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不是行尸走肉,偶然在路上碰见,装作不识疏离点头微笑即可,知道她过得好即可。
爱不一定要拥有,爱是希望她能笑口常开即可。
他想她过得好,他想她忘记他。
他又说:“你看天这么无边无际,她们都应该自由自在的过活,去拥有更辽阔的人生,去感受人世间怨苦喜乐,而不是因为我止步不前。”
“她们?”钟音冷笑。
“陶宓,我的妻子甄荷。”
谢靖第一次知道洪昭女友叫陶宓时,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今天才知道真的是她,临了到头能再见到她一面,他已经非常满足。
当年被复活过后,他深知自己再配不上陶宓,便只敢远远看着,只敢用一支支画笔描摹她温婉动人的脸,像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鼠一样,陪着她走过一天又一天,陪她笑,陪她哭,陪她望着梨树发呆,陪她走过两人走过的所有风景。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谢靖没有一天不后悔,当年被廖雅宝看中的那天,他应该再硬气点直接一头撞死,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陶家不会被灭,陶宓不会孤独饿死,他也不会成为行尸走肉。
“一切因我而起,一切也要因为结束,我是罪恶的始终,必须由我来终结。”谢靖不愿多说,只是这么说道。
钟音不知道他内心想法,只觉得他虚伪。
什么他希望辽阔的飞,必须他来终结,恐怕他就是不敢吧,不敢去面对陶宓,因为他就是一切悲剧的原因!
想起陶宓当时轻描淡写说起过往,钟音就忍不住想一件戳死这货,记忆都在还正儿八经装。
真的爱陶宓,他就必须得全心全意托付自己,就算变成行尸走肉又如何?
假如钟音是他,当初反抗不了皇权和廖雅宝,她就要变成厉鬼杀了那些执掌权利的人,死也要把爱的人留在身边。
爱一人便如山河难填,永不能变!
陶宓口口声声说要放下,最终找到人可不还是像他的人,凭什么他就伟光正地说希望她好?
两人那般遗憾,他都能放人走,只有一个原因——他不爱!
钟音剑身冷意难平,气场极强。
“既然还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以为这两人是纯爱呢,结果又是一出现实大剧。
察觉到不远处的剑勃发一股杀气,谢靖浑然不怕,镇定拿出与甄荷的合照。
他走近,递到钟音面前。
“甄荷不是我的真妻子,她在朝星门被称为铜人,被廖雅宝养在星海娱乐,明面上作为我的妻子,实际只是工具。我亲眼所见他们将甄荷养大又杀了四次,这一次出生,她因为智力低下经常被人欺负,每次跟廖雅宝出任务她都会歇斯底里疯上好几天,我希望您能救出她,她和陶宓长得很像,她很可怜。”
“事成之后,请一定杀掉我。”
“因为,他们想让我杀了甄荷,他们说只有我能杀甄荷。”
“因为,我爱甄荷。”
第63章
谢靖一说出自己爱甄荷时, 一股无名火就从钟音脚底板蹿了上来。
虚不虚伪啊?
变心就直说,搞这一套一套借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上演青春纯爱大片呢。
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朝星门的事, 钟音才让他闭上嘴赶紧滚回星海娱乐洗干净脖子等死。
他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也算提供了几条重要线索吧。
和她最初的猜想一样,原来铜人真的必须由对应的人去杀, 价值才会最大化。
廖雅宝当年盯上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甄荷的恶念,以善念存活的铜人必须在第七世前由恶念杀死,才能生出完整的铜人之心, 而当年的甄荷就是谢靖的伴读女书童。
那一纸导致陶宓悲剧起源的婚书,让朝星门最先找到了这两人。
廖雅宝厌恨谢靖的不配合, 她的高傲让她忍不住想要折服这个男人, 没有折服成功以至于她开始妒恨陶宓一个凡人居然能获得这样的坚定之爱,所以她才特别针对陶宓。
或者也像谢靖说她总是提起九尾那般, 其中一定也有争强好胜在,比不过九尾, 自然更加恼羞成怒。
封印破碎之前,九尾化身成流浪妓子, 化身成高贵公主,辗转在百姓与皇家之间,快乐活恣意活, 她在做的事就有悖于历史形成的潜性规则,她想要所有受苦难的女性摆脱不平等、不自省的状态,以身作则告知所有女性其实她们是自由的,可以随便爱人不需忠于一个男人, 可以不做家务、可以不生孩子也可以随时随地展现自己魅力。
这是后来被抓回不周后,九尾总是对大家说起的事。
在这些事中, 九尾还提及过男人的追捧与卑劣相得益彰。
男人将女人捧得越高,心里龌蹉的阴暗面就越广,巴不得把人往天上捧或者往地下踩,反之,越不在乎越会装成伟大正义。
由此可见,钟音看明白谢靖早就不喜欢陶宓了。
再说廖雅宝,她以前就和九尾不对付,表面指指点点九尾下贱实际背地里羡慕她的很,光钟音看见就有好几回,九尾开课,这头烂鲛人总是躲在背地里拿小本本记。
可她看不清九尾到底在做什么,反而浅显得认为九尾只是在获得男人宠爱,所以她东施效颦,下凡后也学着她魅惑男人,结果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男人极快的变心让她日益愤怒。
谢靖是她唯一没有魅惑成功的男人,因此她气急败坏了。
一个铜人的恶念,积聚所有负面情绪的脏东西也敢不爱她?那她就把他做成行尸走肉,让他变得更脏!
就是因为廖雅宝的自私想法,导致陶宓和陶家悲惨,自此甄荷本就困苦的人生也雪上加霜。
按照谢靖的坦白,书童是甄荷的第二世,朝星门有独特的办法让甄荷死得痛苦然后迅速转生投胎,自始至终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朝星门手里,已经有三个杀了善念完整的心,安格斯和死掉的赵逡就在其中,最后一位便是叶一城,剩下甄荷还有一个在监控中的女高中生,只要经历完这一世痛苦就可以杀之,这样五颗心就齐了。
好在剩下三颗在钟音这里,域中有王柠和石天菡两个,外头陈升一个。
那么,她一定要把他们看好了。
至于朝星门为达目的千奇百怪的做法,钟音已经没气生。
他们杀那么多人和兽做实验只为一个容器,对一个铜人设定那么多惨绝人寰的经历只为了所谓的铜人之心,只能说做这些任务的人连根头发丝都是没人性的玩意。
另外她终于知道最关键的一个信息——
朝星门需要八颗铜人之心、兽格、格尼、容器、钟音自己。
这五样和第六部 发现的纸条相差无几。
这个阴谋横跨千年,他们先是盯上她让她失忆并打碎封印,然后利用铜人找异兽,剥兽格,做实验炼容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但钟音总觉得奇怪。
格尼,为什么格尼被他们忽略了?
是因为只需要格尼烧一把火,不是那么重要嚒?还是因为格尼一直在受天道保护。
她不得不想到天道,那个也许和她很熟悉却被她忘记的人。
那日雪妖之事想来蹊跷,她失忆他又没失忆,纵观前尘未来的他有理由故意为之。
说不定就是在提醒她,这柄许久之前扔出的箭,在现在线索慢慢分明的时刻,精准地插回了关键点。
况且以他的脑子也绝不会敢来挑衅自己权威。
所以,他究竟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钟音想不明白。
想去问宝生佛吧,那丫闭关装死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身为新天道,他肯定不会说,所以她也懒得问。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容器。
容器绝对是用来盛放东西或人的,不管是不是盛放大道神还是什么,总归有可能又会死一大批人。
由于不能化人形,钟音心烦意乱至极,于是浮向空中,乘月光而行。
绕着云端飞行几圈才冷静下来,再回到平房,陶宓已经把渣男大卸八块了。
“解决了?”
望着眼眶通红的陶宓,钟音也不打算告诉她谢靖心知肚明的事。
她的小妹要潇洒自如地过接下来的人生,男人都滚边去!
“昂,手刃渣男的感觉真好。”陶宓已经回过神来了,羞涩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丝毫没有刚才的愤怒。
陶宓觉得这件事在洪昭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就可以结束,再恨再怨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泞,被仇恨纠缠的人才是傻子,她不要做傻子。
“封心锁爱了吧?”伍莲回想起洪昭惨死的样子就忍不住打寒战。
陶宓认真点头,眼神清澈:“呜,一定封心锁爱。”
钟音:“…….”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周岩和申红呢?”
“早在小陶砍第一根手指时她就带周岩跑了,说是怕做噩梦,”伍莲撇撇嘴,“我也过来说一声,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家。”
说话的时候伍莲朝平房探了眼,好像在看谢靖是不是在这,没看到人后她无意识凝起眉端,奇怪,刚才明明看见他进来的。
钟音眼尖,瞧到她偷偷摸摸的眼神,于是主动说:“谢靖刚来求我救他妻子,后来我就直接把他送回去了。”
“哦。”伍莲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很好奇,点点头立马逃之夭夭。
倒是陶宓一脸茫然:“他妻子怎么了?”
钟音深深看她一眼,她脸上还溅着渣男的血,表情非常疑惑不似作假。
还真是瞧不出她对柳章是否还有没有不舍之情。
片刻,她出言赶人。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去。”
一起去。
砍渣男,救甄荷。
……..
一连好几天忙碌,钟音这下终于有空窝在床上摆烂。
反正也不能化人形,她干脆睡了好长一觉,谁来叫她都不好使。
当然还有因为神识稍微受了点小伤的缘故。
她呼呼大睡三天三夜时,其余几方可忙得焦头烂额。
首先是远在肥宜山的杭舟游和申屠兄弟终于把几只蠢萌蠢萌的帝江和天狗给骗了出来。
九尾实力强大,封印强行打碎只会让其余异兽蒙受无缘无故的灾难,所以他们是用胡萝卜把它们钓出来的。
杭舟游一脸无语:“帝江和天狗居然吃胡萝卜?我以为都是吃人的呢。”
闻言,申屠越把一只小点的帝江往怀里捞,边阴阳怪气回复:“那还不是我们山音音的功劳,你不懂就别说话。”
旁边正在编辑微博的申屠延也插话进来。
“就是,你一个凡人懂什么,赶紧确认个地,我好做水军发上网吸引敌军注意。”
“……..”杭舟游垂在腿侧的双拳握得很紧。
不得不承认这两只饕餮真的很不知死活,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嘴里蹦出来的话没一句能听的。
过去很久,他克制住无处散发的怒气,沉默着点了点头。
“选晋城吧,晋城有座鹤山,在郊外人烟稀少,好控制。”
“好。”申屠延赶忙继续编辑。
杭舟游也不闲着,打开手机通知罗技准备好全网推送这个微博。
他是丁点都不想再和这两只合作,事情能结束得越快越好。
发完信息,他顺手点入钟音聊天框,想要问问她在做什么,摁了几个字母又烦躁地删掉。
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干嘛要去主动找她,找气受嚒?
杭舟游抿紧唇线,冷着脸点开有着999+消息的群。
群是晋城这辈年轻人的集结地,宋兆整天在这里摇人搓麻将开派对,总之这群里头都是玩咖。点进去后,他发现最新一条信息是个不认识的富二代发的,他引用了杭思薇发的照片并问在哪里买,说要买给女朋友。
原本他不想点进去,可那被引用的照片缩小成团,隐约看得出是条鲤鱼。
他怔了怔,一股似曾相识的错觉浮现脑海,于是鬼使神差点了开来。
照片忽然被放大,一盏栩栩如生的红色鲤鱼灯映入眼帘,那抹红比血还艳,比天边残阳还要灿烂,几乎刺痛他的双眼。
不知怎么,他眼神黏在上面挪不下来,情不自禁喃喃低语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戚思。”
过于专注的杭舟游并没有发现,正挠帝江痒痒的申屠越倏然朝他看来,眼神中盛满不可思议。
嗯?这老是面无表情的家伙……
*
监管局,正新大厦。
“禾姐又在发飙了,咱都小心着点。”
收到杭舟游消息的罗技迅速回复一个ok,然后叉掉聊天框,重新返回摸鱼八卦大军。
“刚才我把报告送过去就听见她在骂人,好像是因为钟音的事。”
被留在监管局的唐棠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听见后,直接冷不丁笑起来。
“上头不发火才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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