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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道: “让赵太医看看王太医给您开的方子……”
黛玉脸色不好看，紫鹃忙闭了口。
赵太医……王太医……
黛玉几乎把这事给忘了，婚后头一次回贾家，她说慕泽请了赵太医给她调理身子，贾母不放心，说是要让王太医瞧瞧，当时让自己给糊弄过去了。
即便在当时，慕泽也犯不着害自己，没什么需要防备的。
之后就是黛玉自己不小心在贾母跟前说漏了嘴，贾母当时也是一副相信她的样子，没再提什么王太医的事。当时，黛玉还说请赵太医给王熙凤瞧瞧病，这事后来是慕泽派人去办的，黛玉昨日去贾家的时候还想着得去瞧瞧王熙凤，看她是不是好了，但后来一折腾，她也给忘了。
没想到贾母还是不放心赵太医，不知道请赵太医给王熙凤瞧病的事如何了，贾家该不会让赵太医白跑一趟吧?
既然是慕泽派人去请，赵太医看的就是靖国公府的面子，黛玉想着还是得去问问赵太医，若是贾家失礼，他们总得知道，还要给赵太医赔个不是，毕竟是他们让人家赵太医去的贾家。
黛玉揉了揉额头，往后贾家的事自己还是少沾惹为好，左右外祖母都信不过自己……
黛玉忽然一顿，贾母信不过的当然不是她，她是不相信慕泽。
不相信慕泽……
为什么?慕泽和黛玉夫妻一体，黛玉在贾母跟前表现的对慕泽的信任，难道不足以让贾母相信这个外孙女婿吗?
黛玉还对贾母说过，慕泽会保她无恙，当时老太太满脸喜色，原来也是应付她的吗?她其实从来不相信慕泽，连带着相信慕泽的黛玉也跟着不信任了。
黛玉苦笑道: “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于外祖母而言，我这个外孙女，如今也算是泼出去的水了。”
紫鹃不知道黛玉为何发出这个感叹，她只是劝慰道: “太太别多想，人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太太也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我也顾不得别人了。”黛玉捧起花瓶来，道， “紫鹃，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备车往贾家去见一见外祖母。”
“我……我一个人去?”紫鹃不确定的问道。
“你一个人去。”黛玉道， “你就说，多谢外祖母的好意，只是赵太医的药我吃着极好，无需王太医多加干涉了。外祖母年纪大了，万望好好保重身子。”
紫鹃福身领命: “是。”
贾府。
送走紫鹃回来，鸳鸯就见老太太闭着眼睛靠在软枕上，脸上满是疲惫，看着老太太满头银发与脸上的皱纹，鸳鸯心酸极了。
老太太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却还要为不争气的儿孙们操心。
鸳鸯过来给贾母揉着额头，轻声道: “老太太别生气，林姑娘许是还在气头上，过几日您再请她过来，叙叙这些年的情分，林姑娘还能真生您的气不成?”
“她都怪我多管她的事了，这可不是在气头上，这是真气着了。”贾母无力道， “这丫头从前不是没有闹过脾气，可那都是跟宝玉闹，跟我可从没有过……”
也是贾母这两天只顾着宝玉了，全然将昨日让鸳鸯给紫鹃传话的事给忘了，否则她万万不会在这个当头和黛玉说这种话的。
鸳鸯劝道: “老太太多心了，您听您这话，这不就是说林姑娘还在气头上么，否则她哪里会跟您闹呢?或者说，正是因为她跟您亲近，林姑娘才要闹小脾气呢，要是不相干的人，林姑娘哪里会是这样失了礼数的?”
贾母坐直了身子，琢磨着鸳鸯这话: “你这话……倒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鸳鸯见老太太听进去了，又道: “且老太太，您别怪我说话直，林姑娘出嫁不过三个月，回家来都几回了?寻常人家嫁出去的姑娘哪有这么勤快回娘家的?娘家什么事都为她想在前头了，她不知道做人家的媳妇儿有多难，自然不会记着娘家的好了。”
贾母想了一会儿，深觉鸳鸯此话很有道理，从北静王妃那事自己全权替黛玉揽了，到皇后的赏花宴又是自己领着黛玉去结识各世家大族的太太姑娘们。这也让黛玉太轻松了些，就好像她还在自己跟前，倒是不用多操心了，她自然体会不到外祖母对她有多好。还得等到黛玉吃了亏，她才晓得，外祖母才是最能帮她的人呀!
果然是自己当局者迷，陷入了牛角尖里。
自觉想明白的贾母吩咐道: “这些日子，别先请林姑娘过府了。”
……
慕泽回府时，黛玉正在弹琴，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慕泽才推门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弹琴。”慕泽笑道。
黛玉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瞧他: “我在你书房里见过一只竹笛，是你的吗?”
“是我娘的。”慕泽笑道， “我小时候，我娘教过我，不过她也不会多雅致的曲子，她只会西北军中那些激昂的调子。”
黛玉笑着，没有说话。
慕泽捏捏她的鼻子，道: “行，让你听。”
慕泽点点紫鹃: “去拿我的笛子过来，你别进去，让杜管家拿。”
紫鹃道: “是。”
对于自己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进不得慕泽的书房这件事，黛玉脸上的笑变都没变一下。
不管是从哪方面的顾虑来说，黛玉都没有觉得不好的地方。
慕泽低下头贴了贴黛玉的面颊，轻声问道: “你的琴是一直带着的吗?”
黛玉眼底浮现出一抹思念，道: “是我爹爹送给我娘亲的。”
“哦。”慕泽眼里的笑意更深， “那我们可有缘分了，我那只笛子，虽然是我娘的，却是我爹做了送给我娘的。”
黛玉想了想，看向慕泽。
慕泽一顿，道: “我不会做琴。”
黛玉歪歪头，笑着眨眨眼睛。
慕大帅很没出息的为自家媳妇的美色所惑，道: “我可以学。”
黛玉便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别说是琴，黛玉要什么慕泽都能学着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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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黛玉的琴音婉转，带着若有似无的悲伤。慕泽的笛音昂扬粗犷，听得人热血沸腾。
一曲毕，黛玉眉目间神采飞扬: “这是哪位大家作的曲子?我从未听过。”
慕泽一笑，道: “是你公公那位大家。”
“啊?”黛玉愣了下。
慕泽道: “我爹当初为了娶我娘，爬到我外祖父家里的墙上去吹这首曲子。”
黛玉眼中闪着好奇的光: “然后，外祖父就同意了吗?”
“不。”慕泽道， “然后我娘拿着棍子把我爹打了下来，追了他五条街，揍了他一顿。”
黛玉不禁笑出声来，直到哈哈大笑着倒进慕泽怀里: “真的……怎会如此?”
爬到心爱的姑娘家的墙头上，为她吹一首曲子表明自己的心意，吹的却不是宛转缠绵的曲子，而是大气磅礴，不知道的人听了恐怕以为他是想结拜而不是想结亲吧?
真的不怪人家拿棍子打人。
黛玉听了都很想打人。
想到这里，黛玉趴在慕泽怀里抬头看他: “你呢?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和慕泽有祖上的婚约，直接就成了亲，若没有这个，慕泽会如何呢?
慕泽想了想，他觉得如果没有婚约，自己压根不会娶黛玉，更没有机会见到黛玉。但这个答案，一定不是黛玉想听到的。
虽然黛玉不会像他娘一样揍人，但……他还是别实话实说了。
“唔……”慕泽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来，道， “我把你抢走?”
黛玉再次大笑道: “你是大帅，不是强盗，还抢人?慕帅，这是你一个大将军能说出来的话?”
“我要是强盗，就抢你去做我的压寨夫人。”慕泽低头亲亲她艳红的唇瓣，道， “不管怎么样，你都逃不掉。”
“那我好害怕呀。”黛玉故意抖了抖，笑嘻嘻道， “我害怕你还要抓我吗?”
“我是强盗呀!”慕泽挠挠她的鼻尖，道， “你要跟强盗讲道理吗?”
黛玉噘了噘嘴，问他: “你不跟我讲道理吗?”
慕泽认输: “讲，别说我是强盗，我是孙悟空，我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我才不是如来佛。”黛玉哼道，她可不要四大皆空。
“你不是如来佛。”慕泽将她抱在膝上摇晃着， “你是仙子下凡。”
“哄我呀，我又不是小孩子。”黛玉枕在慕泽肩上，笑眯眯道。
慕泽拍着她的背，慢悠悠道: “在我这里，你想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做大人就是大人，只要你高兴。”
“哦。”黛玉想了想，道， “那我还是不要做小孩子了，不然……”她故意拖长了声音， “你要娶一个小孩子呀!慕帅。”
“哎。”慕泽想到刚才黛玉问他，你会如何做，心底升腾起一股庆幸， “太好了。”
黛玉不明所以: “什么太好了?”
“我和你有这桩婚约，实在是太好了，否则我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认识你。”慕泽紧紧拥着黛玉， “如果我不能娶你为妻，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也是。”黛玉轻闭着眼睛，道， “你我都该多谢祖父。”
慕泽抬手碰碰黛玉的耳朵，黛玉嗯了一声。
慕泽道: “不是很想去。”
“嗯?”黛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慕泽祖父的灵位如今在那个慕家的祠堂里，想要去谢他，就得往那边慕家去，显然慕泽是不想去的。
黛玉便道: “咱们在心里感激，祖父他们会知道的。”
慕泽点头: “你说得对。”
等用完晚饭，黛玉拿了几张帖子给慕泽，说是今天白日里收到的，邀她去参加赏花会诗会寿宴的都有。
“靖国公夫人有咏絮才，乃是当世易安。”慕泽笑道。
黛玉拍拍他的手臂，嗔道: “不许胡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外头人人都在传的。”慕泽无辜道。
“外头?”黛玉这两日哪有心情关心外头的事。
“就是你在宫里做的那首诗，不知道谁给传到外头去了，于是人人都说，靖国公可是天大的福气，才能娶到这样一位才女。”慕泽笑道。
黛玉却有些担心: “这样好么，我的笔墨怎么好流到外头去……”
“哪里不好了?”慕泽揉开她蹙起的秀眉，笑道， “易安居士的诗词人人称颂，谁敢说她的不好?”
“我拿什么去比易安居士。”黛玉忍不住笑了下。
慕泽认真道: “怎么比不上，往后人们再提起享誉世间的女才子，就不再是咏絮才，易安居士了，还要再加上我面前这位大才女。”
黛玉的确向来不认为自己才学不如人，但这样直白的被慕泽夸奖，她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黛玉因问道: “奇怪，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也有几日了，若是为着我的诗人人都想请我，怎么到今日帖子才送来?”
“谁让甄家人太过出类拔萃呢，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家人在，谁家里都不敢请人了，非得等到远远的人都走了，大家才敢动一动。”慕泽戏谑道。
黛玉失笑: “原来如此。”
想躲着甄家的，原来不只他们靖国公府啊。
这也提醒了黛玉: “我还要再谨慎些，别去了那些和忠勇王爷家里有牵扯的人家。”
慕泽道: “都在京城，想完全躲开他们家的人是做不到的，不过你只要将你的态度摆出来就好。”
“我的态度?”黛玉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慕泽严肃道: “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主，一切都听我的，你可害怕我了。”
黛玉愕然，旋即又一次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是是是，我太害怕你了，吓死我了!”
慕泽无奈又宠溺的扶着黛玉的头，怕她不小心磕到，但她笑的实在太厉害，慕泽只好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笑。
“是啊，你可害怕我了。”慕泽道。
黛玉笑的眼角都有了泪花，她抬头看向慕泽，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别担心。”
“嗯。”慕泽弯腰吻住黛玉水润双唇。
之后，两个人又将帖子一一看了个遍，慕泽对于京中各高门世家还没有黛玉解的清楚，黛玉常年不出闺阁，也只是一知半解。
唯恐黛玉吃亏，慕泽道: “我让人去查。”
黛玉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慕泽唤紫鹃进来伺候黛玉卸妆宽衣，自己自去收拾。
黛玉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忽然想起来赵太医的事，忙含糊不清的同慕泽说了。
慕泽轻轻拍着她，道: “好，我记住了，你睡你的，不是什么要紧事。”
……
两日后，黛玉去了礼部尚书府上，今日是礼部尚书冯大人的七十大寿。
冯尚书古稀之年，身子虽然尚且康健，但也想回家安享晚年了。他今年已经递了两次致仕的折子，依照惯例，皇帝得留中几次，估摸着再来个两三次，皇帝就会允他致仕了。
帖子请是的靖国公夫妻二人，但一早皇帝就召慕泽入宫，黛玉只能一个人来赴宴了。
靖国公府的马车才停稳，冯尚书的大儿媳妇韩氏就领着一众人迎了上来。
韩氏还不到五十，在黛玉跟前算是长辈的年纪了，不过她品级不如黛玉，也不敢仗着年纪摆谱。
黛玉不想冯家如此盛情，大太太竟亲自来迎。
几人互相见过礼，韩氏亲热的挽着黛玉的手，笑着客套了几句，然后入了正题，道: “我来接夫人，原是有件事，须得先同夫人知会一声。”
冯家除了快致仕的老大人，其余子弟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御史台，能有什么求得上靖国公府的，何须当家太太如此弯下身段?
黛玉笑道: “我年轻，不知事，若不是我家老爷接了帖子，偏今日进宫他又去了，我也不敢一个人来的。”
韩氏一双眼睛打量着黛玉，那日皇后的赏花宴，韩氏有些受凉，没能去，是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黛玉，虽听人说靖国公夫人进退得体，到底没亲眼见过，不知是该信别人的话，还是信自己眼见为实。
靖国公夫人瞧起来，的确是个娇弱的小女子，恍若闺阁女儿，又纯真又可爱。
韩氏暗自盘算着，若真是如此，少不得今日自己得多费点心，否则让靖国公夫人受欺负了，靖国公可不是好相与的。
韩氏笑道: “我公公与慕老太师相交甚笃，如今老太师虽不在了，但我公公的寿宴，还是得请一请慕老太太，谁知她老人家竟这样给面子，带着儿媳妇一早就过来了。”
黛玉心下然，不是有求于人，是怕自己撞上刘氏，闹出不好来，主家不好收场。
京城就这么大，黛玉也没指望一辈子不见到刘氏。且当年说的是分家，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在外人看来刘氏还是慕泽的长辈，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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