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顾含青还是没忍住,眼泪汹涌地落了下来。
“我一开始确实不愿意去你家。从重逢开始,我就一直是被动的,发生关系那晚,我想在我自己更熟悉的地方,不行吗?你不会知道重逢后第一次的饭局,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你让我服软的手段对我来说是精神上的折磨,因为我还喜欢着你,并且无法自拔。”
在此之前,顾含青没有直接在薄谈面前哭过,就连在她家那次,她都是背过身哭的。
她向来要强。
眼泪流得更让人心疼。
薄谈听得动容,心里发软,动作温柔地要替她抹掉泪水。
顾含青疲惫地挥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擦了一下。
“我不说是因为没想过要你改变。你这样的人没必要纡尊降贵,去迁就体谅别人。自从想开了、和自己和解了之后,这几天我是挺开心的,很能享受当下,不过你看起来没那么开心。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回不去那种你想要的关系了吧?”
薄谈的目光晦暗,“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想要的关系?”
顾含青叹了口气:“你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控了。与其这样让你不开心,不如我们算了吧。”
泪意也就那一阵,她已经平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薄谈的声音变冷,像降了层霜。
顾含青:“薄谈,我们结束吧。我还喜欢着你,不能自已,但是和你分开的这些年我也过得好好的。”
“如果你接受我们这些天的关系,也可以再找我。”她补充。
一刹那,时间像是退回了三九寒冬,四处都挂着冰棱。
薄谈讥笑:“你觉得我管不住下/半身,就想上/你?”
顾含青:“那就希望你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放过我吧。”
不要再试图让她服软了。
酒店的大堂里又有人出来,酒会似乎也快到尾声了。
顾含青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没有再看薄谈。
外面比车里亮,也比车里冷,空气冷得清新。
旁边就有等着载客的出租车,她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出租车动了起来,开始打表。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变化,那辆黑色的车也越来越远。
这一次分开,顾含青的心里倒是很平静,也没有再哭。
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
薄谚这边刚从酒会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他正要上车,看到不远处停了辆眼熟的车。
他走过去:“二哥?”
一看还真是。
“你是来接顾含青的?她早都走了吧。”薄谚说。
薄谈:“路过。”
说完,他启动汽车,直接开走了。
薄谚:“……”
路过能路过到这酒店大堂?
这一片围着湖坐落着几家酒店,今晚还有人在办婚宴,婚宴散场,路上不少提着伴手礼的人,说说笑笑。
薄谈一路开过去,路边的人气衬得车里更加伶俜冷寂。
车速越来越快,开过了这段,直到路两边又清净了起来。
车开过高架入口,又掉头上了高架。
**
詹月自从和顾含青聊完后,对摄影的兴趣更加浓厚。
晚上,老太太、郑妈她们都睡了,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拿着相机在园子里练习拍夜景,拍那水廊,拍那灯光下的池塘。
看到回廊里走来一个身影,她停了下来。
“小舅舅?”
薄谈扫了眼她手里的相机,“还不睡?”
詹月往他身后看了看,有点失望,“青姐怎么没跟你来?”
不等薄谈开口,詹月就想到了原因:“我知道了,电影要开机了,青姐最近应该很忙。”
詹月讨好地朝薄谈笑了笑:“小舅舅,到时候你肯定要去看青姐的吧?把我一起带去吧,我想去片场看看。”
说完,詹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今晚她小舅舅的脸上好像一丝笑意都没有。
她打量着:“小舅舅?”
薄谈:“怎么?”
“你不会……和青姐吵架了吧?”詹月越看越觉得可能是,“你惹青姐生气了?”
薄谈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怎么就肯定是我惹她生气了?”
詹月一脸“不用猜也知道”的表情,“你跟大舅舅一样,说一不二的脾气,谁受得了啊。而且看过青姐的电影就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人。你和青姐可千万不能分手,别人当我舅妈,我看不上。”
“分手”两个字尤其刺耳,薄谈皱了皱眉:“轮得到你管我?寒假作业做完了?”
詹月:“……”
好好聊天,提什么作业。
薄谈:“睡觉去。”
“哦。”詹月缩了缩脖子,兔子似的溜走了。
詹月回去后,薄谈也回了房间。
灯也没看,他懒倦地往沙发上一趟。
觉得房间里太过悄寂,他打开投影,放了部短片。
这是顾含青研究生时期导的短片,他以前就看过。
片子一共十几分钟,一会儿就放完了,又从头开始。
第二天早上,薄谈照例去陪老太太吃早饭。
老太太:“昨天晚上来的?”
薄谈:“太晚了,没惊动您和郑妈。”
老太太:“怎么,不高兴?”
薄谈笑了笑:“我好好的,您从哪儿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是是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老太太轻哼,“懒得管你的事。”
薄谈:“您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薄谈在老太太这里到下午就走了,去找褚辰。
褚辰最近迷上了钓鱼,叫了薄谈去陪他钓鱼。
这个爱好对于他们这些个纵情声色的公子哥来说早了点,要培养起来起码还得再过个二十年,所以褚辰约人很难。
身边唯一看起来能沉下心陪他钓鱼的也就薄老师了。所以他到了周六就约他。
两人坐在水边,一人拿着根鱼竿。
褚辰:“顾含青还没回来啊?”
薄谈:“回了。”
“怎么说?你们现在怎么住?”
“分开住。”
“所以你送包了吗?”褚辰非常好奇。
薄谈扫了眼他的浮标:“你有鱼上钩了。”
褚辰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激动地拿着鱼竿往上一提,钩子上空空的,鱼饵还在。
“没有啊,薄二你是不是骗我。”
薄谈:“跑了吧。”
坐了一会儿,薄谈把鱼竿插到地上,懒得看了。他拿出烟盒,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旁边的褚辰还在等着大鱼,看了他一眼说:“薄二你怎么比我还没耐心。”
两人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就褚辰钓了条手指长的小鱼,然后放生了。
薄谈:“这种事下次别找我。”
褚辰:“……”
他还以为搞科研的会更有耐心。
晚上,薄谈叫褚辰组了个局,喊了不少人来玩。
之后,周日的晚上、周一的晚上,薄谈都叫褚辰组了局,每天玩的都不一样。
一连玩了几天,褚辰感觉到不对劲了。
从牌桌上下来,他坐到了薄谈身边,“薄二,你这几天怎么了?”
薄谈倦怠地抬了抬眼:“什么怎么了?”
褚辰:“吵架了吧?不然你为什么天天自己晚上出来玩,一点夜生活都没有?”
说到“夜生活”三个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明显指的另一种“生活”。
薄谈:“滚。”
看他是真的不耐烦,褚辰就走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薄谈端着酒杯,看向另一边和魏时明和施夏。
魏时明正搂着施夏调笑,很明显的依附和被依附的关系。
再看这里的每一对,都是这样。
他以前没有注意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魏时明和施夏这边,已经注意到了薄谈的目光,觉得很莫名。
魏时明来的时候就和薄谈打过招呼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得罪二哥的地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施夏,“二哥是不是看上你了?”
施夏吓了一跳:“……不能吧。”
魏时明:“不然你过去看看?”
施夏捶了他一下:“你疯啦?那可是青姐的人!我过几天还要进青姐的组呢。”
“说什么呢。”褚辰走过来。
魏时明:“辰哥,你说,二哥会不会看上施夏了?”
褚辰一脸“你们在开什么玩笑”,觉得他们想太多。“少喝点酒,别把脑子喝坏了。”
魏时明:“……那二哥为什么今晚总看我们。”
褚辰:“你们二哥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不用管他。”
第49章 49
顾含青这些天都很忙。
临近开机, 她抽空去看了趟追追。
追追的感冒已经好了,但脸看起来瘦了一圈,眼睛显得更大了。
顾含青陪着追追玩, 程元西就坐在一边。
他冷不丁问了句:“上次听追追说, 有个人想做她的干爸?”
顾含青:“……随便说的。”
程元西:“薄二?”
顾含青垂眼“嗯”了一声, 继续陪追追玩娃娃。
“你们怎么样了?”
“散了,不合适。”
这时候,追追抬头, 一脸天真地问:“什么叫‘散了’?”
顾含青揉了揉她的脸, 笑着说:“就是不跟他玩了。”
追追放下玩具, 抱了抱她:“那干妈跟我玩。”
顾含青被抱得心里一软,“好, 跟追追玩。”
她陪追追玩了好几个小时, 临走的时候,程元西又跟她聊了几句。
他是顾含青这次电影的资方之一。
聊完正事, 程元西停顿了一下,说:“有什么事找我。你是追追的干妈。当年追追生下来多亏有你。”
他是在给她底气。
顾含青笑了笑:“好。”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顾含青的电影就要开机了。
薄谈这边,那些纸醉金迷的场子连着去几天也就没意思了, 倒是每日还住在老太太这里。
一天早上,去上班前, 他陪老太太吃饭, 老太太问:“你是自己没地方住了?”
薄谈笑了笑:“这才住了几天,您就瞧我不顺眼了?”
“是几天?”老太太反问,“一天天的往我这儿跑, 你也不嫌远、不嫌折腾的。”
薄谈:“多陪陪您不好么?”
老太太戳穿他:“到底是谁陪谁。不是我和郑妈轮着陪你这个祖宗?”
薄谈失笑:“哪儿敢。”
“失恋啦?”老太太问。
薄谈的眸光动了动, 到底承认了:“这就让您看出来了。”
“不能更明显了。是吧, 郑妈?”老太太问郑妈。
郑妈点头:“是啊。”
薄谈:“原来您和郑妈这些天是装不知道陪着我玩呢。”
老太太:“小月开学前有一天跑我这儿来,悄悄地告诉我,她小舅舅和女朋友吵架了。”
薄谈轻笑:“她的作业还是太少。”
老太太:“分了就分了吧,我觉得你们也不合适。”
薄谈收了笑意,问:“为什么?”
“倒不是因为出身。”老太太说,“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能有现在不容易。我第一次见她,她乖乖跟在你身边,但能看出来是个主意大的,不然也不会跑出国去,对吧?”
薄谈没有说话,垂眸望着桌上的筷子,漫不经心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老太太又说:“你呢,看着好好的,研究所上着班,但其实你二叔家的薄谚那么浑,不还是想学你?你才是最浑的那个,不然这么多小辈怎么就你没被押回家里去呢。”
薄谈:“我不是有您和大哥帮着么。”
说了这多,老太太有点疲倦,“反正自从你妈妈的事情后,我是想开了,你们的婚事我一个都不管。你一辈子单着也行。”
薄谈:“……我上班去了。”
等薄谈走后,郑妈问:“他一辈子单着真的行?”
老太太一脸高深:“也得他自己乐意。”
随后,老太太又感叹:“瞧瞧多少天了才跟我们透露这点话,让他放下脸面比什么都难。”
去研究所的路上,薄谈收到了王哥发来的邀请,邀请他去参加开机仪式。
王哥也是前两天才知道顾含青和薄谈分手了的。
那天他正好问起顾含青,说怎么好多天没见到薄老师。
顾含青正好在忙,随意回了句:“分了。”
王哥一愣,心想才好了多久。
“……那电影怎么办?”他问。
顾含青:“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我们花了钱的。资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是王哥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了,给薄谈发了邀请。
顾含青的剧组开机和别的剧组一样,选了吉日吉时,地点就在隔壁市。
这天,周师傅早早地来接了薄谈出发。
他一到,王哥就带了人来接待他。
王哥很热情:“辛苦薄老师向单位请了假特意来一趟,晚上住这儿?我来安排。”
靠不了顾含青,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不了,当天要回去。”薄谈语气浅淡,皮肤在早晨的太阳照射下霜雪似的,清冷矜贵得引人注目。
王哥:“辛苦辛苦。”
薄谈:“行了,不用招待我。”
王哥:“那薄老师可以四处转转,也能坐会儿。”
王哥离开后,薄谈和周师傅四处看了看。
他们的脚下铺了红毯,前面拉了横幅还搭了背景板,大大地写着“开机仪式”、“开机大吉”之类的话,很喜庆。
周师傅是第一次来开机仪式,很感兴趣。
薄谈却兴致缺缺。
中间还遇到两个眼熟的人来打招呼,对方一口一个“二哥”,薄谈也不记得是谁,敷衍了两句。
“顾小姐在那里。”周师傅说。
原本懈惰地捏着打火机把玩的薄谈下意识地抬眼望了过去。
顾含青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下面是条军绿色的工装裤,脚上是一双马丁靴,非常休闲舒适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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