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来,蒋怜的确许久没有闹过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会过来骚扰他,嘴上说着关于孩子的胡话,每日喝了药便是睡觉,睡醒,便独自赏花,或者逗逗小鸟,或者看话本。
他的别院,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韩太医的药是起效果了,而且效果很好。
再观察一段时间,蒋怜若无异常,他便可以着手和离之事。
很快,他便可以与她彻底分开,他不会再去因为蒋怜的病做些他无法认同之事,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的生活,很快回重新回到正轨。
从此与她再无关联。
他本可以满心期待那样的生活到来,可方才霍鹰又那般说。
蒋怜又开始不正常了么。
罢了,他不想再去看她了。
韩太医既说过服药之后若是有效便大可放心,那他的确不用过于担忧。
左右以后她都与他无关,无需多想。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陆衡清低下头,继续提起笔来,去完成自己的事。
可他刚写了还没几笔,忽然间,自己的房门就被开了一道缝。
一只纤细的手慌张伸进来,而后是一个瘦弱的身体也慢慢挤了进来,而后又恐慌地关上房门。
陆衡清看到蒋怜跪在地上一点点跌跌撞撞向前的模样,眉头拧起。
“哥哥……”蒋怜脸上挂着红晕,一脸难耐,总算连走带爬来到他身边。
“哥哥,”一到陆衡清身旁,她就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一脸难耐,“我……我……”
只需看蒋怜的模样,陆衡清便能很快知晓她出了何事。
她情思不正常的那段时日,春欲也隔三差五一同造访,他不会如此快忘了她的那般模样。
也不会忘了,她因为求而不得时,欲撞墙而死的痛苦挣扎。
罢了。他一扯唇角。
等和离之后,他便无需为这些事情承担责任。
左右快要和离,他能帮她的次数,可也只剩这一次了。
陆衡清没有说话,先拿过一只紫色匣子,又去净了手,而后只是轻轻一揽,蒋怜便很自然地缩在了他怀中。
他看着蒋怜,不自觉用手去摸她的小腹。
“哥哥,你别摸那里啦,”蒋怜催促他,“我又没有怀孕……你快点啦。”
陆衡清手顿了一下,这才又往匣子里去。
他知道蒋怜总会在这个时候抬高声音,有时弄得满院子都能听见,于是想想,何此玉给他的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
可要往她嘴上戴时,他才发现她的嘴角结了一点血痂。
是前几次戴此物弄到的么。
陆衡清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将那东西放回匣子中。
算了,反正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帮她。
她愿意如何,随她。
片刻后。
蒋怜两只手紧紧抓住陆衡清的肩,整个人兴奋到颤抖,情动之时,她甚至会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陆衡清握着她的脸将她的脑袋转过去,不许她咬。
也就这一刻,蒋怜又一口咬在他掌侧。
她很用力,牙印很深,流了血。
属狗的。陆衡清皱眉,很熟练地从匣子里取出纱布包裹,而后继续。
他看着蒋怜,看着她被情欲灌满的模样,一双桃花眼迷离的模样。
堕落。
所幸,他很快会从这种堕落中解脱出来。
陆衡清想到了自己刚才未写完的文章。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把全部时间都浪费在帮蒋怜身上。
她抱他抱得很紧,还会主动迎合,所以,有一只手帮她就够了。
于是,陆衡清转过身去,右手提起笔来,继续去写自己的文章。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变化,蒋怜声音更大了。
陆衡清倒是觉得无所谓。
从小他便被父亲训练,要求他在最嘈杂的地方读书,以锻炼他的专注能力。
所以,即便蒋怜声音再大,他也能看得进去书本,写得下文章。
根本无事。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淌着。
银铃般婉转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一滩湖水一道一道涟漪,波澜越起越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陆衡清忽然停下笔来。
他抬头,透过门缝,似乎隐约看到了窗外的春桃。
往事流转,他想起来,去年春桃开时,他在荔山书院被蒋怜戏弄,蒋怜把一只红色肚兜送给了他。
那肚兜,至今仍安静躺在他的书匣中。
陆衡清也不知自己究竟注视了那春桃多久。
只是在某一刻,他低下头去。
怀中一滩春水,眼神迷离与他目光对上。
只一瞬,他弯下腰去。
将蒋怜脑袋抬起来,吻住了她的唇。
第42章 梦醒(1)
“衡清, 今日出门去啊。”
清早雨声绵绵,陆衡清撑了伞,刚走出别院门外, 便看见隔壁同样出门的刘大人。
“刘大人,”陆衡清与刘大人施过礼, 又道, “府上今日家宴。”
“哦,那是该回去, ”刘大人点点头, 想想又道,“衡清啊, 其实相国府离翰林院也不远,你啊, 也并非要住在这别院才好, 这别院逼仄狭小, 到底也不舒服。”
陆衡清看着刘大人, 顿了一会儿,又歉身行赔罪礼,道:“是晚辈没留意, 打扰您了。”
“哈哈哈哈,哪有打不打扰这一说,老夫只是看陆府住着舒服,所以多嘴了两句, 与你这种上进的晚辈做邻居, 老夫还觉得年轻了不少呢, ”刘大人呵呵笑几声,看着陆衡清,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靠近他,又压低声音道,“不过啊衡清,年轻气盛老夫理解,但是啊……该收还是要收着点,否则老了啊,不中用喽。”
陆衡清:“……晚辈明白了,我很快会处理此事。”
“唉,这哪儿是处理,你啊,就是性子直,”刘大人道,“老夫只是想起,前些日子叫我家那夫人过来陪我她都嫌弃呢,这别院一人独居,做些公事当然够用,但女子嘛,自然娇贵些,尤其年轻小姑娘,谁愿意与你天天挤在小院里不去住宽敞舒服的陆府?你也别总让人家受委屈啊。”
陆衡清静静听着,而后道:“晚辈知道了。”
和刘大人道别,陆衡清便驾马回到了陆府。
陆府今日办的是赏春家宴。
府中院内桃梨杏树花开正盛,一片片雪□□红落满了整个石板地,荷塘的冰也早已化开,变得清澈,可窥见其中游鱼,陆衡清到时雨也停了,院中摆了几张桌子,端上美味珍馐,一大家子人,就着春风中的温润和惬意,落座一边吃饭,一边赏春了。
“三叔叔,三叔叔回来了!”院子里几个吃饭的孩子一见到陆衡清进来,就忍不住开心叫道。
但与他们一道用餐的管事先生很快会做出不悦的表情,制止他们这些不合规矩的行为。
于是几个小孩子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圆溜溜的眼睛紧跟着陆衡清的脚步。
陆衡清先来到小孩这桌,朝管事先生打了招呼,而后将纸包包好的礼物放在管事先生处。
“三叔叔西萧想你了。”大哥的三子,陆府目前最小的孩子陆西萧不自觉朝陆衡清伸出胳膊。
“西萧。”管事先生眉头微皱。
陆西萧连忙怯生生缩回胳膊。
终于,在孩子们期盼的目光中,陆衡清离开了。
他朝着主桌而去。
陆衡清的父亲,当今景朝位高权重的相国公陆陆唤昇陆大人今日又是不在,坐主位的,依旧是陆家大夫人。
大夫人和颜悦色问他:“衡清啊,你今日怎的迟了?”
“临时办了些公事。”陆衡清朝着母亲,姨娘,兄长,嫂嫂们,一一行礼。
“事情可办妥了?”大夫人又问。
“是。”
“那便快坐下来吃饭吧。”大夫人又道。
陆衡清这才入座。
“衡清又是许久没回来,总觉得,你过年那时掉的肉,至今还是没长回来。”二姨娘又道。
“哎呀姐姐,那朝中事务繁忙,衡清不再继续瘦,就算不错了。”四姨娘又道。
“啧,”二姨娘嫌弃看眼四姨娘,又道,“我这不是想借此由头,好好说道说道他,外面吃不饱,还不如回陆府。”
“也是啊,”四姨娘反应过来,“衡清,要不你回来吧,住那干什么,成闹心了,前些日子我们去霍府赴宴,遇见你那翰林别院的邻居刘大人的夫人,刘夫人可都说了,你那吵得她头疼,还让我们与你说道说道,想必是那蒋怜又闹了吧,刘夫人都烦,更别说你了。”
“是啊,”二姨娘也道,“我们都知道,你这孩子责任心重,心地善良,虽然我景朝再嫁风气也盛,但一年未满就被一纸诉状搞过去和离的女子,也难再嫁,所以你一直未与她和离,也能理解,可是衡清,切不可让她再打扰你,耽误你前程啊。”
陆衡清低头吃菜,静静听着。
“衡清,”二姨娘继续,“我们已经想好对策,此次,你只需把那蒋怜送来陆府,其他什么都无需管,只等今年中一年期满,你们和离。”
陆衡清抬起头来:“不必了,二姨母。”
二姨娘眉头一皱:“蒋怜在你别院,影响太大,你当知道。”
“我知道。”
“所以为何还说不必。”
“别院吵闹,刘大人也与儿子说过,对于此事,儿子已有解决之法。”陆衡清道。
“你有何解决之法?”四姨娘问陆衡清。
陆衡清依旧看着她:“此事母亲不必太过操心,儿子之事,儿子自然能处理好。”
二姨娘眉头皱得更紧:“衡清,你怎么,是不愿与我们说?”
陆衡清沉默。
“你能有什么对策,那蒋怜不能再在你那别院待下去了,不去陆府,她去哪儿都是翻天,你又能把她送哪里去?”二姨娘又着急道。
“姨母,儿子说了,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
“母亲,二姨母,四姨母,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四弟,”陆衡清站起身,又对桌上所有人道,“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还有些事,必须回去处理。”
四姨娘又道:“你还没吃什么,怎么又着急……”
“衡清。”大夫人打断她,这才又叫了陆衡清一声。
陆衡清刚起身,准备转身走,听到大夫人叫他,又回过身来。
陆大夫人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
“母亲。”陆衡清也看着她。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大夫人又开口。
“儿子自然记得。”
“我那日之意,便是提醒你莫要玩物丧志,所以你今日之举……”
“母亲误会了,”陆衡清又道,“儿子自搬出陆府以来,从来尽心做事,未敢懈怠,从不玩乐。”
“衡清,你该知道我是何意。”大夫人眉头皱起。
“儿子自然知道,只是想多说几句,也让母亲不要误解,”陆衡清盯着大夫人的眼睛,声音低沉,“衡清不仅从不玩,而且从不玩任何物,我那别院之中,也无任何物可玩,仅此而已。”
陆衡清说完,对着大夫人再一行礼,而后转身,离开了。
……
“少爷,”翰林别院之中,霍鹰抱着一沓册子,走进了陆衡清的卧房,“少爷,你要找的宅子,我帮你分好了。”
霍鹰说着,将一沓册子放在案几上,又拿出最上面一本,递给陆衡清:“这是小的按您要求选出来的目前可买的宅子,请您过目。”
陆衡清接过册子,看了看,而后抬起眼来盯着霍鹰。
霍鹰:“怎么了少爷?”
“你觉得呢。”
霍鹰听到这句话,一下慌了,连忙又拿过陆衡清手上的册子翻了几遍,而后道:“少爷,这没错啊,您说要给夫人选宅子,我认真挑的,就这几间最合适了。”
“是么。”陆衡清继续盯着他。
霍鹰满额头的汗:“难道不是吗……今年您就要和夫人和离,宅子买贵的,到时夫人走了没人去住,也划不来,而且夫人最好去街上玩,宅子买得越远,她去那些热闹的街巷时间越久,说不定就慢慢懒得去了,何况这几个宅子周围都是树林,极易迷路,人也少往来,夫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迷路呢,更不想出去玩了,如此您便也能少点烦心,所以……所以属下才静心选了这些宅子出来啊。”
陆衡清看着霍鹰,最后叹了声气。
“罢了。”他看向案几上放着的其他册子。
“少爷,那些册子里是这京中全部可购置的宅邸,越往上的价格才越便宜。”霍鹰又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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