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听不懂她爹的话,哼哼哈哈的张着嘴想咬她爹的手指头。
慕泽将她自己的手塞到她嘴里,让她咬去,被黛玉眼疾手快的拿开,拿过帕子擦了擦女儿的手,没好气的拍了把慕泽,道: “你干什么,别让她吃手!”
慕泽笑道: “她手上又没碰过什么东西,不脏的。”
“不是脏不脏,怕她往后改不掉。”黛玉道。
慕泽道: “那我往后看着她。”
这时候倒还好,只是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晴晴开始长牙,觉得痒了她就想咬些东西,一个人全天看着她,也拦不住她将手往嘴里放。
黛玉才将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外头就传来开门的声音,慕泽转过屏风来,正见小姑娘咧着嘴,要哭不哭的。
“咱们家大小姐又怎么了?”慕泽问道。
黛玉笑道: “不让她吃手,闹脾气呢。”
慕泽这就没法子了,黛玉见他手里拿着邸报,遂问道: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陛下立了太子。”慕泽道, “是大皇子。”
“啊……”黛玉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突然?”
去年陛下有了立储的念头,但皇后和陈大学士两个人劝着皇帝打消了念头,不过一年光景,皇帝怎么这么快就重拾了立储的事?
而且,这次,皇帝是实打实的立了太子。
黛玉的第一反应是,皇后呢?皇后不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吗?
慕泽道: “皇后……当然拧不过陛下,但是陈大学士……”
陈大学士可是劝着陛下不要立即立储的,难道他改口了?如此轻易改弦更张,陈大学士不怕皇帝心里有疑吗?
“啊!”晴晴忽然叫了一声,将父母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
黛玉给她擦了擦嘴角,道: “京中如何,咱们听着就是了,难道还能闹到西北来不成?”
“这倒是。”慕泽一笑,道, “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我看看给她找点什么东西咬着。”
初为人父母的慕泽和黛玉还在头疼着孩子的事,京中却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来,陈大学士病逝,皇帝亲往祭奠,又拟了文正的谥号,极尽哀荣。
黛玉闻听此事,道: “你去给杜管家递封信,陈大学士帮过你,咱们也该尽一份心意。”
慕泽点头,自去写信,黛玉抱着晴晴跟到书桌前,万般疑惑道: “陈大学士临终之前非得给皇后下这个绊子,去年皇后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让陈大学士劝陛下的啊?”
慕泽道: “这会子皇后怕是要恨死陈大学士和太子了。”
晴晴跃跃欲试要去够她爹手里的毛笔,让黛玉给拦住了。
“你女儿可一点儿都不乖巧。”黛玉道, “根本不像我,还是像你。”
慕泽失笑: “好,像我,都是我太不文静了。”
黛玉满意的点点头,才又回到正事上来,道: “皇后恼怒也没法子,陛下定然是要护着陈家和太子的。”
慕泽落下最后一笔,拿过镇纸来压着,等墨晾干。
“就看他们谁的手腕更强了。”慕泽道。
正逢冬日,小姑娘太小,出不得门,黛玉去善堂时,只能留奶娘丫鬟在家里看着她,都是一直在眼前的人,小姑娘倒不怎么吵闹。
黛玉便道: “这一点倒是像我,我小时候就是如此。”
慕泽捏捏她的鼻尖,笑道: “这又像你了?不是你说她不像你的时候了。”
“什么嘛。”黛玉有理有据道, “我说的是事实,你还要不认,难不成你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慕泽认真想了想,道: “夫人恕罪,我实在记不清不到一岁那会儿的事了。”
谁会记得自己一岁时候的事?这是还在笑黛玉说晴晴像她那话。
黛玉羞恼道: “我是说你不好好上学……你可不要教你女儿逃学啊?”话到一半,她又将话拐到了别处。
慕泽便顺着黛玉的话说,左右过去她就不记得自己才说了什么: “你放心,她敢逃学,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说起读书的事,黛玉想的就多了: “不如她在家里,由我来教她,还是请先生来更好?”
慕泽小时候是在私塾里读书的,黛玉则是请了先生到家里来,两个人不同,但就最后的结果来说,当然是黛玉更好。
可黛玉还有别的担忧: “万一她自己更喜欢到外头去读书呢,同别的小孩儿一块玩,也挺好的,是不是?”
慕泽摸摸下巴,两相为难之下,道: “不如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咱们来问她?”
到时候晴晴必然会说话了,毕竟上学的是她本人,想在家里还是想出去,当然得问问小姑娘了。
黛玉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先颔首认同了。
家里有了这个小牵挂,过年时就得多想着些小孩子,吃的喝的玩的,都得多准备一份。
热闹的戏今年还是听不成,虽然慕泽说了今年要让小姑娘陪她娘听戏,但黛玉想过个安稳的新年,不想只哄孩子,断然拒绝了慕泽的提议。
慕泽笑道: “这样由着这小丫头的性子,还不定哪日她才能陪你听戏呢!”
黛玉笑道: “等着呗,几年罢了,咱们慢慢等着就是。”
几年,十几年,他们总是在一起的。
慕泽将黛玉拥入怀中,两个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余生漫漫,有你相伴。
第102章 番外一
番外一
十六年后。
大行皇帝驾崩的第二十日,慕泽一家三口回到京城,顾不得歇一歇,他们须得先进宫去。
慕泽去拜见新帝,黛玉和慕雨晴则去拜见太后。
此时的太后并不是大行皇帝的皇后,而是新帝的生母,这倒不是新帝不尊嫡母,而是因为人不在了,新帝想尊也尊不成。
慕雨晴虽是头一遭进京进宫,但平日里的礼仪规矩都学的很好,跟在母亲身边丝毫不露怯。
太后如今挪到寿康宫中,身边正陪着几位长公主殿下,黛玉和慕雨晴行礼问安毕,太后好声好气的让人扶她们起来,又叫人赐座。
谢过太后,母女二人落座。
太后语气和蔼,问了她们一路上可辛苦,又叮嘱了她们好生回家歇着,不必多拘礼数的话。
黛玉恭敬的谢过,又说了几句闲话,太后推说累了,让长公主们和黛玉母女都退下了。
这些年京城风云变幻,但靖国公始终屹立在西北,皇帝没有嫡亲的姐妹,这几个长公主同皇帝不过是面子情,对靖国公夫人以及靖国公夫妻唯一的女儿,都不敢失礼,众人好生说着话,瞧着和乐融融。
只一个人,这些年了,非得看黛玉不顺眼。
才转过一个拐角,永安长公主就道: “多年不见,靖国公夫人的样貌倒是没怎么变,真看不出来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这话听着像夸奖,但她语气实在太差,嘲讽意味太浓,听在人耳朵里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其余的长公主左右看看,没一个是自己惹得起的,纷纷找了借口告辞。
黛玉只一笑,道: “多年不见,大殿下风采依旧。”
永安长公主正是当年的大公主,如今新帝登基,她顺理成章成了长公主,只是当年她母亲多次陷害还是太子的新帝,意图将太子拉下马来,两家结下了不少仇怨,皇帝如今不追究她就是好的,更别说给她什么嫡公主的尊荣了。
永安长公主对于自己的处境当然是清楚明白的,她心里忧愁,再加上夫家不顶事,夫君不成器,日子过得糟心,脸色难看又憔悴,黛玉这话明显是讥讽她。
永安长公主怒不可遏,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多谢公主。”黛玉笑道, “公主依旧宽容大度,言语得体。”
慕雨晴鼓了鼓嘴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她心道,你跟我娘比嘴上功夫,那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果然,永安长公主气了个倒仰,指着黛玉道: “你少小人得志,你有今天这日子不过是抢了我的!”
黛玉这回可是结结实实的惊讶了: “抢了……公主的?但请公主赐教,我何时抢了公主的什么?”
永安长公主终于能把憋了二十年的话说出口: “当初父皇本打算为我赐婚慕泽,是你拿着婚约抢走了这桩婚事,否则你能有今天这日子?你早该跟着贾家一起烟消云散了!”
离京多年,黛玉已经把当初永安长公主几次三番找茬的事忘了,今日重新见到她,她又开始阴阳怪气,黛玉久违的记忆浮上心头,同时,那个疑惑也依然困扰着黛玉,永安长公主为何非得看黛玉不顺眼呢?
这下子,黛玉可算是全知道了。
慕雨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竟然还有这一回事,她忙看向母亲,打算听听她娘如何说。
黛玉不紧不慢道: “我想殿下有所误会,我与慕泽的婚约乃是几十年前祖辈定下的,非我与慕泽所能干涉,再者,当年是慕泽拿着婚约来找的我,并非是我找他。况且先帝圣旨未下,我并没有抢谁的婚事,若是圣旨已下,又有谁敢抗旨不尊?”
慕雨晴狠狠点头,本来就是嘛,我爹从头到尾就跟我娘一个人有过婚约,谁抢你的?我爹知道你是谁吗?
永安长公主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道: “你……你巧言令色……”
黛玉刚想说话,就听一旁她女儿开口了: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耳朵有疾,有病请去看大夫,千万别耽误了。我娘说了,婚约是我曾祖父和我曾外祖父定下的,跟我爹我娘没关系,您实在有意见,劳烦您找根绳吊死,自己去问他们两位老人家。”
永安大公主气怒的指向慕雨晴,道: “你……你大胆!”
黛玉转头瞪了女儿一眼,回头又笑道: “小女顽劣……”
一句话没说完,拐角处慕泽走了过来,他恰好只听到黛玉这话,想也不想直接过去护在妻女跟前。
“小女自幼娇宠,若有哪里得罪了……”
黛玉轻声提醒道: “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还请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慕泽流畅的接上。
永安长公主看到慕泽本就五味杂陈,再看慕泽只顾着这母女二人,压根不记得自己是谁,登时恼羞成怒了: “她竟敢对长公主无礼,该当严惩!”
慕泽道: “养不教,父之过,殿下若觉得小女该罚,我替她领。”
“你……”永安长公主气的浑身乱颤。
她气的全无理智可言,她身边的女官可还要命,这可是靖国公,是一个长公主能罚的吗?
女官拼命扯着永安长公主的袖子,道: “殿下,殿下消消气……”
这一扯,永安长公主怒火更盛,哪里还记得什么靖国公不靖国公的,她只想发泄自己的怒气!
“来人!”永安长公主大叫道, “把他们……把他们三个人全部拉下去!拉下去!乱棍打死!”
“哇哦。”慕雨晴小小的惊呼一声,手脚麻利的将母亲护在他们之间,小声道, “娘,你别怕。”
黛玉并不怕,她满心无奈: “你还真想打起来啊。”
永安长公主此话一出,真是吓住了所有跟着她的随从。
打死靖国公一家,皇帝都不敢说这个话,永安长公主说了,皇帝或许能宽恕她,但他们还能有命在吗?不少人摸摸自己的脖颈,惊出一身冷汗来。
慕泽冷笑一声,刚想说话,拐角处又有人过来。
“皇姐好大的口气啊,这是要打死谁?”来人赫然是新帝。
慕泽一家三口向皇帝行礼,被皇帝语气温和的叫了免礼。
永安长公主脸上的血色急速退去,一瞬间变得煞白无比,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怒气冲昏头脑时说了什么话。
“我……”永安长公主想要解释,但头脑太乱,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皇帝根本不想听她废话,直接叫了值守的禁卫军来,问明经过。
慕泽这才知道这个找他媳妇找他女儿茬的人,就是当年那个让他和黛玉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为何要找黛玉不自在的大公主。
而她看黛玉不顺眼竟然是她认为黛玉抢了她的婚事,什么叫荒唐,这才叫荒唐。
慕泽上前向皇帝解释了他和黛玉的婚约乃是祖辈所定,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而且先帝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什么和永安长公主的婚事,至于赐婚圣旨什么的,更是没有。全京城都知道的,先帝只为永安长公主下过一道赐婚圣旨,那就是她和安平侯的婚事。
皇帝听罢,不留情面的斥责道: “皇姐大约是老糊涂了,本是没有的事,不知怎么迷了心窍,平白无故寻靖国公夫人的不是,还假传先帝旨意,其心可诛!”
永安长公主一听,膝盖顿时软了,跌在地上,哭求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全是我一时胡涂,我胡言乱语的,我……”
皇帝无非是想要寻个借口派永安长公主的不是,她亲自送过来的把柄,皇帝绝不会轻轻放过。
这时候慕泽和黛玉一家三口待着倒是碍事了,于是慕泽麻利的道了告退,皇帝还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受惊”的黛玉母女几句话。
等到一家三口都坐上马车,黛玉才点点慕雨晴的额头,道: “你当这是在西北啊,有你爹在,你干什么都行,这是在京城,还是在宫里,什么话不能说没教给过你吗?”
慕雨晴委屈巴巴道: “娘,你这话说的,我像个恶霸似的,在西北我也没有飞扬跋扈呀,是吧,爹?”
慕泽连忙点头,笑着拉过黛玉的手,道: “去年秋天晴晴带兵将西戎那支来抢粮食的骑兵打退的时候,你不是还夸她巾帼不让须眉来着,今儿又嫌弃她了?”
“这能是一回事吗?”黛玉瞪着这一个鼻孔出气的父女二人,道, “在宫里都敢这么肆无忌惮,往后还了得?”
慕雨晴分辩道: “可是,娘,她欺负你……”
“欺负你娘的,不管是谁,不用客气。”慕泽不容置疑道。
慕雨晴头点到一半,被她娘按住了。
“她哪里欺负我了,难道不是我一直在欺负她吗?”黛玉道。
慕雨晴一想,真的是哎,她娘从头到尾就没吃亏啊,倒是她一张口,还得让她爹娘给那个什么公主赔罪。
慕雨晴心虚的低下头。
慕泽敲敲她的头,道: “都是你让你娘吃亏……”
话没说完,黛玉拉开慕泽的手,道: “你一会儿向着我,一会儿向着晴晴,你到底向着谁?”
慕雨晴眼巴巴的看向她爹,只见她爹不出意外的道: “那自然是向着你了。”
这个你,当然是黛玉。
“那好。”黛玉道, “回家你们俩一起把《论语》抄一遍。”
慕泽: “……”
慕雨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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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当天下午,皇帝以不敬先帝为由削了永安长公主一半的食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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