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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将盒子递了过去，“千真万确，这是儿子内眷还有庄子上的人整理出来的种痘法。”
康熙赶忙拿过，打开，拿出里面的记录一一看完，看到取痘浆接种牛痘的过程与用人痘法相似，便信了几分。
实验分为多次，每一次都记录在案，写得有条有理，康熙大喜过望，“好，好好好！天佑我大清，这苦恼我几代的天花竟有了法子应对，当真是太好了。果真吗？确定吗？”
康熙很激动，但还是有些怀疑。
胤禛面上也有喜色，道：“为了保险起见，还请汗阿玛再挑一些人来实验，以免出现差错。”
“说的有理，说的有理。”康熙呼吸急促了几下，鹰隼般的眼睛里是不可抑制地的满意，“你那个侧福晋竟是个胆大心细的，若是试验无误，朕一定好好的奖赏她！”
胤禛连忙推拒，沉稳道：“李氏只是做了本分之事，当不得汗阿玛厚赏，说起来多亏了十四，若非他留下那些牛，全力协助，命人冒险取痘浆，李氏也无法顺利试验，而且弘昀得了痘以后还多亏了他衣不解带的照料。”
“就会胡闹，此番弘昀得痘也与他有关，将孩子带出去，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康熙斥道：“弘昀才多大，十四就知道胡闹。”
胤禛淡笑道：“算不得胡闹，之所以染上不过是十四想着效法汗阿玛让弘昀阿媛提前知农事之艰，听说十四之后还去博野耕田了。”
康熙锐利的眸子看了底下跪着的儿子，道：“太子令他去的？”
“能为太子分忧，十四出宫后也算没有辜负汗阿玛懈怠妄为。”
这倒是，康熙点头，“起来吧。”十四也算有几分细致，这两个儿子之间颇为冷淡他还是知道的，如今听到两人和睦，他心中也高兴，道：“不错，不错。”
康熙当即命人将这种痘法交给太医院，让他们去实验。
此事关乎朝廷大事，也是康熙极力想做成的事儿。
民间广为流传“胡无百年之运”之说，他一直担忧，这也是他极力弥合满汉的缘由之一。
若此事果然能成，那将更令天下百姓敬服。
半个多月后，果然如李氏《种痘法》中所写，中了牛痘后，再种人痘，也不见实验的动物及人有反应，也就是说牛痘的接种的确可以抵抗天花。
康熙看着太医惊叹的样子便知此法有效，当即大悦，对在乾清宫议事的儿子们宣布了此事，太子早有所闻，如今听到此事果然成了，不免有些五味杂。
“儿臣恭喜汗阿玛，贺喜汗阿玛！”
康熙声如洪钟，大喜过望，“好，起来，此番功绩出自胤禛府上，当赏，胤禛可晋郡王，十四也出力不少，当封贝子。”
“儿臣？”十四傻眼儿，他是知道当初四嫂留下那些牛有用，但也没想到竟能用来抵抗天花！而且他也没做什么……他只是照顾了一下弘昀两个而已，这就能捞着一个贝子？
胤禛二话不说拒绝道：“汗阿玛，此法是儿子内眷察觉，儿臣却没有出力，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换做谁也会竭尽忠诚献给汗阿玛，儿臣若以此换取爵位，并不光彩，何况儿臣已是贝勒，其余还有兄弟没有封爵，儿子心中不安，何况，还有三哥在前，胤禛岂敢逾越。”
老三一听脸都绿了，“老四，你，你不要就不要，提我做什么？”
十三神色阴沉，其余人暗自发笑，老三的郡王爵位因为敏妃娘娘去世剃头而丢。
胤禛连忙告歉，“三哥宽宥，弟弟没有其他意思。”
十四也道：“事关百姓社稷，四哥说的对，儿子也当不得这样的封赏。”
康熙扫过诸人，将胤禛的话听了进去，眼中有愉悦，道：“老四仁厚友善，你既不要爵位，朕也要封赏你的内眷，至于十四，收取痘浆，照看发病的牛，不乏机警，的确有功，得一个贝子也应当。”
十四心头跳跃，“汗阿玛……” 收取痘浆的四嫂。
老八提醒，“愣着做什么，还不叩谢汗阿玛。”
十四一个激灵，立刻咣咣磕了几下子，“儿子叩谢汗阿玛，儿子日后一定竭心尽力，为汗阿玛分忧。”
老九和老十对视一眼，心里不是滋味，十四十八就得封贝子，八哥十八得封贝勒，想他二人，这个年纪还被拘在宫里读书……
康熙满意，“听说你这回还为太子分忧去了博野。”
十四满面郑重，不敢流露丝毫的怨怼，此番只有虔敬，别说耕一块儿，让他耕多少田他都愿意，“太子哥哥忙碌，儿子能为太子哥哥分忧，儿子欣喜万分！”
太子听着他的称呼后颈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十四懂事守礼，辅佐儿臣，儿臣才得以腾出手代汗阿玛举行祭日礼，十四当赏，明年儿臣亲自前往博野仿效汗阿玛重视农耕。”
“京中事多，十四能佐佑一二也算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手足相助当如此。”康熙喜悦。
众人道：“儿臣谨记。”
十四眼中有笑意，太子这个蠢材，还想折腾了他还把功劳独揽！
康熙兴致难消，明日他就要向朝廷宣布此事，安排各地推广，“今日不议事了，明日再说，你们先回去。”
他要去太后宫里道明此事，届时去太庙告慰祖宗。
康熙兴冲冲到了宁寿宫时，正看到屋中两个宫女儿拿着一幅巨画往内室走，“这是何人所画？画得惟妙惟肖，若说像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将皇额娘的精神气儿画得恰到好处。”
太后听到皇帝这么说，自然高兴，满面红光，“皇帝来了。”
康熙请安，“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起来。”太后笑说，“皇上猜猜，是何人所画？”
康熙佯装忖度，“宫中画师虽有，但此法乃是西洋画技，那几个传教士倒是能画出皇额娘的样貌，只是怕是不了解蒙古风俗。”
太后笑开了，“所以是何人？”
“自是能讨皇额娘高兴的人，此人有能耐，儿子替皇额娘赏她如何？”康熙金刀大马地坐在太后身侧的炕上。
太后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见他露出年少时的活泼有些惊讶，想必皇帝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儿，“那哀家就不客气了，这画呀，是老四的媳妇儿所画。”
康熙没有惊讶，“老四那侧福晋倒又几分讨巧的能耐，能孝敬皇额娘，算她有点眼力劲儿。”
太后直笑，“这画我喜欢。”
康熙视线落在蒙古草原上，沉吟一瞬，“是，画得不错，不如叫她再画一幅，到时送去科尔沁，好叫皇额娘家乡的人以解思念。”
太后眼中漫上欣喜，慨然道：“年岁太久，记得我的人因为没有多少了。”
“怎么会，我叫那些后辈来给皇额娘请安，等明年，我带皇额娘一同去草原。”
太后这下惊讶了，半晌没说话，康熙道：“皇额娘这是怕路途远不愿意吗？”
太后欣喜地声音都带了颤意，“舟车劳顿的，只怕给皇帝添负累。”
康熙当即不悦，“皇额娘这话叫我无地自容了。”
“瞧我，太高兴了，皇帝是最孝敬不过的人，我就是怕……”
“皇额娘交给儿子来办便是，到时叫太子几个鞍前马后给皇额娘敬孝。”
太后笑道：“好，好！那我就等着享福。”
康熙说起牛痘一事儿，语气中不掩愉悦，“明日我就向朝廷宣布，向列祖列宗禀报。太后猜猜，这牛痘之法是何人想出的？”
太后懵然，“牛痘，牛也得天花，把牛得的天花种给人？就能预防天花？”
康熙点头，太后欣喜，“果真吗？这法子能成吗？比人痘还好用？”
“是，牛痘比人痘周全，没有人痘伤人的凶猛。”
“哎呀，这可真是大好的消息，皇帝，果真吗，若是真的，当立即推广，以免各地百姓受此苦，咱们宫里的孩子但凡又没有种痘的都可以用此法了。”
康熙点头，见太后与他想到一处，很高兴，心里愈发畅快，“是！皇额娘说的是。”
“对了，是何人？”
康熙一笑，“皇额娘猜猜。”
“这我可猜不出来，是太医院的章院判？”
“不是。”康熙不再卖关子，指了指画，太后惊愕，“是李氏？是她？”
康熙笑骂，“十四那个混账，趁着老四出京，将弘昀两姐弟带去了庄子上，叫孩子染了痘症，李氏看孩子的时候察觉了此法。”
太后连连惊呼，“这孩子……这孩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她会医吗？”
康熙将胤禛报上来的发现过程细细同太后道来，太后越听越有趣儿，比听戏还认真，“难怪她能发现，是个心细的，皇上要怎么赏这孩子。”
康熙见太后嘴角带笑，知道太后这是真的喜欢此女了，“已经是侧福晋，不好再封，不如赐个‘颖’字作为恩赏，如何？”
太后点头，“‘颖’，这个字好，的确聪颖。”太后想到的是德妃透出来的口风，阿媛那孩子想入宫跟传教士学画。
——
永和宫里，德妃高兴，不住赞许老四和长乐，她如何不知老四这个爵位与老四夫妇有关。
两个孩子能和睦亲热，没有什么比这更叫她高兴的事儿了，“没想到李氏除了会画画还会医术。”
胤禛道：“她哪里懂什么医术，就是赶巧发现了牛痘而已。”
“若是这般便更显得她聪慧入微了不是。”
十四也忍不住为长乐说几句好话，“这倒是，当时我非要杀牛，还是嫂嫂力劝我暂时放一放，一则避免太子追究，二则也是胆子够大，要试试那牛痘的功效，如今想来，当真是别出心裁。”
“李氏尚有几分细微。”
十四笑道：“看来弘昀这回出痘没白出。”
德妃气得打他，“你好意思说，日后若是再敢将孩子带到腌臜地方去你给我等着，别说你汗阿玛生气，我也饶不了你。”
“哎哎哎！疼疼疼——额娘！你给我留点脸面吧。”十四捂着耳朵。
胤禛沉默的看着，眼中染上些许的笑意，十四还在嚎叫，“额娘我错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德妃松手，看了眼大儿子，对着十四不减嗔怪，“你知道就好，整日就会胡来。”
胤禵搓搓耳朵，道：“弘昀也没吃多少苦头，不但没吃苦头，还享受的不得了，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山珍海味，时鲜果子，就没有他不要的，将底下的人指挥得团团转，哪有一点出痘的样子，他是哄着我将他带出去松快的！”
胤禛挑眉，“果真？”
十四大吐苦水，“这可不是我这个叔叔在背后说他的不是，四哥你叫我照拂你府上，我收拾好宅子就去了，弘昀那小子一个劲地哭嚎说想你云云，满嘴的肉麻话，我逼不得已才带他出去的，不想他一到了庄子上，就撒丫子乱跑，那牛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他自己去摸的，这一摸就染上了
。对了，还带着阿媛去了屋顶上看太阳，为了骑马，还要把我的管家送到牛棚了种痘，哪里是想你，是想疯玩儿。”
“……”胤禛脸色变了又变，想了想，不信弘昀如此顽皮，决意不能受他的挑拨，“孩子与我亲厚，想我之事何时做过假，你一个做父亲的，没见过孩子想阿玛额娘时如何啼哭？！”
十四瞠目：“……”四哥是不是抓错重点了，重点是在庄子上胡闹啊。
德妃又拍了几下十四，十四捂着肩膀，“是是是，想你的确是真的，你们父子用得着这么……”
德妃道：“你滚出去吧。”老四那句孩子想阿玛额娘的而哭，戳中了她昔年积累下来的心酸遗憾。
十四见额娘神情不愉，赶忙道：“说着玩儿的，我现在感激还来不及呢，下次我还带他出去玩儿……”
“你现在就滚！”德妃嫌弃地要死，胤禛也甚为无语，“你还是出去吧。”
十四嘿嘿笑，认真道：“四哥，这回多谢你和嫂嫂。”
胤禛正色道：“不必谢我，你的确有功。”
十四心里舒坦，德妃眼中有高兴。
胤禛陪着德妃说了会儿话，道：“时候不早，额娘，儿子带阿媛回去，她在宫中多日，可有给额娘添麻烦？”
“阿媛最懂事不过，她现在啊在同胤禄一同学画呢。”
胤禛诧然稍许，“同传教士学画？”当初不是留在宫里照顾生病的弘晖吗？
“是，阿媛喜欢，也的确有天分，不如趁此机会，叫她留在宫中学画画如何？”
十四道：“四嫂的画技不错，跟着四嫂学不比那传教士要好？”
德妃道：“你四嫂还要照顾几个孩子，日常还要为宫里的娘娘们作画，哪有功夫教阿媛，阿媛若能做到李氏那般能耐，岂不是美事一桩。”
胤禛眼眸深邃，道：“是，只是汗阿玛那里……”
“你有此功，还怕事儿不成吗？”德妃有十足的信心，就算皇上不得应，还有太后帮忙说项呢，而且太后也喜欢阿媛。
胤禛笑道：“是。”
他与十四带着阿媛离开后，德妃含笑去了乾清宫拜见皇帝。
胤禛坐在马车里，神色莫测，李氏，她好筹谋，竟真的做到了，额娘为她说话，十四赞许他，汗阿玛嘉奖她，不过短短一年，她如脱胎换骨一般。
他想起她说的，也许这才是她，而他，根本就没有这么了解她。
作者有话说：
一万二了，明天继续努力，握拳！
第92章 长乐指责胤禛
◎又想弄死他了！◎
牛痘一事一出, 朝廷沸腾，众人见康熙高兴，一溜儿的恭贺之语。
康熙大悦, 祭祖, 祭天，下令推广此法，着老四十四亲自监督此事, 胤禛因热河行宫的事儿推拒, 康熙道：“交给老八, 牛痘之事更紧要，你与十四在京畿周围解说推广。”
老四与十四一同一同应声。
二人前脚才回宅子, 皇帝的赏赐与嘉奖的旨意如流水而来, 府中顿时沸腾了，设香案，恭敬接旨。
皇上的旨意中夸赞了胤禛治家有方, 嘉奖了福晋贤德淑慧, 除了金银等一应的赏赐, 还特意赐了“颖”这个封号给长乐, 除此之外，晋阿媛为多罗格格，享县主俸禄，特许入宫学画。三阿哥的名字康熙也亲自选就, 叫弘时，还赐了一对儿白玉的项圈锁给他。
众人愕然, 连福晋也诧异至极, “颖”？皇上亲赐封号？给一个侧福晋？
几朝以来, 似乎还没有给侧福晋封号的惯例。
大家不时睃一眼侧福晋和大格格, 大格格还未成年还未出嫁就先封了爵有了俸禄，享的是贝勒爷嫡女的待遇，这也是大清头一份吧……
这时，她们才觉出侧福晋做了多大的功劳，朝廷又有多看重。
阿媛也有点茫然，入宫学画，那她岂不是要与额娘弘昀分开？
胤禛率先道：“臣领旨谢恩。”众人忙叩谢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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