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表明了,乌日娜也不想再忍,搂着他的腰笑。
……
乾清宫内。
恪靖公主看着这个侄儿,笑了笑道:“经年不见,皇上风采更甚,在西北时,我便叹皇上卓然风度与他人不同,今儿再见,直叫我觉得像是看到了先皇一般,威仪赫赫。”
弘昀听着这赞扬的话一笑,那时候这位姑母眼中可没有他,“姑母过奖了,姑母身子都还好吗?乌日娜回了归化城可有孝敬姑母,怎么大老远得还要来京城。”
恪靖闻言一笑,自然不能说乌日娜跑了的事,虽有罪但毕竟是亲人,既然都不能下狠手,啊少不得要一些唇齿上的交流,“身子都好,谢皇上挂怀。那孩子一直是个不懂事的,想必皇上也受了她许多懊恼气?这些年多亏皇上对她恩宠,换做是我,我怕是要烦恼得将她逐出门去。”
恪靖含笑瞧他的神态,意有所指。
“乌日娜是姑母的掌上明珠,更是我的表妹,性情热烈单纯,与京城贵女大有不同,她为我与皇后分忧不少,是个有才干的。”
有才干却不宠爱,恪靖大约摸出他的一点意思,“那也是皇上赏识,还望皇上多多指点她教导她,莫让她惫懒。能嫁入皇家是她天大的荣耀,必是前世做了几辈子的好事才叫她有了如今的造化,先皇当年赐婚,是给我还有喀尔喀的体面,我们铭感五内,唯有为大清、为皇上竭尽忠诚。”
这帽子给的高,说的也赤诚,只怕不好戴,弘昀笑道,“姑母功绩,非比寻常,朕与太上皇皆看在眼中,朕到时亲临喀尔喀奖赏蒙古勇士!”
恪靖面上郑重更甚,起身行大礼,“恪靖必誓死为大清,为皇上效忠。”
弘昀赶忙起身,将她搀扶起来,姿态做得很足,“姑母,一家人何必行这样的大礼。”
恪靖公主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句话,道:“皇上隆恩深重,我铭记于心。但有一事叫我日夜难安,皇上想必也知我要说的是乌日娜。
先皇当年就斥责过我,说我没有好好教导她,前年来京的时候没有见到皇上,却也听说乌日娜在给先皇守陵,我那时便想,如果乌日娜实在不懂事,不如将她遣回归化城。
可先皇也好,太上皇也好,总是太过碍着我的缘故给她体面,想来这些年她实在顽劣没有侍奉好皇上?”
先皇责怪过,太上皇罚过,丧期守过孝,新皇还冷落,她做了什么事,叫祖孙三代这么不待见她的女儿,她当然不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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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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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昀直言:“任性是真的任性, 骄纵顽劣也着实为真。只……朕尚能忍耐而已。”
“既如此,务必请皇上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乌日娜骄纵,免得她恃宠而骄, 坏了性情。我只这一个女儿, 平日里难免宠爱些,所以也如寻常母亲一样放心不下,不过京城也有教导的嬷嬷们, 想来, 她还算有规矩?平日里可孝敬太上皇还有太后吗?”说她的女儿不好, 她不高兴。
“自然,姑母何以小看表妹呢。”
恪靖含笑看着这个外表温润的帝王天子, 道:“那就好, 有皇上在,我一切都放心,虽说京城与别处不同, 但咱们满蒙的儿郎与姑娘们大都有祖辈的风采, 想来她不会叫皇上生厌吧?”
“乌日娜能做什么叫朕生厌的事儿?朕知她思乡情切, 特意叫她回去看望姑母, 这在大清可是头一遭,我以前的两个哈哈珠子那丹珠和巴哈一起送她回去的。”弘昀知道乌日娜跑了她是专门来京城请罪来的,对上她几许锐利的眼神,将问题抛给了她。
恪靖眸孔微微一缩, 那丹珠她知道,当时送乌日娜归宁的人她摸了个底朝天, 巴哈却是没听过。
“多谢皇上隆恩, 皇上太过宠爱她了, 这如何能行, 万一恃宠而骄想些不该想的起不令人头疼,皇上不知,她仿佛着了什么魔,总提起什么海外,想来是皇上在她跟前说了许多有关海外的事。她好奇心重,我就怕她缠着皇上叫皇上烦扰,但愿她能安安分分地伺候皇上,好早日与皇上……”
弘昀笑看着恪靖公主,眼神不善。
恪靖公主看到了他眼中凉薄的笑意,没有说下去,管皇帝的后宫,她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但是她要提醒皇上没有做到的事。
不能叫她为国效力,他却冷落她的女儿,虽然乌日娜的确是个能折腾的孩子,道:“皇上当年督造的大炮在此次抗击鄂罗斯中,真是叫我们开了眼界,当年我还对新学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话题转得生硬,但有用就好。
“是先皇鼎力支持。”弘昀道。
恪靖含笑道:“先皇从不因循守旧,可西北的大炮火车若非皇上当年远见,今日想要轻而易举取胜也不易,如今西北的商贸在西面诸国更是红火得不得了,皇上海纳百川,不仅用儒用法还用西洋学,日后我大清必是万国来朝。”
她目中是真挚的赞扬,如果是别人如此夸,还会叫他觉得不一定真诚,但四姑母当年的傲然之态他还是看在眼中的。
弘昀笑,“姑母吉言朕且收下。”
恪靖心里吐槽,见他就是不主动说起乌日娜的事,心中愈发忧虑,那小畜生说新皇是个好说话的,可依她看,似乎并不是。
若皇帝真要抛开亲属间的面子,乌日娜必死无疑。
恪靖正色道:“皇上,这次我来,是为了一件事。”
“姑母但说无妨。”
恪靖眼中是气愤,道:“我是来告状的!”
弘昀面上笑微微收了几分,看向她。
恪靖跪下,面上极怒,边地守城公主的威风凛然骤然而出,道:“我来是要状告三阿哥弘时的!他不守臣子本分!背着皇上不知做了多少混账事,皇上若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去问问太上皇!太上皇也要给我个交代不可……”
既然等着她掀开,那就掀开了说,世道待女子苛刻,乌日娜注定讨不了好,但想把所有的错处归在乌日娜身上,那要看看她同不同意,大不了撒泼打滚去找太上皇。
“姑母!”弘昀赶紧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恪靖公主望向弘昀,“此事为真!但求皇上明察,皇上若是不信,我有证据……”
“姑母慎言!”弘昀看了眼身边的太监,命他们将人全部带出去,大殿内顿时一空。
弘昀无奈,道:“姑母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闹得这么生分。”
恪靖没有起身,跪在地上痛心疾首,道:“三阿哥不守规矩礼数,所行之事必叫大臣们诟病叫皇上难堪,还有乌日娜那个小畜生!竟然胆大妄为不守规矩,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不知她何时被弘时……”
弘昀打断她,“这事儿姑母从何处听的?是乌日娜告诉你的?”
恪靖心说果然还是知道的,哼,既然都捂着不打算对外说,那就是家事,家事就好商量了,至少能保住乌日娜的狗命。
她叹息一声,瞬间满面愁容,像一个倾诉自己家不懂事孩子的母亲一般,絮絮道:“皇上啊!那小畜生在回来的路上悄悄跑了!只提前给我来了封信,说要去寻弘时,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都记不清了,想来弘时也给皇上请罪了?”
“……”自然请罪了,他也才收到信,她倒是快,怕是归宁的队伍还没到就出发了,道:“乌日娜抗旨不尊,姑母是来给她打圆场来的了?”
“请皇上诛此逆女,但求速死!”恪靖满脸嫌恶,极恨乌日娜。
“……”
恪靖见他不说话,立时道:“她当真是反了天了!……也不知是何时被勾逗走的,总不会是在先皇的陵寝里,更不可能是后宫。”
弘昀面色不好,那只能是海外了,这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是既责怨他,又为乌日娜开脱,还要拉着弘时的错处共沉沦。
要么这事儿他放过,保全自己和皇室的颜面,要么痛下杀手,一起处置了弘时和乌日娜。
他拿什么来处置两人?
大臣和阿玛都看着呢,必要过问。
一个弘晖已经叫不少大臣揣测了,再加上他的亲兄弟,他这名声日后怕是要比历史上的雍正还差。
“的确都该严惩!”弘昀冷冷道,他当然可以成全,可不能叫人指着鼻子来数落。
无论什么理由,弘时不会死,可乌日娜就不一定了,既然要硬碰硬,那他们试试。
“到底是皇上的亲兄弟,”恪靖公主看到他强压气恼又十分尴尬的的神色,缓和了语气,道:“弘时为朝廷和皇上尽忠,定是个好孩子,到底是咱们皇家的男儿不惧艰险去了边地,若严惩只怕伤了宗室的心,乌日娜说皇上对她极好,将她当亲妹妹一般,当年先皇订婚匆促,怕是不知乌日娜是个极顽劣的丫头,皇上,我今日就豁出我的老脸了,来提亲,重新给两个孩子求个婚事?”
弘昀见她不但直接说破,还要加快事件的进程,忍不住道:“成不了,姑母不用想了。”
恪靖公主也不气恼,笑道:“那也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就这么着。”她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是碍于儒家礼法?”
弘昀看着她面上一幅为他分忧的模样,想到她前面将恭敬做足的姿态,如何都不可能对她说重话,“……我满蒙风俗彪悍,自先皇始,不仅仅推崇儒家,亦保留着我满蒙的风俗……我也不是迂腐之人。”
恪靖公主打蛇上棍,立刻道:“是,是,去年皇上召见蒙古各旗的王公,众人无不夸赞皇上天可汗的风度。”
“姑母是聪明人,我愿成全,可也不能是这个时候,阿玛不会答允,他身子不好。”
恪靖眼中忧愁,“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叫人发愁,两人跑去了一处,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万一……皇上最了解他们,你说这该用什么招儿才好。”
弘昀道:“表妹既然去了归化城,那就先在归化城待着。”
恪靖明白他的意思,暂时保持现状,“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接她回来,她饱受皇上恩宠,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妥当。”万一真弄出什么事儿,又没有名分,可怎么了得。
弘昀道:“等弘时将西南的事处理好后,叫他去当个都统,管理与鄂罗斯新划定出的地方事务。”
恪靖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大松了口气,“皇子不得在外,弘时也不能不孝顺太上皇。”空口无凭。
弘昀笑道:“两不误,日后若是弘时调回来,乌日娜愿意回来那就回来,若是想要留在归化城,那就叫她为我打理边界的事务,我会拟圣旨,直等弘时将西南的事处理好后再正是宣布。”
恪靖公主叩首道:“皇上为两个孩子费心至此,实为天恩,恪靖叩谢皇恩。”没有婚事也无妨,重要的是地!
不过这事儿怎么都觉得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意思……她有点不安。
弘昀含笑,“姑母快些起来吧,阿玛只怕等姑母许久了。”
恪靖立时道:“是,不知太上皇身子如何,我正挂念得紧。”
两人一同去了养心殿。
夜间,弘昀抱着女儿,将她举得高高的,“我的宝贝公主,阿玛给你找了一块儿好地方,日后做你的封地。”
阿兰芝听见她说这话,笑起来,“皇上净说糊涂话,公主何来的封地。”
弘昀将女儿举得高高的,“日后不好好学本事就关在京城嫁人,休想替阿玛守城。”
阿兰芝眼中闪过一丝思忖,微微笑了笑,轻声道:“皇上让公主守城?那咱们的女儿可是要嫁到蒙古去?”
弘昀道:“大清的公主格格与蒙古联姻,这是国策。”
四姑母是个奇女子,她的公主之位值得继承,恪靖,恪靖,多好。
他狠狠地亲了一口女儿的脸蛋,打算等她十多岁的时候就去归化城里瞧瞧,待上几年正式继承恪靖公主的爵位,管理归化城的事务。
至于弘时的孩子,若是儿子就滚回来继承王位,如果是女孩儿的话,那就养在膝下,但愿聪慧些,日后可以管管划给十姑父策凌的三音诺颜部。
姑母手段强硬,她虽没有其余的心思,但日后的子孙谁知道,太多的土地交给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千里之外,弘时收到了弘昀的来信。上面没有任何斥责,只是让他管好西南事务,末尾写道:“乌日娜夺走了你,日后必要带走你了。”
看到此,他眼前瞬间模糊。
……
雍正八年。
新学蔚为大观,战舰齐发,旌旗蔽空,将士严阵以待,海上阅兵开始。
喧天的擂鼓声震耳欲聋,嘹亮的号令声清晰有力,波涛滚滚,劲风烈烈,战舰使出港湾。
雍正弘昀率领诸王公立于高台之上,看着远处行驶的船只,一边儿邀请一同围观的诸国使臣们发出惊艳的赞叹声。
众大臣无不赞叹,文臣们奉命吟诗,武将欢呼雀跃,被邀请围观的蒙古王公纳罕臣服,江南族老们此刻再也说不出反对新学的话。
雍正听着使臣的艳羡声里带着某种惧怕的唏嘘声,勾唇一笑,目光望向远处。
侍奉于宫廷的传教士还有阿媛正在不远处用画笔构图作画,清风拂过海面,带来海水淡淡的咸味,弘昀看向弘晖,“如何?”
弘晖掩唇轻咳了一声,深邃的眼眸看着远处驰航的船只默然无语,此刻再多的不甘涣然冰释。
这一刻,他承认,他不如弘昀。
高台下的格格们喜得直欢呼,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身边的小丫头忽然道:“阿玛,我想要大船!”
大臣听到这话纷纷奉承起来,弘昀瞧了眼身边贴在他腿边儿的小丫头正要将她抱起来,雍正招手,道:“阿琉,想要哪个?”
阿琉指了指远处,咿咿呀呀道,“大船!”
“想要那个最大的?”
“嗯!”阿琉点点头,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欢喜,“玛法,要最大的。”
“回去玛法给你挑一个最大的模型,叫你玩儿个够。
弘昀道:“阿玛太宠着她了。”
阿琉立时道:“谢玛法!玛法最好了!”
雍正乐开了花儿,抵了抵她的额头,“好,一个模型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等你长大,可要为你阿玛守城呢。”
群臣侧目。一边儿淑慧含笑道:“咱们大清要出女将军了。”
雍正笑,像是不知道大臣们的眼神似的,道:“能者居之,我们大清的姑娘也有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不是不可,端看有没有人愿意来当。”
淑慧掩唇,逗阿琉,“女将军你可要快点长大,日后叫大姑母画下你的英姿。”
雍正含笑看了眼阿媛,见她正专注地瞧着远处,这些年,她画下的重大场合都栩栩如生,兼具写实与技巧,众人莫不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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