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陆璟肆,就这么侧眸看着她。
即使山间光线朦暗,但他夜视能力佳,仍旧将面前人儿的一颦一笑看得真切。
面若桃李,嫣然巧笑,翘起的唇瓣挂着满心的愉悦。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衬得她身形越发纤细娇小。
杨柳细腰,袅娜纤摆。
纵是秋夜,却让陆璟肆感受到了春意的撩拨。
他心跳得极快。
很想,很想就在此刻拥她入怀。
承安王二十四载的人生中,那双过往无比凛然威厉的黑眸,此时此刻,只剩下灼灼热意。
胸膛的炽烈翻涌,脑海中倏然迸出个再也压制不下的念头。
此生有她,心安如归。
一片静谧中,苏珞浅睁眼,仰头看向远方,视线紧紧追随着那盏孔明灯。
而陆璟肆的目光则一直定在她身上,见她睁眼,声线微哑地问道,“许了什么愿?”
苏珞浅笑意盈盈开口,“愿我阿爹阿娘身体康健。”
“还有,愿我阿兄一路顺利,平安归来。”
陆璟肆眸色深稠,喉结滚动,“还有呢?”
“还有...”苏珞浅转过头看他,片刻后似是想起什么,杏眸倏然一亮,脆声声答道,“愿太子嫂嫂和腹中的小宝宝健康如意。”
“还有呢?”
“没了,”苏珞浅瞥他一眼,笑,“陆璟肆,做人不能太贪心。”
许太多愿望会实现不了的。
闻言,陆璟肆眼底骤暗,翻腾着似有风暴袭来。
她所有的愿望里,没有他。
可苏珞浅浑然未觉,继续说道,“那你呢?你许了什么愿…唔唔…”
只是她话还没问完,人已经被他拽进怀里,猝不及防便被堵了唇。
男人的吻夹杂着诸多惊涛浪潮,朝她汹涌拍来,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发狠地吻。
苏珞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头一颤,那双漂亮杏眸因为惊吓而圆睁,清澈如曜石般的眸底带着点点水光。
无措,却又顺从。
熟悉的男性气息热烈又强势,无孔不入地侵占她的感官,苏珞浅乖巧地微微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肩膀。
仰头回应。
秋风寒凉,可两人唇舌交缠间,却是火热炽烈,足以融化一切。
苏珞浅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可他唇舌的力道专横,似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浑身像过了电一般,心尖止不住地战栗。
双手开始下意识地推他的肩。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陆璟肆吮着她的软舌咬了下,但他终归舍不得真的咬疼她,可刺刺麻麻的感觉还是让苏珞浅瑟缩着躲。
炽热的吻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下,秀美细颈上有一串串湿痕和玫色,直至意识到那热息还要继续往下,苏珞浅吓得喊他,“...陆璟、肆...”
这是在外边啊。
见她是真的害怕,陆璟肆微微停下,可那热烫唇舌仍旧贴着她脖颈处细嫩的肌肤。
扣紧她腰肢的大手轻轻摩挲。
感受到唇下肌肤里蕴藏着的细小血管的跳动,陆璟肆倏地勾唇,哑声开口。
“我之所想,誓死不二,尽其在我,不达所愿誓不罢休。”
苏珞浅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嫩白小脸早已染了红,发着烫熨着他的胸膛,檀口微启,轻轻喘着气。
她听到了他说的话,但未作他想。
他是承安王,是圣上的肱股之臣,他心里所想的,必然是这大瑨的天下。
待到苏珞浅喘匀了些,这才在他怀里仰起头,语气很认真,“陆璟肆,你之所愿,必当实现。”
陆璟肆垂眸,深幽目光落在她脸上,长指扣紧她的后颈,轻轻摩挲。
低下头,与她鼻尖相抵,声线缱绻,“借浅浅吉言。”
他突然这么温柔,苏珞浅有些不太习惯。
她轻推他的肩膀,从他怀里退出,转过头继续去看那盏孔明灯。
在高处放灯,自然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苏珞浅兴奋开口,“陆璟肆你看,我们的孔明灯飞得最高。”
而陆璟肆将人重新拉进怀里,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问道,“冷吗?”
苏珞浅摇头,“不冷。”
有他的披风,刚才两人又亲得那么激烈,现下几乎感受不到半点冷意。
闻言,陆璟肆勾唇轻笑,“那正好。”
“正好什么?”
苏珞浅疑惑看他。
她转过身仰起脑袋的动作,正好方便了他,话音刚落,他的吻便又重新覆下来。
伴随着低磁的声音,“再亲一会儿。”
苏珞浅连忙抵住他,“回去...回去、好不好?”
这是在外边啊,虽然山上没人,但她真怕他在这里亲到收不了场。
毕竟刚才他抱她那么紧,她就已经感受到了...
陆璟肆眼底蕴着明显的笑意,唇贴在她耳侧,“既然浅浅这么着急,那我们便回去。”
说完这话,他不等她反应,扣紧她的腰肢,足尖一点,犹如来时一般,飞掠下山。
秋夜的凉风中,散来女子娇滴滴的反驳。
“明明是你着急,我才没有!”
第70章 断子散
而与此同时,怡景宫内。
舒妃铁青着脸色,在殿中来回踱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原本还以为太子妃久久未孕,想让她以后永远怀不上孩子的。
谁知道,计划失败也就算了,居然还传来了太子妃怀孕的消息。
周胥珩这太子之位本就坐得牢固,若是秦舒凝生下的是位小皇孙,那她想要的一切,便都不可能实现了。
思及此,舒妃怫然而怒,抬手一扫,桌案上的茶具掉落一地。
杯盏碎裂的声响传来,怡景宫里间外间的宫女太监跪成一地,诚惶诚恐。
而周菁宓自从琉园被带回来,就害怕地缩在一旁,眼睛哭得红肿,低低抽泣。
这抽泣声似是让舒妃回过神来,她猛地朝周菁宓走去,扯住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拽起来。
眼神凶狠得几乎不像一位母亲,“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若不是周菁宓莽莽撞撞跑进凉亭撞翻了桂花团圆,现下秦舒凝腹中的胎儿估计已经保不住了。
都是她!
都是因为她!
周菁宓被她这一下拽得生疼,哭声渐响,虽然不懂母妃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她下意识道歉。
“母妃对不起,儿臣再也不敢了...”
“母妃对不起...”
但舒妃怒气上涌,听不进任何话,将周菁宓推摔开,厉声吩咐道,“将公主关起来思过,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放出来。”
“不要!母妃不要...”
“儿臣再也不敢了...母妃不要...”
周菁宓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叩首,眼泪淌满整张小脸,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舒妃的吩咐,怡景宫无人敢不听。
有宫女上前拉着周菁宓离开,将她带去偏殿。
偏殿里有一处房间,里头的漆柜半人高。
这里,便是周菁宓面壁的地方。
每次舒妃发火,她便会被关入这小小的、黑漆漆的柜门之内,直到舒妃气消了,她才会被放出来。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周菁宓被推进柜子里,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那柜门缓缓关上。
她的世界霎时失去所有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犹如深渊一般将她吞噬。
她好害怕。
好害怕。
可是谁能来救救她?
周菁宓哭到力气全失,累昏过去的前一刻,她呢喃出声。
“裴牧哥哥...救救宓儿好不好...”
而正殿当中,舒妃正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一个老嬷嬷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舒妃连忙起身,低声问,“木先生怎么说?”
老嬷嬷行了礼,道,“木先生说,此药全天下只此一份,错过便是错过了。”
闻言,舒妃指尖狠狠掐住掌心,心底的愤恨不甘如潮水般涌来,双眸通红。
老嬷嬷见她如此,又连忙道,“木先生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木先生的原话是,不管你家主子想做什么,既此路不通,那便是上苍之意,何不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这八个字,舒妃来回低声重复着。
须臾,她想明白了些。
今夜之事虽未成功,但好在汤碗被打翻,宫女也被杖毙,死无对证,其他人更是毫无察觉。
但太子妃初诊出身孕,东宫上下乃至淳元宫那边,必然都是小心谨慎地对待,就算她还要下手,此时也绝对不是好时候。
思及此,舒妃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见她面色娴静,老嬷嬷压着声朝身旁的小宫女喝道,“还不快去备水,为舒妃娘娘净身。”
**
夜已深,圆月当空。
淳元宫内灯火通明。
皇后一身华裳,坐于凤椅中。
她手撑着额间,正闭目养神,眉眼间有淡淡的疲色。
片刻后,老嬷嬷近前,低声道,“娘娘,查出来了。”
皇后这才缓缓睁眼,凤眸微眯,却是没有半点小憩后的朦胧。
“说吧。”
“文太医已验过,那桂花团圆的汤汁里,含有断子散。”
“断子散?”
老嬷嬷继续道,“断子散由茴香、金残藤和落砂研粉而成,此毒霸道却又长缓,会伤人根本,却不会令人立即死亡。”
“女子若口服或者久闻其气味,会致使终生不孕。”
话说到这儿,一切都已明了。
皇后凤眸中厉色骤显,原本只是虚扶在椅把上的手逐渐捏紧,用力得手背发白。
“她好大的胆子,敢把手伸到东宫来。”
老嬷嬷见状,连忙将一旁装着茶水的杯盏递过来。
“娘娘,恕老奴多嘴。”
“想必刚才被拖下去杖毙的宫女,便是知情者。”
天青釉碗打翻,舒妃担心这宫女嘴不严,导致下毒之事暴露,因此抢先一步痛下杀手。
如今她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那碗里仅剩的一点点汤汁,是压根无法将幕后主使锁定在舒妃身上的。
若是贸然揭发,只怕会给她反咬一口的机会。
后宫之中这种腌臜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如若不然,当初二皇子也不会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但嫔妃大多牵扯到背后的母家氏族,就算是皇帝,处理起这些事来也十分棘手。
皇后在宫中几十年,早已对他心灰意冷,此事不告诉他也没什么。
舒妃既已起了这样的心思,此计不成,躲过这阵风头之后,必然还会有所动作。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务必得人赃并获才行。
思及此,皇后深吸一口气,“明日找几个身份背景干净的老嬷嬷给东宫送去,不必拘着太子妃,但她所经手的物品,所食用的膳点,必须全都查验干净才行。”
当务之急,是要保证太子妃和她腹中胎儿的安稳。
“是。”
老嬷嬷领了命,又给桌上的杯盏里添了些水。
皇后垂眸沉思,面容沉静,今晚琉园凉亭的那一幕不断回闪。
若不是锦安公主从外跑进来,撞落那桂花团圆,只怕此时已经不堪设想。
她轻叹一声,下了台阶,往寝殿而去,老嬷嬷连忙跟在一旁搀着。
“锦安倒是个乖巧良善的,可惜了。”
出身非她所选,但若是日后长大些,看清自己的母亲是这般模样,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第50章 钰香阁
中秋过后没多久,下了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雨一停,气温便急转直下。
秋阳稀薄,凉风肃肃,寒意渐入。
陆璟肆因公差离京,还得过几日才能回来,苏珞浅一个人自由自在,别提多开心了。
回想他离开时,明明翌日卯时便要出城,偏前一夜还非得拉着她翻来覆去地折腾。
她这小身板,反正是比不过这位上过战场的爷,惨兮兮地求饶,直到子时才被放过。
他人走了,她养了两日才觉得舒缓了些。
好不容易今天天气不错,苏珞浅带着泽兰出门,去东市巡铺子。
裕京城东西市皆热闹繁华,但东市地段更好,靠近安康大街,买卖物件要么雅致要么华贵,因此到这儿来的,大部分是富家子弟或达官显贵。
苏珞浅的陪嫁礼中,有不少铺子位于此。
钰香阁便是其中之一。
秋季并非香粉脂粉卖得最好的季节,但换季了,少不得有贵女名媛会多来瞧瞧。
苏珞浅刚一进门,就看到琳琅满目的桌案前有几名世家小姐在看胭脂。
而里头站在柜前拨着算盘的一名婆子抬眸看到苏珞浅,连忙迎出来,低声道,“见过王妃。”
来人是苏珞浅雇来看顾东市几家铺子的婆子,姓方。
方婆子说起来也算是苏家的老人,还是姑娘时曾在崔安岚院内当差,后来嫁了人便离开了。
她和丈夫婚后一直无子,但两人始终恩爱如初,几个月前方婆子丈夫因病去世,家中只剩她一人,正好苏珞浅这儿缺一个管事婆子,便重新将她雇回来。
闻言,苏珞浅轻轻摆手,“方嬷嬷免礼。”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间走,泽兰为她扶帘,三人入了里间,方嬷嬷唤人上茶。
王妃来此,自是要看账,方嬷嬷入内将这一月来的账本奉上,候在一旁。
帘幕屏风外,是来往熙熙攘攘的热闹声,夹杂着那些到铺子里看香粉脂粉的女子说话声音。
方嬷嬷心细,不看账本也能将最近几日的出账入账说个大差不差。
苏珞浅垂眸,眼睫在下眼睑投出些微阴影,侧脸白皙嫩粉,五官精致。
一进内间,她便将肩上的初桃粉织锦披风褪下,身上是件银纹百蝶花裙,腰肢轻束,身段纤柔。
她抬手,细指一点点擦过那账本上记录,末了浅笑着点头,看向方嬷嬷,“辛苦嬷嬷了。”
方嬷嬷连忙应道,“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不辛苦。”
“库房里的存货,若是置放的时间太久,便不能拿出来售卖,切记。”
话落,苏珞浅起身,往库房方向去。
方嬷嬷跟在她身后,恭敬道,“王妃放心,老奴都记着呢,每一箱进货的日期都写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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