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跟王子腾告辞离去。
王子腾送外甥女离开之后,自己也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呢?
他一介凡人,自认是没能耐解决这些问题了,还是去问问老神仙吧!
第93章 参奏
与此同时,史湘云端着一盏瓷盅,进了贾母的房间。
自从贾母疯了之后,除了贾母身边固定的几个丫鬟之外,寻常的丫鬟婆子轻易都不敢进这间房子,生怕贾母一个激动,再伤到了她们。
是以,湘云进来之后,来迎接她的也只有一个鸳鸯。
“宝二奶奶来了。”
湘云朝她笑笑: “是,厨房里熬了点燕窝,我来看看老太太,顺便给老太太送过来。”
一面说,一面又叹了口气:
“老太太在世的时候,那么疼爱宝玉,现在老太太人疯了,我多来看看,也算是替宝玉尽孝了。”
说完,湘云环视房间一周,有些疑惑: “老太太呢?”
按说老太太听见她的声音,这会儿应该已经冲出来准备骂她了才对,怎么今儿没有反应呢?
鸳鸯朝屋子里头看了看:
“老太太在念佛呢。说也奇了,老太太平时常说胡话,有时候情绪激动到控制不住,不过在菩萨面前就不是这样了。”
“虽然老太太会跟菩萨说话,但情绪倒是稳定得紧,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样,一会儿骂一会儿打的。”
湘云有些意外,贾母会跟菩萨说话?
她心里很清楚,贾母当初会攻击贾琊,完全是因为被贾宝玉死了的消息刺激的,老太太其实精神好得很,并没有疯。
但是现在听鸳鸯描述的情况来看,老太太别是真的疯了吧?
湘云想了想,决定支开鸳鸯,自己好好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想来是菩萨的佛性安抚了老太太的情绪,也难怪老太太有所好转。”
说完,湘云看向鸳鸯:
“瞧我这记性,先前琏二奶奶派人跟我说,给我在灶上炖了补品,我怕苦没喝,结果一放就放凉了,我想着叫她们拿去厨房热热,结果又忘了,姐姐现在若是没事,去厨房替我说一声吧,顺便把我房里燕窝的家伙事儿拿过去叫她们收拾了。”
鸳鸯点点头,却又有些犹豫: “宝二奶奶的吩咐,按说不该辞,只是这屋子里现在就我一个,若是我不在屋里,老太太又出来了,万一伤着二奶奶——”
湘云笑道: “我不妨事的,老太太那等腿脚,难道还能追得上我么?也就是这屋子里头没人罢了,若是到了屋子外头,自然就有丫鬟婆子守着了。”
“你就放心去吧,我心里自然有数的。”
鸳鸯闻言,虽然仍旧不放心,但再说下去,又怕湘云觉得她是故意推脱,只得先出来往湘云的住处去,想着老太太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来,她快去快回就是了。
等鸳鸯离开,湘云立刻快步上前,沿着佛香的味道,很容易便找到了老太太供菩萨的那间房。
里面絮絮地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还有另一个模糊的声音。
湘云心里顿时惊奇起来,鸳鸯先前说贾母会与菩萨说话,她还以为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在跟贾母说话?
这个事实顿时让湘云不放心起来,贾母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她真的跟别人乱说的话,但凡有什么不利于贾琊的消息传出去,都是一场麻烦。
于是,湘云上前两步,将耳朵贴到了门上,仔仔细细地听了起来。
只听屋子里面,贾母叹气道:
“老神仙的话,我明白了,等到王大人去出首的时候,我只说那贾琊是珍哥儿弄来的,所以我也就信以为真了,别的一概不知就是了。”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老神仙真的能保证,只要我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弄死贾琊那小子,还能不牵连到荣国府么?”
湘云听到此处,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却又听里面传来声音,连忙继续凝神静听。
只听里面传来说话声,却并不是什么老神仙的声音,而是小女孩的声音: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旁的一概不要管,多说多错,你装不知道就是了。”
史湘云微微一怔,她怎么觉得对面那个声音那么耳熟呢?
但是,按鸳鸯的说法,贾母应该是在菩萨面前自言自语而已,那为什么会有人响应她?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了?
但紧接着,就听贾母感慨道: “从前到底是我误了,若是我早日供奉菩萨,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只是可惜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我的宝玉都回不来了。”
又听里面的菩萨回应道: “宝玉原是下凡渡劫的,如今他劫已经度完,自然要回到天上去,你也不必发愁,只是他的缘法虽然完了,人间的恩怨是非却没这么容易过去的,总要有一个结才行。”
贾母便叹了口气: “人言财白儿女争不得气,现在想想果然是如此,若是当初没对宝玉寄予厚望,倒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
后面的话,湘云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她满心里都是贾母方才所言的消息。
贾母想要去告发贾琊?
虽然不知道那位“老神仙”是怎么安排的,但贾母如果真的去告发的话,贾琊的性命只怕是就保不住了。
而且听贾母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事情推到贾珍的头上去。
史湘云定了定神,向身后看了看,鸳鸯还没回来,她连忙整理好心情,快步出了贾母的院子。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派了个丫鬟,给贾琊送了点吃的过去,而将贾母和“菩萨”谈话的全部内容都写在了纸条上,藏在食盒的夹层里头,给贾琊暗中传递了过去。
贾琊收到消息之后,也着实震惊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王子腾盯上,而贾母居然也会跟王子腾串通一气。
现在的问题是,他手里并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真是贾琊的证据,更没有贾母和甄家勾结的证据——金银财宝又不会说话,他如何能证明,贾母手里那些宝贝是甄家的,而不是贾家的?
如此看来,如果贾母真的和王子腾配合揭发他,他也许真的脱不了身!
贾琊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得了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找别人来帮忙了。
可是,找谁呢?
贾琊想到了贾环身上,虽然他也不敢保证,贾环就一定会向着他,但赵姨娘与贾母面和心不和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因为新二太太的事,赵姨娘记恨贾母不少日子了,如此一来,贾环对贾母的印象估计也不会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比起荣国府,贾环似乎和承命侯府更亲近一些,既然不吃荣国府的饭,也就不怕拆荣国府的台。
贾琊决定赌一把,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
不出贾琊所料,贾环知道这件事之后,虽然非常惊讶,但很快就敲定了主意。
“我知道了,这事儿可不是个小事,老太太要犯胡涂,我也不能看着她这么办。”
“琊哥儿你放心吧,王子腾想把你扳倒,也没那么容易!”
……
第二日早朝,王子腾果然递上了奏折。
皇上展开一看,眼珠子都瞪圆了,先不忙着看完,而是抬眸看向王子腾:
“王大人,这贾琊不是你的女婿吗,你现在是要告发你的女婿是甄家余孽?”
一语出,满朝文武全都侧目,王子腾叹了口气,出列拱手:
“臣亦是被蒙在鼓里,受了人的蒙骗,才真的以为那甄宝玉名叫贾琊,是贾家亲属,所以才将女儿嫁给他,没想到他并非善类,臣思前想后,虽有亲亲相隐之例,但此等反贼余孽,岂可替他隐瞒?因此臣特来告发,请陛下惩处!”
皇上没有说话,将王子腾的奏折全都看完,目光落在最后,若有所思。
“王卿参奏贾琊,朕还可以理解为替朝廷锄奸,这怎么又参奏起承命侯府来了,难道你同承命侯府也有交集?”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震惊之态比方才更甚,你王子腾参奏荣国府,大家伙儿可以当自家人打自家人的笑话看,可你参奏承命侯府是怎么个意思?
天底下谁不知道,皇上要跟承命侯府当亲家,你现在找承命侯府的茬儿,是想跟皇上掰掰手腕子是怎的?
王子腾顶着众人的视线,神色平静地站在朝堂之上,等待着皇上的反应。
他相信,皇上是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
毕竟,他参贾琊,还只是参他造反,参惜春,却是参的她祭拜邪祀!
邪祀,自古以来就是朝廷大忌,若是能够坐实惜春的这个罪名,宁国府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宁国府当初求那块丹书铁券的时候,八成是为了保护自家,但他们大概不会想到,这块丹书铁券不仅能保护他们,也能间接保护了荣国府。
既然宁国府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被株连九族,那么荣国府自然也不会被他们做的事株连到了!
现在,惜春供奉的邪祀已死,面对比邪祀更胜一筹的。
几年前功亏一篑的仇,也是时候向惜春讨还了!
皇上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奏折,蹙眉。
“王卿既然如此信誓旦旦,想来一定是有了证据才敢开口的吧,既然如此,朕也不好装聋作哑,传旨,午后在京兆府御审此案!”
第94章 对决
到了时间,皇上准时出现在了京兆府。
大堂之中,王子腾和贾琊也已经恭候多时了。
等皇上就座,众人行礼已毕,皇上便先看向了王子腾。
“王卿指认贾琊并非贾家之人,而是甄家的甄宝玉,可有证据?”
王子腾拱手道: “启禀陛下,臣有人证,请陛下传荣国府史老太君到场,一问便知。”
皇上点了点头: “宣。”
贾母早已在家里准备多时,听见皇上传召,立刻便动身往京兆府来,并没让堂上的众人等候很久。
“臣妇参见陛下!”
皇上点一点头: “免礼平身,朕听王大人说,你府上贾琊乃是甄家余孽,可有此事?”
贾母的目光落在贾琊的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此人当初乃是宁国府贾珍送来,说是贾敦家的琊哥儿,因为家境不好,进京投亲,因为贾敦是我荣国府一脉的亲戚,所以把人送到我这里来了。”
“我见人是贾珍送来的,他面貌又与宝玉很像,所以并没有认真核实,便认作是自家的子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反贼之子!”
贾琊自从进入大堂开始,便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现在听到贾母的指认,也只是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这幅无所谓的模样,顿时让贾母怒气更胜。
“甄宝玉,你这个反贼余孽,现在身份暴露,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还不赶紧跪下,求陛下饶命!”
贾琊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朝王子腾和贾母拱手施礼。
“岳丈大人,老太太,您二位今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这样的疯来了?”
“什么叫做我不是贾琊是甄宝玉?这甄宝玉是谁,甄家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贾琊虽不才,也是朝廷新科进士,马上就要在官府中任职了,您二位指认我是反贼余孽,也总得有点证据吧,总不能两位上下嘴皮一碰,就让陛下把我当反贼砍了?”
皇上看向王子腾和贾母,点点头: “贾琊所说也有理,这等涉及到造反作乱的案子,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不知道你们二位有没有人证物证?”
王子腾拱手: “臣既然敢来出首,自然便是有证据的,还请陛下准臣宣人证到场。”
皇上点头: “准奏!”
衙役便领上两个人来,皇上看了看他们: “这都是什么人哪?”
王子腾侧身让出一人来,示意贾琊看过来: “贾琊,你可认得这个人是谁?”
贾琊看了看,摇摇头: “岳丈大人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我又为何要认得他?”
王子腾顿时笑了两声:
“启禀陛下,这就足以看出,此人并非是真正的贾琊!若是贾琊,怎会连自己的父亲贾敦都认不出?”
贾敦此时也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小人正是贾敦,这个人绝对不是小儿贾琊,贾琊早在三岁时便已惊厥而死,又怎么会活到现在,考中科举呢!”
贾母深吸一口气,有些得意地看向贾琊,你口口声声自称是贾琊,却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这下看你怎么圆谎!
贾琊却是神色从容,甚至还能笑出声来: “你是我爹,那旁边之人又是什么身份,索性一起说了吧,我一并回应就是了。”
皇上见状,也看向另一人: “你又是什么身份?”
那人拱手: “小人是甄家从前的家仆,负责在甄少爷身边伺候。”
皇上点点头: “你既然是在甄宝玉身边伺候,想来一定能认得出甄宝玉了?”
甄家家仆应声: “正是,那边站着的就是我家少爷,这是绝对不会错的,小人敢以性命保证!”
贾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的性命值几个钱?再说了,你觉得犯下这等欺君之罪之后,你的命还能拿来发誓吗?”
王子腾皱起眉头来: “甄宝玉,现在人证已到,你若是继续狡辩,那可就要罪加一等了,本官劝你还是乖乖招供,免得受苦!”
贾琊淡淡看了王子腾一眼: “王大人别着急啊,皇上还没发话呢,您老人家做什么这么着急给我定罪,难道是给女儿找好了下家,怕我不死是怎的?”
王子腾怒道: “你!”
贾琊却不理他,而是重新转向皇上,拱手:
“启禀陛下,审案应当兼听,现在王大人已经把证人请上来了,请您准许小人也将自己的证人请上来,大家当面对质。”
皇上又点点头: “准奏。”
内侍一声令下,贾琊这边的证人浩浩荡荡地上前来了。
贾母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荣国府那么多人都在?
王子腾也有些意外,不由得看了贾母一眼。
他们状告贾琊的这件事应该是保密的才对,怎么贾琊看起来不但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好像还早有准备?
皇上看了看这一大群人,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其中一人先朝皇上行了礼,而后才看向王子腾一方:
“敢问王子腾大人和史老太君,是否认得在下?”
贾母茫然: “你一个外姓男子,我如何认得你?”
王子腾亦是摇头。
那人挑了挑眉,又朝皇上施礼: “不认识就对了,启禀陛下,小人便是真正的贾敦,也是我儿贾琊的父亲!”
此话一出,贾母整个人都傻了,贾琊怎么会想到找人冒充贾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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