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不可能出手救慕容靖这个狼心狗肺的坏种,竟然还抱着一丝丝希望求他救命,应该是这几天被折磨得太狠,太惨,所以遇到个人就当救命稻草了是吧?
他被沈清棠推着来到牢门一尺之外。
低头凝视着慕容靖如今这具身体的凄惨,他不用问都知道,这遍体鳞伤是慕容靖以前干的,不是他身后这个可爱的孤魂野鬼干的。
他眯着眼,满眼都是对慕容靖的厌恶。
他缓缓说,“慕容靖,你真是歹毒至极,当初是你辜负了沈清月,沈清月才跟你退亲,你不知自省,反而怨怪沈清月,将她好好一个姑娘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你可知晓了何为报应?”
慕容靖泪流满面。
他现在可太知道什么叫报应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让沈清月活着,他直接找人暗杀了这个贱人,挫骨扬灰!他要让这贱人魂飞魄散,再也没法夺走他的身体!
可他不敢将这种话说出来。
他畏惧地看了一眼沈清棠,立刻哭着求慕容桓,“大皇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天所受的折磨让我苦不堪言,我真的已经悔改了!求你救我出去,只要你能救我,我发誓我会洗心革面,我发誓再也不害人了!”
他手脚不能行走,他只能泪汪汪望着慕容桓,哽咽道,“大皇兄,你行行好,我是你弟弟啊,我们是一个爹的亲兄弟,你帮我一把,你救我出去!你要是不救我,这个恶鬼会弄死我的,她会让我死的大皇兄!”
慕容桓平静凝视着慕容靖。
他说,“你想洗心革面,好啊,死了以后去好好投个胎,这样更方便你洗心革面,你这种满身罪孽的人,不配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死了还世间一个干净,挺好。”
慕容靖错愕地望着他大哥。
他失声尖叫,“慕容桓你怎么可以不管我?你是我大哥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见慕容桓无动于衷,他急了,“你就算不在乎我,难道你也不顾父皇了吗?你已经瘫了几年了,慕容弃又是个野种,父皇现在能倚重的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了啊,我要是死了,你让父皇怎么办?你让我们家的江山怎么办?”
慕容桓挑眉。
他轻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父皇和大周江山需要的只是一具拥有慕容家血脉的躯壳,不是你这个魂魄,你瞧,你这具躯壳不是好好站在我身后么?你死你的,不妨碍我们一家子在外面继续相亲相爱——”
他淡淡道,“你还别说,自从你这具躯壳里换了人以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人家孤魂野鬼来做这个靖王,远比你做得好,他上能讨父皇高兴,下能哄我和你王府的人高兴,自从少了你这个搅屎棍,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所以,你有什么必要回来呢?你以为谁还期待你回来是不是?”
慕容靖傻眼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容桓,又看看沈清棠。
为什么他的大哥明知道有孤魂野鬼抢夺了他的身体,还要帮着那孤魂野鬼说话?
为什么大哥宁可要一个孤魂野鬼冒充弟弟,也不要他这个亲弟弟?
他承认他以前做得有不好的地方,可他跟大哥做了十八年的亲人,难道大哥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吗?
他喃喃喊道,“大哥……”
慕容桓掏了掏耳朵,“晦气东西,别叫我,你不配。”
他转头看向沈清棠,“赶紧叫我两声,我要洗洗耳朵。”
沈清棠看了一场戏,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边大声喊,一边弯下腰抱着慕容桓的脖子,向慕容靖展示她跟慕容桓才是真正的兄弟——
“大皇兄!大皇兄!大哥大哥大哥!我才是你亲兄弟,那狗东西算个屁,我跟你认识几天能抵他认识你十八年,是吧大哥?”
“嗯。”
慕容桓笑着应了,还反手宠溺地拍了拍沈清棠脑袋,“乖,你比慕容靖那蠢货讨人喜欢多了,只要你乖乖的,大哥永远不会揭穿你,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靖王,做大周江山的继承人,好好做我们慕容家的人——至于慕容靖么,让他去死。”
“好的大哥!”
沈清棠得意地冲慕容靖点头。
慕容靖望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怄得想吐血!
该死!
该死!
从来没有亲近过他的大哥,竟然真的这般纵容一个冒充他的孤魂野鬼,他大哥竟然要让他去死啊啊啊!
慕容靖死死咽下心里的恨,又央求起慕容桓,“大哥你醒醒吧,这个孤魂野鬼做不了大周江山的继承人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活着,她早就想好了把我的罪证交出去,让我被砍头,换沈家人无罪释放!所以大哥,她不会活着,她最多还有十天时间可活了,等她一被砍头,这具躯壳就彻底死了,父皇就没继承人了,大周江山就完了啊!”
慕容桓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僵住。
他蓦地盯着慕容靖,然后又忽然转头看着身后的沈清棠。
那双漆黑的眼眸,黑得瘆人。
那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紧。
第71章 男主说我舍不得你死,别死好吗
“大皇兄,你看我干什么……”
沈清棠没想到慕容靖会突然说出她马上要死的事,猝不及防被慕容桓这样盯着,她不由紧张起来。
干啥啊?
怪吓人的。
慕容桓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在这里多问什么,只平静道,“回去。”
沈清棠见他闭上了眼睛,没有了那眼神威慑,顿时轻松多了。
她说,“再等等啊,我跟宋华阴说几句话再回去。”
她转身走向宋华阴。
宋华阴此刻也满眼震惊地望着沈清棠。
见沈清棠走来,宋华阴掐紧掌心,嗓音颤抖,“您,您早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才对我说,王府只会困住我十天,十天以后您给我自由?”
沈清棠爽朗一笑,“我们大家不是都希望这个满身罪孽的人去死么?他本来就该死,我也是跟你们一样的想法。”
宋华阴摇头,哽咽着说,“不,不是的!满身罪孽的人是慕容靖,是他那个魂魄,不是您和这具躯壳的错!您是个好人,您应该好好活着,您应该用他这具躯壳做个好王爷造福更多百姓,您活着比死了的价值大,您不能因为那个烂人而放弃您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沈清棠见宋华阴情绪波动这么大,还为她红了眼眶,不由有些怜惜。
她温柔说道,“我自有我的去处,慕容靖这具躯壳从来就不是我的归属,莫为我担心,莫为我难过,我会有更好的去处。”
宋华阴泪汪汪望着沈清棠,低声说,“我不信,慕容靖这具躯壳已经是王爷了,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去处?您难道还能去做皇帝吗?”
沈清棠笑出声来。
说实话,她从来就不觉得做皇帝是什么好差事。
哪儿有她随意穿梭各种身体,随意体验各种人生,来的肆意洒脱?
她温柔拍了拍宋华阴的肩,“好了,别说我了,我问你,慕容靖和林如意这两天怎么样?过得惨不惨?”
宋华阴强忍着泪意。
她哽咽道,“很惨,他们两天没吃饭,两天没喝水,又被关在这牢笼没有自由,还黑漆漆的见不到一丝光芒,两天下来他们都有些呆滞了,连吵架都没力气了,您来之前,林如意已经干渴绝望到想撞墙一了百了了,您来以后我点燃了油灯,他们重新见到了光芒,才恢复了一丁点精神……”
她看了一眼牢狱里,又说,“恐怕再饿再渴一天,他们就要死了。”
沈清棠满意点头,“挺好,看到他们这样惨,我就开心了。你等到明天早上再给他们一碗滂臭的泔水,啧,毕竟他们前几天也是这样对沈清月的……”
宋华阴点头。
她冷冷看向林如意和慕容靖。
呵,何止要滂臭的泔水啊?
她还要当着这两个狗男女的面,往里面加一瓢尿!
别跟她提什么侮辱人,这样的罪是这两个狗男女该受着的!
沈清棠又跟宋华阴交待了几句,转身去推着慕容桓离开了地牢。
一路上,慕容桓都闷不吭声,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沈清棠摸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也没敢说话,默默推着他往前走。
来到空旷的地界,慕容桓抬手按住了轮椅。
“就在这儿。”
“好的大皇兄。”
沈清棠乖乖停下来,然后转身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特别安分地望着慕容桓。
慕容桓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轮椅上的剑,沈清棠能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很乱,很糟糕,于是越发不敢招惹他了。
如此静了三分钟,沈清棠才终于听到慕容桓开口。
他沉声说道,“你那天说你有办法救沈家人,我其实就有这个猜测,只是你故意岔开了话题,不肯深聊,我便没有追问。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这样想的,你竟然真的打算将慕容靖的罪证交出去,用这具躯壳的死亡来终结一切。”
沈清棠望着他,平静地说,“对,慕容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本来就应该用他的血来洗刷他的罪孽,本来就应该用他的死来终结这一切,否则,怎么对得起边关那些阵亡的将士?”
慕容桓蓦地转动轮椅,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沈清棠。
他一字一顿,“他该用命来终结这一切,那你呢?”
他推动轮椅靠近沈清棠一步,“这具躯壳死了,你一个孤魂野鬼要何去何从?”
沈清棠笑眯眯地说,“那我就继续去死嘛,反正我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能偷来这半个月好日子过,能认识大皇兄这么好的人,我已经赚麻了好吗?”
沈清棠轻飘飘的一个“死”字,砸在慕容桓心里却有闷闷的涟漪猛地泛开。
慕容桓死死盯着沈清棠。
他紧咬着牙关,用力到绷紧了下颌线。
他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竟然还能这么的无所谓,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活吗?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留恋吗?
明明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为什么非要去死?
为什么连要死了都藏藏掖掖不肯告诉身边人?他是打算等到死那天再给身边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刺激吗?
他有没有想过他死了以后,活着的人能不能接受他的突然死亡?
他有没有想过,他的隐瞒对活着的人有多么残酷?明明陪着他从生到死一起走过,可这么多天时间里竟然没有来得及跟他好好说上一句告别的话,到时候活着的人会不会遗憾,会不会悔恨?
“大皇兄——”
沈清棠看到慕容桓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慕容桓,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她轻声问道,“你,你不会是,舍不得我死吧?”
慕容桓手指甲死死掐入掌心里。
他不想承认。
可是他心里却比谁清楚,从他听到这家伙准备去死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乱了,他明明就是舍不得的!
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沈清棠三息,然后,他骤然放松了紧绷的背脊,他薄唇微启,“是,我舍不得你死,不死好吗?”
第72章 亲自去给她收尸
沈清棠没想到慕容桓这么骄傲的人会承认他舍不得她死,一时间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以后,沈清棠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她这个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这才跟大皇兄认识多久啊,大皇兄就舍不得她死了!
她感动地望着慕容桓,“谢谢大皇兄厚爱了哈!”
然后她又摇头坚决地说,“不过不死不行,慕容靖必须死,这具躯壳不死,我都觉得意难平!”
慕容桓见沈清棠非要死,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焦躁!
他都说舍不得这家伙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死?
慕容桓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忽然伸手抓住沈清棠胳膊,沉声说,“你可以将慕容靖的罪证交出去,你也可以认罪,但是,你不必真的去死,我安排你诈死,让死刑犯替你上刑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从此你隐姓埋名——”
沈清棠摇头打断慕容桓,“不,我拒绝,我不想过这种良心不安的日子。”
慕容桓气得狠狠攥紧了沈清棠的胳膊,“你必须接受!”
沈清棠好笑地望着他,“大皇兄,是我要去死,不是你去死,你干嘛比我还焦躁?”
她反手握住慕容桓的手,说,“大皇兄,谢谢你对我这一番兄弟情深,你能如此为我费心,我很感动,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我不会诈死,该死之人就该去死,没什么好说的。”
慕容桓心里的焦躁都要冲破云霄了。
他盯着沈清棠半分钟后,忽然一把甩开沈清棠的手,握紧轮椅扶手,闭着眼睛冷笑道,“好!好!你要去死便去死!”
他咬紧牙关,“既然你从一开始就要去死,那你为何要天天来我面前晃悠?你自己关起门来死你的,何必来扰乱我的心境,扰乱我的生活?简直……混账至极!”
说完,他就揣着满腹怒火转动轮椅离开。
这个油盐不进非要去死的狗东西,他不想管了!
想死是吧,好,去死吧,现在就去。
这狗东西的死活跟他慕容桓没有半点关系,他慕容桓要是再多嘴半个字,他从此就是狗!是一辈子的狗!
沈清棠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愣住了。
耳边回响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沈清棠懵了懵。
她站起身来,无措地说道,“对不起啊大皇兄,我不知道我这样一个只出现在你身边十来天的过客,会扰乱你的心境,扰乱你的生活,我真的没想过,我以为我们就是萍水之交,一起吃喝玩乐几天,然后我去死我的,你继续过你的平静日子,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她抿了抿唇,低头懊恼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这个人这么重感情,对一个认识几天的兄弟也会这么在意,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就关起门来死我自己的就好了,哪儿会去打扰你呢?”
慕容桓听到身后的话,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嗖一下冒起来了,烧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兄弟?
呵!
一个每次见面必撩他的死断袖,跟他装什么兄弟?
这狗东西真的只是把他当兄弟吗?
明明对他心存不轨,装什么正经人?
他满心都是无名火,他回头盯着沈清棠,开口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哪怕前一秒钟他还在想,他再多嘴他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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