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夫人。”
蒋怜一直盯着她,又拿起糕点吃了一块。
“多吃点,”宋大娘又道,“需不需要我给您拿点茶水来?”
蒋怜不说话,又迅速塞了三块糕点在嘴里。
“哎呦夫人,别吃这么急呦……啊!”宋大娘一句话刚说完,蒋怜忽然撩起一床薄被往她头上一盖。
宋大娘瞬间坐在了地上。
而客栈的窗子打开,蒋怜也没了踪影。
……
“蒋怜,今日想吃些什么。”
又是一日,蒋怜也不知第几次了,从自己的榻上醒来,就能看见陆衡清在她房中。
“你够了没有,”蒋怜有点崩溃,“陆衡清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我和离书也写了,时间一年也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和离书需要夫妻双方都写才作数,”陆衡清把早饭放在床榻旁的柜子上,半跪在床榻边,看着她,“何况我并没有见到你的和离书。”
“你、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蒋怜从床上起来,想着要离开,却急得穿不上鞋。
陆衡清没说话,握住她的脚踝,替她穿好鞋子。
“你放开我!”蒋怜挣扎一声,穿好鞋马上要打开房门。
“蒋怜。”陆衡清叫住她。
蒋怜脚步一顿。
“吃了饭再走。”
蒋怜摔门而去。
……
又是一次。
蒋怜发现自己无论从哪里醒来,陆衡清都能很快找到她。
这次她特意选了一处深山小庙,想着起码不至于在这里睡的第一晚后便看见他……但她错了。
陆衡清见她醒来,将木柴全部放进炉火里去,这才走过来。
“你下次睡觉前,记得添柴,这屋子漏风严重,山上寒凉。”他又道。
“你放开我!放开我!”蒋怜一醒来便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她被陆衡清用绳子绑住了。
“蒋怜,你饿不饿。”陆衡清提着一只食盒走过来。
“你不想让我走,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等你不再对我感兴趣的时候呢,陆衡清,我说的很明白了,我出身不好,也跟你不门当户对,我也不想被你们这种人在股掌之间玩弄,你现在若真的还对我喜欢,就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放我走行不行!”
“蒋怜,”陆衡清半跪半蹲在她床榻前,看着她,“我最近事务很多,有点忙。”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自然是听见了。”
“那你——”
“今日我会派人来修缮这里,上回的宋嫂,是不是待你不够好?”
“陆衡清!”
“我给你换一个。”
“你要逼死我吗!”蒋怜哭了,“你若再这样,我也不躲你了,你不是说我们还没和离吗?好啊,这里离金陵很近,青楼妓馆多得是,我随便去一家,今夜就去接客!我就不信,你还会对一个妓女穷追不舍!”
陆衡清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你不说话了?怕了?怕了就赶紧松开我!”
“蒋怜,你不会变成那样的。”陆衡清又道。
“你看我会不会!”蒋怜喊道,“你以为你这破绳子能锁得住我!”
陆衡清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他又道,“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修理这里,新请的嬷嬷也会过来,你若不想吃那食盒里的,便跟她说,让她准备别的。”
说完,陆衡清走了。
蒋怜看着他离开,气得发抖。
他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他以为她真的做不出来么,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真以为她还在乎那些虚名吗?
陆衡清不放过她,那她也不让他好过!
第59章 逃离(6)
夜晚金陵的春风楼格外热闹。
蒋怜对这里的一套太熟了。
美人总是稀缺的。
纵使是金陵这么一座繁华之城, 真正让人神魂颠倒的勾人姿色也是少有。
蒋怜说她不想去迎客,春风楼的妈妈便笑意盈盈说当然可以。
蒋怜说买她一夜要千金之价,妈妈说没问题。
蒋怜说她接客时要蒙住眼睛, 不想看客人的模样,妈妈又是连连答应。
画师为她画像之后, 她便被送进了春风楼顶层最好的房间。
妈妈说她需要等一等, 等她们酝酿一个法子,给她一个名头, 再把她的画像展示出去, 让全金陵的人看看,他们春风楼藏了个什么样的宝贝, 让这全金陵的风流客们挤破头为她出银子。
但这话说完没多久,春风楼的妈妈又急忙过来对她说, 不得了啦, 她的画像还没真正展示出去, 就已经被人看上了, 已经有人一掷千金,今夜就要她。
蒋怜手抓着床单,没有说话, 默默蒙上了眼睛。
她心中坠坠。
心里有两个答案,不知哪个会让她更难受。
直到她坐在那全春风楼最好的妓房里的丝绸软塌上,蒙着绸缎锦布,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说不上, 油墨还是檀香, 总之, 是他身上经常有的味道。
“你疯了,陆衡清。”她眼泪流下来。
陆衡清解开她眼上的绸布, 擦擦她脸颊上的泪,对她道:“蒋怜,不要跑了好不好。”
“你就不能让我安生一会……”蒋怜想尽力忍住眼泪,却忍得浑身颤抖,“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段时间有些忙,”陆衡清又道,“但马上要结束了。”
“你忙不忙关我何事?!你结不结束又关我何事?!你放开我啊!”蒋怜要崩溃了,想从他掌心挣扎出来。
陆衡清脸上没什么情绪,看着她,依旧道:“你且先在这里待着,等我忙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身旁的物什来,往蒋怜身上去。
“陆衡清,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蒋怜全力挣扎,“你要干什么!我是犯人吗!陆衡清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蒋怜要疯了,她眼睁睁看着陆衡清将一串铁锁链绑在了她的脚上,她的一只手腕和床架上。
“蒋怜,马上,一切就结束了。”陆衡清慢慢将锁链扣好,又看着她。
“陆衡清,我说的话,你全然不在意,全然不放在心上,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是不是?”
“我在意。”陆衡清答。
“在意你便就不会是今日这样!”
陆衡清不说话,依然是半跪在她床榻前。
“你是不是以为,锁链我解不开,我就走不了了?”蒋怜又道,“你以为你这样强迫,就能如你所愿吗!”
陆衡清依旧不言,只抬头看着她。
“你以为,我就如你想的那般软弱,那般无能吗?”
“陆衡清,我蒋怜这辈子不接受任何人束缚我的自由,不接受任何人无视我的想法所需,不接受任何人不尊重我。”
“既然你不尊重我,那我也不必要再对你手下留情!”
蒋怜说着,另一只没有被锁链束缚的手忽然亮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作势要朝着陆衡清刺去。
陆衡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到现在你知道怕了!”蒋怜大叫。
陆衡清没说话。
而下一秒,他握着蒋怜的手腕,让她手中的匕首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来,蒋怜,往这捅。”他说着,握着她的腕子让刀尖刺了进去。
“啊!”蒋怜大叫一声,忙要抽手。
陆衡清却紧紧制着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匕首往自己身体又硬进了几分。
“陆衡清,你疯了吗!”蒋怜着急地叫起来,“你干嘛要我捅你啊……”
“蒋怜,你不想捅么。”陆衡清的眼紧紧盯着她。
“我……”
“你能捅得了祁宣,为何到我这里要手下留情?”陆衡清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浑身颤抖。
“我不配么。”他唇色苍白,牙齿咬得很紧。
蒋怜看着他,愣住。
“蒋怜,此处环境不错,比先前的客栈,山上的小庙好上许多,”陆衡清道,“你住在这里,没有问题。”
“陆衡清……”蒋怜哽咽了。
“我最近在办一桩案子,已经接近尾声,”陆衡清又道,“等我办完,就要正式上任苏州知府,等到那时,我派人接你去新宅院。”
蒋怜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你且放心,今日春风楼之事,我已打点过,你的画像已经销毁,不会有人知道你待在这里,”陆衡清继续道,“你这些日子很少进食,一会儿多吃些东西,还有,我明日要上京,今夜,要留宿此处。”
“陆衡清,”蒋怜话音里带着哭腔,“你能不能先找个大夫,把你的伤口看一下,它在流血。”
“此事我心中的有数,蒋怜,没有伤到心脉。”
“那你也要马上看大夫啊。”
“嗯,不妨事。”
“那你也赶紧找大夫,马上找,”蒋怜着急,但看陆衡清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想了又想,“就算你不想看大夫,那我也要马上看大夫!”
“蒋怜?”陆衡清看着她。
蒋怜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了声。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道:“陆衡清,其实我,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很久没来月事了……”
第60章 终章
三月后, 苏州。
蒋怜坐在花园里,看着微微泛黄的秋叶。
江南的秋比京城来得迟,她很清楚。
她心里莫名烦躁。
那天在春风楼, 陆衡清本来说等他正式上任,再把她接苏州来的。
谁知道他还没回京城述职呢, 正式调令就下来了。
本来在春风楼住着, 还能每天看个乐子。
现在在苏州,总不能让人看见她从知府府里出来, 再进赌场戏楼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
乔装打扮也不是难事, 只要她想去,总有办法的。
可能她就是烦躁, 所以没去。
府上总有人不停送贺礼,还有人要与她应酬, 陆衡清提前与她说过, 若不想见, 可以称病不见, 于是蒋怜刚开始是装病,后来装烦了,又想找乐子, 便去应酬了。
说起应酬,没人比她擅长了吧。
桃花楼里的刻意讨好,虚与委蛇,赌场上的看人下菜, 醉烟楼里的捧场和讨好……蒋怜之前的人生, 好像一直都是那么过来的。
不过应酬多了, 她也装烦了,于是又开始称病。
日子就在找乐子和找到乐子了又无聊中度过。
怀了身孕, 那病的影响果如太医所说被暂时遏制,但她还是烦躁。
春风楼一别,已是三月。
江南离京城的确太远,但三月,也该回来了。
等他回来了……
蒋怜落寞垂下眼睫。
……
京城。
陆家二夫人和四夫人,沉默不语,目送着陆衡清的马车离开。
等他彻底消失在她们视线中后,陆家大夫人才缓缓露面。
“大姐……”二夫人和四夫人看着她,都希望她能给她们一些希望。
可大夫人却只是叹了声气,道:“天凉了,都回去罢。”
二夫人和四夫人对视一眼。
衡清这次回来,仿佛变了个人。
也许能让他清醒的,只有一向在陆家管事雷厉风行的大姐,可现在看来……
她们想问什么,却始终没问出口。
二夫人和四夫人不说,大夫人自然也不愿将她和陆衡清单独的谈话说出来。
但虽不愿说出,可脑海里,却一遍一遍,不停回忆着。
……
“衡清,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在这祠堂么?”
香火缭绕的陆氏祠堂内,烛光映得陆家大夫人的脸生肃,她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垫子上的陆衡清,许久才开口。
“儿子所有事务已处理完,苏州知府一职也已敲定,不日便要赶往江南赴任,赴任前来跪拜陆家祖宗,也是应当。”
大夫人听他把话说完,并未马上答复。
而是等了许久才道:“衡清,你知我今日带你来此,并不是为此事。”
陆衡清不言。
“那日我带你看救风尘那出戏,还让你解释其中意义,想在想来,你并没有理解。”大夫人又道。
陆衡清只道:“母亲,我理解了。”
“你若理解,现在就不该到此地步。”
“正因儿子理解,所以才会有今天。”陆衡清又道。
“唉,”大夫人觉得头疼,“那蒋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衡清,你以前不是这样,你不会跟我顶嘴。”
“母亲,那是你不了解儿子。”陆衡清沉声。
“我不了解你?我若是不了解你,就不会带你看那一出救风尘,我就该放任你同那戏里的柳柯一般,被一个青楼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最后丢了官职,人也跑了,落得个凄惨流放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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