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们结账不看账目的吗,那香膏一拿明显要花更多的银子。”
“等等,你说那家人给他们家女眷补货,都是凝香阁所有香膏各拿两盒?那凝香阁那么大,那么多香膏,这各拿两盒,也太夸张了吧,我爹娘那么宠我,一月许我四十盒的香膏份额,我都觉得已经格外多了。”
“是啊,我娘家里给我送二十盒份额,夫家给我三十盒,那也一月都五十盒香膏,也算是最多的了,若是凝香阁每样都拿两盒,那不得上百盒啊?”
“是啊,到底是谁家啊,买东西竟如此……”
“你们给我让让,挡住道儿了。”一群女眷还在讨论,突然间,一个声音从她们面前响起。
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愣住。
“蒋、蒋灵思?”有人叫出了声。
“怎么了,知道我出名,也不至于这么惶恐吧,脚收收,我要过去。”蒋怜高傲地扬着脑袋,提着水红色的裙摆,从一众人面前走过去。
她本不想走这条路,但今日其他路都被人占了,去别处路过,祁宣未必能看见她头上的珠钗,只有从这条路过,才能绝对保证他能看见。
本想着从这里路过,那些贵女估计又要跟她掰扯几句,她也早已做好准备,却不想今天她们都像哑巴了似的,一个个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她,就给她让了路。
罢了,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呢,总之她也美貌,看呆实属正常。
蒋怜一边走着,一边假装不经意间扶了下发间的珠钗,然后眼神不经意间朝祁宣瞟去,再收回。
很好,看得出他神色不好。
蒋怜莞尔一笑,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群还呆在原地的女眷。
苏誉心也愣愣看着蒋怜离开,这才对一旁陈雪妩不自觉道:“雪妩,你说我没闻错吧,蒋怜身上的香味,和那珑玉尽霜,好像啊。”
陈雪妩咬着牙,忽然起了身。
“雪妩,你作何去?”
“我就想问个清楚罢了。”陈雪妩忍着快要掉下的眼泪,也小跑着,离开了。
第51章 梦醒(10)
翰林别院。
“少爷, 您让我办的事……”霍鹰走进陆衡清的书房,一脸沮丧将一沓折子递给了他。
陆衡清一一打开看过,然后眉头皱起。
霍鹰为难道:“颂春节那日在茶楼里说夫人的婆子名叫王丽春, 的确是当年江南桃花楼里的婆子,她在江南名声便不好, 我们也搜集到了证据, 本已将她扭送大牢,可谁成想, 她竟被人保了出来。”
“谁?”陆衡清问。
“值守的官员不肯说, 属下正在另想办法。”霍鹰又道。
“他们知道你是谁的人吗?”陆衡清又问。
“自然是知道的。”
陆衡清听完,许久不语。
等霍鹰又想再与他细说一番自己查到的保王丽春之人的线索, 陆衡清却道:“此事我已明了。”
霍鹰一愣:“少爷?”
陆衡清脸色非常不好,叹了声气, 将手中的笔放下, 而后起身, 往院外走去。
少爷没说去哪, 见他神色沉重,霍鹰也不敢多问,只是跟上了他。
结果两人刚走到门外, 陆衡清正准备上马车,便被一人叫住了。
“陆子遥。”
“陈小姐?”霍鹰一愣。
*
“祁大人最近可好?”醉烟楼里看到角落听曲儿的祁宣,蒋怜饶有兴趣地上前询问。
祁宣看着蒋怜:“蒋小姐。”
“祁大人不是前日差人送信,说备了珠钗与我么。”蒋怜笑眯眯, 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宣脸僵了一刻, 而后又恢复往常的自若:“蒋小姐还真是会打趣呢。”
“哦, 祁大人这是不送了?”蒋怜又道。
祁宣看着她,笑道:“祁某对珠钗不甚通窍, 功课没做好,觉得自己要送的东西配不上蒋小姐,蒋姑娘不如换个题目,继续考考祁某?”
蒋怜也看着他:“祁大人还要纠缠于我啊。”
“我说过了,爱慕蒋姑娘,只是想与你那意中人光明正大竞争罢了。”祁宣轻飘飘道。
蒋怜冷哼一声:“可是祁大人,我倦了呢。”
祁宣道:“蒋小姐还没收礼物呢,怎么会倦呢。”
“我倦的不是礼物,”蒋怜又道,“是您啊,祁大人真的让我觉得很无趣。”
祁宣又笑着,可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不正是蒋小姐的有趣之处么。”
蒋怜:“祁大人的脸皮可真厚啊。”
“追求蒋姑娘这样的绝世美人,的确得脸皮厚。”
蒋怜嘴角一扯,懒得和他掰扯了。
“罢了罢了,”她百无聊赖道,“祁大人若还想继续,那便继续吧,总而言之,我有礼物收,有闹剧看,也不算吃亏。”
祁宣听着这番讽刺的话,也不恼,只道:“那便请姑娘出题了。”
蒋怜只道:“嗯……那便替我寻个玉镯吧,越贵越好。”
“好。”祁宣依旧笑眯眯。
……
给祁宣布置完任务,蒋怜当然也要同步给那个人布置任务。
这次还是冷冰冰一封信,冷冰冰一行字:【想要个玉镯,越贵越珍稀的越好,拿不来就别来找我了。】
很快,她就收到了一只玉镯。
只有玉镯,其余什么都没有。
呵。蒋怜冷笑一声,拿起玉镯看了看。
醉烟楼中。
“祁大人给我的玉镯呢。”蒋怜左手腕戴着那晶莹剔透的镯子,端起茶杯。
祁宣脸僵硬了一瞬,而后又笑着:“蒋小姐,我们再换一道考题吧。”
“好啊,”蒋怜道,“那这次,我想要对耳坠。”
……
收到血红宝石打磨而成的耳坠时,蒋怜依旧没有看到送礼的人带来的只言片语。
坐在醉烟楼的茶座上,她偶然瞥见了祁宣收起来的红的不那么纯粹的一对耳坠,而后笑着道:“祁大人,还比么。”
“比啊。”祁宣也一脸从容。
“耳坠送过了,那这次改送项链吧。”
……
蒋怜拆了匣子,里面除了一条项链,什么都没有。
她看完把匣子扔在一旁,便睡觉了。
那项链她从未戴过,除了去醉烟楼给祁宣看那次之外。
“蒋小姐,下次的考题是什么?”祁宣始终没拿出自己挑的项链,又问蒋怜。
蒋怜不答,神色不自觉往向远处。
“蒋小姐在想什么?”祁宣问她。
“哦,没什么。”蒋怜回过神来。
“那蒋小姐,请出考题。”祁宣又道。
“那再送我支步摇吧。”
……
看到匣子里装的精美的雕花晶玉步摇,蒋怜终于忍不住了。
她提笔给那送这步摇的人写了一句话:【你装什么,你心里早就觉得我是那种贪慕虚荣,只爱人钱财的女子了,你何必还假做真心硬着头皮给我送东西呢,虚伪死了!】
气冲冲把信送了出去,蒋怜这次收到了回信。
她马上拆了信封打开信纸,而后看见上面只写了三个字:【你不是】。
还是那标准书写体。
蒋怜气得差点晕过去,直接把信纸撕成了稀巴烂。
再次坐到醉烟楼的茶桌前,蒋怜仍余气未消。
“蒋怜,你这次怎么没有戴你那相好送你的步摇?”祁宣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问。
“我先看看你送的。”蒋怜只道。
祁宣把自己拿到的步摇递过去。
蒋怜打开精美的木雕匣子看了一眼,便道:“这次你赢了。”
她话中的敷衍,谁都能看得出。
祁宣这才皱下眉头:“蒋怜,你对我的考题,不够上心。”
蒋怜不答。
“你在想什么。”祁宣又问。
蒋怜这才将目光又转向祁宣,她说话硬了许多:“祁大人,这样有意思么。”
祁宣笑了声:“当然是非常有意思啊。”
“有意思在哪?”
“我在追求你,蒋怜,我说过了,”祁宣又道,“追求,本来就很有意思。”
“不,你不是在追求我,”蒋怜道,“你是在证明你自己。”
“当然了蒋姑娘,不证明自己,我又如何追求……”
“我是说,你在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蒋怜打断祁宣的话,又看着他道,“你父亲身上背了命案,当年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牢,保下家里其他人的命,而你,从小便成了杀人犯之子,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自卑了?”
祁宣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
而后取而代之,成了阴沉。
她怎么知道。
“你调查我。”他盯着蒋怜。
“当然了,”蒋怜道,“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靠近我啊,若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还能让你跟我面对面坐着如此聊天?”
“陆衡清告诉你的?”他又冷声问。
“我跟他不说话,但他夫人的名头还在,查什么都不困难,”蒋怜看着祁宣冷脸,终于来了兴趣,“怎么,说到你的家世一下子就不装了啊,笑面虎?”
“呵。”祁宣冷笑一声。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可比之前有趣多了。”蒋怜笑着道。
“是么。”
“当然了,而且我还查到,你父亲牢狱中去世后,最后是你自己给他翻案,力证他没有杀人的,这样看来,你这人,还挺孝顺呢。”蒋怜又道。
“我给他翻案,只是不想耽误自己在大理寺的晋升,”祁宣双手抱臂,对着蒋怜道,“从他认下罪状让我成为杀人犯之子那一天开始,我对他便没有感情,他为了兄弟情义舍身取义,倒是会委屈自己的家人,若不是他……”
“若不是他,你便不会受那么多苦,明明很努力上进,却总是自卑,总是因为家世低人一等,进了大理寺,因为背后没有靠山,要处处小心谨慎,费尽心思,祁宣,若不是你父亲那般,你本也该出身优渥,家庭幸福,不必处处觉得低人一等,对吗?”蒋怜又道。
祁宣静静听着,盯着蒋怜。
“这些话你从何处听到的?”半晌,他又开口。
“我猜的。”蒋怜只道。
“你又如何能知我的心思?”祁宣笑一声。
“因为咱们是同路人,”蒋怜道,“祁宣,从你一次次不敢把自己买给我的东西送我,从看清你的出身,从你的神色,从你笑里的不安,我都能感觉到,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祁宣只看着她。
“你也调查过我吧,”蒋怜又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变成如今模样,成日流连赌场戏楼,不也是因为身世变故吗?若我没被拐走,若我还在我爹娘身边,我也不至于如此。”
“所以啊,看在你我是同路人的份上,我给你个建议,”蒋怜拿起他送的步摇,对他道,“其实你可以不必总是跟旁人比。”
“若真的喜欢谁,想追求谁,祁宣,送点她喜欢的东西,”她继续道,“不必昂贵,只需要懂得谁的心意,你也知道的,若只比银钱,总有人争得过你,所以得换条道儿争,不是么。”
“就像你去大理寺,是争不过某些人,不想和他在一条路竞争,所以这次,也一样。”
“祁宣,其实你只送你喜欢的那人喜欢的物什就行了,说不定反而就超过其他人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蒋怜又道,“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心喜欢那人。”
第52章 梦醒(11)
“哎穆兄, 我那客人,你看两眼就行了,还是别多问了。”何此玉往自己的铺子里去时, 还一边给穆松嘱咐。
“这哪儿行,我不去看, 不跟人家客人搭话, 我怎么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帮你再从他身上扩展其他客源啊?”穆松连忙道。
“那你也不能在我那说啊,”何此玉小声道, “我那客人前些日子好像预知了似的, 提醒我说不要把他是谁告与任何人,也不许我带其他人见他, 我真的是……”
“所以你就答应了?你没再劝劝他,比如你还有朋友, 手上有更好的物什什么的……”
“我说了, 都说了呀。”何此玉着急道。
“对方如何说。”
“他叫我闭嘴。”
穆松:……
“所以啊, 我今日带你来, 我去店铺和客人说话,你站在外面远远看着就行了,等他走出铺子, 你想与他怎么搭话,便如何,反正,不要让他觉得此事和我有关就行。”何此玉又道。
穆松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怕?”
“能不怕吗?人家是贵客, 整个上京一等一的世家大族, 我得罪得起?”
“哦, 倒是哪户人家,说来听听?”
“我可不敢说, ”何此玉摇摇头,“要想知道,你自己去查吧。”
说完,何此玉就让穆松别再前进,自己进了隐蔽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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