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总有不协的时候,也叫他们意识到有些大臣的奸猾。
弘昀摇头,道:“阿玛,新学的事还有各处修路的事交给我,朝中之事我同阿玛学,就像这几次大臣弄鬼,将我耍了一通,便能看出他们的小心思,若无阿玛坐镇,我如何能成,有阿玛这大树在,新学也能悄无声息地发展。”
胤禛迟疑,道:“若你不管朝政,日后在群臣中……”
弘昀自信道:“怎会,阿玛为我做了这么多,名正言顺,儿子也不是无能之人。”
胤禛喜欢他这份自信,“既如此,那又要我做恶人了。”
“阿玛是澄清天下。”弘昀道。
胤禛想到那个梦,那个只有他的时空,伸手,将弘昀拉到身边,日后就剩他们两父子了。
李氏不在身边,弘时也去做了流官。之所以叫他做流官,是因为后期改土归流屡屡有土司闹事反叛,要紧的是朝中大臣也觉得所费甚靡,叫他失落不已。
在那个梦境里,他总会想如果弘昀在的话,如果他的那些武器在的话,西南必然廓然一清。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我父子二人戮力为百年之后。”
弘昀笑得灿烂,“是,永不懈怠。”
……
送走乌日娜的那日下了点儿小雨,铅云薄薄得将天色染得昏黑。
弘昀看了眼天色,道:“要不明日再走,今儿下了雨,路上你们也不好出行。”
乌日娜浑不在意道:“换个日子路上就不会遇到雨吗,无非早晚而已。”
“到底是出发的第一日。”
“鸿胪寺这么多大臣看着呢,我是奉命归宁,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儿女情长吗?”乌日娜轻哼。
弘昀道:“那你路上行的不顺心了,可不要闹脾气。”
“别人都是祝祷一路顺风,偏二哥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乌日娜!”弘昀警告道:“叫巴哈和那丹珠送你回去,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他们两个。”
乌日娜看了眼二人,知道他们是他的亲信,皱眉一瞬,咕哝道:“我有我的侍女可以使唤,用不着这么多人。”
弘昀笑了笑,语气淡漠而强势,“到时叫他们代我给姑母请安,不许拒绝。”
乌日娜看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登上了车驾,道:“二哥,我走了。”
弘昀颔首,“一路顺风,到了记得来信,不日我去接你。”
乌日娜轻应了一声,看了眼阿兰芝还有云音,道:“两位姐姐,我走了。”
阿兰芝颔首,“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好。”乌日娜看向云音,伸手,云音握着她的手,眼中带泪,低声道:“你要不给皇上认个错?”
“以后再认。”
“你何必如此倔强。”
云音以为她触怒了皇上所以才被送走,殊不知她早就想离开了。
这一年里两人还算配合默契,她二人关系也颇好,忍不住道:“你好好保重。”
“你放心吧。”
乌日娜看着远去的宫墙,压在心中的不快暂时得到解脱了,一路走出直隶。
她带上了帷帽,一会儿说日头大,一会儿说有风沙,明明都还没有到归化城,折腾人的毛病先出来了。
那丹珠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赶路的第五天日暮,她去寻了送她归宁的弘昱,道:“我想让我的侍女带封书信给我额娘,让我额娘阿玛来接我。”
弘昱忍不住道:“再过半个多月就到了,皇上加恩娘娘和喀尔喀,喀尔喀不出几日也能收到圣旨。”
“书信和圣旨不一样,我与我额娘许多年没见,她若是能看到我的亲笔书信,不知有多高兴呢。”
一边儿整理马鞍的那丹珠忽然开口道,“贝勒爷,皇上恩宠娘娘,挑一个与娘娘亲近的侍女亲自去报喜也无妨,此番蒙古骑兵在抗击鄂罗斯之战中出了大力呢,若是知晓皇上如此优待娘娘,喀尔喀必定愈发鼓踊雀跃,若是贝勒爷放心的话,我可以与娘娘的侍女前去传信。”
弘昱略作思忖,道:“也成,那你要将娘娘的手书送到归化城。”
那丹珠领命,“是,臣一定不辱使命。”
夜晚的时候,营帐内传来低语,乌日娜面上严肃,声音低缓,一边儿的侍女不住摇头,“格格,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大罪。”
“无妨,额娘收到书信后会替我瞒着的,天大的事儿有额娘替我顶着。”
“可是,可是若是暴露了……”
“那就别暴露!你们只管听我的!”
“格格到底要做什么?”
“别管这么多,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说着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站起来,给我走走看。”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女子就跨上了马背,侍女来到女子的身边儿,将书信递给了她,吩咐道:“娘娘今儿起来身子不舒坦,路上可能行的慢,还请带话给公主,请公主稍等几日。”
马背上带着帷帽的女子没有吭气,拿着信便打马而去。
几个侍卫瞧见赶紧喊了一声,道:“那丹珠大人还没有动身呢。”
侍女道:“我们娘娘着急,至于那大人,他什么时候动身都成,记得将人追上。”
“我去禀告大人。”
侍女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一勾。
那丹珠得知人提前离开,一点也不惊讶,披上衣服,拿了刀利落地跨上马鞍,直追而去。
弘昱动身的时候听到两人已经出发,没察觉出不对来,这时,乌日娜的侍女来禀,说娘娘有点头疼行路需慢点外,弘昱拧眉,不知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总之,这日走的风平浪静。
夜晚,众人酣睡之时,一道身影悄悄地摸出了帐子外,她身影娇小利落,猫着腰挑了一批马,骑上马就要离开,守卫的侍卫们被惊动,“何人?!”
带着帷帽的人没有吭气儿,拿出了一个东西,对准了两人。
两个侍卫只觉肩上一痛,才跑到女子身边,便觉眼前发黑,腿上一软,倒在了地上。
巴哈在营帐后,远远瞧着那带着帷帽的女子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摸了摸两个侍卫的呼吸,两人还活着,但是却怎么也摇不醒,他拧眉大惊。
皇上曾在娘娘归宁的前一日秘密召见他们,说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不要干预,只需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要惊动。
她到底要做什么?造反?传信?还是有别的目的?
……
恪靖公主收到了乌日娜的信,嘴上抱怨了一句,看完,脸色微微一变,对那丹珠道:“皇上的圣旨提前便到了,哪里还用得着她报信儿,真是不懂规矩。”
那丹珠含笑道,“娘娘只是思亲罢了,皇上说了无论娘娘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好叫娘娘归宁的路上舒坦些。”
“皇上大恩,恪靖铭记于心。有劳你传信,进帐中暂做歇息,这几日我没在归化城,叫你好找吧。”
“为皇上公主效劳,奴才万死不辞,”那丹珠推拒道:“奴才还要回去报信,不敢逗留,还请公主见谅。”
“不打紧,她过几日就来了,若非她任性胡为,你也用不着跑这一趟,来人,迎接我们的客人……”
“公主……”
一边儿的侍女含笑看着那丹珠道:“大人,公主的犒赏你要拒绝吗?”
那丹珠抿唇,目中闪过一丝忧愁,调虎离山,他中计了,不知巴哈还有弘昱贝勒会不会发现那位娘娘的小动作。
乌日娜一路急行,来到了西南。
弘时得知二妹妹淑慧来的时候,惊讶坏了,问身边的一个地方官,道:“她一个姑娘家来做什么?身边可有人跟着?是来做什么的?可带了皇上的谕旨?”
“这倒没有,那女子只说是来见您的,说等见到了您再说皇上的谕旨。起初下官也不信,但她称皇上二哥,手中还有双龙玉佩,非常人所能有,便信了几分。”
弘时拧眉去了官邸,远远瞧见一个女子,坐在园子里。
他眯眸瞧了眼那背影,怎么看着也不是二妹妹……倒像是……
他顿住脚步,腿中像是灌了泥沙不知要如何上前。
女人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弘时面上像是皲裂的湖面,表情失了平静,勉力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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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日娜一下扑到他怀里, 弘时大慌,“哎!你,你, 你这是做什么。”
“三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二哥叫我来见你, 让我说服你回京成婚。”
“成何体统,快快松手!”
一边儿的知府恍然大悟,原来不回京是因为这事儿, 连忙道:“王爷, 下官告退, 下官告退。”
弘时见人走了,一把将人拎进屋里, 关上门, 心头的千丝万缕都被她这一抱吓得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你怎么来了,二哥叫你来的, 还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你不在京城待着你来这儿做什么?”
乌日娜环视了眼屋子, 大摇大摆得坐在了上首, “来看看流官的威风, 怎么,不能来?”
“少说废话,你怎么会在这儿?”
“二哥许我回归化城了。”乌日娜收了面上的戏谑,认真道。
弘时愣了一下, “那你,那你怎么来了这儿, 你是……”
“嗯, 我半路跑出来的。”乌日娜望向他, “我来是为了问你一件事。”
弘时触到她湿漉专注的眸子, 眼神移开,笑了笑,劝说道:“二哥一定会发现的,你还是回去吧。”
乌日娜没有说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瞧了一眼,见她面上是沉思,忍不住道:“你要问什么?”
“你为何不回京,还拒绝成亲。”
他看着窗边儿的一盆花草,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我想做一番事业,成亲的事不急。”
乌日娜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弘时,你还记得有一回咱们出海的时候,海上起了风暴吗,你救了我好几回……”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唇上,提醒他过往,弘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心头跳得他几乎呼吸不了,手一伸,关上窗子,道:“救人之道,无关其他,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现在也要你救。”说完她踮起脚尖。
弘时唇上一软,眼中发红,推开她,看到她眼中浮上的眼泪,呼吸紧促,道:“……我们要活着,乌日娜……我们要活着。”
他们不是在海外,而是在大清,二哥也不仅仅是二哥,还是皇帝,生杀予夺,高居上位。就算他同意,阿玛不会同意,大臣们也会议论,他们不能。
“我们会活着,弘时。”乌日娜微微一笑,说,“二哥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是有错,那也是他纵容的,他不认我是他的福晋,回来封了皇后、妃子,唯独没有给我封号,在外如此,回来亦如此。”
“二哥是皇帝,有权决定他人生死,更遑论位份。”
“他是皇帝也是咱们的二哥。”乌日娜道:“再说,我额娘是大清的公主,我是喀尔喀的格格,他说过,可以让我回归化城。
即便我有错,他也不会杀了我,你是他亲弟弟,他也不会对你如何,你想想额娘,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额娘,为何不愿意成全我们呢。额娘那时必然也看出来了,额娘都默许,难道他会阻拦我们吗?
我来是问你,你拒绝婚事,是不是因为我?二哥问你为何拒绝婚事,你说你心中有愧,万死难赎,为何?”
“没有为何。”弘时坐去一边儿,“你想想朝中大臣,还有阿玛,阿玛身子本身就不好,这样的事……”
他羞惭。
乌日娜坐他身边,“这为何要我们操心呢,难道不该叫二哥操心吗?你想想看,咱们两个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妹妹,两个终生大事都没有着落,难道操心的不该是他吗?他是皇帝,他最厉害,不应该叫他想办法吗?”
弘时忍不住瞧她,“你……”脸皮一直这么厚吗?她可是二哥的福晋!他现在在做什么禽兽的事……
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乌日娜赶忙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喜悦。
对上她专注的眸子,他心口发闷,千里之外的距离尚能叫他内心平静,可是当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一阵阵地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让他难受和抗拒。
可能是一起回京的时候,那两巴掌将他打得太狠了,将他打得晕晕乎乎。
想到这儿,弘时收回手,起身,“你还是回归化城去见姑母吧,你不是一直想姑母吗,这样好的机会……”
“满蒙都没有汉人的那套死板规矩,额娘那里我已经叫人去传信了,她知道我来找你了。”
“姑母知道了?”弘时错愕。
乌日娜点头,“我给额娘说了,让她帮我,我把你们将我拐到海外的事儿说了,还有他冷落我的事也说了!”
“你!”弘时急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说的是事实!”乌日娜轻哼,道:“不这么做,我们怎么为自己争取,额娘必要去请罪,请罪可以,但额娘也是长辈,不能一个劲儿叫她低头,否则我也太不孝了,二哥不也有错吗,各有短处捏在彼此手里才能坐下来好好聊家常。我还同二哥说想当公主管理归化城。”
“你想做什么?”
乌日娜笑道:“我想为朝廷尽忠。弘时,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做高墙里的金丝雀,我想像两个额娘一样,做一番事业,咱们一起守归化城不好吗?你舍不舍得亲王位?”
弘时望着她,“我……”
乌日娜见他还在犹豫,道:“无妨,这是我的想法,我会做成,若做不成,我也能得一份自由!你爱在京城待着,就去京城待着吧!”说罢气冲冲地要走。
弘时拉住她,乌日娜忍住转头的冲动,狠狠道:“你那时救我便救我,何必要对我说不会叫我有事,是你犯错在先的!”
弘时抿唇,道:“我知道……”
乌日娜扭头瞧他,弘时道:“西南的事我还不能放下,阿玛不放心朝廷派的流官,怕不能按照他的意旨体恤这里的百姓反而增加嫌隙造成叛乱,我也想做一番事业……若我能做成,二哥也许不会太过气怒,帝王心性最难揣测,赏赐是恩惠,索要是不知规矩礼数,唯有诚惶诚恐方显对帝王的恭敬,此刻成全咱们,可日后万一翻旧账怎么办。”
乌日娜想到皇上言语中对弘时也有几分提防似的,也赞成他说的,“那成,咱们在这儿待一段时日。”
弘时摇头,“你先回归化城。我来同二哥说。”
乌日娜搂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弘时面上微红,触到她天真笃诚的眸子,道:“你先回去,听我的。”
乌日娜摇头,“趁着咱们与他的感情还浓,正该同他耍赖。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弘时吓了一跳,脸上烧红,“不可!你不要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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