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钥匙插入门锁,顾含青连忙扯了扯衣服的下摆,又让头发垂落在胸前,试图多遮一点。
门被从外面打开,薄谚站在门口,一脸恶劣地看着她。
申桥“啧”了一声:“含青妹妹好辣。”
几道目光肆意地落在顾含青的身上,宛如群狼环伺。
薄谚站在门口催促:“出来,快点。”
顾含青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包里,拿在手上。
刚走出来没几步,她听到有人对薄谚说:“阿谚,二哥到了。”
薄谈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修长的双腿曲着。暖光的灯光照得他有几分懒倦,斜长的影子投在地面。
薄谚走了过来,笑着问:“二哥,你要跟我说什么事,还这么远跑一趟?”
薄谈看向他,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没什么重要的,就是闲着。你们今晚玩什么?”
“其实就还是那些东西。不过今晚的对向行驶不一样,”薄谚来了兴致,在他的对面坐下,“让一个女人在中间。二哥今晚要不要玩玩?”
薄谈:“不了。”
薄谈会拒绝,薄谚也不意外。
想当初,他还跟在他二哥屁股后面玩。很多东西都是他二哥带着他玩的,包括对向行驶。
从上大学开始,二哥就收了心,不怎么玩了。
“对了,二哥,”薄谚想起周末听到的事,“听说上周褚辰过生日你带了新交的女朋友去,宠得很。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申桥在旁边起哄:“是啊,二哥。让我们看看是何方神圣。”
薄谈:“现在就介绍给你们认识。”
申桥有点意外:“二哥要把人叫来?”
随后,他们只见薄谈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了某处。
穿着兔女郎衣服站得很后面的顾含青视线和薄谈的对上。
在这个浮躁、肾上腺素飙升、物欲横流的环境里,只有他是静谧的。
她穿得有多艳俗,他就有多体面。
这让她无所遁形,暴露感比之前更甚。
薄谈开口,浅淡的两个字:“过来。”
过来?让谁过来?
不是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们认识的吗?
薄谚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有身影动了。
在所有人都没动的时候,有人走动就变得很明显,连光影的变化被放大。
顾含青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中,走到了薄谈身边。
薄谈伸手将她一揽。
他的身体成了覆盖在她身上的遮掩,轻而易举挡住了她大半。
申桥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薄谚眼里的浪荡都消失了,脸色极差,死死地盯着顾含青,嘴上问:“二哥,你说的女朋友是顾含青?”
薄谈:“就是她。”平淡的语气压不住他骨子里的骄慢。
与其说他像是没看到薄谚的反应,不如说是看到了但不在意。
“你这个贱人居然攀上了二哥。”薄谚气得要把顾含青生吞了。
顾含青往薄谈的怀里靠了靠。
这是她攀上的靠山。她要攀住、攀稳。
她仰起头,红着脸小声问:“能走吗?”
“人我带走了。”薄谈说,“她是我的人,以后别为难她。”
申桥几人干笑,想点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点。
顾含青被薄谈搂着离开。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来:“我的手机还在他的车里。”
她转头去看薄谚。
薄谈:“阿谚。”
薄谚沉着脸不说话。
薄谈:“我的面子也不给了?”
沉默了两秒后,薄谚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泄愤似的扔了过来。
顾含青接住。
离开室内,顾含青立即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山里的温度比市里要低。
身上那点布料没有任何保暖作用,她忍不住往薄谈的怀里缩了缩,光/裸的双腿贴着他的长裤,肩膀贴着他的胸膛。
隔着衬衫,她感受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像是神怀中刚刚降世、未着寸缕、脆弱不堪的人类。
“去拿手机。”薄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离开热源的时候,顾含青有一丝眷恋。
她去薄谚的车里拿了手机,然后跟上薄谈。
薄谈是自己开车来的,顾含青跟着坐上了副驾。
车开出俱乐部,她问:“二哥是怎么看出我的求救消息的?”
薄谈:“猜的。我给薄谚打电话确认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咳嗽声。”
顾含青由衷地佩服:“咱们学校物理系的人脑子就是转得比别人快。 ”
换成是她自己,是没办法凭借空白短信想到那么多的。
而且他的做法很稳妥。如果他在电话里就让薄谚放了她,以薄谚的脾气是不会听的,只会更生气。
薄谈睨了顾含青一眼。
在俱乐部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分明有破碎的水光,现在却像没事人似的,一口一个“二哥”,叫得缱绻。
顾含青注意到了薄谈的这一眼,有些莫名。
她一垂眼就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大腿,坐在宽大的车座上,像下面什么都没穿一样。
后面的尾巴还很硌人。
现在还在山里,车窗外只有间隔等距的路灯,除了他们,一辆车都没有。等靠近市区路上就全是车了。
她这副打扮实在不宜见人。
今晚最开始被薄谈注视时那暴露感还在心间。
她宁愿真穿着吊带和内裤坐在他的旁边,也不愿意这样。
“二哥,我想换一下衣服。”
薄谈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留顾含青在车上换衣服。
顾含青注意到他把车停在了两盏路灯之间,是最暗的地方。
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车里又关着灯。顾含青解开安全带,从包里拿出衣服,然后扯下肩带。
他们停车的地方是盘山公路的下半段,驾驶座的那边是山体,副驾那边是围栏。
薄谈下车后绕到了车后不远处,站在围栏边。
今夜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一轮月亮高挂,夜幕都没那么暗了。
远处视野辽阔,可以看到整个天幕和在市里看不到的星空。
四周寂静,徐徐的山风吹过,种在围栏外的芒草摇曳。
薄谈无意间抬眼,汽车的反光镜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从反光镜看到副驾。
他瞥见了里面的一抹月光。
刹那的功夫,丰盈的圆月就颤抖着藏到了乌云身后,只剩下一点皎洁的月光,随着乌云的移动,消失于黑暗。
顾含青换好衣服后,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嘴里叼着根未点着的烟下了车。
黑夜里,薄谈的身影如神o,岿然独存。
顾含青看了他两眼,收回目光拿出打火机。
“啪嗒”,随着打火机冒出火苗,兔女郎的衣服被点着。
火焰由小到大,疯狂地向上蔓延。
顾含青伸直一条手臂,捏着衣服的一角,另一只手拿下嘴里含着的烟,用火焰的边缘点着。
她抽了口烟,专注地看着。
不断有烧着的布料掉落在地上,熄灭。
火焰越窜越高,火舌几乎要舔到她的手。
烟雾无声地消散在星夜,跳动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明艳疯狂。
直到皮肤感觉到灼热,顾含青才松了手。
烧着的衣服落地,火光从盛烂到微弱,再到归于沉寂,只剩黑灰。
随着灰烬在风里散去,她吐出一口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去他妈的。
余光看到薄谈走来,收起情绪的顾含青抬头看向他。
一阵风迎面吹来,吹起她的头发,她夹在指间的那点猩红也被吹得更亮。
指间一空,烟被抽走。
烟到了薄谈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捏在烟嘴之下,画面看着莫名有几分靡丽缠绵。
顾含青刚想问他是不是想来两口,就见他手指一动,把还剩半根的烟一折,然后碾在了旁边的护栏上。
动作利落无情。
对上顾含青略显错愕的脸,薄谈缓缓地说:“半根最多了,我不喜欢烟味。”
他管得好多。
顾含青嘴上说:“好的二哥。”
两人回到车上,车重新开上了路。
“为什么没和薄谚说我们的关系?”薄谈问。
顾含青:“我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激怒薄谚。”
薄谈:“只是这样?”
微微上扬的语调和褚辰过生日的时候拆穿她的心思一样,明明没什么喜怒,却让人心里一惊。
顾含青顿了顿,说实话:“毕竟你们是堂兄弟。”
她和他的关系还不牢固,她没有信心他现在会为自己让薄谚不愉快。
薄谈:“现在信了?”
顾含青点点头。
他今晚的出现让她对摆脱薄谚更有信心了。
薄谈又问:“真的信了?”
顾含青一噎。
暂时有五六分吧。
“你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多?”薄谈的声音里多了两分调侃。
她也不是天生心眼多的。
顾含青微笑:“二哥不喜欢我就改。”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顾含青疑惑地看着他。
恰好经过一盏路灯底下。
车外的光照亮了薄谈眼底的一缕笑意和轻嘲:“你可能不知道,你每句带上了‘二哥’说的话都特别假。”
顾含青:“……”
脑子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太难取悦了。
第8章 08
渐渐地,路上不再只有他们一辆车。
车窗外的街景热闹了起来。
薄谈畅通无阻地把车开进A大,停在了顾含青宿舍楼旁边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上。
“到了。”薄谈睨了顾含青一眼,“还有话说?”
“薄谚那里……”
顾含青没说完,薄谈就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了:“放心,他不会找你的麻烦。”
顾含青笑了笑,刚要说“谢谢二哥”,就想到他刚才说她每句带“二哥”的话都特别假,于是把“二哥”两个字省了。
“谢谢。”
她决定以后都把这两个字省了,以免他又说她假。
顾含青下车后,薄谈正要把车开去前面掉头,余光看到副驾的座椅上有一团浅色的东西。
是个淡粉色的毛球。
这是顾含青落下的,应该是她的“尾巴。”
稀松平常的毛球和那身装扮联系起来,带了几分情/色。
这时,驾驶座这边的车窗被敲了敲。
薄谈收回视线,放下车窗,看到了一张白净的脸。
顾含青问:“你带校园卡了吗?我想借一下去食堂。”
她上完课就被薄谚带走了,还没吃晚饭。
这个点食堂的夜宵窗口已经开了,她想去买点吃的带回宿舍,走了两步发现没带校园卡。
薄谈翻找了两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校园卡递了出来。
顾含青接过,刚想说要不他在这里等一下,她买完还回来,就听他说:“下次再还我。”
那最好。省得她跑来跑去了。
顾含青拿着薄谈的校园卡去了食堂。
校园卡上有他所在的院系、学号,还有他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他大一刚进校的时候拍的,表情冷淡正经,五官的轮廓比现在看起来稚嫩点,眉宇间还能看出一点桀骜。
顾含青大一报到的时候也拍过这样的照片。
A大几乎没有人不说入学的时候拍的照太丑的,都说是摄影师用脚拍的。不少人后来都找机会挂失校园卡换了新的照片。
没想到薄谈这张还挺好看的。
进到食堂,顾含青去卖炒饭的窗口买了份牛肉炒饭。
刷卡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下。薄谈不住校,刷校园卡消费的机会不多,校园卡里的钱不像校园剧里那样夸张有好多位,但也比她的多。
顾含青提着打包的牛肉炒饭回到宿舍。
一推开513的门,她就听到了华盈在游戏里骂人的声音。
刚熬完一个作业,谭朝月和郭玉也难得没去图书馆,在宿舍里看剧。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学宿舍生活场景,却真实又温暖。
神迹降临,带来救赎,她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华盈是因为这一局又输了才骂人的。骂完人,她看到对面的顾含青坐在桌子前吃饭,问:“没和那个帅哥一起吃饭?”
“没有。有点别的事。”顾含青轻描淡写地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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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
薄谚那晚明明那么生气,事后却没来找顾含青的麻烦。可见薄谈比她想象的还要管用。
其实那晚过后的第二天,薄谈和薄谚就在家里的饭局上再次碰面了。
长辈还没到,就薄诏、薄谈和薄谚三兄弟到了包间。
薄诏比薄谈大四岁,比薄谚大五岁。因为年龄相差有点多,小时候,薄谚和薄谈玩在一起,薄诏则是和更大的一拨人玩。
昨晚薄谈把顾含青带走后,薄谚发了很大一通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含青能攀上他二哥。
“二哥,你带去褚辰生日宴上的女朋友真的是顾含青?”
薄谈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是她,大哥见过了。”
薄谚:“二哥,顾含青那个贱/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和她那个妈一样,一肚子坏水。”
“阿谚。”薄谈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以前的事我不去管,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要再去找她。”
顾含青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薄谚看薄谈的脸色,到底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之后,长辈就来了。
说是两家一起吃饭,其实来的长辈就只有薄诏和薄谈的爸爸以及薄谚的爸爸。
饭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好。薄谈和薄谚都不怎么说话,只有薄诏一直在从中缓和,聊着城东的一块地皮。
但公事总有聊完的时候,总不能一顿家宴全聊公事。
薄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旁边的薄谈,又用眼神提醒了一下薄谚。
薄谚见薄谈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准备说话。
薄松看到了薄诏的动作,对薄谈说:“现在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怕您看见我生气。”薄谈少了两分冷淡的声音给人一种浑不吝的感觉,“这不是来了?爸,您和二叔慢吃,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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