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着佩兰,下台阶时没太注意,被绊了下,险些腿软往前栽去,幸好陆璟肆及时扣住她的腰将她搂住。
男人的大手温热有力,苏珞浅下意识抬眸望他。
他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却没有低头,只缓声说了句,“小心些。”
话落,就这么搂着她下了台阶。
厢房外早有仆役丫鬟侯着,瞧见陆璟肆微敞着的领口和身旁美娇娘那路都走不稳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群人朝陆璟肆行了礼,其中一个恭敬道,“林公子有事正忙,命奴才在此处侯着,旁边净室已经备好热水,不知陆公子可否需要?”
陆璟肆背手而立,另一只手握住苏珞浅纤瘦的肩头,众目睽睽之下,略带几分暧昧地轻轻摩挲着,眼底的笑意味不明,“既然林公子在忙,那便不再打扰,陆某过几日再登门道谢。”
话落,他带着苏珞浅直接出了别庄。
**
这次去过别庄之后,陆璟肆明显更忙了。
苏珞浅连着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有意想要询问案件进度也找不到人。
只要林永鸿一日未被抓起来,她心底便一日安定不下来。
泽兰看她终日忐忑不定,小声提议去元福寺走走。
元福寺位于裕京城东边的元福山上,虽不是国寺,但因着求世间诸事颇为灵验,因此百姓们和富贵人家常来,香火鼎盛。
山脚下更是开了不少街铺,若是天气晴朗时,倒显得十分热闹。
苏珞浅未出阁之前,曾陪着崔安岚来过几次。
马车一路往上,停在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
元福山风景优美,但再往上的山路颇为险陡,马车难行,因此这一处便多了这空地供富贵人家停放马车。
苏珞浅下车时,看到这一处还有另一辆华盖马车。
外边的帷裳用的是明黄色的上等布料。
她眼眸微顿,这是遇上皇家人出行?
不过也未听说今日元福寺闭寺啊。
泽兰显然也反应过来,低声问道,“王妃,咱们还上去吗?”
成婚三月,那些皇家世族,苏珞浅向来是能避则避,不想有过多接触。
但裕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况且她嫁的人名头那么响,总归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苏珞浅理了理衣袖,“无妨,我们上去吧。”
既然元福寺未曾闭寺招待贵客,那便是谁都能去的。
寺庙不小,她也不一定真的会碰见。
主仆几人一路拾阶而上,今日天气晴好,树木葱郁,溪流潺潺,山间风光尽收眼底。
苏珞浅心情都随之舒畅了些,走动间,她鼻尖微动,似闻到淡淡浅香。
眸光微巡,果然在步阶旁看到有几颗青梅树。
眼下正是青梅成熟的季节,颗颗青脆的小果子垂挂在枝头,林间风一荡,那枝叶便跟着摇摇晃晃。
果香逼人。
苏珞浅眸中微喜,“摘些青梅回去酿酒吧。”
果酒酸甜,不似白酒那么辛辣。
她以前喜欢,嫁来承安王府时,苏良卓便让下人搬了几小坛。
话音一落,泽兰便命几个仆役摘取。
苏珞浅站在树旁,谨慎小心地仰头看着,那珠翠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她一边叮嘱众人小心,又不免感慨道,“可惜此处没有葡萄,葡萄酿酒也是绝美佳酿。”
第12章 美人就该和美人一起玩儿
“美人想要葡萄酒,可否以青梅酒相换?”
不远处传来一道灵悦清脆的女声。
苏珞浅回过头一望,来人居然是当今太子妃秦舒凝。
秦舒凝是护国大将军秦炼的幺孙女,去岁与太子周胥珩成婚,算算时间,已经快一年了。
关于秦舒凝,苏珞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此前与陆璟肆成婚后进宫向帝后请安时,在宴席上远远瞧见过她一面。
当时只觉得太子妃风姿婉约,身形灵动,与太子周胥珩看起来情深似笃。
而今日秦舒凝出行,穿的裙装较为简单,走动间裙摆飘扬,或许是因为出自武将之家,眉眼间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飒爽。
待她走近,苏珞浅微微福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秦舒凝笑吟吟的,伸手将她扶起,“咱们在宫外,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适才我听闻,承安王妃想要寻葡萄酿酒?”
苏珞浅微一颔首,“只是途径此处,看到山间青梅长势喜人,有感而发罢了。”
秦舒凝摆摆手,笑得爽朗,“别呀,我有现成的葡萄酒,你若是酿好了青梅酒,咱们可以互换。”
她说话动作皆不似普通大家闺秀,也不像宫中之人总端着架子,苏珞浅心底得了好印象,精致小脸上的笑也越发真诚。
“府中还有些去年酿下的青梅酒,此时品尝滋味正好,若是太子妃不嫌弃,改日让人送些到东宫。”
秦舒凝一听有青梅酒,笑得眉眼弯弯,“好呀好呀…”
一旁的丫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为难道,“娘娘,太子殿下说了您得少饮酒。”
秦舒凝秀眉微蹙,只当没听到这话,朝苏珞浅走近几步,拉着她的手,“你会酿酒吗?教教我可好?”
苏珞浅眼见着她从山上下来,此时又领着她再度上山去,不免觉得好笑。
与太子妃相处,倒是轻松自在些,她轻声问道,“娘娘不是刚从元福寺下来?”
秦舒凝弯着眉眼笑,“这不是遇到你了吗?”
“我最喜欢美人了,还是会酿酒的美人。”
秦舒凝与周胥珩成婚近一年,一直未孕,最近几月来,每回给皇后请安都要被念上几句。
今日难得借着祈愿的由头出宫,自是不想太早回去。
苏珞浅粲然一笑,真心实意夸赞道,“太子妃也好看。”
不同于寻常温婉女子的好看。
她顿了下,忽的朝秦舒凝眨了眨眼,算是应下了她的夸奖,“美人就该和美人一起玩儿。”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元福寺走去,泽兰和其他一众丫鬟仆从跟在身后。
待行至元福寺门前,便听到里边隐约传来的木鱼声,空气中萦绕着温和的檀香。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是以寺庙里的人并不多。
秦舒凝刚才已经来过,所以现下只是陪着苏珞浅。
庙里主持见秦舒凝去而复返,赶紧迎出来,待见到她身旁的承安王妃时,连忙点头颔首行礼。
苏珞浅来此处既是求女尸案水落石出,林永鸿被绳之以法,也是求阿爹阿娘身体健康、兄长出入平安。
在殿里祷告后,有僧侣领着苏珞浅去了大殿角落,她添香油钱时,眼也不眨一下。
毕竟自己有些贪心,所求太多,辛苦佛祖他老人家了。
从殿里出来时时近中午,一行人留在了斋堂用斋饭。
午后苏珞浅和秦舒凝散着步下山,一边走一边给她讲如何酿青梅酒。
“先将青梅洗净,洗的时候记得去掉果蒂,不然酿出来的酒味道发苦。”
“青梅洗过之后,擦干果皮上的水,再放入已经洗净擦干的广口瓶里,一层青梅一层冰糖,最后倒入白酒,如能没过最顶层的青梅便是最好。”
“最后封存起来,算着日子开封,大约一年左右的滋味,果香和酒香混着,浓郁醇香。”
秦舒凝听得认真,最后被勾得馋虫都出来了,“浅浅,我能这样叫你吗?”
苏珞浅轻笑道,“当然可以。”
“浅浅,待会儿回去时,我能先顺道去王府……”后边的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主要是听苏珞浅的描述,着实是诱人了些。
苏珞浅掩着唇,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可以。”
她抬眸看了眼日头,从元福山回到安康大街,估摸着也得申时将过。
果不其然,待马车行至承安王府门前,天边只剩薄日。
今夜月明,湛蓝的夜幕低垂着,苏珞浅领着秦舒凝一起进了王府。
府内亭台楼阁遍布,绿柳红花正盛,主院内有一处人工湖,湖上有水阁桥道,夏夜在其中石桌上对月品酒,别有一番滋味。
而现下,两道靓丽纤细的身影便坐在桌边。
桌上摆着一壶苏珞浅口中所说的青梅酒。
秦舒凝为自己斟了一杯,轻抿几口,满足地眯着眼轻叹出声。
这酒液色泽碧绿,香气浓郁,实在上品。
“浅浅,青梅酒当真是一绝。”
苏珞浅见她兴致好,招手叮嘱泽兰让小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
“太子妃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上一些回东宫。”
秦舒凝一杯酒下肚,又为自己和苏珞浅倒了一杯,“承安王比太子小些时日,你若不介意,喊我一声嫂嫂也可。”
“喊太子妃,过于生分了些。”
苏珞浅浅笑着应下,却是没动面前的酒杯,“我身子不便,今日不能陪嫂嫂一起尽兴。”
秦舒凝听懂她的话,便没强求,“待我晚些回去,让人给你送些葡萄酒过来。”
两人说话间,桥道上有下人端着托盘轻步过来,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摆放上桌。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秦舒凝人都在王府里坐下,苏珞浅万没有让人空着肚子喝酒的道理。
于是乎,在澄澈的月光下,两位小姑娘就这么一边用膳,一边聊着与品酒酿酒有关的趣事。
第13章 系不好也没关系,待会儿也要脱的
陆璟肆今日一天都待在典狱司忙着公务,未时过后进宫在乾正殿与圣上和太子议事,直到酉时过半才出宫。
没想到一进府门,福临便迎上来,在他身边低声道,“今日王妃去元福寺祈愿,傍晚回来时和太子妃一起,现下正在主院水阁里品酒。”
“太子妃?”
“是。”
陆璟肆眉峰微扬,淡声开口,“派人往东宫递个消息,就说太子妃在王府里。”
“是,王爷。”
福临领了命,转头吩咐仆役。
又回过身跟在陆璟肆身边一路往里,“王爷,您是要过去?”
她们女子在一起说话,陆璟肆不便过去。
他摇摇头,抬步往主院书房侧屋去,“命人备膳。”
**
月色如洗,承安王府门前出现一道驭马而来的颀长身影。
身后还跟着三五侍卫。
周胥珩到得比陆璟肆想像的更快。
他一身月白华袍,衬得五官清隽如画,犹如谦谦君子一般。
陆璟肆看着他,打趣道,“太子殿下倒是到得很快。”
周胥珩也不跟他废话,“太子妃呢?”
“在主院。”
“放心,她带着丫鬟,现在应该已经将她扶出来了。”
主院是承安王夫妻二人起居的院子,周胥珩不便进入,便跟着陆璟肆留在主厅等。
话说太子和陆璟肆二人,虽不是亲兄弟,但自小一起长大,即使之后陆璟肆去了北境几年,但这份情意不变。
如今关系依旧。
陆璟肆最是知道周胥珩为人,此时见他沉着脸坐在梨花椅上,不免觉得好笑。
周胥珩瞥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思及当初陆璟肆在乾正殿上言之凿凿,一副为了大缙,即使娶了众人皆觉得并不相配的苏珞浅,也仍旧满腹心思放在朝堂公事上的冷情冷心模样,不禁嗤道,
“以后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陆璟肆不为所动,只长指轻轻摩挲着装着热茶的杯身。
不消片刻,太子妃便被两名丫鬟搀扶着从廊道过来。
果酒不易醉人,她虽是喝了不少,但人还是清醒着的,一边走还一边回身看苏珞浅,“浅浅,明日我定让人将葡萄酒给你送过来。”
苏珞浅正要应声,余光瞥见主厅里的陆璟肆和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下意识闭上嘴。
周胥珩已经大步过来,从丫鬟手中接过秦舒凝,剑眉微蹙,“这是喝了多少?”
秦舒凝猛地撞进一个熟悉温热的怀抱里,本能地仰头看他,“太子怎的来了?”
周胥珩没有回答,托紧她的腰肢,带着人往外走,后边随从丫鬟低头大气不敢喘,跟了一堆。
陆璟肆和苏珞浅自然也出门相送。
一直到周胥珩带着秦舒凝往马车方向走去,苏珞浅还隐约听到两人的低声对话。
“看来你是将孤的话当做耳旁风。”
“小饮怡情,我没醉。”
“将东宫的葡萄酒送人也好,免得你再贪杯。”
秦舒凝紧张地看了眼自己刚刚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青梅酒,“你可不能私扣我的青梅酒。”
周胥珩不紧不慢道,“看你表现。”
“......”
一直到那辆明黄色的华盖马车走远,苏珞浅才转身回府。
旁边身形高大的男人也跟着一起。
陆璟肆没有说话,两人一路从府门行至主院,进了正屋。
他这才淡声道,“喝酒了?”
“没有,”苏珞浅下意识抬袖嗅了嗅。
她虽然没有喝酒,但刚才在水阁中坐着,又和秦舒凝一道说了许久的话,身上难免染了些青梅酒的香气。
眼尾都像是沾了酒意,隐隐泛红。
她唤了泽兰备水进来,准备沐浴,转过身一看,陆璟肆还跟堵墙似的杵在屋里,她脸颊微红道,“我要沐浴了。”
苏珞浅话里的意图是想赶人,但陆璟肆却并非这样想。
只不过他今日审了犯人,衣角难免沾了典狱司的森寒戾气。
思及此,便也没说什么,出了主屋去往隔壁的净室。
苏珞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他抬脚离开,终究是松了口气。
他在这里,她连沐浴都觉得别扭。
——
室内灯火通明,待到苏珞浅一边系着纱衣一边从屏风后出来,男人已经神清气爽地坐在床沿,正在看书。
他同样刚沐浴完,身上仅着中衣。
这意思很明确,今夜他要宿在主屋。
苏珞浅倏地有些紧张,纱衣的系带怎么也系不好。
陆璟肆抬眸看向她,放下手里的书,抬步向她走来。
苏珞浅低垂着眉眼和系带做斗争,只感觉到自己猛然被一道身影拢住,还没反应过来,视线里便伸过来一双手背青筋微突的大手。
清冽冷然的气息将她团团包裹住,苏珞浅想起新婚那夜的疼痛,呼吸微颤。
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系带不会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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