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苏誉心拉住了:“都说了让你弄条船来,你若是早些办此事,我们还用得着在岸边站着观灯吗!”
“我也不知这次的船卖的如此之快,我前五日就去买那船,结果都卖光了,我这不也是没经验么,真是,什么都赖我……”戚砚明委屈道。
苏誉心忙道:“我、我这不还是觉得,此事你没办好,不光是我与你,那予竹雪妩他们,不也……”
“我二人无妨,”方远梁拉着妻子凌晚音的手,笑了笑,“那船一般都是订婚夫妻新婚夫妻才买来坐的,我与晚音成婚也快一年了,倒是觉得,湖边散步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还有雪妩呢,”苏誉心又看向陈雪妩,“雪妩,你今日不是说约了赵壬斐出来吗,他人呢。”
“他……”陈雪妩欲言又止。
“不会吧,一向听闻静阳公家风沉稳,那赵壬斐,倒也是个不守承诺的浪子?”
“不是的,”陈雪妩马上摇头,“是我自己忽然不想让他作陪,所以还是我自己来了。”
她小声地说着这句话,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无人再多说什么,大家便朝河边走去。
也许是见大家都沉默下来,新加入这个集体的凌晚音也许觉得有点不适应,于是主动提起话题:“对了,一直与你们在一起,也挺闻你们本就是六人好友,如今缺了陆公子,想必他事务忙完,又会加入其中吧。”
“这是自然,”戚砚明很快道,“我说弟妹,你可别想着我们这小团体再多加人是什么好事,陆子遥那厮其实沉闷得很,无趣,这一年若不是那蒋怜闹得鸡飞狗跳,就凭你跟他见这几面,断是听不到他说那么多话的。”
“这我倒好奇,”凌晚音又道,“既是如此,感觉陆公子与你们性格相差太远,竟也能玩到一处来。”
“呵,”戚砚明又笑了一声,“所以啊,谁愿意和陆子遥玩,就他那闷壶性格,若不是上学时考试他还知给本少爷些好处,平时学业本少爷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同进翰林院还知道紧着点本少爷的难处,我早与他不好了!”
“戚二,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晚音,你别听他胡说,子遥其实就是仗义呢,先前我们苏家外戚惹事糟了连累,若没有子遥和他家人从中帮忙,恐怕还要遭大麻烦呢,我可一向是佩服子遥人品,敬他为人,所以才肯与他做朋友呢,和戚二这小人不同!”苏誉心连忙道。
“哎苏誉心,咱们都成婚了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竟然还胳膊肘向外拐,你看我怎样……”
“怎样?有种你来啊!来啊哈哈哈!”苏誉心说着挠了戚砚明的痒痒,又逃起来,戚砚明被她挠的直不起腰来,等再一抬头,见她跑远,气得直跺脚。
几人的气氛就这样传染开,再也不似之前沉重。
而也就是此时此刻,远处的烟花炸开,将整个京城的夜照得明亮多姿,穿城而过的河岸边,挤满了放春灯的人群,戚砚明苏誉心几人也挤在其中,热热闹闹地放起了春灯。
“唉,这春灯啊,是简陋了些,算了,我还是忍忍吧,谁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苏誉心故意抱怨道。
“苏誉心,你就饶过我吧,是你自己要这盏的,怎么又怪起我来了!”戚砚明无奈。
“我是想要这盏吗,我分明是想要这河中央最亮的那盏凤灯!”
“那凤灯早就被人买下了,仅此一盏,我想再给你弄,也没有啊!”
“那也是你的问题!”
“好好好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戚砚明更无奈了,他看看旁边的方远梁和凌晚音,又对苏誉心道,“你看人家也放的普通春灯,倒也挺好的啊。”
“那是因为人家会放,你会吗?”苏誉心又问。
“一个春灯有什么不好放的……”戚砚明说着,眼睛朝方远梁和凌晚音看过去,渐渐闭了嘴。
早就发现方予竹也是个闷骚的,没想到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平日和他那夫人在他们面前都是小心翼翼,这会儿倒好,放起春灯来,依偎在一起,双手交叠,一盏春灯,倒让他们放了好久都没进河。
戚砚明瞬间红了耳朵,然后再去看苏誉心。
苏誉心就这么盯着他。
他想了又想,终于走了过来,也按方远梁的模样,一手绕后微圈在苏誉心腰间,手伸过去,碰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放春灯。
苏誉心看着他的模样,吃了一惊,而后迅速感到一阵脸热。
两人都不说话了。
但不说话倒也不是他们的性子,很快,苏誉心忍不住开口:“戚二,你说河中那盏凤凰莲花灯,倒是哪户人家放了的?”
“听闻是个极富贵的商户,”戚砚明也马上接话,“喏,你看过来那只船,船头也有一盏固定的凤灯,那船头的两位,便是放那凤凰灯之人了。”
苏誉心听着戚砚明的话抬头望去,果然,河中央一艘船与其他截然不同,船头的一盏硕大的凤灯极惹人注目,船头和其他船无异,一男一女也坐着两人,只是这两人或许不想见人,都戴了面具。
“我怎么瞧着……眼熟。”苏誉心喃喃。
“眼熟?放凤灯的那一对吗?”戚砚明也朝不远处的船头望去,并大咧咧道,“苏誉心你看错了吧,这大晚上,便是有灯,这也看不清多少啊,那二人男方是商贾之人,我们怎可能认得……”
听着戚砚明说着,苏誉心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
而后她便眼睁睁看着那刚才还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镶了凤灯的船上,那对璧人中的女方,面具被吹掉了。
夜晚的河风带走她的面具,留下的,是被风吹起的柔软的发丝,以及那发丝间,小巧精致的脸庞,细致的远山眉,宛若桃花的眼睛,挺翘的鼻尖,和那一张小巧圆润的嘴唇。
苏誉心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戚砚明:“戚二你快看,那是谁!”
“什么谁是谁……”刚放了花灯的戚砚明抬头,顺着苏誉心的视线看去,然后也愣住了。
“这……那不是蒋怜么!”他叫出声,“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
夜晚河风吹拂,蒋怜靠在陆衡清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就感觉脸上的面具掉了下去。
蒋怜想去捡,却发现那面具扑通一声没入河中。
“陆衡清,我面具掉了。”蒋怜忙道。
陆衡清顿了一下,抬头,在河岸边,看到隐隐约约几个身影。
他想了想,而后摘下自己的面具,递给她:“戴我的。”
“不要,你的不好看,我要戴我那个水仙狐狸的。”蒋怜摇头,拒绝,要把面具还给他。
“放旁边罢。”陆衡清没接。
“可是我的怎么办?”蒋怜把他的面具丢一旁,又头脑昏沉地看着他。
“一会儿下船,重新买一个便是。”陆衡清只道。
“可我现在就想戴那个……”蒋怜难过道。
陆衡清稳住她摇晃的身子:“蒋怜,我们现在在坐船,船上没有多余的面具。”
“可我就想要……”蒋怜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就这么看着他。
陆衡清也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蒋怜流了点亮晶晶的眼泪出来,叹声气:“我们马上下船了。”
“嗯。”蒋怜看着他,继续流泪。
陆衡清突然想起来,好像自从她病得厉害,每次神志不清找他温存时,都会流泪。
“蒋怜,你太爱哭了。”他又对她道。
“可我一见你就想哭,”蒋怜抽泣道,“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想到自己以前走丢,被扔在青楼的日子,过得好难好难,后来被喂了药,病了,知道治不好,会死,我也觉得活着好难好难。”
“陆衡清,为何我要过那样的日子?为何是我经历那些?为何啊……”蒋怜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陆衡清沉默,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
“我总感觉,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暂的,甚至都是假的,每次见你,我总觉得不真实,”蒋怜又含着眼泪看着他道,“陆衡清,你说我们俩,是不是也是假的,都是我做的梦?”
“不是,蒋怜。”陆衡清沉声道。
“那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不会。”
“可我总觉得找不到你,”蒋怜继续道,“想到有的时候你总不在,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说话什么声音,你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陆衡清静静看着她。
蒋怜拉住他的手:“陆衡清,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消失?你若是消失也可以,但能不能让我能与你联系……我给你写信,写信可不可以?”
陆衡清沉默一会儿,又低声道:“可以。”
“真的吗?”蒋怜肉眼可见开心起来,“那太好啦!”
陆衡清继续看着她,看着她眼泪慢慢褪去,脸上的悲伤被喜悦取代。
他就这么拉着她的手,紧紧盯着她。
蒋怜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与他对视着。
“你总看我做什么呀?”她又问。
“想看罢了。”陆衡清只道。
“那……”蒋怜被他盯着,越盯越难受,突然不自觉扭起身子来,想往他身上爬。
“哥哥……”她又软绵绵道。
陆衡清两手摁住她,让她在原位坐好。
“蒋怜,忍一忍。”
“可是……”蒋怜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我们现在在外面。”
“可我真的好……”蒋怜又急得快哭了,又挣扎着想动。
“不可以。”陆衡清将她的手摁在她腿上,让她动弹不了一点。
第49章 梦醒(8)
“蒋小姐, ”祁宣去了醉烟楼找蒋怜,一见面便笑着问她,“可算寻见你了。”
蒋怜正在听曲儿, 看到祁宣,眉头皱起来:“你怎么来了?”
“只是想问问你, 前几日那颂春节过得如何?”祁宣又道。
蒋怜找了个没人角落走过去, 祁宣自然跟上,她看着祁宣, 又道:“怎么了, 问此事作何,是想问我的意中人有没有给我放那盏最贵最好的凤灯吗?”
祁宣笑着:“我自然知道是没有的。”
“哦, 你怎么知道?”
祁宣又道:“自然是问过了,凤灯早在几月前被茶叶商人李珠买走, 多少人来买他都不肯卖, 所以啊, 颂春节那日夜晚, 我在河面上准备了一盏喜鹊灯,就在凤灯旁边,模样虽是比起小了些, 但游在其余春灯之中,倒是显眼得很,姑娘当看见了吧?”
“没啊。”蒋怜只道。
“那日虽我当值,有事不能亲去, 但我命人将鹊灯就放在那凤灯旁边, 姑娘那日不可能没有欣赏那凤灯, 自然也不可能不注意到那鹊灯。”祁宣又道。
蒋怜听着笑了:“我那晚还确实没欣赏凤灯。”
祁宣看着她:“蒋姑娘在开玩笑?”
“没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毕竟我那相好已经从那商人手中把凤灯买了回来,昨日放之前,我便欣赏过了,上面题的是我挑选的诗句,还有我的手签,所以啊,那晚我确实没怎么再注意那盏灯了,”蒋怜又道,“当然了,凤灯都没注意,更别提其余的灯了,所以啊祁大人,你这鹊灯我的确没瞧见,抱歉了啊。”
祁宣听着,脸色一沉。
“怎么了祁大人,您是不相信吗?那盏凤灯现在被我放在灯笼铺了,你若不信,要不亲自去看看,上面写的,是不是我的名字?”蒋怜又笑眯眯对他道。
蒋怜没说假话,虽然她都不记得自己去过颂春节,可的确,颂春节过后,她醒来发现自己房里摆着那盏凤灯。
上面有她的名字。
祁宣一言不发。
刚开始他不明白,后来想通陆衡清大概是如何取得那盏凤灯的了。
以他的官职,灵云寺他也是能进的,里面的宝物也并非取不来。
这次算他小看了他。
“蒋姑娘,”祁宣脸上又浮现笑容,对蒋怜道,“这次是祁某不够上心,没让姑娘满意,蒋姑娘可否再给在下一个机会呢?”
蒋怜看着他:“你是不上心吗?那盏凤灯,应当不是什么人都能拿下的吧?”
“那蒋姑娘小看祁某了。”祁宣又道。
蒋怜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无聊吗?”
“我喜欢姑娘,做什么都不无聊,”祁宣继续道,“只希望姑娘给我一个机会。”
蒋怜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
“好啊。”
“我近日想购一枚珠钗,此事已经跟我的相好说过了,我也不知他会买哪种,你若也想给我买,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祁宣看着她:“姑娘肯给我这机会,我定要抓住。”
蒋怜听完,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这人目的不纯,她看得出,不过既然他要玩,那就陪他玩玩喽,反正她也不损失什么,最后丢谁的脸,他心里没数,她还能没有吗。
能这么想,其实蒋怜心里是觉得,这个大理寺的祁大人,肯定是比不过她那位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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