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动作关越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他掀开被子下去,捡起床尾的衣服,把程诺的扔她眼前,他自己的一件件迅速套身上。
等他穿好,程诺才扭扭捏捏在被子里穿好上面的衣服。
关越双手插兜站床头,直直盯着她看:“毛衣穿反了。”
他没说还好,他一说程诺就觉得脖子勒得慌,她绷直感受了下,确实反了。
还不是他站在这个地方让人分神。
程诺赶他:“你先走吧!等会楼下碰面。”
关越对她这种床上床下区别对待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有直来直往的人,就有扭扭捏捏的人,恰好他被一个心口不一的姑娘勾引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好。”
关越转身要走,程诺刚围着被子找底裤就见他又退回来,捧着她脑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熬夜、剧烈运动再加早起,差点因为他这个缱绻的吻猝死。心跳好像要蹦出来了,她努力按住,催促:“快走,快走。”
都睡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脸上油不油。还有他们现在这么不明朗的关系,这个吻着实没有必要,没想到他还挺绅士。
关越这下是真走了,程诺听见关门声,一颗心扑通扑通终于有了正常的节奏。
她大喘着气满屋子找内裤,最终在暖气边看见了。挂在晾衣架上,因为酒店没有撑杆,所以他把小桌子旁的椅子拉到旁边背靠着暖气,晾衣架勾在椅子上。
棉质的布料摸在手里暖烘烘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化好妆,下楼。
酒店一片寂静,大厅里的主灯灭着,留着一盏不那么亮眼的小灯。程诺推开门,外面的寒气喷了进来,腿上一阵哆嗦。
无垠的天空一片黑暗,停车场周边偶尔一两点光亮。比酒店倒映在地上的红色 logo 更早进入视线的是插兜站在酒店前那片空地上抽烟的关越。
他高大的身躯若隐若现,指尖一只烟猩红张扬。脊背放松地垂着,听见声音,他转过身,视线穿过朦胧烟雾看向程诺,随即把那只烟扔到地上,用皮鞋捻了捻。
“挺快。”他说。
“嗯,”程诺到他跟前,下巴点了点他脚边已经没有热气的烟,“少抽点吧,有得癌的几率,还有可能阳痿。”
后两个字她咬得很轻,也不知道他听见没。
“你戒了?”关越眯着眸子看她。
“我只是偶尔抽。”
她本身就没有烟瘾,就是这种世俗意义上出格的“坏事”有时候会让人心里很痛快,所以她既喝酒也抽烟,但是都没有瘾。
关越点点头:“好,我尽量少抽。”
程诺上车的时候关越车子已经打起来一会了,预热。里面温度上来了,窗户上厚厚的冰花开始脱落,像一个哭花妆的女人。
她手指在玻璃上划拉一下,冰冰凉凉。
李涛给程诺发了晓晓的微信,昨晚她就加了。这会她从扑朔迷离的车窗里拍了张酒店红色 logo 的照片,告诉晓晓她已经出发了。
看着微信,程诺想起不久前那个红色感叹号。她翻出关越的微信,试着发了个鳄鱼的表情包。红色感叹号没有出现,身旁人的裤兜里震动了下。
程诺转头看他,把手机撑在他面前,说:“你把我放出来了。”
关越手掌盘着方向盘倒退前进几下把车开出去,瞥了眼道:“开心了?”
“唔,还行吧!”
她的手机壳上面沾满了亮钻和玩偶,关越看着都觉得晃眼。他心里笑了下,也不至于有年龄代沟吧!怎么他现在有种带女儿的感觉。
“你要开店?”关越换了个话题。
程诺看他,嘴角撇了撇:“我又被卖了。”肯定又是李涛告诉他的。
关越没否认:“什么店?”
“杂货店。”
“卖什么?”
“啥都卖啊,”程诺突然灵感乍现,兴奋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边写边说,“我干脆店名就叫“啥都有”怎么样?”
最近她一直在想店名,工商注册需要,这不就有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越对她这个“啥都有”持怀疑态度,问:“螺丝刀有?”
“没。”
“插座开关?”
“没。”
杂货店不就卖这些的吗?啥都没,还敢叫啥都有。
程诺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脑海里自动开辟出一片区域构想“啥都有”三个字应该弄什么样的字体,颜色,各自在门头上占比多少。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才皱眉道:“我开的又不是五金店。”
“那是什么?”五金店不就是杂货店嘛?
“跟你也说不清楚。”
就他那个全身黑的品味,对女孩子喜欢漂亮可爱东西的心理一无所知。
关越对她这样的态度自动屏蔽:“说说看?”
语气还算诚恳,没有敷衍的意思,恰好她还没地方说她的“宏图伟业”,也不挑听众了。
她侃侃,方才脸上没睡醒的状态已经一扫而空:“我一直都梦想自己开个店,以前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最近海洋馆效益不行有倒闭的风险,倒是逼我一把。”
“投资有风险,害怕是正常的。”
“不管了,我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要是不行再找活干,就我这条件,适合的工作它也跑不了,”她努了努下巴,“你别打断我,我跟你讲我要开一个洛林独一无二的杂货店。把它装成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那种风格,”她翻了下手里的小本本,“卖什么东西我都计划好了,当然后面还可以加的。”
“首先要弄一个袜子墙,”车子在驶向城郊的公路上颠簸,她说得眉飞色舞,眼里洋溢着光,“还有门口的区域就摆一些小餐具、小饰品还有收纳物品这些。”床上用品和女性内衣裤她自动省略没说。
“很适合你。”
程诺狠狠赞同,点头:“有眼光。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搞个车,再把店里的装修弄一下,尽量下月底能开张。”
到城郊的路四周寂静,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吠被放大,立在两旁的路灯丧眉耷眼,亮度不足。
程诺被包裹在车内昏黄的光线里,却又熠熠生辉。
“车我看好了,明天就可以定。”关越原本想忍住不说,悄悄把事办了就行,现在突然就想在她跟前邀点功了,也还想增加点自己的参与感。
程诺眼睛睁大:“我不是跟李涛说的嘛!他找你了?”
“你觉着他这两天能顾上你这事?”
“顾不上,”她把手塞进羽绒服兜里,下巴低着衣领,“我跟他说了不着急。”
“你不急?”
“急。”
“那不就得了。”
程诺对他这种闷声搞事的行为颇有微词,好像自己是个傻瓜笨蛋。
她有点情绪:“那你都知道了还装。”
昨天还嫌他老,今天说话就没大没小,关越把车开进一条羊肠小道,周围还是漆黑一片,能看见前面有户人家大门上的电灯亮着,有人进进出出。
关越嘴角抽笑了下:“我要突然说了,你还以为我别有所图。”
“你没有吗?”
程诺就是顺上话了,也不是真想问。
他的回答,她也是始料未及。
“有。”关越把车停在那门口,看着她说,“我正儿八经追你吧?”
第35章 chapter35 .“我装的”
绿色的铁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只灯笼,红艳艳的光辐射到关越的车窗前,被水汽晕散成一副印象派大作。
他一半认真一半玩笑,也没有急于得到一个结果的样子,让程诺轻松了不少。
从酒店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都在忐忑,直到刚刚她都以为关越不会提这事了。当下的快乐是真的,但是摆在眼前的现实也是无可争辩的。
快乐至上,很有诱惑力。
她嘴角牵了牵,玩笑道:“我很难追的。”
关越不以为意:“先追着呗!”
程诺“切”了声,:“随你。”
她推开车门下车,被连川的阴风吹得牙关咯噔咯噔,关越在她要关上车门的时候又开口:“七点前他们会煮砂锅菜,你可以尝一下。”
“很特别吗?”程诺问。
“算是连川的特色,只有红白事有。”
程诺猛点了两下头,刚要走,又回头两眼珠子贴在车窗上,问:“你要原路返回?”
“妹妹,油价九块九。”
他一脸无语,惹恼了程诺。
这人一向在别人面前冷脸,在她跟前要不气得咬牙,要不就是现在这幅调侃模样。程诺放在两侧的拳头挥了挥,心里给关越贴上四字标签:又老又抠。
她甩了下头发,潇洒转身前扔了两个字给里面的人:“再见。”
程诺张望着往那扇绿色大门里走,陌生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还是有点不自在。好在刚进去就看见了晓晓,她已经穿好了红色镶着金边的秀禾服,趴在二楼的栏杆上。
看她进来招了招手,喊她名字:“程诺。”声音不大,缺乏自信。
晓晓家是个二层的小楼,不光是她家,过来这一片都是,跟洛林那边的新农村一样的。庭院有点窄,天井四面不透风但还是不暖和。
森冷。
程诺左右看了看找上二楼的台阶,没找见,晓晓指着右手边一个侧开着门的地方,跟她说:“从那上来。”
镂空的铁楼梯,每踩一下都会发出很响的声音,好在庭院里已经有很多在帮忙的邻里,这声音才不突兀。
程诺爬上去,喘了口气,笑着说:“我没来晚吧?”
“没。”晓晓掀开身后的门帘,“先进去,外面冷。”
程诺进去,视线扫了一圈。一间不大的房子,简单装饰了一下,几颗红色的气球,还有几个喜字贴在窗户和衣柜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跟她在手机短视频上看到的差距蛮大,角落里站着个耍手机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耳朵后面别着跟眉笔,程诺猜应该是化妆师。
晓晓招呼她:“你先坐。”
“好,”程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边坐下,问,“现在化妆吗?”
“嗯。”
晓晓比她想象的还要腼腆,她们见过几面,但没说过话,每次她都是紧紧挨着李涛,生怕丢了似的。
程诺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劣质的 pvc 板,靠近墙角的一块还有脱落的风险。
她有意缓解两人之间的陌生,问:“你现在什么心情啊,紧张不紧张?”
化妆师在翻找工具,晓晓偏头看她,咬了咬唇:“还好,就希望这事赶紧过去。”
“心态蛮好。”她一手向后撑着床,一手竖了个大拇指。
晓晓抿唇笑了下,满脸的胶原蛋白在灯光下更丰满:“谢谢你来陪我。”
“小事,”程诺摆了摆手,又问,“我看网上好多婚礼视频,新娘要离开自己家的时候都痛哭流涕,依依不舍的,你一会不会也泪崩了吧?”
晓晓脸上的笑一僵,刚要张口,门帘被掀起,进来一个胖胖的系着深棕色围裙的妇女,脚底生风。
看见程诺,睨了眼问:“这谁?”
晓晓回:“我朋友,来陪我的。”
“真娇气,”女人拉起围裙下摆擦了下手,靠近晓晓说,“我让你打电话你打了没?”
晓晓低着头:“打了。”
“他说准备多少?”
程诺预感她口里的“他”是李涛。
晓晓抬眸,沾了点泪光:“妈,红包就是图个彩头,人家愿意包多少就多少,我还能强要不成?”
女人手指在晓晓脑袋上狠戳了下:“吃里扒外,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程诺如坐针毡,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往门边走了走,站在床的另一边看窗外。
外面一片黢黑,恍惚间程诺看见远处的小路上有一辆车打着双闪,距离把它缩成一小点,跌落在她视线里自动放大。不知怎么她就觉得那是关越,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天色要到七点左右才会慢慢亮开。
女人还在说:“今天你叔叔伯伯家的孙子都来,还有你姑姑你舅舅家的小孩。包的少了,到时候让人家笑话我和你爸吗?”
晓晓没吭声。
女人很不满,还在发泄:“先前按我的意思车队至少要比你大伯家霞飞的好,他为省钱找的狐朋狗友,现在包这么点红包,还抠抠搜搜。”
晓晓快哭了:“妈,你别说了。”
女人不罢休,全然不在意程诺和那个化妆师的存在:“还不让我说,现在谁家娶个媳妇不得花几个子,你弟弟要结婚,我跟你爸该花的都花。”
程诺听不下去了,过去说:“阿姨,时间不早了,先让晓晓化妆吧!”
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晓晓不舒服,毕竟被人看见狼狈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就是有了软肋。
是在心理上矮人一截。
女人看了她一眼,手掌抹了两把围裙:“你就是不检点怀了孩子被人家拿住了把柄,现在才什么都要不来,你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晓晓唇咬得死死的,依旧一声不吭。
好在她妈说完就走了,程诺看着她那副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说什么话都有点局外人的不痛不痒。
化妆师把手机塞进衣兜里,继续刚才的动作。
程诺过去到晓晓身后,握了握她肩膀。她头发已经盘好了,但是那种很老气的样式。
她突发奇想,掏出手机翻找自己之前盘发的照片。找到后欣喜地拿到晓晓面前给她看:“怎么样?”
“好看。”晓晓拿过程诺的手机仔细瞧了瞧。
程诺提议:“要不我给你重新盘?”她用余光瞥了眼化妆师,当场砸人招牌还是有点怯怯的。
晓晓情绪好转一点:“好啊!”
程诺跟化妆师视线短暂交锋,好在没有擦出火花。她拆掉之前的头发,手指飞速运转,十几分钟后一个简约又显气质的发型出来了。
晓晓照着镜子左右看看,很满意,脸上的笑也明媚了许多。
“还行吧?”程诺邀功。
“特别好。”晓晓笑着回头看她,“你化妆也好看。”
程诺展了展眉,凑她耳边:“化妆不行,来不及了。”主要是妆面还行,手法算不上好,也中规中矩。
晓晓有点难为情:“这已经够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程诺看镜子里的人,眼角提亮不够,口红色号差点,化妆师出去上厕所了,她问,“要不要给你眼睛弄点亮片。”程诺特别喜欢鼓捣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好啊!”
程诺把眼影盘掏出来,已经用指头沾上了,她倏地拍了下脑袋:“你怀孕了,我还是先查一下这个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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