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
烟雾警报器又响了。
关闭了警报后,大家不慌不忙地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个实验室的机器烧坏了。
当所有人都投入到药物研究的时候,研究所的机器报废的速度也在直线上升。每天烧个七八台仪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人没受伤就行。
实验室门口,胡姐在张一鸣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暴栗:“你疯了?还把手伸进去?!赶紧拿灭火器啊!”
“不行,不能用灭火器!”灰头土脸的张一鸣连忙阻拦道,“实验样品还在里面呢,这是唯一一批实验成功的药剂,要是用灭火器可就全毁了。”
药封闭在仪器里,玻璃罩因为高温已经紧紧地黏在了仪器上,液态的药剂放在最内层的玻璃试管里,尽管现在火焰还没有直接烧到,但过不了多久也会彻底蒸发。
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袁奕二话不说就起身冲出了实验室。
快步走到着火的仪器前,她顺手抄起旁边的灭火瓶把玻璃砸了个粉碎,伸手将药剂拿出来的时候更是没有丝毫地犹豫。
玻璃划破了她的手臂,明晃晃的火焰更是烧到了她手背的皮肉,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有松开握住试管的手。
“赶紧,赶紧把试管放进冰水里去降温!”
看着她手臂上那块黑红色的烧伤,胡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手揍她。
“傻不傻啊你,为了这么几管药你至于吗?!”
见到试管里的药没事,袁奕这才松了一口气,傻兮兮地笑着,“我没事,大家努力了两天,好不容易有点成果可不能就这么给糟蹋了。”
这可是报废了几十台仪器才换来的成果,也是那些在印铎的留学生们等待了两天的结果,一丁点都不可以浪费。
用湿巾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袁奕手臂上的伤,真是又心疼又来气。
“药没了重新再配就行,你这手万一毁了可怎么办啊……”
袁奕只是平淡地答了她一句:“于涛用命在等我,我不能让他失望啊。”
——
“成功了!试验成功了!”
从实验室里冲出来,袁奕拿着那一管透明的药剂激动地叫喊道。
这是他们第三百七十四号试验产物,代号374,是以千金藤素为主用料,四十六种中成药成分为辅佐用料而制作出来的联合药剂。
多亏了钱怀民一番联系,让华国各地的病毒研究所共同参与了这次药物研制。
数十种有效成分的搭配,成千上万种不同剂量的调和,无数次试错和尝试终于找到了针对新冠病毒治疗效果最强的配方!
过去的三个小时里,袁奕在生物实验室里给动物进行了活体实验。结果表明,联合药剂对新冠病毒任何一种亚型变异毒株都有86%以上的治愈率。
白鼠、兔子、猴子……奥法、贝特、德塔……
十种生物体,六种病毒亚型,初中后三种感染时期……活体实验室里一共设置了一百八十组实验对照组。
经过长达十二个小时的观察,基本可以确定代号374是目前最有效果的,针对新冠病毒的特效联合药。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已然超出了袁奕和留学生们的约定。
她没想着耍赖,这个河她是一定会跳的,但必须要等他们全部平安归来当着他们的面跳下去才行。
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袁奕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于涛分享这个好消息:“可以安排志愿者实验了,明天,最迟后天就能拿到志愿者实验结果。你们……”
看到黑掉的屏幕,袁奕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持续了一百多个小时的视频通话,断了。
于涛从来不会挂电话,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充电,一直都会保持着通话,因为这样袁奕就能时时刻刻地看到他。
“袁奕,刚才印铎那边打电话来,你没在我就替你接了,”张一鸣拿着一张便利贴走过来,上面记录着刚才那通电话的确切时间,“于涛和其他几个留学生被转到了ICU,让你做好思想准备。”
他们的病情恶化的迅速,袁奕走之前他们还只是身体虚弱而已,短短几个小时,他们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甚至出现了咯血休克的症状。
印铎的医疗水平真的不敢恭维,不说治愈,难道连维持病情都做不到吗?
【于涛健康值已下降为0,新冠病毒已引起四种并发症状,危险系数:高危!】术词
五指紧紧地攥着那一管药剂,袁奕一遍遍地看着纸上的那一串数字。
不行,他们已经坚持不到做完药物实验了。
袁奕:“听说今天有一批物资要送去印铎?大概什么时候?”
“应该快了吧,中午……”张一鸣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袁奕的意思,随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疯了?赶紧把你的想法收一收,这药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贸然给他们用可是属于非|法用药啊。”
袁奕:“用药可能会死,不用药一定会死。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真的不能让他们试一下吗?”
“可是如果用了药他们还是……这人命可就全都算在你头上了。”张一鸣一字一顿地提醒她道。
袁奕淡然一笑,无所谓地回他说:“反正我也欠他们一条命,大不了就用我这条命抵了。”
张一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
根据他对袁奕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任何时候都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丧失理智?
只因为涉及到于涛,才让她昏了头脑?
“你们继续往下做实验吧,等拿到批号、在药管局报备了再去量产,我相信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能做好,”慢慢抬起头,袁奕的眼神坚定地盯着他的瞳孔,“但是我答应过要救他们,我就必须履行我的承诺,哪怕最后要接受法律的惩罚,我也认了。”
袁奕承认,于涛被送进ICU让她产生了冒险的念头,但更多的原因是她当初做出的承诺。
华国人有句老话: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条人命因为这繁琐的流程断送,明明手里握着的是解药,却因为条条框框限制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既然挽救人命需要打破规则,打破规则又需要代价,那这个代价就由她来承受吧。
“我知道这些药没人敢用,那我就亲自去印铎。接下来,我做的任何事都和你们无关,你们谁都不要管。”
袁奕甩开了张一鸣的手,回到实验室里将一半的药剂装进了恒温箱。思忖了片刻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摘下了脖子上的通行证,放在了桌子上。
带着未报备的药离开研究所,擅自使用未确定安全的药……这些罪名只有自己承担就好,其他人不该替自己承担惩罚。
看着袁奕背着箱子风风火火地离开,急得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过来问张一鸣情况。
“啊,那你还不拦着她?就由着她闯祸啊。”
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旁人不解地催促道。
收拾着袁奕桌子上的各种文件,张一鸣倒没有那么急,反而心平气和地回道:“她去不了印铎的,去印铎的名单都是定下来的,名单上没她的名字她去不了。而且,要是他们知道了她的目的,谁敢带她去?”
有这么多阻碍,就算放她走出研究所又怎样?她注定上不了去印铎的飞机。
——
机场,运输机外,十七八个人围聚在晕倒的机长身边。
看着他后脖颈上的那一块淤青,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临出发前十五分钟,机长被人打晕在了座位上……这谁能想到呢?
不远处的袁奕挂断了电话后,快步走来,看看不省人事的机长,又看看蹲在旁边头也不敢抬的老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都怪你,现在没有机长能飞,这下好了,咱们还怎么去印铎啊!”
被十几双充满怨念的目光盯着,袁振华表示一点也不急。
“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有模有样地别上了袖扣,一副慷慨赴……哦不,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那就还按原计划行事,我来开飞机!”
一小时前,袁振华接到了袁奕的电话,听到她几近哭泣的声音时,心都快碎了,当即便决定亲自带着袁奕去印铎救人。
他想到了电影《生化危机》里的女主爱丽丝,从天而降一个人打翻了一群守卫,最后带领伙伴劫下飞机的画面。
所以当他看到机长出现时,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冲上去就是一个手刀,只一下就把他打得不省人事了。
而就当他沾沾自喜以为任务要完成的时候,才看到袁奕发来的消息:
——爸,韦先生已经帮咱们安排好了,我先去机场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袁振华:……
淦!手快了。
本来就是执行特殊飞行任务,安排的机长提前两天就做了十几项检查,眼下马上就要出发了,实在是没有机长可以临时抽调过来帮忙。
戴上机长的帽子,袁振华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交给我!”
???
众人纷纷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他,没人打算把身家性命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
别说是同行的人了,就连袁奕都对老爸的手艺有所怀疑。
“爸,你真的会开飞机?”凑到袁振华耳边,袁奕小声地问道。
袁振华轻蔑地哼了一声,将头上的帽子挪正了些,底气十足道:“你爹我曾经可是连宇宙飞船都开过的,区区一架运输机而已,太小瞧我了啊。”
坐在机长驾驶座上,袁振华凭借着记忆调整着操作台上的按钮,坚定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
袁振华曾经在另外一次任务中学习过飞机的驾驶,只可惜那次任务他只是一个炮灰。
他努力地完成每一次模拟训练,出色的完成每一次试飞,龙傲天的属性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身后的光,可作者安排的男主光环还是更胜一筹,最终没能让他冲入蓝天。
戴上耳罩握住操纵杆,那一刻,他感到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完成自己之前的梦想,可以让自己的梦想与祖国的蔚蓝融为一体。
——我是本次执行飞行任务的机长龙……袁振华,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听着老爸洪亮的声音,机舱里的袁奕由衷地替他能完成曾经的梦想而高兴,但皱缩的眉心却没有丝毫松懈。
因为对她而言,另一个重要的男人正在几千公里外的病床上生死未卜。
【昨日印铎华人总数:24568
昨日感染新冠总人数人数:18604
昨日死亡华人数:2378
新增确认华人数:418
新增死|亡华人数:43
……】
高空飞行,系统没办法确切地感知到于涛的具体情况,只能通过数字的改变来猜测于涛的情况。
袁奕时刻注意着新增的死|亡人数,每一次数字跳动,都让她的心跟着猛揪一下。
再坚持一下,还有六个小时,再过六个小时就能到兴德里了。
抱着怀里的恒温箱,袁奕总是忍不住看向窗外,看向那一片白色的云海。
朝着太阳降落的方向飞行,那一轮明日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挂在那里许久不曾移动。
【新增死亡华人数:46】
“嗡,嗡嗡……”
系统提示音和手机提示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是韦康言先生发来的消息,消息的内容是一篇印有红十字标识的外文:
——很抱歉,经过五个小时的抢救,贵国医疗特救队成员于涛不幸离世。根据防疫条例,我们将对其遗|体进行火化,希望谅解……(外文)
用手指将图片放大好几倍,袁奕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于涛的名字,直到那些常用的字母音节都变得陌生。
于涛,离世,火化。
这些字眼犹如一枚枚pao|弹,接二连三地在她的思绪里炸开,所有的不安、担忧霎时间荡然无存……
窗外晴空万里,湛蓝色的万里高空干净地一尘不染,仿佛任何人间的喜悲都不会影响到云层之上的静谧。
袁奕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静静偏过头看向窗外。
好像没有一点点的悲伤,只是觉得眼眶莫名的酸胀,好像也没有特别的难受,只是握住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的大脑依旧冷静,冷静到可以计算出此刻飞机的飞行速度,将全程飞行的时间精确到秒……
她只是感到有些痛罢了。
从每一个字眼中蔓延出来的火,烧得她真的很痛。
——
2022年的元旦,福汉市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一年前,每一片雪花都是刺骨的。未知的肺炎病毒在城市里蔓延,无辜的雪花成了病毒的载体,刺破老百姓本就脆弱的健康。
一年后,雪花似乎有了温度,洋洋洒洒地落在每一块石碑上,仿佛盖上了一张白色的鹅绒被,让那些病逝的白衣战士可以睡得安稳。
站在陵园门口,袁振华的手臂上别着白色的袖套,有序地组织着今日的祭奠。
每个人进园时都会领到一份哀悼册,上面写着每一位烈士的名字与职业:
赵小芬,1987-2021,曾任省人民医院护士长。
陈洛,1996-2021,曾任福汉志愿者五队队员。
周梓琴,1991-2021,曾任国家赴欧支援军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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