韵丢到床上,她现在如同一块湿透的抹布一样搭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甚至都不敢直视她,不得不承认,生活上事无巨细长期依赖刘子铭的他就是一个巨婴,实在是太不擅长于应付这种局面了,一旦遇到,平日里挥斥方遒的气场全无,只剩下手足无措的份儿。
“楚润,你给我振作起来,不就是钱嘛,姐姐我有……”
月韵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个度,陆允承猛地一惊,耳膜被这一声震得嗡嗡作响,忙扭过头去,“都烧糊涂了,这钱罐子的性子还不消停!”
总算艰难地到了床前,月韵却突然挣扎起来,使劲地推着面前的人,陆允承忙不迭地一面应付她不断乱挥舞的双手,一面想撒手把她扔下了事,没想到,一个踉跄,重心失衡,竟被月韵抓着一并带倒,跌到了床上。
陆允承想爬起来远离她,脖子却被死死地搂着,那个迷糊的人还在口齿不清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抱着他的头像是顺手搂了一个抱抱熊。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陆允承心下有些发慌,想将她的双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却使不上力气,偏巧不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得被迫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趴着,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去掏手机,终于,成功地用两根指头将手机夹了出来。
电话是刘子铭打来的,事实上,这个时间除了刘子铭,也不会有别的人。
“陆允承,你去吃个午饭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没带钱被人家扣了吗?不是教了你扫二维码吗?”
“有事说事……”陆允承调整了一下姿势,脖子还是被月韵勒得难受。
“董事长来了,等你半天了,赶紧回来!”
“我现在……”陆允承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月韵,喘了口气道,“我现在遇到点事,还回不来,你先帮我应付一下。”
“啊?你在哪里,怎么还喘气呢,你吃霸王餐帮人干苦力抵饭钱啊?”
刘子铭心虚地看了看坐在面前的陆盛兰,这个谁也惹不起的大佛此时正襟危坐,面带愠色,正用要杀人的眼神瞪着他。
“开免提,我来跟他说。”
“这……”
不等刘子铭反驳,陆盛兰摊开手:“有意见吗?手机拿来!”
“没……没意见,我还是开免提,这就开……”刘子铭抹了一把汗,点开了免提,心想,陆允承你可千万别正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电话那头,月韵突然又翻了个身,大叫一声,“都给我滚,滚,别打扰老娘的好事……”
刘子铭一惊,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一看陆盛兰,表情如五雷轰顶,两人竟面面相觑,对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会想到,在这样一个下雨的中午,陆允承一个人出去,吃的却并不是饭呢?
陆盛兰怒吼道:“允承,你在哪里?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而这边,陆允承刚把脖子从月韵的魔爪下解脱出来,衣服又被她一把抓住按到了床上,整个场面已然失控,狼狈不堪。
“姑姑,我现在没空,回去再说……”
“人家发烧都是没力气,你发个烧跟撒酒疯似的,还真是天赋秉异!”陆允承说着,全然顾不上电话那头的陆盛兰,忙不迭地去掰月韵的手,“病了就好好睡觉嘛!”
“病了?谁病了?”刘子铭问道。
陆允承不答他,手忙脚乱地试图让月韵老实一些,于是将手机放到一旁,正好给电话那边来了个全程现场直播。
“啊,你给我放手!”
“嗯嗯,快……”
“老实点行不行?”
伴着床垫被压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电话那头看不到画面的刘子铭和陆盛兰已经脑补了一出不可描述的少儿不宜。
“哎我说凌月韵,你在家干什么门都不关?”
陆允承一听,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吴蓉蓉。
“你睡着了吗,不是让你回来告诉我一声吗,还让我主动来找你,微信微信不回,电话电话也打不通……”吴蓉蓉关上门,自顾自说着往卧室里走来,“凌月韵,姐在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在……”
吴蓉蓉走到房门口,脚步戛然而止,表情如被极速冷冻般瞬间凝固。
床上,月韵衣衫不整,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陆允承同样衣衫不整,趴在月韵旁边,正努力地想要把身子撑起来。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吴蓉蓉忙转过身朝外走,“不是我说你们,再忍不住大白天的也得关门嘛……我懂的,我什么也没看到,识趣,马上走,马上……”
陆盛兰听到这里,早已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将手机一丢,刘子铭慌忙接住,“董事长,您先息怒,或许事情不是咱们想的这个样子……”
“还能是什么样子?刘子铭,你上次怎么发誓跟我保证的?还说这个凌月韵不是那种女人,这允承也是,到底是瞧上这女人什么了?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的,要啥没啥,这……大白天的还不关门!你说,他这是存心要想气死我吗?!”
刘子铭弱弱地道:“我觉得,凌月韵长得还是挺漂亮的……”
陆盛兰怒不可遏地瞪他一眼:“这是重点吗?允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和这个凌月韵纠缠不清了?现在已经发展到中午这么短的时间,把我抛在这里不闻不问也要跑去见她了,看来这个女人还算有些手段,之前还小瞧她了,哼!”说完,手一甩,往门外走去。
“董事长,您不等小陆总回来了?”
“他回来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
“是,是,董事长慢走……”
送走陆允承,刘子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心想,凌月韵,这次,就算把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上帝耶稣,阿拉真主全部请来,也救不了你了。
陆允承见吴蓉蓉就要转身离开,忙叫住她:“先别走,她发烧了,我弄不了……”
吴蓉蓉愣了一下,跑过来摸了摸月韵的额头和手心,“靠,这么烫,都成铁板烧了,我就说她的脸怎么这么红,还以为是欲火焚身,太销魂了……”
“销魂个毛,现在一折腾比刚才更烫了,怎么办?”陆允承少有地冒了一句粗话,没好气地看了吴蓉蓉一眼,心想这两个女人真是半斤八两,都是一样的没心没肺,天生的闺蜜。
“你找过这里有退烧贴吗?”
“啊?发烧还可以贴什么吗?”
“那退烧药呢?布洛芬什么的?你总该识字吧?”
“什么芬?我刚才看到好像有感冒灵……”
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娱乐圈大名鼎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陆允承竟然会是个货真价实的生活白痴?!
“小陆总,请问你怎么活到三十几岁的……”吴蓉蓉有些抓狂地拍了拍天灵盖,一边起身去了厨房,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吐槽着,“还好月韵还没和你在一起,否则得当是养了个儿子!”
拉开冰箱,拍了一盒冰块包在毛巾里,外面裹了一层防水的塑料布,做成了个简易的降温包放到月韵的额头上,转身看到陆允承一脸迷惑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小陆总,去烧开水,这个总会了吧?”
“烧开水?她都发烧了你是要给她洗澡吗?”
吴蓉蓉强忍住就快炸毛的脾气,咧嘴假笑道:“说你是直男癌,你还真是连直男癌都不如,不知道咱们老祖宗神奇的万能灵药么?”
“灵药?”
“多喝开水!”
陆允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但为什么是我去?”
“这事你已经管到这份儿上了,总得做点什么帮点忙吧?” 吴蓉蓉拉过被子给月韵捂上,鄙视地斜了陆允承一眼,“以前和叶海城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从来都是只有被捧在手心照顾的份儿,现在,怕是还得照顾某些生活白痴,自找苦吃哦,可怜哦,不如还是和叶海城复合算了……”
陆允承的表情顿时纠结异常,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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