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多嘴!”
宁姝远离了硝烟场,刚说教了自己的紫露几句,就看见秦家姐妹来了。
“姝儿!”
除了年纪小的秦珊还不会骑马,还有怀着身孕的秦琳不能乱动,秦家姑娘们几乎都是一身胡服或者男装。
见了宁姝,像几只快乐的小鸟般扑过来了。
宁姝气鼓鼓地瞧着她们,甚至都觉得她们是卡着时辰来的了,正好避开了秦琅对她的缠磨。
“你们可算是来了!”
没好气地说了句,宁姝嗔了她们一眼。
秦家几个姑娘余光瞥到了宁家叔父同二哥哥的在一处,瞧着气氛很是紧张,又看见宁姝这一副幽怨的小模样,立即就知道发生什么了,皆是干笑了一阵。
“怪我们,怪我们……”
所幸宁姝也并未真的怪她们,几句话一聊,又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86章 同往
陪着表弟抓兔子的宁茱也正巧回来了, 不出意外两手空空。
一个是六七岁的稚子,一个不善捕猎的文弱公子,哪里能逮到兔子。
宁姝见人回来,趁着秦家姐妹都在, 赶紧将阿弟叫了过来。
宁茱在林子里钻了一会, 现在身上裹了不少灰土, 带着小表弟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 就听见阿姐在唤他。
在阿姐面前本也没什么, 但他放眼望过去,发现那不止阿姐一个人, 还有许多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瞧着都是阿姐的朋友。
宁茱突然有些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人家都看到他了, 若是扭头走了才是无礼。
“阿姐。”
扭扭捏捏地到了阿姐跟前, 宁茱唤了一声。
宁姝何尝看不出阿弟神色间的窘迫, 心底甚至还笑了两声。
对着秦家姐妹介绍道:“这就是我阿弟, 叫宁茱的。”
说完, 对阿弟道:“这是你秦家姐姐们, 快叫人。”
宁茱面色僵了一瞬,忆起了小时候, 心中难免赧然。
也不一定都是姐姐,有个看着比他还小些呢!
但当着外人的面,宁茱自然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秦家姐姐们好……”
自家阿姐一说, 宁茱便知道了这一群姑娘是哪家的, 小脸严肃地对着秦家姐妹作揖道。
年纪小小, 却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老成,看得宁姝想笑。
秦家姐妹一一还了礼, 秦珠几个满脸笑容灿烂地打量着这个新面孔,语气稀罕道:“上回你家烧尾宴人多眼杂没瞧清楚,这回可瞧清楚了,不愧是一家人,跟姝儿倒有几分相似,灰头土脸的也俊!”
前脚夸完,还没等宁茱这个半大少年羞窘一下,就听到秦珠继续插科打诨道:“弟弟今年多大了,可曾许婚,生得这样好,听说读书也好,若是再有两年,怕是要被盛京官宦人家抢疯了。”
面对秦珠的大胆调侃,宁茱哪里招架得住,面上窘迫不已。
“还、还未曾。”
“好了珠儿,宁家弟弟脸皮薄,就别打趣人家了。”
秦琳笑够了,柔和劝道。
宁姝也出来替阿弟解围道:“我阿弟年纪还小呢,爹爹也不急着阿弟的婚事,大抵要等好几年吧。”
余光瞥见阿弟松了口气的神色,宁姝继续道:“但提前定个亲事也是无妨的,还能培养培养感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成婚后才知道新妇什么性情喜好。”
几人听了都是赞同地附和,只留着宁茱一人在旁边局促不安。
半大的少年,若是周围都是女性长辈倒没什么,但最怕混在这种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堆里,宁茱是哪里都不敢看,只能低垂着眼眸,或者偶尔将目光放在自家阿姐身上来掩饰窘迫。
好在宁姝也没拘着他多久,说了两句就让他回去自家帐子清洗了。
鼓声响起,秋狩也在景宁帝向林子射出第一支箭矢揭开帷幕。
宁姝虽不是什么神箭手,打不了什么虎狼熊瞎子的,但也是练过些时日的,去林子里猎些山鸡野兔也是使得的。
但秦家姐妹中骑术好又能勉强扎到猎物的,就只有秦珠一个,两个丫头跟去也没什么用,因而此一行,宁姝便与秦珠作了伴。
贵家出猎,定然不只是出个人那么简单,相伴来的,还有家中豢养的鹰隼和猞猁与细犬。
对于小宗猎物,鹰隼能及时探查向主人示意,遇到的如果是兔子山鸡之类的,还能下扑将其捕捉,得到主人的夸奖。
而遇到速度极快或者极其凶悍的猎物,那细犬和猞猁就派上用场了。
宁姝在扬州甚少出去打猎,更是头一次参与盛京的秋狩,乍一看到那一只只和山林野兽一般无二的猞猁,差点没被吓死。
肌肉健美流畅的身形,矫健迅猛的身姿,金黄色的瞳孔,锋利的爪牙,宁姝甚至担心它下一刻便会扑过来咬她。
“别怕,它们都被驯养的好好的,轻易不伤人的。”
秦珠看出了宁姝的害怕,笑吟吟安慰道。
宁姝嗯了一声,看着景宁帝和太子先后进了林子,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
秦琅自然也随行在帝王身侧,只是这一回瞧着不是那么顺意,一步三回头,目光隐晦地投向宁姝,然当宁江看过去时,秦琅立即老实地扭过头去。
“记得不要跑远了,你和秦家姑娘打打外围的山鸡野兔就行了,千万别逞强往内围去,再碰上什么大家伙就麻烦了……”
宁姝自然是点头应是,宽慰道:“爹爹放心,我们绝不往内围去,只在外围射些小东西,你就宽心吧。”
宁姝没有错过秦琅的反应,心中也很是好奇爹爹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此刻着实不是合适的时机,只有等秋狩结束再问问了。
策马进了林子,宁姝心中快意。
已是深秋,草木不再葱绿,开始有了颓败之象。
耳畔刮过的风也掺着寒凉,让人忍不住瑟缩下脖子。
但狩猎场上,人人都是兴头上,热血沸腾的,哪里会觉得冷。
宁姝跑了一阵,也就没了冷意,只剩下开怀。
尽管跑了半晌还一只山鸡都没遇上。
马蹄将枯死的草木踏碎在地上,发出咔嚓的声响,仿佛生命最后的轻叹。
宁姝四处搜寻着草木间的动静,弓箭握在手中,生怕错过任何一只山鸡野兔的。
“早知猎物如此难寻,我也养个帮手过来了……”
也在林子里转悠半天了,一无所获的宁姝有些泄气道。
一旁的秦珠听了,无所谓地笑道:“这有什么,就算我们什么也没打到,难道晚上就会缺我们一口吃的?凭着老太傅和宁叔父在陛下面前的得脸,陛下定然会赐下许多。”
“话虽是如此,但哪有自己亲手猎得的吃着香,说实话我近来还挺馋山鸡的。”
想到山鸡那紧而不柴、香气四溢的肉,宁姝此刻还真有些饿了。
秦珠看到了宁姝偷偷咽口水的小动作,语气爽快道:“那就继续寻,咱们今日定要打到山鸡不可!”
宁姝附和了几声,两人继续前进了。
殊不知,山林中的另一处,异变突起,一群潜伏已久此刻终于等来了此次的目标。
景宁帝畅快地在林间穿行,身边紧紧跟着一队亲卫,时刻护卫他的安危。
景宁帝虽身子不好,但也没有秋狩闷在帐子里的道理,就算不能猎得什么,出来溜溜也是好的。
然景宁帝身边的亲卫可都是狩猎的好手,几遭下来,大大小小的猎物已经堆满了马身。
即使是这样,景宁帝发现小外甥还是不满足,似乎还在找什么。
“二郎在这山上寻了半晌,究竟是要找什么?”
话语灌着风,让人有些听不清,景宁帝又说了一遍,秦琅才笑着回道:“想猎些狐皮,回去做手衣……”
“手衣?”
听到这回答,景宁帝挑了挑眉,眸中含着促狭道:“怕不只是给你娘的吧?”
小外甥虽往年都会猎些皮子孝敬母亲,但手衣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况且知道小外甥心思的景宁帝可不会少想了去,定是因着宁家那丫头。
对着舅舅,秦琅并没有隐瞒,笑着默认了。
“可她总不理我,怕是东西也送不出去,舅舅有什么好法子吗?”
面对这一困境,情窦初开的少年基本无解,满心苦恼。
景宁帝将秦琅这副小儿女心思看在眼里,语气带着鼓励道:“这有什么难的,现在不要你就替她收着,等以后人家睬你了,看得上你了,你通通拿出来送不就好了。”
秦琅越听眸子越亮,待景宁帝说完,当即跟在后面附和道:“舅舅英明,我都听舅舅的!”
景宁帝笑得开怀,刚要张口,四周草叶震颤,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靠近。
天子亲卫们纷纷神色一凛,射中的猎物也不捡了,纷纷退至景宁帝身侧。
秦琅面上的轻快也瞬间敛去,满脸戒备地环视四周。
本以为是什么大家伙,冷不丁一支箭矢划过,却是奇异地钉在与宁帝有一段距离的树上,瞧着并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
“护卫陛下!”
尽管如此,这也说明这片禁苑被不干净的人潜伏,不再安全。
秦琅再没心思顾忌其他的了,将景宁帝护在身后,神色严峻。
穿着灰色内侍服但用布巾掩着面的刺客现身,目标清晰又迅捷,正是亲卫护卫在中间的景宁帝。
目测之下,少说也有五六十的数量,景宁帝此番身边不过十二三,瞧见对面那人数,都沉了脸色。
“别慌,这些人还不成气候,周围有禁军,听到动静就会过来。”
经历了高句丽那一番战事,什么刀山火海秦琅没遇到过,这些刺客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舅舅,我们拦着这些刺客,你快快打马回去……”
景宁帝是个文治君主,加上身子不算好,哪里能跟刺客周旋,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拖累,立即应了。
骏马嘶鸣间,亲卫与刺客厮杀在了一起,景宁帝抓住空隙,策马往回赶。
……
咻~
密林间,一道破风声响起,箭矢稳稳扎在了草地上,就差一点,就扎在了那山鸡的翅膀上。
可还是落空了,山鸡惊叫着蹿走了,那速度,宁姝自认追不上。
“哎,又落空了,打猎怎么这么难……”
宁姝紧绷的眉眼看见这一幕,立即丧气了起来,叹气道。
她如今总算是明白,在家射射靶子和在林子里射山鸡是不同的,跑起来跟水鸭子一样,宁姝可应付不来。
秦珠见状,倒也不灰心,还一直安慰她。
秦珠的射术还不如宁姝,来这里也不过是陪陪好姐妹,没指望真打点什么回去。
就当是在林子里逛逛也是好的。
至于好姐妹馋的山鸡,秦珠更不当回事了,回去了反正也什么都有,何况一只山鸡。
“姝儿放宽心,打不着就打不着,就当出来跑马透气了。”
宁姝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准备收了弓箭回去了,日头西斜,她早饿了,也该回去了。
不想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叶间一阵颤动,一只颜色五彩斑斓的山鸡从里面冒了出来,咕咕叫个不停。
宁姝收弓箭的动作一顿,又火速将其拉开了。
再试最后一次。
眼里都是那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宁姝太兴奋了,全然忘了为何草叶间会莫名冒出一只山鸡。
如有神助一般,宁姝这一箭正中那只山鸡,山鸡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还真中了!姝儿你真厉害……”
秦珠见到这一幕,也惊喜极了,张口便夸赞道。
这一夸更是让宁姝心花怒放,连忙下了马去,就要去捡自己的猎物。
细碎的草叶顺势粘在艳红色的胡服衣袍上,宁姝终于看清了那只山鸡。
山鸡奄奄一息地躺在草丛里,而自己那支箭仍旧扎在泥土中,而让那只山鸡死亡的,是山鸡身上那只飞镖……
宁姝当即脸色大变,朝着秦珠大喊道:“快走!”
喊完自己也不闲着,拔腿就往紫露那里跑。
然等了鱼儿许久的潜伏者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从灌木丛中跃出来,又是一飞镖打在了宁姝的马身上。
紫露受到利器侵害,立即痛苦地嘶鸣了一声,发狂般的跑了。
秦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宁姝又喊了一句,她才恍若梦初醒一般。
“快走,逃出去叫人来救我!”
眼见宁姝一头扎进了内围,几个身着灰衣内侍袍的蒙面人立即追了上去,秦珠迅速做出了反应,连忙纵马往回路跑。
显然那群歹人的目标不是她,秦珠如今最明智的选择也就是按着宁姝的话去做,回去搬救兵来救。
但也就是十几岁的女儿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凶险,甚至目睹了好友被歹人追杀,心里怎么可能平静地下来。
于是乎,伴着萧瑟的秋风,秦珠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姝儿……”
……
山林内围,宁姝奋力狂奔着,冷风不住往嗓子眼里灌着,宁姝甚至感受到了一股铁锈味。
双腿也渐渐像灌了铅一样,有些抬不起来了。
山林的路崎岖难行,还有碎石枯枝,眼见天色渐渐发暗,宁姝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路上难免摔跤,但她不敢耽搁,赶紧爬起来继续跑。
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宁姝才不想落在他们手中。
但她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脚力比不上后面那些亡命之徒,还是被追上了。
顾不上质问,宁姝像是解脱了一般往地上一坐,喘得像是随时能背过气去。
她实在太累了,宁姝甚至觉得,如果再跑下去,不用后面的歹人出手,她就能自己了结自己。
“呼~”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诡异的是,这几个歹人也竟站着,只是将她围了起来,什么都没干。
这些更印证了宁姝之前的猜想,这群歹人并不想要她的性命。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抓我……抓我作甚?”
气喘吁吁地,虽然知道人家不会回答,但宁姝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父是户部尚书,爷爷是当朝帝师,你们敢抓我,一定会被治罪的!”
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宁姝还是想着多拖延一会是一会,说不定就等到援兵了。
几个歹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见天色不早了,其中一名歹人二话不说将地上的姑娘扛在了肩上,往山林深处走去。
任宁姝如何挣扎如何吵闹,也丝毫不理会。
宁姝在那歹人肩上胡乱拍打着,终于,那歹人怒了,对着同伴道:“将迷烟壶拿来,让她安静会,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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