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樱田樱子安抚她们,“等等,我马上救你们出来。”
两个小女孩点点头。
穿过房屋中间的过道,两个小女孩被关在左手边的房子,矮小的木门被一根手指粗的生锈了的锁链套住了,樱田樱子稍稍用力,锁链串着的门框上的铁环脱落,门被打开,然而与此同时——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一声大吼,听脚步声,吸引来了不少人。
樱田樱子径直进入土房,没有理会他们,上前拿掉女孩嘴里的布团,为她们解开绳子。
嘴巴被布团堵久了酸胀僵硬,她们却顾不上那么多,焦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有好多人,不要管我们了,你们快跑!”
樱田樱子小心避开她们身上的伤口,动作慢条斯理,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跑快一点。”
女孩的身边散落了许多小石子,与她们脸上、手臂上、腿上的淤青相照应。
她们不明白面前这个大姐姐是什么意思,她们只觉得难受,都是因为救她们,这个善良的大姐姐就要被坏蛋抓——
看见门外的局势,她们瞪大了眼睛。
面目可憎的坏蛋们上一秒还拿着农具气势汹汹地赶来,现在镰刀、锄头、木棍掉了一地,一脸荡漾地在花田里舞蹈,然后善良的大姐姐因为解不开绳子上的死结,十分自然地过去捡了一把镰刀回来。
姐妹俩:“……”
面前的场景如此离奇,她们两个是在做梦吗?
直到镰刀割开她们身上的绳索,她们才有了获救的真实感。
“起得来吗?”樱田樱子把绳子随手扔到一边,问她们。
“可以的!”两个小女孩坚定地点头,咬着牙互相搀扶借力站起来,长时间地保持同一个姿势,腿上的血液不流通,她们的腿几乎要失去知觉,勉强站好,她们瘦弱、骨头凸起的小腿不受控制地打颤。
有点心酸。
樱田樱子能看得出来她们两个很害怕被抛下,所以努力地想要靠自己跟上她的步伐。
叹一口气,她蹲下来,与她们的视线平齐,“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孩对大人的言行很敏感,听见樱田樱子的叹气声,她们的心里一空,搀着对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却还是强忍着泪意——
黑发的女孩说,“我叫枷场美美子。”
金发的女孩说,“我叫枷场菜菜子。”
“好的,美美子、菜菜子,我们出发吧!”樱田樱子拦腰抱住两小只,一手一个,走出土房,“等事情忙完再带你们去找警察叔叔。”
剪耳兔见状,朝樱田樱子张开手,两小只贴着樱田樱子衣袖的手紧了紧,却还是乖巧地进入剪耳兔的怀抱。
不能任性。
不能给善良的大姐姐添麻烦。
美美子和菜菜子生来与常人不同,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村子里的人因此而惧怕她们。
她们一家人是村子的少有的外来人口,有爸爸妈妈的保护她们平安长大,然而前不久,爸爸妈妈进入深山之后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三天之后,她们就被村里的人绑起来关在土房里。
就在和樱田樱子接触的短短十几分钟里,她们意识到,这个大姐姐、可能和她们是一类人。
村民们迷失在花香中无法自拔,樱田樱子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相较旁边的建筑要“宏伟”一些的房子。
她站在高处俯视时便关注到那里的怪异了。
就像加热到一定程度的高压锅,时不时有一阵咒力溢出,但却很快被压制下来。
注意到樱田樱子视线的落脚点,枷场美美子小声道,“那个房子里面、有怪物。”
樱田樱子拍拍她的头,笑眯眯,“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们是来打倒怪物的超人。”
枷场美美子没有注意到樱田樱子的话,因为她被摸摸头了;枷场菜菜子也没有听清楚樱田樱子的话,因为枷场美美子被摸摸头了,她没有。
村民在花田里舞蹈,樱田樱子带头继续前进,一路上还有许多村民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然而没有机会做多余的事情,花花兔一挥披风,萌芽、生长、绽放,形成一片花田。
路过又一批在花田里奔跑转圈舞蹈的村民,他们站在了目的地门前。
与土房门口一样的,被缠成铁疙瘩的锁链。
樱田樱子握住、用力,连根拔起锁链,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像是高压锅被提起限压阀,强大的咒力威压形成的强气流冲出出口,樱田樱子不得不抬起手挡住脸,樱色的长发猎猎作响。
兔子的长耳一同被风吹到后面,身体不动如山,丝毫不受影响,而剪耳兔怀里的两个小女孩牢牢地把头埋在它的胸口,剪耳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阵风对于人类的小女孩来说超纲了,它转过身来背对着风。
待这阵气流过后,飞扬的樱发落下,里面的场景骤然清晰。
地上,大片的血迹呈喷射状,干枯发黄的稻草渗入鲜血之后呈现出一股暗沉、发黑的死色。
在神奈川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少年伤痕累累,倒在墙边,已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右边的余光,门后有一双穿黑皮鞋的脚,露出的脚踝上,是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五道指印。
第68章
用“愚蠢”一词都不足以形容总监部此次的离谱。
任务上, 白川乡的产土神咒灵评级为二级,可事实上,它跨越了特级, 甚至远在特级之上, 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温热的血淌入眼睛,视野中一片血色, 夏油杰强忍住刺痛,凝聚咒力再一次打散扑来的人骨架。
当骨爪毫无预兆地抓住灰原雄的脚踝,随之而来的便是神像的破空一击。
泥塑的外壳寸寸裂开,露出了与人类所差无几的皮肤肌理, 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咒纹缠绕其上,间杂着某种花的造型。
灰原雄被钳制住脚踝, 那细长脆弱得仿佛一掰就断的骨爪却如同铁铸一般牢固异常, 神像的速度极快,手掌甫一触碰到灰原雄,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极大,相触的一瞬间, 带起的气浪翻涌。
灰原雄被击飞, 嵌入血肉的骨爪纹丝不动, 脚踝脱离桎梏的代价是皮开肉绽。
夏油杰和七海建人瞳孔紧缩——
眸中倒映出从灰原雄口中喷涌而出的、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他满身鲜血,倒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
他们身后, 高大的神像有了呼吸, 垂下眼眸,一双无机质的银色眼睛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种被未知所注视的、难以形容的恐惧。
身体比想象中更加诚实, 肌肉紧绷、呼吸放缓,眼睛睁大到极致隐隐有撕裂的感觉。
不过, 他们并不是听天由命的怯懦者。
召唤咒灵、迎敌。
取刀、配合。
两个人的动作在瞬息一气呵成。
夏油杰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庆幸,因为伏黑甚尔的不遗余力,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所谓的最强,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在那之后的每一个日夜,每一个和咒灵战斗的白日、每一个挥洒汗水的夜晚,为他争取到了此时与之一博的一线生机。
他勉强应对,然而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样,都是二级咒术师,与特级之间有着仅凭意志难以逾越的鸿沟,撑不过几个回合,便被击中,虹龙脱战,垫在七海建人与墙之间起到缓冲的作用。
七海建人艰难喘息,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带来难以承受的剧痛。
救下七海建人,虹龙转身继续投入战斗。
尽管差距如此巨大,自乱阵脚只会加速死亡,夏油杰此时前有未有的冷静,他的大脑飞速转动——
最大限度利用库存的咒灵,如何封锁敌人的路线,以及、它的弱点。
三分零五秒,二级咒灵雨女、败。
五分十七秒,一级咒灵飞头蛮、败。
六分五十八秒,一级咒灵獭狸、败。
八分三十八秒,特级咒具返魂香、破坏。
九分十九秒,特级假想咒灵羽衣狐、败。
……
夏油杰和神像周旋了一圈又一圈,还有恼人的白骨架子试图靠近失去战斗能力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要一边留心让咒灵去驱赶他们两个人身边的白骨架子,另一边还要耗神对付产土神。
产土神消灭他释放的咒灵就如同挥走一只苍蝇那样简单,咒灵在消散时逸散的咒力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融入它体表的咒纹。
整整十五分钟,夏油杰收服的高级咒灵几乎全部折在其中。
弱点、他找……
险险避开产土神朝他头顶袭来的一击,他突然发现,面前的咒灵在避免与墙壁接触,准确来说,是符咒。
而且按理来说,哪怕这是村里的祠堂,但这也只是一间用泥土垒成的土房,甚至没有混入钢筋水泥,它甚至不可能承受住虹龙的一个扫尾。然而现实却是,它不仅能够承受住虹龙的扫尾,还能够承受住在两股咒力碰撞后产生的巨大能量。
飞身跃上虹龙的脊背,几次极限拉扯,虹龙的尾巴被扯断,又失去了几只咒灵,夏油杰紧靠着墙,手臂裹挟咒力,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直直地朝他冲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产土神的手掌在他眼中犹如慢镜头回放一般,一米、三十厘米、一厘米、零点一厘米……
产土神手掌心的花纹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夏油杰就势往旁边一滚,肩膀被掌风扫到,衣服连带着皮肉一同被掀飞。
夏油杰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因为产土神的手掌扎扎实实地贴上了墙壁,超分贝的叫声刺激耳膜,它再不是一副游刃有余捉弄老鼠的猫那样,伴随着一股难言的焦臭,它银色的眼睛染上了愤怒的颜色。
灰色从掌心贴合的地方开始蔓延,像是最开始泥塑的样子,却又比泥塑更加充满一种死寂的颜色。
产土神试图收回手,那面看似脆弱的墙只是抖落了些许黄泥,纹丝不动,直到灰色延伸至手肘,它毫不犹豫地用抬起另一只手掰断右手,断尾求生。
是弱点。
却根本无法利用。
产土神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夏油杰光是躲闪就要集中全部注意力、耗费大量的精力。
二十分钟,体力告罄。
夏油杰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不知何时,他站在了被他打散的白骨架子堆中,没有生命体征的骨手牢牢地扣住他的脚踝。
尽管产土神失去了一只手,但是对夏油杰的仇恨提高了它的攻势,它朝夏油杰抓去,现在,它抓夏油杰,就和抓一只岸上濒死的鱼那样简单。
夏油杰用咒力击散试图向他靠近的白骨架子,他的目光落在距离他不远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身上,想着,要是把这些白骨架子碾成骨粉,它们该动不了了吧。
将全身的咒力都汇集在心脏,夏油杰转向产土神的眼神带着一丝自己没有觉察到的狠绝——
咒力波动,早已凌乱的半长黑发无风自动。
那巨大的手臂没有任何收势,它或许是不知道夏油杰的打算,又或许是知道了却并不把这一个比蝼蚁强大不了多少的人类放在心上。
夏油杰深吸一口,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更加清醒。
这样的咒灵、不可以再让它发展下去。
引线上的火花临近炸药——
视野一黑,视线完全被异色的鳞片所占据,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并肩作战,虹龙总会把他掩护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下。
破碎的尾巴最后一次触碰他的身体,随后,黑影闪过,虹龙义无反顾地缠上那只巨手,和产土神缠斗起来。
产土神的能力是吸收与其接触的事物的能量,虹龙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悠远的长啸伴随着孤注一掷的自sha式战斗,咒力以二者为中心荡开一圈又一圈,拼接完成的白骨架子在气浪中再度解构。
在完全消失之前,虹龙又一次发出悠远的长啸,夏油杰的心脏、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祠堂的大门从外打开,下一秒、狼藉的祠堂转眼被鲜花覆盖,馥郁的芳香盈室,夏油杰的意识愈发清醒。
樱田樱子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看见这个场景时的心情,生死未卜的两个一年级生,背对着她却好像已经一脚踏入深渊的夏油杰。
在花花兔释放技能之后,樱田樱子在咒灵被迷惑的一瞬间、迅速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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