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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你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提。”黛玉道， “这会儿到了年底，又这样一场大雪，不如咱们再在附近设两个粥棚?”
“行。”慕泽一口答应， “等回屋去我就找人来办。”
慕泽才说完皇帝要赏的话，第二日午后皇帝的赏赐就浩浩荡荡拉上了山，除了皇帝的人，杜管家也从靖国公府一路跟着上来了。
午饭吃到一半，慕泽和黛玉就得出去接赏，等回来时，饭菜还有些热气，但慕泽怕黛玉吃了肠胃不舒坦，又让人重新热了再端上来。
黛玉翻着陛下赏赐的单子，其上果然是些金银玉石并绫罗绸缎，她点了点，道: “这匹青色的，来年给你裁件春衣。”
慕泽探头看了一眼，道: “我不穿这么好的料子，一日下来身上又是土又是灰的，穿这么好的料子，浪费。”
黛玉笑道: “衣裳就是拿来穿的，不然做好了供着吗?”
“也差不多，我娘年年都做十几套那种华丽的衣裳，好多都不见她穿，就只压箱底放着。”慕泽撇撇嘴， “这可不是供着么!”
黛玉看了他一眼，道: “你傻不傻?母亲做了衣裳又不是给你看的。”
慕泽回过味来，道: “那你多做几件衣裳，也只穿给我看。”
“你不是觉得浪费么?”黛玉似笑非笑道。
慕泽笑道: “给你的怎么能是浪费?”
黛玉笑道: “那给你的，自然也不是浪费了。”
“行。”慕泽失笑， “就用这个料子给我做衣裳，做了我只穿给你看。”
黛玉低头一笑，道: “好。”
慕泽绕绕她的发丝，笑道: “那你呢?”
紫鹃领着人端了饭过来，黛玉匆忙笑道: “好，都听你的。不许再提了。”
在庄子上这几日，黛玉几乎日日都是日上三竿才醒，也就一日能清早起来浑身爽利，别的时候总是身体酸疼，手脚无力，非得等慕泽给她按上一个时辰才能起身。
腊月二十九，吃罢午饭，黛玉严厉警告慕泽: “明日我绝对不能再起这么晚了!”
慕泽颇有些食髓知味，这几日夜夜缠着黛玉不松手，他心知自己的确过分了些，不怪黛玉害羞的不行，还要出言提醒他。
慕泽摸摸鼻子，笑道: “好好好，放心，我保证夜里让你好好歇着。”
慕泽的保证在黛玉这里是很有力度的，因为他向来说到做到。
黛玉点点头，又忍不住娇嗔道: “不说咱们带来的人，庄子上的人私底下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笑话什么?”慕泽捏捏她的鼻尖，笑道， “咱们夫妻和睦，该是他们下人的福气，他们笑也只是羡慕罢了。”
“哼。”黛玉扭了扭头，摆脱开慕泽的手，道， “我得去看看他们桃符油得如何了。”
“我跟你一起去。”慕泽道， “晚上咱们再去泡泡泉水，给你解解乏，明儿好好过个年。”
黛玉脚步一顿，道: “只是泡泉水?”
慕泽一笑，笃定点头: “只是泡泉水。”
黛玉笑开，提议道: “咱们就在那里用晚饭，如何?”
慕泽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及至除夕当日，慕泽和黛玉清早起来，先换上朝服，备马车，先往宫里去朝贺。
因着山上远，慕泽本想着今日晚上先歇在靖国公府，但黛玉不愿意，说不过是早起一会儿罢了，晚上早睡一个时辰就是，这些小事，慕泽素来是听黛玉的。
宫里的宴向来很是无趣，即使除夕有歌舞助兴，也没几个人在宫宴上吃东西，倒是皇帝因为太上皇近来再次卧病在床，喜笑颜开，频频提杯，邀群臣共饮。
慕泽的酒量不错，但他知道黛玉不喜欢酒味重，就偷偷倒掉了几杯，坐上回府的马车时，脸上并无丝毫酒意。
黛玉诧异道: “我看有几位大人都得须人扶着，难道是他们太贪杯了?”
“陛下今天高兴，他们都是让陛下灌的。”慕泽笑道， “我偷偷倒了。”
黛玉点点他: “宫里头，陛下眼皮底下，你也敢。”
慕泽轻巧一笑，道: “我若是能让人看到，也不必做这个西北军统帅了。”
“正是如此，你才要谨言慎行啊!”黛玉不放心的叮嘱道。
慕泽在西北待惯了，天高皇帝远的，很多时候办事都很随心所欲，对于皇帝的威严，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慕泽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对于黛玉要他谨慎的叮嘱向来是记在心里，闻言认真点头道: “你放心，往后我记着了。”
待回到山庄，两人换了衣裳，设了祭台，共同遥祭父母。
之后庄子上的下人都来给黛玉和慕泽行礼，散了压岁钱，赏了他们些点心果子，就让下人们各自去乐个人的，他们只在里间阁子自己取乐。
从清早起来，到现在总算能轻松片刻，黛玉锤了锤腰，道: “明儿还得这么来一遭，真是累人。”
慕泽过来给她按腰，笑道: “等咱们回去西北，除夕初一就不必这么折腾了，不过那里也很闹腾，只怕你更觉得累。”
“热闹点好。”黛玉笑道， “在这里只是折腾，到宫里头去人人那脸上虽都带着笑，但几个真心几个假意呢?皇后想必很不待见忠勇王妃，还得殷切嘱咐她去给甄太妃请安呢!”
慕泽摇头道: “倒是没听说甄太妃病了……大过年的，不说她们，等会儿你想做什么?”
黛玉想了想，笑道: “饿了，先吃饭。”
慕泽失笑，道: “好，先吃饭。”
除夕的午饭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又精致又吉利，黛玉和慕泽尝了些，还剩下不少，又说晚上接着吃。
慕泽便道: “就该剩下一些，年年有余嘛!”
黛玉笑道: “你还懂这个?”
头一年当家做主，很多规矩她都得问杜管家或上了年纪的管家娘子，倒不想慕泽竟好像比她懂得还多。
慕泽嘿嘿一笑，道: “都是听我娘说的。”
年年有余却不只有这个，还有晚饭时的两条大鲤鱼，慕泽夹了鱼眼睛给黛玉，笑道: “从前我们家的鱼眼睛都是给我娘的，这几年了，一直没人能吃，今儿总算又有女主人了。”
黛玉笑笑吃了，慕泽又盛了碗鸡汤给黛玉。
黛玉笑道: “还是这个鸡汤好喝，那老鸭汤虽也不是不好，但我还是更爱这个味。”
“我让他们放了黄芪，补气血的，你多喝些也好。”慕泽笑道。
“怎么还是药膳?”黛玉惊讶道， “倒没有药味。”
“不算是药膳，也就是提提味。”慕泽自己盛了一碗，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个乌骨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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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热锅子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慕泽见黛玉喜欢喝汤，着实给她盛了两碗，才开始往里头下了些羊肉。
黛玉道: “少吃些羊肉，那边还有炖的鹿肉呢。”
慕泽笑道: “今儿肉做的可不少，幸好今儿要守岁，否则非得撑的睡不着觉了。”
黛玉亦笑道: “又不是都要你吃的干净，不是要年年有余?”
慕泽烫了白菜给黛玉，道: “大晚上的，少吃些荤腥，左右无事，明儿午饭再吃。”
黛玉不是贪嘴的人，自己知道自己，也不想大过年的伤着胃，况且这几日的确荤腥吃的太多，便刻意捡些青菜来吃。
那道黛玉喜欢的白菜滑蛋自然也在桌上，黛玉就着它吃了几口米饭，便搁了筷子。
两个人吃了一轮，披上大氅，往外头就着红通通的灯笼，信步走着。
山上寂静，这周围只他们这个庄子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漆黑的夜色中，没有一颗星子，幽远沉静，恍若他们这里是世外桃源。
慕泽给黛玉暖着手，道: “明年若是还在京城，咱们还过来如何?”
黛玉笑道: “自然好，不过明年换去西北过年，自然也好了。”
慕泽轻吻她的指尖，道: “你在，哪里都好。”
黛玉到底熬不得夜，逛了一阵子回屋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了，慕泽抱着她两个人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闲话，说着说着，黛玉就没了声音。
慕泽轻轻拍着，等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将人抱到榻上，给她褪了鞋袜脱了衣裳，将被子盖好，又去外头打了热水，给黛玉擦脸擦手。
至于外间还摆着的那一桌子饭菜，慕泽只将热锅子底下的炭火熄了，其余都留着明日再让下人们来收拾。
次日又是如前日一般，先要入宫朝拜领宴，出来时，黛玉瞧见贾家众人往内宫里去，便知她们是去给贾贵妃请安，大年初一是贾贵妃的千秋。
今日慕泽身上的酒味比昨日重，黛玉给手炉了放了块香饼子，道: “陛下今儿还高兴呢!”
“是啊。”慕泽道， “估摸着等到……陛下才能哭上两声。”
慕泽含糊的带过去，不过黛玉知道他的意思，等太上皇龙驭宾天，皇帝心里再高兴，都得哭几声。
大过年的，虽说太上皇很不受人待见，但他们也不想提起丧事来，旋即换了别的话来说。
“年前送年礼时，我就和各家打过招呼了，今年咱们在山上过年，就不请各家吃年酒，也不去谁家了。”黛玉道。
“省事。”慕泽道， “不然每天跑来跑去，你也累得慌。”
慕泽自己是不累，他就是心疼黛玉。
既没有应酬，山中无岁月，两个人便只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至正月十四，黛玉听闻这山上有一所庙宇，便和慕泽坐了轿子，往庙里去上香。
庄子上的管事赶忙去跟庙里的住持知会，等慕泽和黛玉到时，那住持和尚已经等在山门前了。
两方互相见礼过，住持领着慕泽和黛玉去往正殿参拜。
尚未过正月十五，人人都在家里为过元宵节做准备，除了慕泽和黛玉，此处并无别的香客。
黛玉郑重的拜过佛，添了香油钱，住持还请她抽一支签，让慕泽给拦下了。
黛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向来不信这些，笑一笑，拒绝了主持的好意。
再和住持寒暄两句话后，两个人单独往庙里去逛，丫鬟小厮护卫都只在远处看着。
黛玉笑道: “我从前也不信这个，今年才觉得许真是有神佛庇佑，否则咱们哪里有今日呢?”
前年定亲时，黛玉满心荒凉，今年黛玉的心里却已经被慕泽的爱填满了。
“咱们有今日，自然是你好，你值得我对你好，跟殿里那个金疙瘩有什么关系?”慕泽摇头笑道。
黛玉去捂他的嘴，道: “佛祖面前，你也这样说话!”
慕泽将黛玉的手握在手心里，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倘若真有神佛，佛祖慈悲，尚能割肉喂鹰，普度众生，又怎么会计较我这一句两句话?”
黛玉笑道: “你呀，总有一番奇谈怪论。”
“不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倒是没错。”黛玉又道， “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自然坦荡。”
午饭时，两个人在寺中用了一顿斋饭，临走时黛玉又捐了香油钱。
“难怪太祖皇帝时就严令全国寺庙的数量，干他们这一行的，真是有人上门给送钱啊!”慕泽感叹道。
住持还没走远，听了这话差点回头骂人，但想想靖国公自己兴许骂架能骂得过，但一定打不过，于是只能忍了。
黛玉虽不知住持有多无奈，但她自己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道: “下次我可不带你来了。”
慕泽忙道: “别呀，我往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不带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黛玉忍俊不禁道: “有你在，的确是很热闹了。”
“就是啊!”慕泽得意的抬抬下巴，道， “明天晚上，我还能给你放烟花呢，我让人买了好些烟火炮竹。”
“我听多了那个脑子疼，咱们还是安稳些听两出戏。”黛玉忙道。
“好。”慕泽干脆点头，道， “咱们就只放两个应应景，让他们去放，我给你捂着耳朵，保证不吵到你。”
下山时，黛玉本想走走，但不到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重新坐了轿子，黛玉感叹道: “莫言下岭便无难，非得亲身体会了才能信。”
“我背着你走，咱们再下去?”慕泽提议道。
他们出门跟了不少人，黛玉不好意思，摇摇头，道: “下次下次。”
慕泽捏捏她的手指，道: “等咱们出门踏青的时候罢。”
外头山上还有雪，这边慕泽就已经打算好踏青的事了，黛玉笑道: “你这预备的可不算晚了。”
“我还得给你作风筝，不记得了?”慕泽笑道， “到时候给你做个大大的风筝，做个凤凰样式的如何?”
上次慕泽做的风筝黛玉让人好生收了起来，闻言笑道: “自然好，不过这些日子可也没见你怎么练，到时候只怕你扎不成，可如何是好?”
慕泽当然不肯在黛玉跟前露怯，自信满满道: “你只管等着看。”
元宵节是要比除夕初一都要热闹的，山下还摆了灯会，于是黛玉和慕泽弃了请好的戏班子，往山下逛灯会去了。
黛玉庆幸道: “幸好今儿咱们知晓了，若明日才知道可不是要错过了。”
山下的灯会持续三天，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五，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晚上了，会上不少人携家带口出门来看灯。
慕泽拉着黛玉的手，又让丫鬟围住黛玉另一边，生怕走散了，又怕黛玉被人冲撞。
黛玉本想带帷帽，但慕泽说这样不便赏灯，她便只拿了块面纱遮住半张脸。
慕泽还道: “等咱们回了西北，你想怎么出门就怎么出门。”
世家高门的贵女太太个个出门都是如此，黛玉从前还不觉得如何，只是听多了慕泽说起西北如何，也觉得京城束缚未免太多了，心里更期望早日往西北去。
各色灯火绚烂，慕泽和黛玉慢慢走着，遇上一处猜灯谜的，黛玉去试了试，不费什么功夫就赢得了两盏漂亮的莲花灯。
黛玉起了兴致，又去寻下一处，逛了半个时辰，除了他们二人，跟着的人手里也都提了一盏花灯。
慕泽一路跟着她，见她兴致勃勃，倒比自己赢了还高兴。
“累了吧?”慕泽关心的问道， “咱们去那边坐一坐，喝杯茶。”
小茶摊上坐了不少逛累了歇脚的人，见慕泽和黛玉衣着不俗，都赶忙避开，唯恐冲撞了贵人。
紫鹃从小厮手里拿过他们自己带来的茶具茶叶，只在小茶摊上要了些热水来煮茶。
紫鹃小声向黛玉道: “我瞧着他们烧水的炉子不大干净，太太，我让他们烧了水送来吧?”
“不必了。”黛玉一笑， “又不止咱们，人家喝了不都好好的。”
紫鹃又道: “太太只先润润嗓子罢。”
紫鹃去看茶，黛玉笑向慕泽道: “紫鹃太小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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