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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灯明亮又晃眼，莉莉安微微侧过脸，觉得有些刺眼。
“莉莉安，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那个吊瓶还没吊完，”两个护士上前，语调温柔，露出安抚的笑容，“先乖乖地回到病床上，把吊针打完好不好？”
他们说的吊针是刚才那个紮在她手上的东西。
莉莉安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看着她们，“这个是干什麽的？”
被问到这种如此基础的问题，护士有瞬间的怔愣，不解为什麽连这种问题都需要确定，“这是最基础的营养物质，是你的身体需要的。”
“我不需要，”莉莉安一口否决，“请你拿走。”
“请不要任性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语言总是苍白的，他们不断强调的这个事情并没什麽作用。她是非常重要的病人，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两位护士对看一眼，态度有些强硬。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莉莉安是不知道他们这种莫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觉得她会任由他们摆布。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也有拒绝的权利。这些人真的是半点武力都没有，一下子就被莉莉安推了出去。莉莉安本人也愣住了，他们完全不具备威胁她的武力值，“抱歉，但是离我远一点。”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进入了僵持的状态。
莉莉安实在受不了这种情况了，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很好，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莉莉安轻轻地扯起嘴角，维持着一个标准的弧度，礼貌又疏远，“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离开。”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麽她是病人，他们作为医生并没有限制她自由的权利，她的要求不该受到拒接，莉莉安是这麽认为的。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医生皱起眉头，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面色严峻，“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工作证件给你看，是斯塔克先生把你送过来的，我们要对你的身体和健康状况负责，请你配合！”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莉莉安完全不能理解对面的逻辑，一字一顿地强调，“我自己可以负责，不需要你们来分一杯羹。你们说斯塔克，证据呢？没有就闭嘴。我没有钱付医药费，我的身体也完全没有问题，我要离开。”
医生正面和莉莉安对峙，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另一边，当莉莉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有一个护士慢慢地放轻脚步，缓缓踱步过来。手掌稍微背在身侧，那尖细的针头闪着微小的寒光。
病人太激动了，需要采取强制措施。
正当她以为找到了最恰当的时机，却不知道偷袭这种把戏，是莉莉安好久以前就玩剩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型医闹现场了...
第66章 66 .她迷路了
莉莉安抬手就准确地握住了护士的手腕, 在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的时候，莉莉安微微眯起了眼眸, 显露出了绝对危险的神色，“这就是你们说的医疗和保护！”
那种东西，她绝对不会让它再次进入自己的身体。
不好的情绪在酝酿, 并且即将爆发。莉莉安单手卸下护士手上的针筒，就算不是全盛状态, 对付一个普通的小护士也完全没有问题。单手就把人抓了起来，反手扔向那对怪异的人坐在的位置。
护士堪堪被接住, 上前的几个人都被当成了肉垫。
“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医生见此, 赶紧打了个手势，“快上去帮忙啊！”
先不说这个病人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非常的不稳定，光说这是托尼·斯塔克特地叮嘱要照顾好的人, 他们现在就已经算是失职了！
手中握着那枚针筒，长发淩乱地披在肩上，莉莉安唇线紧抿, 斜眼看过去, 莫名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那瞬间暴起的气势, 好像要在他们医院开打, 而他们和那些恐怖分子没有两样一般，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的身份。
一瞬间，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忽然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来了一个人, 手里高高地举着手机，像是抓住了一枚救命稻草一般。额头上还飘着点汗，飞速地跑过来差点刹不住车，“接、接通了！斯塔克先生的电话！”
在场的人闻言，瞬间都松了一口气，医生有了底气，连腰杆都挺直了，“我们真的是受斯塔克先生的委托照顾你的，不信你问他。”
那人拿着手机就要上前。
莉莉安敏锐地後退一步，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时刻保持着冷静，“站在原地就好，声音外放，谢谢。”
那些人面面相觑，对於她过分的提防都有些无奈，却也不敢再把她当普通的女孩子看待，只好顺着她的话做。
斯塔克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才寂静的房间里面回荡着。
“莉莉安？听说你大闹医院了？”知道她醒来的消息，斯塔克心情异常的轻松，语气含笑，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我现在正在过去的路上，现在感觉身体怎麽样？”
莉莉安目光一闪，并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只是试探性地提问，带着些许不确定，“斯塔克？”
“对啊，除了我还会是谁呢？”带着一点自恋的语气，对面的人愣了一下之後便无奈地笑了起来，“也许光是声音，还没办法让你确定吧。”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上微光一闪，一束图像便出现在了屏幕上方，吓人一跳。他对自己吓人的行径没有丝毫自觉，还能老神在在地从旁指导着拿着手机的护士，“把手机放平，图像对准对面那个漂亮的少女。对就是这样，调整呼吸，不要颤抖。”
带着调笑的语气，斯塔克转过眼来，似乎他不在现场还真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一样。
“嗨，莉莉安，”真切地看到真人，不是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而是生机勃勃地和医护人员对峙着，虽然这不是什麽值得表扬的事情，但也不妨碍斯塔克觉得身心愉悦，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轻松的笑意，“终於醒了啊，让人好等。”
说得跟真的一样。
“让你感到担忧，是我的荣幸，但是——”
“按照惯例，我休整身体的睡眠时间一直都控制在二十四小时到三十小时之间，所以请不要用那种还好你没死的语气跟我说话，”莉莉安完全不为所动，即使眼前的脸和托尼·斯塔克的五官一模一样，但是装扮和整洁程度，完全和先前天差地别，其中发生了什麽，是莉莉安未知的，“你为什麽把我放在这种地方？”
饶是斯塔克，听到她这种问题也不免愣了一下，“......嗯，我有急事要处理，所以没等到你醒过来就先离开了。不过，我现在正在全速赶过去，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是真的托尼·斯塔克，如假包换，好吗？”斯塔克甚至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灿烂又亲切。
抬手拿下墨镜，露出那双标志性的大眼睛，因为带着欣慰和温和而显得异常明亮，“是我，莉莉安，真的是我。我们成功了，你很安全，我跟你保证。”
他没有想到，她在医院也会有那麽强烈的反应，这是要多麽没有安全感。
放缓了语气，斯塔克张扬肆意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显露出这种让人大跌眼镜的温柔和纵容，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像是一个长辈。
“不信吗？”斯塔克摸着下巴，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要对别人证明自己就是自己的经验，他摸了摸胡子，抿唇思索，忽然额角亮起一个灯泡，“那我们对个暗号吧，之前你给过我一颗糖果对不对？是一个小杂牌子，小小个的，橙子口味，味道还不错，记得吗？”
“现在，你先冷静一点，等我过来。你可以做到的，对吧。”说着说着，斯塔克的语气便沉了下来的，带着认真和正经。每次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莉莉安好像以此确定了什麽一样，听到他这样语重心长的声音，她稍微放松了身体。莉莉安不否定自己有过於紧张的可能，她轻轻敛下长睫，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什麽时候能到？”
“就一会儿，二十分锺之内，我肯定到，”见她终於松了口，斯塔克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视频里面看她活蹦乱跳、思维缜密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之前拿到了身体检查报告，还是让人非常在意，“你现在不想接受医生的治疗，就不要，只要你不想，这些都可以往後排。你现在需要做的、最重要的，就是等我二十分锺，就像我之前等你醒来的那几十个小时一样保持着耐心和爱心。”
“......你是在卖可怜对吗？”
“不，”斯塔克回答得相当迅速，“只是希望你能向我学习，学个百分之一什麽的，这个要求不苛刻吧。”
身後的背景飞速倒退，他确实是在飞速赶来。
“......嗯，”莉莉安垂下眸子，“我等你来，再见。”
莉莉安别开了目光，对着护士直言道，“谈话结束，可以关掉了，谢谢。”
对面的斯塔克愣住，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有事等我到了再谈，我先挂了。”眼疾手快的，斯塔克率先按下了停止通讯的按键。
其实莉莉安心中有几个问题，没有直接问斯塔克，比如银森在哪里之类的。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为什麽她要等他来才能走。他们是一起逃出来的没有错，但顶天了就是个合作关系，平等互助。他们确实相处得非常和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接手管制了自己的自由。或许这麽说太严重，他只是纯粹地为自己好，可是......为什麽？这就是莉莉安一直不解的最核心的问题，没必要这麽做不是吗？她不需要其他人负责，也不需要其他人照顾，她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
交流结束，病房这边却蔓延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双方都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莉莉安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既然我是斯塔克送过来的，那麽银森也在这里吧，他在哪里？”
“银森先生在其他病房休息，身体没什麽大碍，”护士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可怜小姑娘看待了，斟酌着语气，“只是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莉莉安打断了，“你说你们是医护人员，而我是你们的病人，对吗？”
那位护士咽了咽口水，医生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直言道，“是的。”
“既然我不是作为俘虏转手给你们的话，那麽我的自由便不是扣押在你们手上，”莉莉安直起身体，长发落在肩後，她扯起一抹微笑，“我想要去看银森，不知道这麽讲，够不够清楚？”
她虽然笑着，但却莫名地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没有人可以把她和她的年纪联系在一起。
莉莉安还是来到了银森的病房。
在一路上，她看到了亮起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从里面急匆匆地退出像是担架一样的车，车軲辘在地面上急切地摩擦着，那些推着车的人也行色匆匆，万分紧张忙乱，气势汹汹。莉莉安赶紧後退一步，後背贴着墙壁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她看见了那个从自己眼前刷的一下滑过的、血淋淋的躺在上面的人，伤势重到连五官都模糊了。他手上紮着一个和她一样的针管，一个穿着制服的护士就一边拿着吊针一边跟着跑。
血腥味被掩盖在浓重的消毒味道之下，一切都是白色的。头顶上的灯十分明亮，晃得人头疼，莉莉安轻轻摇摇头，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了起来。
她随便一抬眼，都可以看到监控器、监控器、监控器，和之前山洞里的那些是一模一样的东西。遍布在各个角落，走廊上也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是。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是这麽想的。
莉莉安知道自己现在也许不够冷静，没办法做出最客观最正确的判断，但是她真的、真的不想待在这里。鼻尖充斥着陌生又让人厌恶的气息，身边都是陌生又可疑的人，到处都是眼睛，所有人都自得其所、习以为常，只有她什麽都不明白，像个外来者一样格格不入。
不对，她就是外来者。
莉莉安屏住一口气，当她真实地看到银森的那一刻，那张紧绷着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於欣喜的轻松表情，在那一刹那她感觉看到了救赎。
银森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是惊讶，随即露出了笑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麽事情？”莉莉安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很淡，但是真切。她耸耸肩，一副自在的模样，走到他身边坐下。只是当她看着他手上也紮着和自己一样的针头，她面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了，“他们对你做了什麽？”
她似乎想要触碰他的手，却又怕弄疼他一样止住了动作，只能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眸中带着不解又迷茫的表情，好像不敢相信他竟然也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迷路了。
银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明了，除了无奈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银森保持着万分的耐心，抬手按住莉莉安的手，给她最真切的安抚，“莉莉安，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正常的医疗过程，没有受伤，也没有实验。我很好，嗯？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莉莉安所属的年代和世界里面，从来都是煮煮药、啃啃草、做做祭典，从来没有这种直接朝着身体内部注射东西的情况存在。
她对现代社会完全不了解，不知道世界发展到了怎样一个地步。所有人都知道，而只有她不知道。可是她偏偏还不能表现出一幅我不明白的表情，因为会被当做异类，因为那样就会被骗，再这样陌生又危险的全新世界里面，她需要保护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之後，她所处在的环境实在太过特殊。而现在一旦回到正常的社会环境当中，便一下子显得不正常了起来。无措、彷徨和怀疑，都尽数彰显了出来。她想隐藏都藏不起来，这也是它如此焦躁的原因之一。
银森不知道她是来自什麽地方，竟然对这种普遍的事物都完全一无所知，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主动询问过，也厚也不会问，他对这些没有兴趣。
莉莉安看着他平和的神色，逐渐意识到了什麽，她想要收回手。她别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扯起嘴角想要笑，想要装得自然一点，却不由得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色，“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奇怪？”
银森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微微俯身，深深地看进她的眼中，神色舒缓似乎可以抚慰人心，他万分认真地告诉她一件事情，“不，你只是太紧张。”
“没关系的，每个初入社会的人都是这样的。你那麽聪明，你也可以的，只是还需要一点成长的时间。这都很正常，我们都是这麽过来的，”银森轻轻地笑了，脱下眼镜之後，他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明显了，“我会教你的，像之前一样。所有你不会的东西，我都会一样一样地教给你，好吗？”
那个反问，简直轻柔到不可思议。
之前是他教她的，今後他也可以一点一点地告诉她，帮助她融入这个对她来说截然不同的、崭新的世界。这都不是什麽大事，不需要太过在意，她一定可以做到的，他是这麽相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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