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栅栏闭目养神的秦芜一惊,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熟人铃铛跟填海,秦芜心里又惊又喜,当然更多的是麻爪。
有些不好办啊!
她见不得人家哭,又因着没有记忆,对于这个原身的贴身婢女,秦芜骨子里其实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第26章
这会子人家来探她了,见了她还情绪如此激动,秦芜只能硬着头皮嗯嗯啊啊的。
“姑娘,姑娘您受苦了。”
“那倒没有,还好好还。”
“怎么会还好呢,您都这样了……”
“咳咳,对了,铃铛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可是去看过你们二爷啦?”,某人好方,赶紧转移话题。
铃铛却蓦地恼火了起来,“姑娘!您可一点都没变,都到这种地步了,您就知道惦记着二爷二爷!”
没有,这个真没有啊亲,冤枉啊!秦芜只差没有指天发誓,她不过是找借口话赶话罢了,天可怜见的,所以她才不愿意跟原身的贴身女婢多接触啊,真是属于多说多错,多让人怀疑的大麻烦,比狗二爷还难搞。
“那个铃铛啊,你误会了,我不过顺口一问没别的意思,对了,你跟填海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吃亏遭罪,进来有没有被为难?”
铃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忙摇头絮叨起来,“没有,没有,我们都还好,只是记挂着姑娘你……”
秦芜不动声色的引着话头,只想早打发早了。
所幸边上的填海心里着急记挂着自家爷的交代,毕竟那什么帐篷靴子的可不易得,去定制还得等人家费工夫做,他且赶时间呢!
最重要的是,他还谨记着主子的吩咐,得盯着铃铛别乱说话,眼见着铃铛越说越多,越说越急,越说越不对劲,填海赶紧打断了铃铛。
“好了铃铛,时辰不早了,奶奶也探过了,我们还是赶紧的走吧。”
“你什么意思?”,铃铛恼火,当即没好气的给了填海一拐子,填海忙无辜的高举双手告饶:“哎呀,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二爷二奶奶在牢里受苦,你光嘴上关切有什么意思?与其耽搁还不如早早出去,置办下些顺口的饭食、衣裳送进来才是正经。”
秦芜巴不得人快走,连连认可的点头,“对对对,填海说的对。”
铃铛一想也是,这才忙忙抹了眼泪,拉着秦芜的手:“是奴婢魔怔了,姑娘且等着,奴婢这就出去置办。”
这丫头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说着就要拉着填海走。
秦芜是巴不得的连连摆手打发人,不想她身后的一群鬼早就探头探脑的鬼急了,跟隔壁男监那是一样样的,特别是打不死的小强婶欧阳氏。
这会子也不记得那日秦芜入狱时自己嘴欠被收拾的事情了,眼看好处当头,欧阳氏跟兔子一样窜到监牢边,死命的把脑袋往栅栏里钻,盯着即将离去的铃铛与填海嗷嗷叫的喊。
“诶,小蹄子,你回来,回来!回头你且多置办些饭食衣裳,别光顾着你的主子,说来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你的主子……”
不得不说,衣裳饭食这种她们曾经怎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如今看来却是可以救命的好东西。
大半个月的苦头熬下来,再硬的骨头肉熬软了,更何况她们这些贵夫人大小姐?
只可恨她们曾经的那些所谓忠仆自己是一个都没见着等到,心里却不想一想,她们并未放了人家的身契,那些下人都被拿下等着发卖生死命运前途未卜,如何能来?
这些,她们这些主子们是想不到的,或者是根本不去想的。
只说现下,哪怕是小袁氏,哪怕是整日唉唉叹息的老太君,都不斥责欧阳氏的骨头软了,反而心里也是隐隐期盼的,要不然见欧阳氏这般,她们也不会奚落,更不会阻止,反倒是打着若是叫欧阳氏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她们也能跟着沾光的主意。
可活土匪能惯得她们?
她可是老早收了那么多好东西,暗中有空间小家补贴并不亏嘴,而且秦芜也怕应付铃铛,这丫头比狗二爷难搞,她是恨不得这丫头再不来,于是忙也扒拉着栅栏,对着铃铛填海强势下令。
“铃铛,填海,你别听她们的,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送东西来,听到没。”
“怎么可能好,这里可是大狱啊姑娘!”
见铃铛不配合,秦芜忙拽起地上垫在稻草上的麻布被褥,“铃铛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看,我还有被褥睡呢,真的一切都好,你们就别再费心了,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道理我懂,你们进来一趟想必很不容易,要送东西怕更是千难万难,你们无权无势的能有几个钱折腾,真没这个必要,听话,不许再来,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我这里好的很。”
“可是姑娘……”
“铃铛,这是命令!”
“秦氏,你疯了?”,有好处都不要,是不是傻啊?是不是?
铃铛还没说话,边上的欧阳氏先惊了。
秦芜耸肩,对着铃铛一副你看的表情,根本不搭理身边歪缠的欧阳氏,只看着铃铛严肃郑重道:“好铃铛,听话,你看看这些人,即便你送东西进来,指不定我也享用不到,如此还不如不送,我的情况可能还安稳些,可懂?”
铃铛看看主子,再看看主子身后一群眼冒绿光的人,铃铛眼泪连连的点头,“懂,懂……呜呜呜,姑娘受委屈了……”她可不是全都懂了么,一直以来在府里,她的姑娘就是这么的可怜受人欺。
“哎哎,不是啊……”,见这对主仆的作态,欧阳氏越想越不对劲,忙忙招手想要再说些什么,填海那边却着急再不给机会,拉着铃铛压低声音道:“二奶奶说的极是,与其带东西进来招人眼给二奶奶惹麻烦,咱们还不如听主子的吩咐,把银钱跟心思都留着好生的为二爷二奶奶出去后的事情做准备。”
“出去?”,铃铛一惊,随后大喜,紧盯着填海,“你是说?”
填海却没法多说,赶紧朝着秦芜拱手行礼,得了秦芜的点头后,他赶紧拉着铃铛就走:“听话,我们先走,出去再说。”
见到二人离去的背影,秦芜顿松口气,面对耳侧碎碎念,一个劲骂她傻,说她脑子秀逗了的家伙,秦芜也没生气,只不过是故意在某人面前把手捏的咔咔响,某婶就跟被卡了脖子一样。
她的世界瞬间安静了,真好!
却说铃铛填海二人出去后,铃铛眼泪汪汪的死命拉着填海追问不放,填海想着很多事还得铃铛帮着,便把先前二爷叮嘱的事情那么一说,铃铛立时也不哭了,反是拉着填海就行动起来。
二人心里是个有成算的,盘算着手里银钱做了计划,靴子鞋子先都一气定买了不少,要的帐篷,睡袋也定制了质量最好的,接下来谢真点名要的那一应物什,两人也得采买齐全了不说,二人还忒长心眼,谢真没想到的他们二人也想到了。
比如水囊,比如雨伞,比如针线包,比如一路上所需的药丸子,食盐跟糖,更夸张的是因着两个都打定了跟随的主意,他们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铃铛提议买辆车,填海也同意了,不过想着那满府里的各精怪主子,填海怕到时候有车自家主子们也坐不上,脑子一转,蔫坏的买了辆独轮车,拉回家被铃铛怨怪他脑子坑,填海就贼兮兮的拍胸脯说一路上都由他来推,其实心里是不想别个占便宜。
等这些都采买齐全了,剩下的银钱二人又分别跑了钱庄,花了些火耗兑换成了轻薄小巧的金叶子,分别缝进了铃铛连日给秦芜谢真赶制的棉布大袄里,多余的就封在了主子的睡袋夹角,二人就留了二十多两的散碎银子在外头使。
自此,主子当初给的一千两,算上先前牢狱中打点的泰半,眼下全都用光了。
不过好在一切准备圆满,就等着上头的风向。
时间眨眼就过,眼看着离上回他们探监已过十日,这日天气晴好,早朝过后,皇宫正午门处就接连急奔出来了好几道小黄旗,看方向,有朝乌衣卫昭狱去的,有去天牢的,更有朝着大理寺匆匆而来的。
这日正是八月初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
不到午时,大理寺就闹哄哄,小黄旗开路,大理寺上下官员拥护着传旨太监到了地牢。
秦芜起先不解,随后听动静跟着所有女犯般跪了一地,俯首听旨,这才明白,感情是危机终于有了个结果。
虽不喜传旨太监奸细且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对于那文绉绉的文言文圣旨也听的迷糊,不过大概意思她却是懂了,也正是因为懂了,秦芜高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地,只是看着哀嚎一地怨天不公的各家女眷们,秦芜唏嘘不已。
能活着不被株连九族砍脑袋已经很好了,不用充入教坊司终生为奴为婢任人欺凌赏玩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不过是削去爵位,家产全部充公,流放三千里发配极北边关充入军户世代为军,遇赦不赦而已,都没说刺字黥面发配呢,极北虽苦寒,一路虽也危机,可这结果已经是自己预想中最好的了好吧。
嗯,看来狗子果然有成算,空间里物资多多,她是不怕的。
即日流放也不知是即的哪一日?看来自己得早做准备。
不过只要还有命在,能离了这压抑阴冷暗无天日的地牢,去哪都好,她都可以的。
最会苦中作乐的秦芜心情松快,趁着一屋子女眷还在期期艾艾的哭嚎,她赶紧收拢身边得用的东西。‘
这段时间来自己闲来无事编的草包得带着,顺便装上自就这段时间节省下来,咳咳,其实是吃不下的黑馍馍应急,路上还能装东西,记日绳也不能浪费,攥成一股,得弄的长些,回头当绑带把狱卒给的这床棉被给捆扎打包,这个军训的时候自己学过,难不倒自己,回头若是狱卒允了,自己就全背身上带走带走。
第27章
流放上路的这日一早, 秦芜早早就被自己设置好了震动闹钟,暗中塞怀里的手机给震醒了,她起来的时候, 监牢里还静悄悄的。
秦芜悄摸收了手机,就开始捣鼓要带走的东西。
草编的斜挎包挎上, 这些日子囤下来的……好吧其实是她实在吃不下的黑馍馍全带上,把被子打包一捆扎,面上她的行礼基本就齐全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上路。
狱卒也没让秦芜等多久,等外头打更的棒子声一响, 甬道就传来动静, 不多时黄丽花出现在甬道尽头,带着手下提着钥匙一间间的开这牢房门锁,边开边发话。
“里头的人犯都听好喽, 一会就要出发上路了, 你们各自带好自己的孩子, 出了牢房后到上头的广场集合, 等着解差点名上路。”
秦芜仔细听后表示知道, 等自己这间牢门一开,早准备妥当的秦芜也不管身后的一干人,第一个上前喊住黄丽花,“劳驾, 请问黄大姐,我的这些东西可以带走吗?”
黄丽花看着秦芜腰间正拍着的草挎包, 脚下正点着的早捆扎整齐的被褥直嘴抽, 心说你丫都打包好了,我说不你还能不拿?想到这位可是顶头上司交代要关照的人, 拿的又不是自己的东西,黄丽花特别给面,连连笑应:“能的能得,只要二奶奶您能看得上,您都带走都成。”
于是秦芜也不客气,道了声谢,麻溜的提溜起行军包往背上一丢,利索的踏出牢门,走过甬道,朝着当初自己进来时的路往外头去,一路上还有各监牢的女眷陆续出来,有的抱着孩童,有的扶着老人,有的两两相互扶持,更有的哭唧唧着一副死了亲娘模样。
秦芜没空关心,走的飞快,不多时就越过血腥的地厅,上了台阶到了广场,此刻外头的天都没亮,借着广场上燃起的诸多火把,秦芜看到了许多真刀实枪、严阵以待把整个广场围的密不透风的大理寺兵丁。
秦芜扫了眼就默默收回视线,也不去听身侧女眷们的窃窃私语,只拿眼寻找狗二爷的身影,见广场上只有女眷以及五岁以下的幼童,秦芜想许是男监的人犯还没到,于是便选了个地方站着准备等狗二爷。
倒不是自己亲近他,而是这陌生的世界,这糟心的流放,自己好像只能暂时跟他搭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广场上人越来越多,天色渐渐放亮,就在秦芜等的都有些着急,心说怎么还不见狗二爷呢,地牢口的位置便传来了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
先是一人冒头,而后三五成群,秦芜看到冒头出来的男丁模样后心下了然,感情男子出来的如此慢,原是要‘装备’耽搁了时间。
按照大业流放律法规定,因怕男丁流放路上逃逸反抗,每个年满十五的流放男丁俱都脖戴沉重木枷,脚附铁镣铐,一走一哗啦,不仅如此,仅剩下的双手还需高举着,与头一并被拷服于木枷上,这模样看着就遭罪。
至于十五以下,十岁以上的男丁,虽不用戴枷,但必须如女眷一样,为防逃跑实施连坐,以家以族为单位,拿两指粗的长麻绳每隔一段距离就栓一个,就跟穿肉串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一点不得自由,不过好在双手双脚还能用。
至于十岁以下的孩童,便由各家亲眷领着赶路。
谢真心里也很担心秦芜,积极主动配合戴好枷锁铁镣就赶了上来,一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对地牢的自家媳妇,谢真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抬脚就走了过来。
“芜儿没事吧?”
“谢真你没事吧?”
假夫妻团聚,二人见面异口同声,谢真是真关切,秦芜是看着他这幅行头替他疼。
不想谢真误会,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眼里都是光,且立马得寸进尺,“呵呵,芜儿这是担心为夫吗?芜儿放心,为夫很好,只是一直记挂芜儿,吃不香,睡不好……”
秦芜呵呵,心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眼下这处境,自己好像也只能暂时跟这货合作,能屈能伸的秦芜也没拧巴,拍了拍自己斜背着的草包,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打包的棉被,扬扬下巴,一副其实没有你姐也很好的模样,嘴上却心机道:“你自己瞧,我还带着流放的行头呢!”,姐且好着呢!
谢真……莫名懂了小妻子的炫耀。
看着妻子身上鼓鼓囊囊的草包,再看她背后绑缚整齐的被子,再再看他家芜儿显摆的小模样,谢真心里好笑不已,止不住认可点头,本是意动的想抬手揉搓揉搓妻子的脑袋,结果后知后觉发现双手被缚,谢真叹气,嘴上却特骄傲的夸赞,就跟哄孩子一样。
“嗯,看来我家芜儿的个幸运儿,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到了哪里都能活的很好,都能得人相助,真是不错,不愧是我家的芜儿。”
“呵!”,这么无脑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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