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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医院将那药弄清楚是哪几种药草做的，就能断了来源，让他们即便手里有方子，也没处去做。”慕泽拿了个橘子剥着吃，姿态悠闲， “不知道太上皇手里的药还能不能吃到过年，不然大过年的，太上皇薨逝，咱们这个年可过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慕泽面上带笑，显然并不介意这个年就给太上皇发丧。
慕泽递了瓣橘子到黛玉唇边，黛玉吃了，道: “幸好今儿有人请我，我没过去，否则你回家来，我倒不在家里了。”
慕泽道: “大雪天，谁请你了?她也不嫌冷。”
黛玉道: “是三姑娘请我去大观园赏雪，我想着去了怪麻烦的，天冷我更不愿意出门，就推了。”
“今天请你?几时请的?”慕泽问道。
黛玉将时辰说了，慕泽算了算，道: “还好。”
黛玉见他如此，猜到他是怕贾家那边心怀不轨，笑道: “这次当真是凑巧了，她那帖子送来的时候，你正好带着人上山呢!”
慕泽叮嘱道: “太上皇拿这药当宝贝，如今突然被抄了，他不定怎么急火攻心呢，我怕他要报复，你这些日子务必要当心。”
黛玉道: “我知道，你放心，那些人家里我是一概不去的，忠勇王妃那边我更是从不理会。”
忠勇王妃倒是想通过贾母接近黛玉，奈何不是贾母想冷着黛玉，就是黛玉刻意远着贾家，忠勇王妃硬是没找到机会。再加上忠勇王妃自己也忙，大咧咧上靖国公府这种事又觉得太失了她王妃的面子，是以拖到今日，忠勇王妃除了在宫里赴皇后的宴见过黛玉，还从未和黛玉说上过话。
慕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虽然黛玉出门暗中有护卫，还跟着伪装成小厮的护卫，但她身边眼前到底还得有个人才好。
慕泽问道: “林嫂子今天来了吗?”
黛玉道: “来了，我还说这样的天往后她就不必来了，也不知道林嫂子听没听得进去。”
“我去看……”话到一半，慕泽改口道， “咱们去看看。”
黛玉虽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人起身: “去看什么?”
慕泽道: “去看看那几个小丫头学的如何，往后你出门也好带着。”
“这还没满半年，能行吗?”黛玉虽没习过武，但她和自己读书的事联想起来，觉得两者皆如此，都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
“也不是这就让她们出师，只是你出门的时候跟着出门，旁的时候还是照旧。”慕泽道。
黛玉懵懂的轻颔首，道: “林嫂子总是夸朝朝呢!”
慕泽笑道: “好啊，她若是真有本事，等她长大了，让她去西北军中，将来我朝许也能出个女将军!”
黛玉笑道: “真的?你可要一言九鼎啊!”
“这还能假?”慕泽掀了帘子，让黛玉先出门， “只要她有这个本事。”
黛玉却没立即接话，沉吟片刻方道: “这话你我只私底下说说，往后她真有这么大本事还好，若没有……这丫头是个死心眼，别再磨出病来。”
“行。”慕泽握了黛玉的手在手心里暖着， “你为这些丫头可操不少心。”
给紫鹃三个人寻亲事，还操心朝朝往后的路，她身边的其他丫头，黛玉也向来很大方，将来出去了，虽说不能像紫鹃她们得黛玉亲自操持亲事，但手里必然少不了银钱的。
“这话说的……”黛玉皱了皱鼻子，道， “我怎么闻着有点酸味，是不是咱们家的醋坛子翻了?”
慕泽笑道: “何止是醋坛子，是醋缸翻了。”
黛玉亦笑道: “你何时这么爱吃醋的?”
“娶了你以后。”慕泽坦诚道。
黛玉便板起脸来，道: “竟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要改。”
“改不得了。”慕泽道， “得跟你一辈子。”
两个人说笑着一路到了偏院，林娘子正领着小丫头们喝茶吃点心。
如今日头短了，林娘子走的早，这时候她们歇一歇，林娘子就要回家，等林娘子走了，这几个小丫头再练一个时辰今日才算完。
见慕泽和黛玉来了，林娘子忙起身问好，小丫头们也赶忙给主子请安。
这屋里不如主屋里头地龙烧的热，炭盆也只有两个，黛玉问道: “可是炭火不够了?”
林娘子笑道: “炭火很足，只是才出了一身汗，并不觉得冷。”
黛玉便道: “屋里还是暖和些，挂着汗一凉，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寒暄两句话，黛玉才进入正题，问了林娘子这些小丫头进益如何?能不能让她带两个跟着出门?
林娘子笑道: “自然可以，朝朝和小绪就很好。”
说着又让她们两两一组，给慕泽黛玉演练了一番，慕泽点头后，朝朝和小绪就定下往后跟着黛玉出门。
黛玉又说让紫鹃明日来教她们些规矩，这原本是定了年后才要开始的，如今说不得要提早了。
然而，黛玉这边准备的万全，慕泽却先出事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御书房中，瓷片茶叶茶水溅了满地，皇帝才发完一轮脾气，正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显然是怒气还没消。
慕泽左手大拇指在右边袖子上抹了抹，那里溅上了一滴血，他想，回家他得先换件衣裳再去见黛玉。
今天清早慕泽往京营去的路上遭遇了截杀，六个黑衣蒙面的死士埋伏在僻静的小路上，那里是慕泽每天的必经之路。
这些死士招招都下了死手，没有一点儿留活口的意思，武功路数和慕泽曾经灭了的那群一模一样。
显然，是太上皇想要慕泽死。
太上皇当然不只是想要慕泽死，禁军统领，内阁大学士，还有皇帝，太上皇想让他们通通死在自己之前，才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太医院用了一日一夜的功夫，将丸药的几十味药材一一写下来交给了皇帝，其中有一味产自蜀地，皇帝当即暗中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四川，下令让四川总督将草药全部烧成了灰。
消息传到京城，太上皇气的一头几乎栽在地上，幸好他跟前的人手脚麻利将人给扶住了。
回过神来的太上皇半夜就将皇帝从皇后的床上喊起来，让他在太极宫外头冰冷的青石板上跪了半夜。
十一月的夜里，别说是跪几个时辰，跪上一刻钟，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今日是小朝会，趁着太上皇睡了，皇帝先斩后奏，让人扶着他回了寝宫，换过衣裳，还没等坐下歇歇，他的重臣们遇刺的事就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顾不上叫太医，忙让人宣召他们进宫，又给受伤的陈大学士派了太医送了药材过去。
幸好这些人不是精通武艺，就是早有防备，虽然有人受伤，但无人殒命，算是件幸事。
但皇帝糟糕的心情丝毫得不到安慰，这就是太上皇照着他的脸打啊，皇帝再能忍，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何况皇帝这个九五之尊。
陈大学士治伤耽搁了些功夫，这会儿才来。
见人进来，皇帝抬手免了他的礼: “不必多礼，老师伤势如何?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谢陛下，不过是小伤，无碍。”陈大学士恭敬道， “请陛下息怒，臣斗胆，敢问太上皇如今身子可好?”
皇帝咬牙切齿: “好得很!”
慕泽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心道看起来太上皇的确是身子不错，陛下快被气死了。
陈大学士重复道: “陛下息怒。”
皇帝深吸了口气，道: “朕问过太医，太上皇昨日虽然急火攻心片刻，但吃了药后就无恙了。”
“既如此，陛下，蜀地的药材务必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一丝后患。”陈大学士道。
皇帝面上露出一抹痛快来: “朕已经严令四川总督了。”
皇帝当然不只是叫他们来看自己发火的，此次太上皇又动用了不少死士，皇帝是召他们来商议京城和皇城，宫城的防卫之事，毕竟太上皇敢派死士去刺杀皇帝的重臣，下一步会不会去杀皇帝呢?
皇帝的重臣们，皇帝需要他们辅佐自己对抗太上皇，皇帝要确保他们无恙，皇帝自己，当然更要活着。
除此之外，还有朝堂之上的应对，都得有个策略。
从宫里出来，慕泽又回京营重新调度一番，使京城内外的防卫更严密，副将和亲卫也被慕泽叫过来，眼瞧着到年下了，这才是更要紧的时刻，绝不能松懈。
黛玉让厨房炖了鹿肉，特意等着慕泽回家来吃饭，幸好今日他回来的虽不甚早，却也不晚，恰恰是晚饭的时辰。
黛玉笑向紫鹃道: “摆饭罢。”转头看向慕泽时却见他身上穿了件旧衣裳， “今儿怎么穿了这个?我记得这件你不是搁在外书房了?我记错了……”
慕泽轻咳一声，道: “是吗，可能是你记错了。”
黛玉蹙眉，道: “怎么了?”
慕泽道: “没事……”
黛玉锁着眉头，不放心的将他上看下看，慕泽只好道: “那件衣裳袖口溅了一点血迹，不是我的，别人的，就那一点，等会儿我拿过来让你瞧瞧。”
慕泽这话说的极快，黛玉停了停，才回味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 “血?怎么染上血的?”
“我什么事都没有，是太上皇恼羞成怒了，昨晚罚陛下跪了半夜不说，今天还要……不只是我，冯统领和陈大学士他们都遭了刺杀。”慕泽道， “不过都没什么事，太上皇恐怕又得被气个半死。”
黛玉顺着慕泽的力道靠在他肩上，缓缓呼出一口气，道: “没事就好，太上皇可真是疯了……”
慕泽揉揉她的手臂，轻声道: “没事，别害怕。这些日子，你尽量少出门就好。”
“我不要紧，我无关痛痒的，太上皇眼里哪有我这个人?”黛玉握住慕泽的手，殷切叮嘱道， “倒是你，往后不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你不是有亲卫有护卫，你也让他们跟着你，万一太上皇再行恶事，你跟前也有个人帮衬。”
“好，我知道，我今日已经布置好了，往后绝对不一个人出门。”慕泽吻吻黛玉尚未展开的眉心，道， “不怕，太上皇手里也没多少人了，况且他的药如今眼看着要供给不足了，他该急着配他的药，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别的。”
“那今天……”黛玉还是很不放心。
“今天不是这事才发生，他正在气头上么，等他冷静下来，他不得着急他的药了吗?”慕泽笑道， “更何况咱们已然有了防备，他当然就更不好下手了。”
黛玉慢慢点头。
紫鹃过来请主子们用饭，慕泽携了黛玉的手，两个人坐在饭桌前时，黛玉的手心还透着凉意。
慕泽盛了碗汤，道: “喝口汤稳一稳，你看我好好的呢。”
黛玉将青瓷碗接过来，双手捂了会儿，才觉出暖意来，一口汤下肚，黛玉神色稍缓。
“今年这个年，怕是真的要不好过了。”黛玉叹道。
“不会的。”慕泽断然否决，道， “会好的。”
慕泽夹了筷子青菜到黛玉碗里，笑道: “咱们还是去泡温泉，京中如何，朝堂如何，都过了年再说。”
黛玉摇摇头，搁下碗，眼含忧虑道: “不行，山上人少，又更容易藏贼，咱们还是在家里过年。”
慕泽握住黛玉的手，道: “还有一个多月呢，如今你倒先愁下了，或许到时候一切烦忧都没了呢?”
“你如今先愁了，届时什么事没有，你今天不就白白的愁了么?”慕泽慢慢的说着，拿过黛玉的青瓷碗，将里头的汤一饮而尽。
黛玉一想，失笑道: “是……你怎么喝我的汤?”
慕泽道: “我渴了么，我再给你盛一碗。”
黛玉道: “你难道没有碗么，非得用我的碗……”
说起闲话来，黛玉倒把之前的事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过后几日，黛玉是有担心，然而慕泽每天都好生回来，黛玉也觉得自己白白担心，不定还让在外的慕泽不放心，倒不如把心搁在肚子里，相信慕泽。
如此一直到了十一月下旬，一切风平浪静，太上皇果然只忙着他的药，虽仍在找皇帝的麻烦，但那都是在朝堂上，与慕泽这个京营节度使无关了。
也是在这时候，贾家要办喜事了，贾宝玉和薛宝钗成亲的事。
贾家郑重其事的给黛玉下了帖子，这样的喜事，加之黛玉也不好总是远着贾家，到底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黛玉当然还得去。
贾家上下张灯结彩，黛玉和慕泽携手进去，先到后头去拜见贾母。
这样的日子，王熙凤一定是要忙前忙后的，她只在黛玉和慕泽进门时知会了一声，便被人叫走了。
慕泽和黛玉也不介意，跟着丫鬟踏着一路红通通的喜意，走到贾母的院子里。
对于这桩婚事，贾母当然有许多不满的地方，但最疼爱的孙儿要成亲了，要长大了，贾母还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
见了黛玉和慕泽，贾母脸上的笑只僵硬了一瞬间，除非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否则绝对察觉不出来。
贾母能怎么办呢?不满归不满，怨怼归怨怼，她能不对靖国公夫妻二人笑脸相迎吗?
她不能。
贾母一边觉得心酸，一边笑着让人给黛玉和慕泽上茶，不过这次她没有亲热的拉着黛玉的手，让黛玉坐到自己身边去，只是让慕泽和黛玉在她左手处的椅子上坐了。
黛玉和慕泽先道了喜，才去落座。
迎来送往的人很多，贾母也不是很顾得上他们，不过慕泽和黛玉并不介意，只在有人同他们说话时应和两声，其余时候只在那里坐着喝茶，间或低声说两句话。
到了时辰，黛玉和慕泽跟着人群往前头去观礼。
慕泽忽然勾了勾黛玉的小拇指，低声笑道: “我想到咱们成亲那时候了。”
黛玉想了想，十分坦诚道: “我那时候很不高兴的。”
“可你现在很高兴。”慕泽笑道， “我也是。”
我很高兴，当初我娶了你。
我很高兴，当初我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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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仪式完毕后，便是喜宴，男女须得分开坐，慕泽去了前头，不过贾家的饭他吃不惯，坐了一会儿，就不耐烦总有人找他敬酒躲出去了。
靖国公实在少见，贾家的喜宴上又都是四王八公的人，想趁机结交慕泽的实在太多了。
慕泽出去逛了几圈，正觉不耐烦时，忽见朝朝往前头厅里跑去，慕泽上前拦住她。
“是太太出什么事了吗?”慕泽急问道。
朝朝喘着粗气，道: “爷，她们请夫人去花厅喝茶了，有南安王妃……”
不等朝朝说完，慕泽就道: “我就去!”
慕泽的脚程快，等朝朝喘匀了气，已经看不到慕泽的身影了。
当时男女分席，慕泽去了前头，黛玉去了后院的女眷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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