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盛欲怎么会知道是什么?
简单纯粹的女孩, 只会为了绘画这个梦想拼尽全力,热衷于解谜一切未知的新鲜事物,从中汲取到创作灵感。成长至今做过最反叛的事, 不过是入学琅溪美院的第一天,漂了一头白金短发回来。
不要说男人, 就连身边的男性朋友,也只限于宋睿几个社团成员,仅此而已。
当然, 盛欲不是小女生了。任何一个健康适龄的女性在姨妈周期前后都会生理性寂寞, 她也会。
只是她从未有过自我安慰。天真的女孩, 至今都不曾品尝过多巴胺所带来的乐趣与甜头。
她不懂自己。
但她绝不讨厌江峭的触碰。
以及, 她也很想知道,沾惹在江峭指尖的湿热潮润, 到底意味的是什么。
盛欲渐渐平复呼吸,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指尖, 然后抬起手,食指碰上去令彼此双指相抵, 稀微摩擦了下他的指腹, 声音放轻, 将问题扔回去给他:
“那你说,这是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从他的手指上分夺出自己的味道。
江峭隐约笑了下,径直勾住她的手指, 拉下来, 捉着她一起, 带领她, 逼她这样了解自己。
真的, 太奇怪了。
盛欲刹那仿若受了惊的鸟儿,在他怀里狠狠战栗一瞬,然后迅速收回手,留下江峭独自面对她的弱点。
“感受到了么,宝宝。”江峭缓缓弯蜷指骨,告诉她:“这是你流动的欲望。”
他的指温实在冷凉,而她的热度惊人。
冷与热的温差,叠加在江峭无比缓慢的怜爱节奏里,盛欲感觉自己在被抚慰与被刺激的极端情绪里反复失守。她做不了任何事,唯有死死攥紧在他手臂的抓力,眉尖紧蹙,无意识的惊叫尖锐而没骨气。
氛围被熏融湿泞,连空气都是腥膻。
江峭低眉笑了,膝盖顶开,稍稍偏头抵在她耳边,行为涌动着私密,吞吐的字句却是正经:“虹霖建造这间酒店的时候,从工程款项里贪下一笔不小的数目,所以酒店在装修时,工人也只有偷工减料。”
体会到的触感仿似抚上水涡里生温的暖玉,柔滑,濡湿,微微黏意。
盛欲在震撼中感觉割裂。
她不理解这样的状况下,为什么会有“虹霖”这个名字的出现。可她此刻在江峭手里,神经由他掌控,情绪受他支配,他随意一个曲指的轻微动作,就足以令她理智偏离地哭出来。
所以她不敢不应答:“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房间隔音,”他在这里顿了顿,挑起眉尾,完成后话,“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房间隔音不好…?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今晚从他这里离开后,回去在隔壁自己房间里各种发疯说的那些话……
“你、你都听到了?”盛欲长睫眨颤。
怪不得,他发来微信的时间卡得那么准点。
“你太分心了,盛欲。”
一个慢刮重挑,是他的有效警告。
饱胀的酸楚感霎时充溢出来,盛欲挺腰张唇,喘动得短而急促,滚烫脸颊烧得眼尾也见了红,前所未有的感触令她畏惧,又令她在飘忽里止不住期待。
可她不懂那种期待是什么。
唯有摇头混乱抽泣:“不行江峭……”
“不行,还是不够?”江峭给了她一点激烈。
是恶劣,是陌生。
更是一种燥涌在血液深处的欣快感。
侵占她,摧毁她。
盛欲低哼出声,呼吸的频率更加不稳定,她仰起头,双眸摇荡的眼波比江峭指间的水光更加湿漉,眼睑敷弥密缠的细小血丝,代表得不到宣泄的焦灼。
她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
可是率先诱蛊情潮动荡的男人,却没有急于做出任何帮助她纾解的行为,他甚至放慢速度,像在耐心恪守绅士风度般,叫她的名字,说:
“盛欲,你知道的,我向来只听你的话。”
“你想…想说什么……”盛欲感到昏沉。
“如果你需要我,就亲口告诉我。”
不纯洁的揉按还在继续,他声线靡丽,字词沙哑得虚沉,语调却舒缓低柔,向她乞求,要她垂怜,
“讨厌我这样的话,就说不要,只要你说,我就停下,好不好?”
就像对待俘虏那样。
盛欲拥有这样的神力,命令他为自己服务。
而江峭也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她尝到情动的快乐,以此得到可以留在她身边的一纸判决。
于是江峭看着她的眼睛,长指没半点迟疑,弯起,轻弹了她一下。
却没完全控制好力度,有些重了。
“江峭不要!”她本能地高亢出声。
她说不要。
那么他就当真停了下来。
盛欲哪里受得住被他这样对待,电流飞快穿行令她浑身剧烈瑟颤,脚趾蜷缩,脊柱紧绷,放松手指的抓力,纤臂不自觉圈揽上他,埋头在他赤.裸肩颈处,感受他的脉动,发出小动物被人类玩弄恼火的呜咽声。
可是还没到。
反而是莫须有的空虚与失落来得更多。
不是这样,她说的“不要”不是真的让他停下来。
那是什么?盛欲不知道。
只有坚持不住地哭腔骂他:“混蛋……”
江峭反倒沉着嗓子低哑笑起来,字音意态慵懒,落在她耳侧,鼓励她,哄她:
“坚强一点,宝宝。”
坚强。
这个时候他要她坚强?
他竟然把这个词用在这种事情上。
盛欲感到无助又无措。而他口中的坚强两个字,对于当下的状况,对于当下状况里的她,都是折磨。
忍不住偏侧开头,长睫掀起,视域边缘交织得不到怜惜的红色,偶尔她看到挂钟,发觉时间不过才挪动了一个格度,为什么她却已经感觉好像熬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江峭……”盛欲唇瓣止不住颤动,光洁饱满的额头已然沁出薄汗,心脏濒临错拍地狂跃,好像连感官都在偏移。
“说出来,盛欲。”男人还在牵引她。
像捕到猎物后的戏弄。
令她饱受折磨。
他甚至瞟了眼另一只手上的腕表,似乎做出一个实验,试试她抵抗欲望的毅力可以熬得住多长时间。
也想算算她在理智与欲望之间,还能徘徊多久。
实验结果是,非常快。
“我需要你…江峭……”
盛欲屈服得太快了。
哀求的时候也哭得太可怜了。
真是,没有半点出息。
令他满意。
可是呢。
可是江峭在得到满意的回答过后,根本没有想要履行承诺,反而直接收手,替她拉起滑脱下的吊带,从她身上坐起来,声腔温柔低缓,字词却残忍狠心:
“对不起宝宝,现在还不行。”
极致的欢愉是他给的。
空洞的缺憾也由他赋予。
海边酒店,顶层奢豪房间。
他的浴袍被随手仍在地上,像一滩被倾翻在地的颜料。室内暖香幽盈,沙发上,女孩短裙被掀起,被欺负得泪眼迷蒙,坐在她身旁的年轻男子也裸着上身,灰色运动裤在上一秒的混乱里被女孩蹬下一点。
一切,都已经是“情到浓时”。
可他却说,不行。
“为什么?”盛欲近乎条件反射性质问。
全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的性质。
江峭歪过头,眯了眯眸眼,提醒她:
“想好再问,盛欲。”
女孩有些一根筋,问题一旦发生就会认准这条路走到底。误以为是自己提问的方式江峭不喜欢,于是她抿唇思考了下,尝试着换了一种问法: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下次。”他说。
“下次?”盛欲不懂,继续追问,
“下次是什么时候?”
江峭似乎是被她逗笑了,抬手从旁侧盒内抽出纸巾,擦干净自指尖顺沿淌满整个手掌的水光。转过头,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口吻耐心地回答:
“下次你需要我,主动来找我的时候。”
他们还有下一次。他设计勾她引她,让她甘心落入缠织的网,然后坏心眼地享受她的屈服。
盛欲知道的,可光是想象到下一次,他们会更加亲密的举止情形,她就又被铺天的痒痒感泡透身体。
盛欲还躺在那里,“这是你的惩罚吗?”
对于她去做别的男人的模特这件事,惩罚她。
然而江峭只是轻轻弯唇,否认,并解释:
“不,这是我的央求。”
/
盛欲记不起那天的荒诞不经,也回忆不出是怎样走出他的房间,浑浑噩噩逃离这座满是旖旎的酒店。
她似乎为了克制自己,故意避开了江峭。
就算每天对着他的对话框发呆,就算江峭每天发来消息,开心到雀跃也努力忍住,不去回复。
就好像不去想,就可以逃避那天的“需要就主动去找他”。
盛欲逼迫自己不去考虑要不要找江峭,强制投入到复赛作品里去,拿出近乎艺考期间的专注力,一天又一天地绘画。
可是对江峭的想念就像水,而盛欲的生活是一只木筏,把这条缝隙填满,水又会从另一个缝隙里冒出来,打湿她的腿。
就算绘画时间全神贯注,总也要吃饭睡觉,江峭无孔不入,让她好煎熬痛苦。
一周
她把画作完成,寄到主办方手中。
突然无事可做的空闲她熬住了,却没挺住获得全国二等奖的喜讯。
获奖名单出来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般,打了个车就往小苍岭跑。
想要分享喜讯。
不,喜讯也只是想和他见面的借口。
第29章 夜来香
◎强吻的错误示范◎
盛欲是在花园里见到江峭的。
该怎么形容呢?
当时那个场景, 盛欲想她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就算往后数年,她与江峭分居两地再没有瓜葛,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如此美好的人。
从憎恨到遗憾, 总是他带来的感情色彩最为鲜明。
月弓高悬,风在静谧流泻。
他的花园落陷酣眠。
男人一手插兜, 另一手正持举着黑色喷壶,清凉水流自弯弧壶口喷洒而下,蕊瓣娇豔脆嫩, 随水珠落溅震颤不息。千株晚香玉受他修枝剪叶, 精心呵护, 夜来缓缓盛绽蕊芯, 舒展叶瓣,层叠而饱满。
江峭在浇花。
他就只身立于花丛荆棘中, 清消遗立,孤冷贵气。白色高领毛衣遮掩他优雅锋凌的下颌, 藏起了他的阴戾,偏执不见, 徒余令人疼惜的易碎感。
是月儿倒映水中, 轻风拂过, 错以为月色为你摇曳生姿,只需一圈涟漪泛荡,就轻易打破这场幻梦。
整座花园灯色昏聩淡黯。宛若被上世纪皇族冰封废弃的古老禁区,残肢百骸, 枯血遗痕, 晨昏不分。
直到盛欲涉足这里。
“江峭!”女孩出现在半圆拱形门入口。
叫他的名字。
江峭闻声, 手中浇花动作猛然顿滞, 他停下来, 转身,抬头望过去——
视域里,盛欲在朝他奔跑而来。
小径地灯依次感应在她飞快跑动的步调里,步步生风,每一步踩落都有昏光迎合放亮。
每一步都踩落在他的心跳上。
她今天的穿着简练帅气。
黑色短款小皮衣,内搭黑色抹胸。
紧身牛仔小脚长裤外,裹套着纯黑骑士高筒靴,本就高挑的身段被衬拉得更为纤靓窈窕。一头白金短发有些长了,干脆扎了个帅气的低马尾。
之后,江峭未及有所动作,一瞬只感受到满怀软香扑来。是盛欲径直扑进他怀中,莽撞又大胆。
她扑上来的力道不管不顾,江峭甚至被她撞得踉跄着后退了步,随即他稳住身形,下意识单手搂紧她。手落在她腰上那刻,江峭不自觉施力更加圈紧她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足够令他有实感。
月下双人影斜拉交叠。
他们身陷万花丛中紧密相拥,缥缈的光雾与花香不是唯一,是他坠落在她的情眼,此刻成为唯一;
是深拥贴近,他才敢奢望被拯救、被赋予勇气,消失的七年不算什么,因为她才是永恒的意义。
他深信不疑。
“江峭,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盛欲从他怀里出来,忍不住兴奋地看着他说。
“是什么?”对她的话,江峭总有回应。
盛欲嘻嘻一笑:“卖个关子!走走,我们进去说吧,花园里有点冷。”
江峭在这时松开她,低下身,修长指尖轻缓抚上一株枝蔓,帬1污2尔齐伍耳巴一搜集上穿,微微用力弯折,将那株晚香玉递到她面前,一如风度高雅的绅士气派,眼底浮起笑意:
“好,那我们回家里。”
“这可是绝好的喜事儿,必须得喝点!上次我就看中你家那智能酒室了,你调酒给我喝吧。”
“好,我现在为你学。”
……
调酒室,江峭将冷温刻意升高了几度。
盛欲坐在吧台内的高脚凳上,斜身倚靠着台面,纤指捏玩着那株晚香玉,旺盛绽放的花瓣抵凑在鼻端嗅闻馥香,另一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峭。
他调酒的手法不讲究花式,利落又从容。
双指夹起碟形香槟杯,在杯壁蘸取一圈盐边,用冰夹捏起三角形冰块,“当啷”一声扔落入杯。
盎司器分别加入伏特加和蓝橙等酒液,后装柠檬汁与菠萝汁,反手倒进搅拌玻璃杯,指尖勾起细长吧勺匀速搅动后,徐徐倒入碟形香槟杯中。
鸡尾酒被慢慢推到她面前,江峭稍偏头,下颌轻抬,示意她:“尝尝?”
盛欲举起酒杯,低头浅尝了小口,酸甜,酒味适中,果香恰到好处,抬头问他:“你这杯,叫什么?”
不管什么鸡尾酒,都一定有个奇怪的名字吧。
“它叫,不懂温柔。”江峭说。
酒水有什么温不温柔呢?
盛欲眯起眼,视线落回手中杯。水蓝色液体中,三角冰块像座透明小塔嵌落杯底,唯有尖头露在水面,看上去仿佛是与深海和解的冰川。
冰川会为海水消融,深海承接了它冰冷的温度。
坚硬危险的冰山,汹涌神秘的海水。
它们的交融当然与温柔无关。
盛欲还在感叹他起的名字贴切,江峭这时出声,打断她的神游:“不是说有好消息分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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