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忙抽噎着道:“不瞒夫人,我家儿媳七个月大的肚子,本不该到生产的时候,可惜昨日傍晚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家里请了铃医说是早产,可村上的稳婆忙活了一宿,直到天快亮孩子也没生下来,眼看着儿媳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稳婆说是难产,老婆子我见不得儿媳白白丢了一条命,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赶着城门开进城,就想求夫人发发慈悲,上门去救救我那可怜儿媳一条命啊……”
听到此,秦芜哪里还敢耽搁。
自己也是当娘的人,还是个刚刚经历过生产之苦痛的女人,对方一看家境就不好,孕妇营养肯定跟不上,这会子又是七个月跌倒早产,还是生产了一夜都没生下来,可想而知那一大一小此刻全都命在旦夕,那还耽搁个屁啊,什么都没有人命要紧。
秦芜顾不上安慰老太太,当即回头朝着徒弟发话,“桂枝,秋麦,速速准备医疗箱,我们出诊。”
“是师傅。”,两个徒弟领命,立刻转身就往府中跑,看样子是去准备医疗物资去了。
秦芜又看着刚才示意军士拦人的方叔,“方叔,麻烦您老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最好宽敞点,马儿要跑得快。”
方叔也知道人命关天,随即不敢耽搁,赶紧一瘸一拐的往府里马房奔。
等人都安排下去了,秦芜这才安抚眼前眼底错愕都来不及完全掩下的老太太:“老人家您别担心,我这就跟您回去,放心,您的儿媳跟肚子里的孩子自会吉人天相的。”
“啊?啊!是是是,承您吉言了,老太婆我谢谢您,夫人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安抚完老太太,秦芜也准备去收拾下自己,还得安排下儿子,便把这对祖孙交给门房,顺便让门房给她们快快送上一份早饭来。
天可怜见的,为了孕妇,这对祖孙怕是一大早就往城里赶,根本没得吃上饭吧?
心里唏嘘着,秦芜脚步快快的往后头去,这会也得了消息的小满突然跑来表示要跟随。
毕竟早产难产的病例不多,她身为师姐妹中年纪最小的,历来这样的病患都不让她触碰,小满却不乐意,她可是励志成为跟师傅一样厉害全能大夫的人,所以准备争取一下同行。
急匆匆带着医药箱跟一些相关孕妇救急药草而来的秋麦、桂枝看了不同意,才想呵斥,秦芜却拦了。
“小满,今日事情太急,两条性命等着师傅去救,若有耽搁差池,那可是一尸两命,你年纪尚小,经不起奔波,况且师傅还指着你守着七仔呢,七仔交给别人师傅也不放心。”
听到秦芜这么一说,小满也不争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师傅我知道了,您放心的去,七仔有我。”
“好,小满也长大了,能担事了,真乖,今晚回来,师傅亲自给你做红烧肉吃,乖啊。”
小满嗯嗯嗯的点着头,目送她师傅与两个师姐的背影离开,可不想,这份师傅亲手做的红烧肉却让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没有坚持跟上师傅一并去的小满懊悔了多年多年……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秦芜先扶着老太太与小丫头上去,自己才带着桂枝秋麦跟着上了马车,外头驾车的竟是不放心的方叔,而马车前后还跟随了一队十人的精干小队,骑着健马全副武装的跟随。
这阵仗,让一副怯懦模样,任凭秦芜如何请,都只敢缩在车门边搂着孙女的老太太眼眸暗了暗。
车厢光线昏暗,秦芜等人并未看到老太太的神色,秦芜见老太太的模样以为老人家是吓着了,更是担忧家里儿媳,她也不敢耽搁,忙就询问她地址。
“老人家您莫急,说说家在何方,咱们这就出发,放心,您儿媳跟孩子会没事的。”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就在城东十里坡的乙六十九村。”,此刻城西人老的人,城中人马都在那边,他们可不会走城西,城东最近,且最安稳。
秦芜未觉异常,笑着点头,“好,那您老坐稳了,咱们这就走,方叔。”
听到车厢里秦芜的声音传来,外头的方叔当即应声,随即四名军士开道,六名压阵,马儿当即哒哒哒哒的飞速朝着东城门的方向行进起来。
车厢颠簸抖动,老太太紧紧搂着怀中小丫头,耷拉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的咕噜转着。
原来哨子传来的消息果然不错,这个大业的掌军夫人不是个假名声,而是个真善人。
只是可惜了呀,再是真善人,上头来了命令,身为细作,她们也不得不从。
谁让她是个大夫,还是个医术高明,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大夫呢。
哨子先前从城里那些摊贩、商家、路人口中探来的果然有用的很,若是以弱者病患求助,这人还真就疑都不疑,想都不想的跟着来了,真是个蠢的啊,蠢的都让她不忍动手,只是跟来的这十几个人有点麻烦!
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待到……
一队人马匆匆奔袭出城,起先在城中怕撞人还控制着速度,等出了东城速度就提了,奇快无比,直奔目的地,眼看着要到十里坡了,秦芜又问老太太,“老人家,您家是乙六十九村哪一户,村子里能进车马吗?这马上就要……”
吁~
秦芜的声音未落,忽的外头响起马儿异常的嘶鸣声,紧接着急速奔跑的马车陡然停下,秦芜等人措不及防,当即就因着强力的惯性扑倒,只除了早有防备的老太太跟她的孙女。
“不好,有埋伏!”
天旋地转之间,秦芜飞速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好不容易勉强稳住身形想去查看那对祖孙的安危,不曾想才一抬头,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勉强爬起来的桂枝、秋麦见状大惊,“师傅!”
“闭嘴!”,老太太冷声呵斥。
正巧这时马车勉强停下,外头立刻响起方叔关切的声音,“夫人,您没事吧?”
该死的老太太一改刚才的软弱无助模样,先前还可怜巴巴的半大小姑娘,这会子手里也拿着把匕首顶着秋麦的脖子。
车外叮叮当当,马叫,人喊,兵器交戈的声音接连响起;
车内寂静无声,利刃闪着寒光,暗流在彼此双方间无声涌动;
眼看着秋麦的脖颈印出血痕,秦芜立刻示意身边的桂枝不要轻举妄动。
她们的表现让这一老一小满意,秦芜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脖颈间的匕首被往下压了压,再看到眼前老太婆看向车门外的眼神示意,秦芜秒懂。
一边安抚着桂枝,秋麦,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秦芜一边配合的高举双手,朝着外头回了句:“方叔我没事。”
外头方叔闻言松了口气,心里直庆幸,可随即立刻觉得不对。
周遭不断冒出来且人数是他们几倍的黑衣人明显来者不善,眼前这就是个陷阱啊!
而他们出门是有人上门求医,是临时的,根本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既然对方能事先在此埋伏等待,那说明……
一瞬间,方叔刚松下去的心立刻提起,眉头一凛,目光化刀,声调却不变,“还好还好,夫人没事就好,夫人莫怕,咱们带来的弟兄都是军中以一敌十的厉害老手,外头这些小贼不足为据。”
方叔嘴上故意大声说着,声音夹杂在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送入车厢,手却一点没闲着,趁机摸向屁股下的暗格,悄无声息的拔出曾经陪着自己浴血奋战多年的大刀片握在手。
说来怕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过是寻常的陪着夫人出诊而已,以前不是没干过,可不知为何,今日出门的时候,他前脚都出门了,后脚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让他把老伙计带上,所以他带上了,不想此刻却应验在了这里。
其实比起应验,他更希望老伙计继续沉睡下去。
说是那么多,其实不过是两个呼吸间的事情。
方叔手握大刀,吞咽下口唾沫,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方叔举刀猫着转身伸手去拉车门,不想里头的老太婆,哦不,其实是个半老徐娘化妆成的老太婆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许是身经百战的缘故,明明外头方叔的声音正常的很,便是秦芜三个也没听出什么破绽,结果这人就觉着不对,在方叔开门举刀杀进来的时候,这人像是早有预料般,抓着匕首制服秦芜的动作没变,却突然抬起左手,手腕对准了车门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秦芜意识到什么,也顾不上自己脖子上的利刃了,当即对着打开的车门大喊:“方叔小心!”
本想利落开门救人的方叔,耳中听到秦芜的声音下意识矮身一避,倒是及时躲过了这三只带着幽蓝色泽的袖里箭,可人却因为脚的拖累当即滚下车辕去。
趁此机会,秋麦狠狠撞向身边的小丫头朝着秦芜大喊,“师傅师姐别管我,你们跑,跑啊!”
“闭嘴!”
一击不成,老太婆也不失望,结果见秋麦作妖,自己徒弟竟然没拿住人,老妖婆生气了,反身对着秋麦的胸口利落的就是一刀,任凭秦芜喊住手喊的再快,桂枝的尖叫声再高都无法阻止。
可怜的秋麦,瞬间整个人都蔫吧了,伤口股股冒血,竟还带着黑色。
秦芜气疯了,脑子一懵,手中闪现出一把手术刀,一个挣扎起身,手里的刀照着老妖婆的心口扎去,“你他妈的要干嘛?要的不是我吗?别对我徒弟动手!”
可惜她却低估了高手的能力。
很显然,眼前的老妖婆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发现秦芜意图,当即伸脚勾起她身边的桂枝挡在自己身前,秦芜大惊,眼看着锋利的手术刀就要直插桂枝脖颈,秦芜立刻手一松,刀子哐当落地,桂枝这才劫后余生。
死妖婆当即把刀朝着车门的方向踢飞出去,手术刀插着刚爬起来,再次提刀上车的方叔的肩膀飞了出去。
看到方叔还不死心,死妖婆一手拽过秦芜掐住她的脖子,对着外头的方叔威胁,“死瘸子别动,再上来,姑奶奶我不介意让你家夫人见见血,看到边上这丫头没,这就是下场!”
方叔顺着对方冰冷的视线看到鲜血淋漓的秋麦,瞬间不敢乱动。
死妖婆见状很满意,冷笑一声,把秦芜往车后座上一惯,故意隔开桂枝,脚踩着身下重伤的秋麦威胁道:“谢夫人,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为难你,所以你最好老实点,配合些,如若不然,便是不能动你,你这俩徒弟的命怕是……”
很好,这很反派,可该死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除了认栽她别无办法。
此时此刻的秦芜万分恼恨自己不会武功,武力值不够;更恼恨自己空间没有一把木仓,若是有木仓,她一定一木仓崩了眼前的家伙。
外头的打斗还在继续,十个勇武的军士,每个人身边都有上十个黑衣人与之交战,使得他们根本无暇分身,哪怕心里很担心自己。
情势敌强我弱,秦芜再次老实的举起双手配合,不过嘴上仍不死心的谈着条件,“好,我不动,我听话,但是我要救我徒弟,不然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对方犹豫了片刻,当即伸手把秦芜从头到脚收了一遍,确认她身上再没危险的东西,这才点头,“可以。”,话落,随即一想不对,死妖婆又冷酷的补充道:“不过你不能动,要救她,让她动手。”
对方点了点脚下的秋麦又指着桂枝,秦芜也知眼下没有自己商量的余地,便点头应了。
死妖婆将秦芜老实了,便把脚下的秋麦朝着桂枝的方向一踢,秋麦又是一个闷哼,秦芜与桂枝一惊,下意识要动,秦芜却碍于脖颈上再次被压下的匕首无法动弹,桂枝更是担心的紧张大喊,“师傅您千万别动,我来,我来给秋麦包扎。”
秦芜压下心里的愤怒,忍着担忧心疼的点点头,双眼紧盯着桂枝的动作,见她的手不停颤抖,眼泪还吧嗒吧嗒的流,明显情绪不稳,秦芜只得狠下心肠大喝。
“桂枝,冷静,沉下心来,想想当日战场急救,你就把秋麦当成当日受伤的将士,不要怕,手要稳,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秋麦还等着你救命,听到没有!”
“我,我,师傅,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许是秦芜的当头棒喝真管用,桂枝虽然还在哭,手依旧抖的厉害,人却稳住了,不敢耽搁赶紧打开带来的医药箱给秋麦救治。
见秦芜师徒三人都老实了,假老太婆这才满意的冷冷一笑,看了眼车外的打斗场面,对着那些黑衣人冷嗤一声废物,脚狠狠踹了一下刚才被秋麦撞倒,半天都没爬起来的瘦弱小丫头,声音出奇的冰冷。
“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废物!死了没有?没死就给老娘爬起来,老娘我从不养废物。”
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丫头一抖,随即爬起来,死妖婆眼里划过满意,示意小丫头上前来接手自己手中的匕首看着秦芜,她则是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朝着东边的方向打起了呼哨。
这呼哨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在哪里呢?
受制于人的秦芜脑子里飞速思索,蓦地想到这呼哨的联络方式,不正是曾经谢真跟自己说过的,边关诸多敌人暗探联络方式中独属于高狗的么?
想到这里,秦芜眼眸一暗,心里快速分析眼下局势。
外头随护的十名将士正在殊死搏杀,即便能力再厉害,也架不住蚁多咬死象,眼看露出疲态,而敌方又在传唤援兵,情况对自己这边极其不利,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保护自己的人送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让自己落入敌手,然后沦为他们要挟谢真的把柄吗?
不,她绝不!
脑子飞速思索,看了眼眼前手持匕首劫持自己的小丫头,再看脖颈下的匕首,突然,秦芜了然了什么。
匕首上没毒,刚才反抗那死妖婆对方还不敢伤自己,显而易见,这群人抓自己肯定有所图,不管图什么,他们要的是活着的自己而不是死的,别看威胁的似模似样,其实他们不敢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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