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大家都没有把这场病放在心上。
随便调到一个福汉市的地方台,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袁奕低头拧开了果酱的瓶子,用勺子舀出了两勺橘子酱涂在吐司的表面。
她喜欢橘子的味道,只有酸酸甜甜的滋味才能勉强让她的身子轻松一点。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报道。”
“今早,我市于一家私人诊所的门外发现一具流浪汉的shi体,疑似医生拒诊导致不治身亡,下面让我们来连线本台特派记者,为我们带来现场报道……”
镜头从导播间转移到了直播现场。
那处私人诊所位于一处偏僻的街道,说是诊所,门头上不过是挂了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罗列着各种感冒发烧喉咙痛的这种小病。
没有医疗许可症、没有医师资格证,说到底,不过是个穿着白大褂的江湖医生而已。
现场除了电视台的记者外,还有不少的警察的在场检查流浪汉shi体的法医。
“哎呀,真的跟我没关系,”男人回避着镜头,不愿接受电视台的采访。想要离开,却又被警察给拉了回来,“大半夜的我咋可能开门?更不算是拒诊,他自己病死的,跟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啊!”
根据警察的调查,过世的流浪汉今年六十七岁,一直靠捡垃圾为生,生活拮据。
昨晚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找了最近的一家诊所想看病,结果诊所里没有人,这才病死在了诊所门外。
“病人生前应该得了肺炎,”经过一番检查,法医给出了准确的判断,“si者有肾衰竭和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的现象,因为治疗不及时所以导致的si亡。”
袁奕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让她后背发凉。
【警报!警报!
病毒已出现致死性,请拯救者提高安全意识,保护自身安全!】
致死性……
单凭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次的病毒性肺炎果然非比寻常,发展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了第一例致死性案例。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最近是流感高发的季节,希望广大民众要注意自身健康,如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请即刻就医,以免造成人身财产的损失。”
看着手里的吐司,袁奕完全没了胃口。
电视机里记者的声音,似乎是拉响了警报,她有预感,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福汉市内打响……
*
流浪汉过世的消息一出,市里一下子就出现了大批的病患。
他们都出现了高热不退、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的症状,自以为是普通的发烧感冒所以都没有当回事,直到看了电视上的报道,吓得赶紧到附近的医院就医。
福汉市内的十几家医院纷纷爆满,病人无一例外是挂发热门诊。
就算是普通的感冒,病人们也要求来做一个完整的检查,确定自己不是得了和流浪汉一样的病才肯罢休。
“我们接到通知了,过两天卫健委的专家就会来,到时候你来医院帮忙吧。”
电话里,袁振华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医生的人手不够,他便亲自到门诊部安排病人们就诊。
袁奕小心翼翼地拿起车钥匙,回道:“嗯,那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睡一会。”
“好。”
袁奕哪里能坐得住?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收拾利索准备出门去医院了。
医院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别说睡觉了,就连坐下休息对她而言都是如坐针毡。
与病魔斗争的过程,身为学习过医药的知识分子,她有义务与老爸一起站在一线,站在病人的前面!
袁振华在门诊部忙活,袁奕绕了个圈直接来到了医院的住院部。
光是为病人诊断病情自然是不够的,救治好已收纳的病人同样重要。
“护士,我这肚子还是疼啊,能不能再开点药?”
“医生呢?不是说要做检查的吗?我这都等了快半小时了!”
“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个医院连个热水都没有?虽说不收住院费,但也不能这么小气吧!”
“你们是不是要我们等死啊,住进来一天了,就给开这么点药?”
相比其他楼层的普通病房,隔离病房的病人们明显暴躁得多。
护士们哪里受得住这样连番的质问,一遍遍的“请等一下”、“马上就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挡不住病人们的怒气。
两天的时间,流浪汉si亡的消息又有了新的进展:他体内检查出的病毒毒株与医院收治病人体内的病毒相似度极高;通过城市里各处监控,可以看出流浪汉前几日遭受病痛的折磨很严重……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报道看得病人们心惊胆颤,他们都在担心,自己会像那流浪汉一样,痛苦的si去。
哪怕已经住进了医院,也不能让他们安心。
“大家安静!请耐心等待医生的安排!”
病房里,一个洪亮的声音盖住了那些靡靡之气。
于涛脸上的口罩并没有挡住他的声音,站在护士的旁边,他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替她们抗住了来自病人的压力。
“既然是在医院,那肯定会接受治疗的,大家不用担心!”
一名男病人睨了他一眼,不服地叫嚷道:“你咋知道?你看看这住院楼里,有几个医生?”
“就是啊,”旁边的女人接上了他的话,“净找些护士来应付,说是治病,结果就是开点退烧药和止疼药,还干啥了?”
“要我看,肯定是知道这病治不好,所以就关着我们,让我们等死!”
几个人这么一说,场面非但没有被控制反而更哄闹了。
眼看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护士们连连后退,已经做好了去叫保安来压制的打算。
没想到于涛非但不怯,反而还站在了她们的最前面,顺手抄起了药车上的档案夹,如同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刃般顺手。
“你们如果不相信医生,那还留在这儿干嘛?赶紧走啊?!”于涛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用眼神里的灼灼之火扫视着病房里的所有人。
“病得不止有你们,外面还有更多的人等着床位治病,你们要觉得在这儿呆着是等死,那就赶紧走,没人拦着!”
“但你们要想好,从这个门出去,再想回来那就别想了,现在流感这么严重。我倒要看看,你们出去后能不能去药房抢到药,会不会有人给你们打退烧针!要是晕倒了,你们家里的人懂不懂心肺复苏术。”
“哦,对了,要是回家的话,估计还会把病传染给家里人,怎么?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
站在护士跟前,于涛凭一个人的力量挡住了病房里的所有人。
那一刻,袁奕似乎看到了于涛工作时指点山河的气势,也看到了他无所畏惧的男子汉气势。
气势昂扬、无所畏惧,这才是于涛最该有的样子。
于涛不卑不亢的语气远要比他们的叫嚷声更有力,他说的每个字都戳着他们心口最脆弱的地方。
要走,他不拦着,但走后的代价和后果,他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他和大家一样,都是病人、都怕会死在病床上,但他更相信国家的医学技术,相信袁振华和医院的安排。
听完于涛的一番话,方才还喧闹的病房顿时变得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还闹着要离开这里的声音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惭愧和退缩。
于涛说的没错,尽管目前留在隔离病房照顾的医生不多,但若是离开了病房,那才是真的没人管。
与其回到家传染给家人,和家人一起苦熬病痛,倒不如安稳地留在病房里等待着治疗……
“还要走吗?”于涛再次问道。
这次,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背过身,拿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走?傻子才走呢!
换好了隔离服后,袁奕走进了隔离区的隔离帘。
看到袁奕出现在病房门口,于涛睁大了眼,激动地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她一个拥抱,但想到自己的病,他反而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会传染给她。
袁奕的眼角微微下垂,口罩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但于涛能看出那是一个浅浅的笑。
“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于涛愣了片刻,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虽然刚才他表现得顶天立地,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有些面前。
那晚办住院有些匆忙,所以这次来,袁奕又给他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
顺手将衣服放在病床的旁边,袁奕瞥了眼他旁边的那一张空床,问:“钱晓聪是住在你旁边吧,他人呢?”
“他……”
被她这么一说,于涛才意识到,旁边的床空了许久。
中午吃药那会他还在,他人去哪呢?
第41章 世界抗疫战士和中医药剂专家(5)
钱晓聪是隔离病房里年龄最小的孩子。
因为年龄太小日常需要人照顾, 医生破例让他母亲陪床,但还是要穿着医院特制的隔离服,而且不能随意地去其他病房。
眼下, 不止是钱晓聪,就连钱晓聪的母亲也不知去向。
从病房里出来,袁奕挨个病房找了一遍,又问了守在隔离区的保安和护士,结果大家谁都没有看到他们母子。
最后, 袁奕终于在长廊尽头的洗衣间找到了他们。
“唰唰!”
洗衣间暂时停用,偌大的房间里,能听到清水源源不断地从水龙头流出的声响。
钱妈妈坐在长椅上, 轻轻地摇晃着躺在腿上的儿子,手里拿着被凉水冷却的手帕,一遍遍地擦拭着他的手臂、额头。
中午的退烧药并没有起效, 将近四十度的高烧让钱晓聪浑身酸痛,干裂的嘴唇连呼出的气息都很微弱。
“妈妈, 我想回家……”钱晓聪哑着嗓子道。
钱妈妈笑着用帕子擦了擦他皱起的眉心,“乖, 等病好了咱们就回家,回家后,咱们下馆子好好吃一顿。”
钱晓聪伸手在母亲的隔离服上戳了一下,懂事地“嗯”了一声。
病房里太吵, 钱妈妈能够体谅病友们身体不舒服所以心里不畅快, 也理解医生和护士忙着收治其他病人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所以儿子发烧时,她并没有给医生护士们添麻烦, 而是一个人照顾儿子,用最原始的办法给儿子退烧。
能留在隔离病房接受治疗的机会不易, 她很珍惜。
“对不起,是我们医疗人员的疏忽,没能照顾好晓聪。”
袁奕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个躬,将手放在了钱晓聪的额头上,隔着塑胶手套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钱妈妈连忙推辞,不敢接受她的道歉:“没没没,你们已经很用心了,发烧这事儿谁也不想的。”
带着钱晓聪回到病房,袁奕让护士帮忙拿来了酒精棉球和一些冰块。
用水降温的效果远不如用酒精来得好,将钱晓聪放平后,袁奕细心地用酒精擦拭着他的手心和脚心,同时又用棉球在他的大椎穴上按压了一番。
喝了两大杯温水后,晓聪的体温这才略微降低了些许,脸色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看着袁奕对钱晓聪的悉心照顾,病人们眼神里的敌意消减了不少。
是病|毒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只让他们生出了愤怒。等平静下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帮他们对抗病魔的纠缠。
医生们针对病人出现的不同症状进行诊断,护士更是像是连轴转的陀螺,在几个病房之间来回穿梭。
看看护士手上被塑胶手套勒出的红痕,又想想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大家只觉得惭愧……
“袁小姐,你怎么跑来住院楼了?!”
急诊科的高斌高主任来病房巡查,看到袁奕照顾着生病的钱晓聪时吓了一跳。
她可是袁院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能在隔离病房里照顾病人?要是也被传染了病|毒那可不得了。
高主任连忙过来招呼着要她离开,“你要是想帮忙的话,去诊室、门诊都行,在隔离病房太不安全了。”
“护士们都在,我也没问题的,”袁奕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已经做好防护了,您不用担心我。”
“可是……”
“对了,正好您来了,还得烦请您给隔离病房再准备点药品。”
袁奕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刚才准备好的清单。
虽说是袁振华的女儿,但说到底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没有资格擅自动用医院的器械和药品,所以只好请高斌帮忙。
隔离病房的病人日常消耗较多,因为有发烧、呕吐的症状,所以药品大多是止泻药、退烧药以及葡萄糖。
高斌本以为她会要求再送些药品过来,结果看到清单上的物品时,竟愣了一下。
柴胡、玉米须、艾条……
原主大学时期学得就是中医药剂,中药相关的知识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特殊时期,常规药品的消耗一定会比往日要多,西药虽然有见效快的优点,但在不能对症下药的时刻,自然不能只依赖这一种疗法。
“柴胡有退烧的作用,平时用得也少,熬成中药可以满足大部分病人的需求。”
“玉米须更是常见,熬成水让病人们平时喝也有清热去火的用处,不一定非要吃退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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